戰(zhàn)雙劇情梳理第五十三期:“謝幕”
(本篇搭配純音樂《Before The Dawn》觀賞更佳)
在普利亞森林公園遺址戰(zhàn)役發(fā)生的一周前,悠閑漫步在城市廢墟中的一名旅人手中一道寒光閃過,將尋錯狩獵對象的異合生物劈成兩半。披著深灰色斗篷的羅蘭收起鏈刀嘀咕道,加百列之前留下來的殘次品,居然能跑到這么遠的地方來。隨后羅蘭望見不遠處的陰影中蜷縮著幾個微小的人影,他們坐在正在燃燒的篝火旁,用簡陋的罐子烹煮著食物。羅蘭嘴角上揚,微笑著自言自語道,看來我們對的“演員”已經(jīng)到場了,那就稍微準備一下吧,這是最后一場演出了。(這里羅蘭說的最后一場演出指的是羅蘭在自己完成這場戲后將為自己而活,不再被任何人束縛,之后的路全憑羅蘭自己判斷怎么走,在最新章節(jié)空曉界限中,羅蘭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動)

羅蘭回想起自己之前的遭遇,露娜賦予自己的力量并未消失,雖然已經(jīng)搖搖欲墜,但依然能藉此感知到露娜的存在,她就在這個世界上的某處。(之前我本人也是太過關注于露娜在地球上某處,之前有些推測還是不夠嚴謹)那神秘的慈悲者在重塑羅蘭的身體時也沒有抹去羅蘭與露娜之間的微弱聯(lián)系,不過馮·內(nèi)古特卻對此頗為在意。(馮·內(nèi)古特與慈悲者伊什梅爾應該是不怎么對付的,但馮·內(nèi)古特也管不著慈悲者)
羅蘭在加入馮·內(nèi)古特陣營之后,馮·內(nèi)古特想要將新的力量賦予羅蘭,并對拒絕自己的羅蘭說道,自己很少賦予別人升格者的權限,雖然目標一致,但是自己與露娜的篩選理念有所不同,不過這不意味著自己會吝嗇給你們分享力量,既然是要大大方方的開價,本以為你一定會利用到極致,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淺嘗輒止。
羅蘭微笑著回道,感謝您的慷慨,不過現(xiàn)在這種程度對我來說已經(jīng)足夠了,畢竟我這副頭腦還算靈光,很多時候我靠它更多一些。羅蘭心想著自己并不需要那些有可能在某天反噬自己的過于強大的力量,只要還與露娜保持著微弱的聯(lián)系,那就會有達成自己最終目的的那一天,現(xiàn)在只不過是蟄伏待機罷了,自己已經(jīng)很熟練這樣了。
聽到羅蘭話語的馮·內(nèi)古特抬手鼓了鼓掌,稱贊道,忠心的“騎士”嗎,仍然不愿意徹底切斷與“王”的連接,這正是我欣賞你的地方,羅蘭,你很執(zhí)著,但并不愚蠢。羅蘭噗嗤一聲笑出來,回道,商業(yè)互吹就免了,回到正題,你想要我干些什么?你們似乎和空中花園搞了一出好戲,沒能參與其中,真是遺憾。

馮·內(nèi)古特回答道,自己沒有刻意去隱藏那個“試驗品”的存在,但也沒有想到空中花園能這么快找到它,但自己也無意過早走入他們的視線中,畢竟空中花園相當敏銳,不過也借此發(fā)現(xiàn)了資質(zhì)相當不錯對的“種子”。(這里的種子指的就是庫洛姆,也是馮·內(nèi)古特最想要的人才,之前有說過庫洛姆最后可能會變成秩序的破壞者,這非常有可能會由馮·內(nèi)古特操手)
馮·內(nèi)古特繼續(xù)說道,比起這些新發(fā)現(xiàn),只是失去了一個試驗品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羅蘭吐槽道,這還是自己第一次聽到把“麻煩的敵人增加了”說得這么清新脫俗的,空中花園的某幾支小隊各種意義上都非常棘手。馮·內(nèi)古特回道,任何對立都不是永恒的,相對的,也不存在永遠的同盟者,無論是你還是我,都是趨利的,不是嗎?那么只要是我的手能觸及的一切,都有能為我所用的機會,畢竟我能夠提供他們最需要的東西,遲早,他們一定會考慮我的提案。
羅蘭提問道,不會還有試驗品二號吧?之前自己的某個“同伴”也是這樣的套路,可惜他最后失敗了。馮·內(nèi)古特不加掩飾地回答道,的確有,真正重要的母體并不存放與此處,灰唁已經(jīng)先一步去探查它的情況了,在異合生物的孵化上,加百列是當之無愧的先驅者,我們也只不過是接手他未完成的研究,并且在此基礎上繼續(xù)探索更多可能性,紅潮和異合生物的出現(xiàn)無疑是升格網(wǎng)絡邁出進化的重要一步,可惜聚噬體已經(jīng)展現(xiàn)了基于異聚核心進化所能達到的極限,這些生物只有生存的本能,沒有智慧,不懂得判斷,這樣的東西,與那些殘次品有何區(qū)別?即使有再強的破壞力,它們也只能被稱為傀儡,我們又何談與這樣的生物共同行走在新世界中呢?而加百列的失敗,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一味追求力量,急于求成,忽略了帕彌什的意志本身,而母體,就仿佛是帕彌什對于加百列之前偏頗道路的指點,自己能感受到,母體是帕彌什意志的體現(xiàn),具有令人著迷的可能性。

羅蘭冷笑道,這么說,連你都不知道母體會孵化出什么東西?還以為像你這樣的人,會更喜歡讓手中對的一切都是可控的。馮·內(nèi)古特回道,我們能做的,只有見證母體的孵化,迎接帕彌什意志的真正聚合,現(xiàn)在它需要一點小小的推動,不過在這之前,先帶你去看一樣東西,你應該還沒有見過完整的母體吧?

如果說加百列之前一直在尋找他所理解的最強力量,如今呈現(xiàn)在羅蘭眼前的東西或許就是這份力量的最終答案。融合了機械與生物結構的不可名狀的巨大卵殼懸掛在地下深處,無數(shù)導管從四面八方接入卵殼,猩紅色的液體在導管中流動。
羅蘭不禁稱贊道,空中花園絕對想不到,這種東西會藏在人類曾經(jīng)賴以生存的過濾塔下,真是大膽的決定。馮·內(nèi)古特回道,自己并不是決定母體位置的人,只是“種子”恰好落在了這里,成功發(fā)芽并成長了,這是比試驗品還要完美的作品,這座人類用來降低帕彌什濃度的過濾塔,因為母體的存在轉變成了為其吸收養(yǎng)分的溫床,在缺乏紅潮的條件下,這里是比溫室更適合母體成長的場所,可惜,加百列倒在了通往真理的途中,或許他真的已經(jīng)無限接近于他想要達到的目標,但就是他所忽視的那部分才是達成目標所需要的關鍵,在灰唁回收的加百列記憶數(shù)據(jù)中,自己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
馮·內(nèi)古特拿出一個老舊的儲存器嘆息道,加百列認為情感是無用之物,但是他又刻意忽略了是怎樣的契機令他成為了升格者,強烈的仇恨、痛苦、執(zhí)念……這是每個升格者都無比熟悉的感受,但對于異合生物來說,那是完全陌生的概念,加百列孵化的異合生物給出了新的可能性,甚至啟發(fā)了帕彌什,讓其出現(xiàn)了衍化出智慧生物的趨勢,而新生的異合生物并不能感受到那些對于人類來說幾乎是與生俱來的情感,這意味著它們連通過“篩選”的首要條件都沒有,而我們需要的不是帶著鐐銬的斗獸,而是能夠與我們在新世界中并肩而行的同伴。(馮·內(nèi)古特是想要與異和生物共存在地球上)

羅蘭繼續(xù)問道,來這里不會就是為了炫耀你的新寵吧?馮·內(nèi)古特回道,當然不是,我會按照約定,給予你另一樣想要的東西。馮·內(nèi)古特·微笑著轉過身,看向身后的母體,對羅蘭說道,這就是我們的交易,是我們下一步要做的事情,一場由人性本能主導,隨情感變化,因苦痛而產(chǎn)生結果的試驗,我想你會對這場演出感興趣的。

時間回到現(xiàn)在,羅蘭依舊在廢墟中徘徊,不斷思考著馮·內(nèi)古特話中的含義,任由一個不確定是否能掌控的東西誕生,這就是他的目的?明明已經(jīng)有了加百列的前車之鑒,這是一場賭博,輸贏只有盒子被打開的那一瞬間才能揭曉,不過至少現(xiàn)在看來馮·內(nèi)古特還顯得游刃有余,之前提到的試驗正在逐步印證馮·內(nèi)古特的理論。到目前為止,已經(jīng)有14批拾荒者加入了這場試驗,每一批被誘導進入過濾塔接觸母體的人類都對母體造成了實質(zhì)性的刺激,令母體內(nèi)姑且可以稱為生物的東西,產(chǎn)生了不一樣的變化。
羅蘭自己也無法形容那種詭異的場景,異合植物與異和生物呈現(xiàn)出統(tǒng)一而有規(guī)律的異化,如同有什么東西在不斷影響它們的邊界,同時,母體內(nèi)部的活動也更加頻繁,卵殼內(nèi)未知的東西開始咋子混沌中學會記憶,甚至無意識地對外界刺激產(chǎn)生了反應,恰似在子宮中孕育的胎兒進行無意識的胎動一般。

通訊響起,灰唁通知羅蘭,母體已經(jīng)準備好了。羅蘭聳了聳肩,終于該自己出場了,隨后拿起手邊對的霰彈槍零件開始組裝,組裝的時候還不忘吐槽一番,這種無聊的鬧劇,上演了14場,每次都以為會有不同的結局,但是他們最后無不是自相殘殺或者崩潰自盡,好一些的可能逃離了那座過濾塔,不過在那片森林中游蕩,還不如在塔里等死。
一個未知的牢籠,一群走投無路的困獸,一個虛幻的目標,迄今為止一切都如同重復播放的劣質(zhì)電影,沒有任何變化。羅蘭嘆息一口,笑道,這也正常,畢竟連自己都難保的情況下,怎么可能去相信除了自己之外的人?不過,那個母體,目睹了一系列的慘劇之后,真的會產(chǎn)生“情感”這種東西嗎?露娜小姐又會如何看待這一切?
羅蘭想到這短暫地停下了手中組裝散彈槍的手,片刻后,羅蘭搖了搖頭,將組裝好的武器插回了腰間??粗浇问幍母腥倔w,羅蘭必須將它們清除,用來引誘新的拾荒者,以前都是打一個響指的事,不過現(xiàn)在他也只能親手清理了。

感染體很快在羅蘭的鏈刀和散彈槍下變成了碎塊,羅蘭轉了轉手中的槍,看向遠處,灰唁再次發(fā)來訊息,說明目標已被誘導至指定地點。隨后羅蘭像是為了肯定自己一般,自言自語道,很好,羅蘭總是會認真對待自己接下的任務,開演吧。

披著斗篷的羅蘭假扮成瑟縮在角落中的難民,一臉驚恐的看著朝他逼近的幾道陰影,嘴里呼喊著別殺我,求求你們!我只是沒有辦法了……
三個全副武裝的拾荒者舉著武器對準了羅蘭,其中一名綽號叫“胡子”的拾荒者上前說道,偷東西偷到我們身上了,我們看上去是很容易被偷的人嗎?一旁名叫科德斯的拾荒者讓前者小心,眼前這個人身上纏著繃帶,對方可能已經(jīng)有感染的癥狀了。另一名叫做扎克的拾荒者不耐煩道,別磨蹭了,看看他身上有什么能用的,拿了就快點趕路,我們離最近的保育區(qū)少說也要四五天的路程,天黑之后更不好走路,沒多少時間給我們在這里浪費。假扮難民的羅蘭慌忙呼喊道,等等,我有東西,都可以給你們!別殺我……
躲開拾荒者準備撕扯自己斗篷的手,羅蘭哆哆嗦嗦地將自己背包中的東西倒了出來,包內(nèi)的物品叮叮當當?shù)袈湓诘厣?,幾個罐頭和壓縮餅干滾落在拾荒者們的腳邊,除此之外還有一小卷未被使用的繃帶和酒精,幾塊彈夾,內(nèi)容模糊的相框和對講機。

“胡子”不禁歡喜道,看不出來,東西還不少啊。隨后“胡子”一腳將相框踢遠,將食物和繃帶彈夾簡單檢查之后,全部收入背包中,并對著扎克使了個眼色。扎克點了點頭,用槍托狠狠擊打羅蘭抱著背包的雙臂,羅蘭假意痛呼一聲,松開了緊拽住背包的手。
“胡子”眼疾手快地用刀挑起掉落在腳邊的背包,感覺到不一般的沉重,他冷笑著將包仍在地上,露出包內(nèi)的夾層,里面躺著一個被包裹嚴實的鐵盒,上面沾染著大片褪色的污漬。羅蘭顫抖了一下,把頭埋低下去?!昂印崩浜叩?,好家伙,都這樣了,還敢藏東西?一旁的扎克命令道,這是什么東西,你自己過來打開,別耍花樣。
羅蘭聞言立刻爬上前,伸出手去摳鐵盒邊緣的封條,他的雙手纏滿了沾染臟污的繃帶,指尖一直在鐵盒邊緣打滑??吹窖矍暗碾y民慌張笨拙的模樣,扎克不耐煩地嘖了一聲。羅蘭用慌張而急切地語氣解釋道,對不起……我的手之前受傷了,我馬上就打開,馬上打開。
封條被一點點摳掉,鐵盒咔噠一聲打開,露出了里面的物品,冷氣化作白霧散去后,拾荒者看到三劑完整的血清躺在鐵盒的凹槽中,旁邊甚至配備了注射用的針筒,上面世界政府對的logo清晰可見。“胡子”驚詫道,我去……這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是血清,扎克,你的……
扎克呵斥住了本想說下去的“胡子”。一旁的科德斯也補充道,這不是一般的血清,上面有世界政府的標志,這些應該是軍隊才會配給的血清,比民用血清更有效?!昂印备袊@道,有這么好對的東西,還要來搶我們的補給?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昂印睕]料想這句話把在場的所有人都罵進去了,但他毫無察覺,一邊將血清塞進自己的背包里。

沒有再理會腦子缺根筋的同伴,扎克蹲下身,看向還在瑟瑟發(fā)抖的難民,放低了聲音問道,告訴我們,這種貨是從哪里得來的?
假扮難民的羅蘭將血清的發(fā)現(xiàn)位置告訴了扎克,是一處過濾塔里,而且那里沒有人,還有很多補給……很大的箱子,像這樣的鐵盒還有很多,上面都是世界政府的標志,但是太重了,自己帶不走……
如同告訴了在沙漠中尋求活路的旅人發(fā)現(xiàn)不遠處就是一片綠洲一般,過于誘人的消息令拾荒者之間出現(xiàn)了短暫的沉默。半響,才有人開口,扎克問其他人道,你們怎么看?科德斯回應道,很可疑,如果是補給這么充足的地方,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下早就被洗劫一空了,但是如果真的如他所說的那樣里面有很多補給,那我認為我們值得一去,我們現(xiàn)在的補給已經(jīng)不多了?!昂印狈磳Φ溃灰欢ò?,就算真的有這么好的地方,你確定現(xiàn)在過去等著我們的是沒人撿的補給而不是早先搶占好地盤的人的槍子?況且你忘了嗎,上次我們也有得到類似的情報,有組織丟棄了重建物資那個,你說什么都要去看看!結果去了之后呢?除了那該死的紅潮和發(fā)癲往里面跳的人以外什么都沒有,我們減了員,扎克還差點……
科德斯沒等“胡子”說完便反駁道,但是扎克還沒死,而且多虧我們離開的途中經(jīng)過了075號城市,才得到了關于空中花園轉移難民和建立保育區(qū)的消息,如果不是你一直在路上磨蹭,我們說不定至少能趕上最后一趟運輸機。兩人的爭吵越演越烈,扎克最后喝止了他們,正想反駁的“胡子”看到扎克臉上煩躁的表情后閉上了嘴,垂在身側的手更加用力握緊了短刀的刀柄。(這里看出“胡子”并不滿扎克的管束)

隨后,扎克從包中拿出地圖,鋪在地上,對羅蘭問道,你說的那個過濾塔,具體位置在哪里?羅蘭回道,就在這里向西北方向走,順著公路很快就到了!我保證,我真的沒有說謊!
扎克的手指順著羅蘭所指的方向劃過地圖,然后停在了一片被標記為“普利亞森林公園”的地方。扎克嘆息道,40號過濾塔,憑我們的移動速度趕到那里大概需要三到四天,關于塔的存在和位置,他沒說謊。
“胡子”有些驚疑地問道,不會真的要去吧?扎克回答道,以現(xiàn)在我們的補給根本堅持不到前往保育區(qū),科德斯,我們現(xiàn)在醫(yī)療補給還有多少?科德斯遲疑了一下才開口,回道,就在昨天,我們用完了最后一支血清,因為這一周我們?yōu)榱硕惚芨邼舛炔《緟^(qū)域,繞了太多路,消耗太大。
扎克點了點頭,回道,就算過濾塔內(nèi)沒有補給,我們也可以從這個方向穿過公園,繼續(xù)北上尋找保育區(qū),從我們離開據(jù)點的那一刻起,就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了。隨后扎克將地圖收回背包,站起身抬槍指了指已經(jīng)偷偷挪出幾米開外的羅蘭,指使道,你走在前面帶路。羅蘭看到黑洞洞的槍口對著自己,連忙舉高雙手,但臉上露出了猶豫的神情。羅蘭顫抖著說道,那個地方……有怪物,感染體,很危險……那個公園……里面有很多感染體。
扎克問道,那你是怎么從那里逃出來的?沒等羅蘭回答,“胡子”就搶先提議,這個難民這么沒用,我們把他的補給都拿走了,恐怕他這樣也活不下去了,不如在這里給他個痛快?
羅蘭繼續(xù)慌張地哀求著別殺他,他知道怎么進森林,他去過了好幾次,只有他才認識安全進去的路。扎克冷哼道,如果你敢?;樱阒老聢鰰鞘裁?,“胡子”,收拾一下,準備出發(fā),還有,補給都拿出來,別以為我剛才沒看到。“胡子”應了一聲,從包里拿出彈藥和醫(yī)療物品,分別遞給扎克和科德斯,然后又將包里的東西展示給扎克看,對扎克說道,都上交了,按照規(guī)定是由我保管食物,就這些,可別說我私吞。
確認準備完畢后,扎克打算出發(fā),便詢問眼前這個穿著破斗篷的難民叫什么。羅蘭像是真的被問到了一樣,愣了一下,之前從來沒有人問過自己叫什么名字。羅蘭遲疑了一下,有些艱難的回答道,羅爾莫,我叫羅爾莫。(羅爾莫這個名字正是羅蘭弟弟的名字,雖然那是人類編造出來的虛擬人物,羅蘭之所以臨時起這個名字,可能也是為了嘲笑自己)

扎克輕聲回道,羅爾莫,你走最前面,如果讓我發(fā)現(xiàn)你想逃跑,我就讓你看看是我的子彈快還是你的腿快。(羅蘭心里都不知道笑成啥樣了)
被推搡著走在最前面的羅蘭佝僂著身軀前行,一直掛在臉上怯懦神情在背過拾荒者的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羅蘭隱藏在陰影中的異色雙眼微微瞇起,若有所思,一般來說,作為結伴活動對的拾荒群體,物資補給都是每個人均勻分配,各自使用,而他們卻采取了不同補給由不同人保管的方式,一個人全部保管醫(yī)療,一個人全部保管食物,一個人保管全部武器彈藥,這樣一來,他們之中便形成了一個無形的枷鎖,脫離團隊行動是大忌,因為他們不可能靠著單一的補給活下去。在無法穩(wěn)定獲得物資的末世中遷徙,失去食物意味著難以前行,失去醫(yī)療物資意味著無法處理傷痛和感染,失去武裝力量則意味著難以在感染體的包圍中逃離,無論哪種最終都導向死亡,每個人都掌握著團隊的命脈,這讓他們無法反目成仇,也無法自行脫離隊伍,這種做法說不上是愚蠢還是聰明,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他們之間一定無法相互信任,卻因為某種原因不得不一起行動,因此才想出這樣的方式牽制彼此,太過經(jīng)典的配置,以至于羅蘭已經(jīng)想象出這個團隊的末路會是怎樣的情景。

羅蘭披著斗篷,將那些被引誘過來的拾荒者向普利亞森林中帶去,那些拾荒者帶著疑惑邊跟著帶路的羅蘭向森林深處進發(fā)。“胡子”率先發(fā)出提問,這里面真的有過濾塔嗎?不覺得看上去跟原始森林一樣嗎?過濾塔不都應該建設在城市里?
扎克回到,沒有錯,就在那邊。隨后指了指前方,猶如烏云般繁茂的枝葉間,一個巨大的深色鋼鐵建筑物若隱若現(xiàn)?!昂印眹L試掩蓋自己的失態(tài),辯解道,這里的樹太多了,真的很難發(fā)現(xiàn),而且……真的很難走!這些奇怪的樹根很煩人。
眾人深一腳淺一腳走在樹林中,“胡子”身體一頓,伴隨著什么東西被踩碎的聲響,他邁出的左腳踩進一個深坑。“胡子”罵罵咧咧的把腳從泥土中拔出來,發(fā)現(xiàn)自己剛剛所站的地方是一塊斷裂生銹的鐵板,上面的油漆已經(jīng)剝落,只能勉強辨認出“普利亞”的字樣,還有一幅看上去規(guī)模很大的地圖,而地圖上的中心位置正好被“胡子”一腳踩爛了。
“胡子”欣喜地叫著有地圖了,科德斯走過來看了一眼,并回道,這里自然化太嚴重了,地圖沒有什么用?!昂印秉c點頭回應道,也是,既然過濾塔就在眼前,我們也用不上這個了。扎克這時候提出要記錄一下公園里建筑的位置,如果過濾塔那里沒有補給,我們還可以在這里找找有沒有其他有用的東西。隨后扎克又仔細看了看地面上的鐵板,然后指向地圖中心的破洞說道,地圖上可見設施都圍繞著中間的其余建造,中間這里十有八九是過濾塔的位置,但我們最終的目的是保育區(qū),不應該在計劃之外的地方多做停留,而且……盡可能遠離一切機械,是不是又忘了我們的規(guī)矩?
“胡子”急忙回答,記得記得,因為被感染了不好對付嘛。此時扎克的視線從鐵板上收回,余光注意到“胡子”的小腿褲頭上被劃破的痕跡,應該是在剛才將腳從鐵板中拔出來時劃破的。隨后扎克下令原地休整,清點補給,十五分鐘后再繼續(xù)前進,并讓“胡子”處理一下傷口,避免在關鍵時候拖后腿。

此時,“胡子”才后知后覺地順著扎克目光向自己小腿的位置看去,發(fā)現(xiàn)皮膚開始滲血后爆了一句粗口,并嘀咕道,怪了,劃傷了都沒感覺,是不是說明我已經(jīng)百毒不侵了?科德斯嘆了口氣回道,不想死就快點過來讓我處理一下傷口,雖然我們的醫(yī)療補給不足,但還算幸運,我剛剛看到這附近有能用來處理傷口的植物。
一番忙碌后,眾人設置好了一個簡易的臨時據(jù)點,他們清除一塊較為平整的土地,用備用氣爐燃起簡易的篝火。扎克將子彈按入霰彈槍的彈夾,默默清點著身上的彈藥,而科德斯處理外“胡子”的傷口后坐在一旁捻起腳邊的植物,仔細端詳,似乎在思考著什么。羅蘭顯露出局促不安的模樣,在發(fā)現(xiàn)根本沒有在意自己時,就悄悄在離篝火不遠的地方坐了下來。
扎克只是平靜地看了羅蘭一眼,然后閉上眼睛小憩?;蛟S是自稱羅爾莫的整個人一刻不停地忙前忙后,尋找補給,探路,帶著三人數(shù)次避開危險的區(qū)域,幾番殷勤下來,拾荒者們已經(jīng)習慣了他的存在,對他稍稍放下了戒心?!昂印闭砗米约和炔康目噹В瑥陌锓霭雺K包好的壓縮餅干,丟在了蜷縮成一團的羅蘭面前,并對感道疑惑的羅蘭說道,我們從城市走到這里,一路上都沒看見你吃過東西,你是鐵人嗎?別餓死了,你還得給我們帶路呢。

羅蘭接過了那半包壓縮餅干,并回了聲謝謝??磻T了灰敗腐朽的城市,綠意盎然的森林令疲憊的旅人心中的壓抑減輕了不少,此行的目的就在不遠處,這些拾荒者稍微放松了警戒,享受著危險旅途中短暫的喘息時間。
突然間,扎克吹起了一個口哨,干澀的口哨聲回蕩在樹林里,像是一首很老的曲子,羅蘭抬起頭看正在吹口哨的扎克,眼中閃過一絲訝異。扎克向湊過來的“胡子”介紹道,這地方讓自己想起了很久之前看過的一個電影,那里面有段場景和這片森林很像,那是一個重復著戰(zhàn)爭和災難的世界里,一個少年自愿踏上旅程,去世界邊緣的高塔尋找阻止戰(zhàn)爭的秘寶,完成他成為騎士的試煉,有一段劇情是主角來到了黑暗森林,匯合怪物搏斗了7天才突破重圍,然后發(fā)現(xiàn)那些怪物其實都是他心中的……什么來著,啊,是“迷惘與懦弱”。(這個電影,不如說是真人秀,而里面的主角,正是羅蘭)
“胡子”笑道,看不出來啊扎克,沒想到你還有一顆這么文藝的心,記得住這種橋段。扎克回到,只是因為那段畫面里的怪物都夠勁爆?!昂印崩^續(xù)追問道,聽上去像個B級爛片,電影的結局是什么樣的?扎克回應道,主角歷經(jīng)磨難,最后終于來到了高塔的頂端,但是那座塔并沒有傳聞中的秘寶,他白去了。扎克繼續(xù)說道,后面的沒來得及看完,但也差不多該結局了吧,我記得最后主角跪倒在一無所有的高塔里……(這里其實也暗示了羅蘭的結局,不過那座高塔在羅蘭心中到底是什么,尋求的東西又是什么呢?)
說著說著,扎克還站起來學著電影的結局中那樣拄著劍跪下的場景,嘴里念叨著電影中主角的臺詞。羅蘭看到差點笑噴了,看到“胡子”帶著疑惑的眼神看過來,羅蘭急忙解釋沒什么,自己被餅干嗆到了?!昂印币膊唤虏鄣溃@臺詞有點尷尬,感覺果然是個爛片。扎克還是有些不認同,電影里面除了怪物很勁爆以外,主角的演技也值得稱贊,他看上去年紀挺小的,但已經(jīng)是一部電影的主演了,聽說那個演員因為這個電影還獲得了最佳演員獎,還被黃金時代很有名氣的娛樂公司給簽走了,唉,雖然結局不怎么樣,但是現(xiàn)在想想也算是一段愉快的回憶,現(xiàn)在這種娛樂都算是奢侈了??频滤挂哺胶偷溃且菜闶呛推侥甏奶貦嘀涣税?,雖然那些電影看上去很蠢,但能隨心所欲地娛樂本身,就是生活幸福的象征吧。(越是危難的時期,越能懂得從前平凡生活的珍貴)

對于黃金時代得而人們來說,生活幸福的標準是什么呢?能夠吃飽,能夠穿暖,有一份足以支撐生活的工作,有一個一直在等待自己回去的家,那叫做幸福嗎?這些對于拾荒者來說,都是遙不可及的愿望。(很殘酷的是,對于黃金時代的人而言,這已經(jīng)是生活幸福了)
扎克嘆了口氣說道,行了,現(xiàn)在想這些也沒用,我們連活下去都難。隨后扎克熄滅了面前的篝火,準備出發(fā)。
在羅蘭的帶領下,那座深灰色的鋼鐵建筑在拾荒者的視野中越來越近,并且,隨著腳步的深入,科德斯發(fā)現(xiàn)了一些森林中微妙的變化,從遠處傳來異樣的響聲,枯枝被踩斷的劈啪聲,以及植物間閃動得越來越明顯的猩紅色。科德斯原本以為紅色的是漿果或是葉片,直到他通過一處窄徑時不小心折斷了一根橫生的樹枝,紅色的粘稠液體從樹皮間溢出,滴落在草地上。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里面的液體是帕彌什病毒,科德斯喊道,這些植物不對勁,它們看上去像是感染了帕彌什病毒,正常灌木的樹膠不是這樣的。
“胡子”問道,你是說這些樹被感染了?可是這里的帕彌什濃度很低啊。說著,“胡子”便伸手想要去折斷里自己最近的一根樹枝??频滤辜泵戎?,擅自破壞植物會導致病毒濃度上升!只要仔細辨認就能發(fā)現(xiàn)這些植物和普通植物的不同之處,它們有很明顯的方向性,是從那邊延伸過來的,按理說植物不會被帕彌什影響的,一定有什么讓它們變異的特殊原因……
科德斯想要追尋植物異常的痕跡,羅蘭上前勸道,別去那邊,那邊很危險,而眼前的景色讓科德斯一度忘記了言語。經(jīng)過一片繁茂的灌木之后,科德斯看到了與身后的森林完全不同的景象,猩紅色的裂紋爬滿了綠色的植物,刺眼的紅光與綠光出現(xiàn)在眼前,扭曲的人形生物在草地中爬行。那些有著人形的怪物四腳并用趴在地上,不斷變換著四肢的形狀,它們的四肢上還長著駭人的骨刺,骨頭相碰的咔噠聲在樹林間回響。
科德斯一瞬間以為自己誤入了諸惡受難的地獄,眼前的詭異扭曲的生物就是在業(yè)火中掙扎的靈魂,但緊緊抓著他的“胡子”令他慢慢找回了神志。“胡子”看到那些東西也不禁大叫起來,引得那些怪物注意到了這邊。那些怪物是歪了歪頭,然后緩緩爬向呆愣在原地的拾荒者,它的身后伸出一條紅色長繩,像是不斷蠕動的腸道或是臍帶,連著怪物的胸腔,胸腔中的紅球正在瘋狂的跳動著。

那些人形怪物沒有任何五官的頭顱緩緩轉向面前對的人類,似乎是在進行觀察,然后它撐起前肢,只靠兩個后肢站立,以嬰兒學步那樣的姿勢,跌跌撞撞地向拾荒者走來。像是受到了第一個站起來的怪物的啟發(fā),原本匍匐在地上的其他怪物也開始以扭曲的姿態(tài)爬起,數(shù)十只蒼白的“生物”在從林中站立起來,血紅色的臍帶被拖動,發(fā)出粘膩的響聲。
在理解了自己能看到的景象之后,恐懼的情感先一步占領了拾荒者的意識,發(fā)出絕望的嘶吼。在極近的距離下,那些怪物的臉部原本蒼白的表皮開始剝落,隨即內(nèi)側黑紅色的血肉被撕裂,露出頭顱內(nèi)的空腔,空腔的邊緣迅速長出上下兩排白色的堅硬顆粒,像是一種對人類器官的拙劣模仿。幾乎與科德斯一模一樣的悲鳴從怪物的頭部的空腔內(nèi)傳出,它一邊機械地重復著嘶鳴,一邊將手一高一低抬在胸前,那是科德斯此時持槍的姿勢。怪物維持這個姿勢不到一秒就被飛速而來的子彈崩壞,那怪物踉蹌了一步,緩緩抬起被子彈消掉一半的右臂。
扎克大吼道,還愣著干什么!“胡子”從噩夢中被驚醒,他將還在呆愣著的科德斯一把推開,手中的槍迸發(fā)出猛烈的槍焰,飛射而出的子彈盡數(shù)打在那些怪物的頭部和胸前。即使身軀瀕臨崩潰,那些怪物也沒有停下模仿人類的行為,這樣的畫面讓“胡子”感到毛骨悚然。
“胡子”有些失聲的驚呼道,它為什么不停下?!隨后又是一輪猛烈的射擊,暴露在外的紅色球體碎裂,空氣中彌漫起猩紅的血霧。拾荒者裸露在外的皮膚開始出現(xiàn)感染而產(chǎn)生的潰爛,與此同時,那些怪物被破壞的紅色心臟外側開始長出白色的肋骨?;剡^神來的科德斯分析道,那是帕彌什病毒,和紅潮里長出來的怪物一樣……它們都是病毒……

羅蘭朝那幾個拾荒者喊到,快跑!它們數(shù)量太多了,這里很危險!去過濾塔!去過濾塔!順著這個方向一直往前,就能到達過濾塔!快跑??!
科德斯踉蹌了一下,被“胡子”拎著領子拉了起來,幾人在叢林中狂奔,穿過嶙峋的枯木,穿過那些動作詭異的怪物群,他們無暇顧及周圍的一切,甚至沒有注意到最初提醒它們方向的羅爾莫沒有跟上來。
衣衫襤褸的羅蘭留在原地,抬手將兜帽稍稍抬起,平靜地注視著包圍上來的怪物,不禁嘆道,母體的影響居然已經(jīng)到了這種程度……比預想中還要快,是灰唁做了什么嗎?真是傷腦筋,現(xiàn)在還不是你們這些群演出場的時候,可不能讓你們干擾主角們的演出。說罷,羅蘭揮舞起藏在斗篷下的鏈刀,將圍上來的人形怪物全部擊倒在地。

拾荒者三人氣喘吁吁的逃到了離過濾塔的不遠處,看到那些人形怪物并沒有追上來,才松了一口氣。高大的鋼鐵建筑幾乎擋住了眼前的全部天光,在草地上落下濃重的陰影,那是免疫時代人們賴以生存的希望,也是如今空中花園奪還地球的燈塔,已有數(shù)座保育區(qū)圍繞著各處的過濾塔搭建起,承載著仍舊在這顆星球上的流浪人類對未來的希冀。
塔底的設施被不知名的藤蔓纏繞著,即使在風雨中佇立數(shù)十年,塔身上巨大白色的涂料依舊清晰可見。扎克不由得上前走了兩步,仰起頭才能看清塔的全貌,塔頂上紅色的光圈在灰沉的天色下若隱若現(xiàn)。
此時“胡子”注意到之前一路帶他們進來的羅爾莫不見了蹤影,扯著大嗓門問道,那家伙人呢?這一喊把另外兩人嚇得夠嗆,扎克呵斥道,你是想要告訴所有怪物我們的位置嗎?“胡子”辯解道,那個帶路的不見了??频滤够氐?,剛才逃跑的時候似乎和他走散了?!昂印辈唤麌@息道,完蛋了……那家伙看起來站都站不穩(wěn),不會已經(jīng)被那些怪物給……
“胡子”的話音剛落,樹叢中便傳出了枝葉摩挲的響聲,還有斷斷續(xù)續(xù)的腳步聲,像是有東西在靠近。扎克立刻抬起槍對準發(fā)出響聲的灌木,似乎空氣都因為三人的神經(jīng)緊繃而凝固。那片灌木動了動,然后從中鉆出一個臟兮兮的灰色身影,在看到齊刷刷對準自己的槍口之后,對方驚駭?shù)嘏e起雙手。
羅蘭繼續(xù)用慌張地語氣說道,是我!別開槍!“胡子”松了一口氣,嘆道,好家伙,你居然逃出來了,我還以為你……
羅蘭試圖辯解自己因為對這邊比較熟,但扎克的槍并沒有危機解除而放下,他的槍口依舊指著那個看上去唯唯諾諾的難民,問道,那些就是你說的,森林里面有的怪物?羅蘭急切地回應道,是……我提醒過你們的!我提醒過的!羅蘭驚惶地點頭,仿佛眼前人類的槍口是比那些怪物還要令人畏懼的東西,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扎克的表情,小聲補充道,如果按照原來我的路線走,是不會遇到那些怪物的,我發(fā)現(xiàn)它們的時候它們只是爬來爬去的,不攻擊人,數(shù)量也沒有這么多……
扎克頓了頓,問道,你知道過濾塔的入口嗎?羅蘭回答道,知道,雖然正門打不開,但還有一個通風口可以翻進去,我們還是快點進去吧,過濾塔附近也有很多那樣的怪物……
扎克聳了聳肩,發(fā)令道,都聽見了吧,既然人已經(jīng)到齊,該走了?!昂印毙ξ靥窒胍呐牧_爾莫的肩膀,卻被羅爾莫一臉驚恐的躲了過去,“胡子”叫到,干嘛啊,我又不是想揍你……算了,對了,科德斯,你覺得我們像不像扎克喜歡的那個電影里的主角,也是經(jīng)歷艱難穿過那一片該死的叢林,遇到那些該死的怪物,就為了來這一座該死的塔找到一點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的東西。

扎克沒有說話,只是嘆了口氣。科德斯回應道,我只知道我們不可能是主角,主角正忙著拯救世界呢,而且一定沒有人愿意看我們的故事,電影是爛片,但是怎么可能爛過我們的生活?(這句話放在我們生活的現(xiàn)在,真是有種說不出的無奈感)
扎克回道,但至少有人會看到我們這么努力的想要活下去。最后,拾荒者們在沉默中向過濾塔靠近,此時的他們誰也不曾想到,自己已經(jīng)踏入了未知的舞臺,身處一場蓄謀已久的“演出”之中。

眾人翻入裸露在外對的通風管,拾荒者們在狹窄的黑暗中緩緩向內(nèi)部爬行,在跟隨羅蘭轉了不知道幾個彎后,他們終于從通風管道爬了出來。零星的天光從天頂落下,成為了巨塔內(nèi)唯一得到光源。這座自大撤退時期就遺落在地表的宏偉設施看上去也無法抵擋自然的侵襲,柔軟濕潤的草覆蓋在連接通道內(nèi),不知名的藤蔓與植物枝條在鐵壁與樓梯間盤旋,頂開原本用來密封用途不明的艙室大門,從塔的底部向上延伸。拾荒者們一眼就看到了散落在最底層的箱子,上面印有世界政府的標識?!昂印睔g呼道,是補給箱!在那邊!
向下的樓梯被橫生的植物破壞,他們只能緊貼邊緣,攀著裸露的藤蔓漸漸往下滑去,在即將降到最底層的時候,不堪重負的藤蔓突然斷裂,“胡子”一下子摔在了地上,而被“胡子”扯斷的藤蔓像是被斬斷的蚯蚓一樣扭動,紅色的枝節(jié)從斷面迅速生長,短暫的扭曲后,綠色的表皮再次覆蓋了整個枝條。
“胡子”看此情形大叫了一聲,丟掉了手中的植物,迅速端起原本掛在包側的槍,怒吼道,這什么東西這么邪門!科德斯分析道,看上去和森林里面那些植物一樣,都發(fā)生了變異,如果沒猜錯,破壞了它,也會像那些被打壞的怪物一樣,讓周圍的帕彌什濃度升高?!昂印甭犅労蟊г沟?,那些怪物之后又是這個……真是夠了。

扎克走過來詢問羅爾莫,這座塔里,有沒有之前在森林里出現(xiàn)的那些怪物?羅蘭慌張地回道,我,我不知道……
扎克語氣變得強硬起來,說道,如果讓我發(fā)現(xiàn)你是在撒謊……
此時,已經(jīng)率先一步走向補給箱的“胡子”比出噤聲的手勢,輕聲說道,別出聲,這里似乎不止我們。跟著“胡子”繞過摞在一起的補給箱,眾人在箱子的后面發(fā)現(xiàn)了一個安靜坐在地上的人,或者,已經(jīng)不能將其稱之為“人”,一具尸體。
那具尸體的腦部被植物的枝條所貫穿,大張著嘴靠在已經(jīng)空了的補給箱前,已經(jīng)腐爛的手上似乎還緊緊抓著什么,泛著猩紅色的植物枝條在軀體上纏繞,幾乎與周圍的環(huán)境融為一體。一時間眾人看著這副景象陷入了沉默,只有“胡子”嘖了一聲,抬腳走向尸體,用手中的步槍隔著一段距離戳了戳纏繞在尸體周圍的植物,然后迅速后退。過了一會,毫無動靜,在確認了植物不會搞突然襲擊后,“胡子”在尸體旁邊蹲下,熟練地在一切有可能裝東西的位置摸了一遍,但是一無所獲,將掉落在一旁的背包也翻了翻,最后搖了搖頭將其丟了回去,這具無名的尸體沒有能夠稱得上有用的東西。
“胡子”擺擺手說道,什么都沒有,看來在我們來這里之前,已經(jīng)有不下三撥人來過這里?!昂印敝噶酥秆a給箱上面斑駁的彈痕,咧了咧嘴,分析道,三種不同的彈痕,新舊程度也有差別,恐怕這里曾近有一場惡戰(zhàn),這個家伙不幸慘敗,再看看周圍還有什么能拿的東西吧,來都來了,我們不能空手而歸。隨后三人點了點頭,抬起武器十分默契地向不同的方向探索。

科德斯發(fā)現(xiàn)了那尸體附近還有一本書,彎腰撿起掉落在他手邊落滿灰塵的書本,泛黃的書頁染上了褐色的污血,科德斯小心翼翼地翻動發(fā)脆的紙張,里面的內(nèi)容看上去像是某種宗教的經(jīng)典,創(chuàng)世神話,伊甸園,生命之樹……
“胡子”湊過來問道,你的關注點怎么一直在這種奇奇怪怪的東西上面?扎克也過來囑咐道,只拿真正有用的東西,科德斯,不要忘了我們的規(guī)矩??频滤够貞溃约褐?,這邊已經(jīng)看過了,沒有什么能用的東西,你們那邊怎么樣?“胡子”回道,找到了兩盒軍糧,一盒手槍子彈,應該是地面軍的補給,藏得還挺深,不仔細找根本找不到,扎克,你那邊有什么新發(fā)現(xiàn)嗎?
扎克沒有回應,只是緊緊凝視著過濾塔內(nèi)的某一處。看到扎克不作回應,“胡子”詢問是有什么新發(fā)現(xiàn)嗎?直到“胡子”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扎克才緩緩轉過頭來,他的表情突然變得非常奇怪,伸手指向他剛才一直觀察的角落,那是塔底沒有被枝條損毀的通風設施,看上去雜亂無章的藤蔓避過了所有通風口的扇葉,有陣陣風從通風口的深處傳來,伴隨著風聲傳來的是某種大型機械地運作聲,十分有規(guī)律,像是心臟的搏動。扎克分析道,如果自己沒想錯的話,雖然只是極低的功率,但是……這座塔,的確還在運轉。

“胡子”瞪大了雙眼,急切地問道,還在運轉?!這是什么意思,這座塔不是被廢棄很久了嗎?扎克回道,之前在塔的外圍看到了塔頂發(fā)出的紅光,那是正在運作的過濾塔的標志,但是因為森林里的霧氣導致很難辨認出,我還以為那只是錯覺,但是現(xiàn)在我可以肯定,這座塔還在運轉,但是為什么……
一陣震動打斷了扎克要說的話,塔內(nèi)的設施也隨之亮起警示紅燈,通風口內(nèi)的黑暗中鉆出一條手臂粗細的枝條,將扇葉打碎,并朝著扎克攻擊過來。警報聲環(huán)繞在空洞的空間內(nèi),監(jiān)測到過濾塔受損,受損率50%,受損率60%……已超過90%將無法抵御帕彌什的侵蝕,請塔內(nèi)工作人員按照指引有序撤離……
扎克眼疾手快炸斷了急襲而來的枝條,隨即注意到了通風口內(nèi)的異變,伴隨著一陣地獄般的鼓動,以及牙齒碰撞的聲響,在破碎的扇葉后面不計其數(shù)的異合生物沖了出來。那些從植物的膿包中破體而出的粘液像是腐敗生物的洪流,不斷糾纏,翻滾,匯聚成新的生物。扎克見狀立即下令快跑,它們的數(shù)量實在太多了!羅蘭指點道,下面已經(jīng)不安全了,往上走!

眾人邊開槍將那些抵近的異合生物擊退,一邊奮力往上爬,穿過一扇氣密閥門后,四人合力將其擰緊,之后拾荒者們喘著氣癱坐在過濾塔邊緣的隔間里。蜂擁而至的異合生物被擋在了門的外側,他們現(xiàn)在身處與相對安全的一角,但這并不意味著那些植物的侵蝕就此停止,門外不斷傳來猛烈的撞擊聲,還有一些細小的藤蔓穿過門縫并不斷變著形狀,像是試圖撬開鎖住的大門。
扎克吼道,該死……這些東西是有意識的嗎?科德斯回道,它們在……侵蝕這座塔……恐怕我們一路上見到的植物都不是真的植物,而是帕彌什異化而成的東西,就像紅潮里的那些東西一樣……我應該早點發(fā)現(xiàn)的……咳咳……
劇烈的震動從門的外側傳來,異合生物開始發(fā)動新一輪攻擊,年久失修的欄桿發(fā)出一聲悲鳴?!昂印贝蠼?,小心腳下!“胡子”猛然拉住因為腳下鋼板松動而掉落的科德斯,將他拖到了邊緣較為堅固的平臺??频滤诡澏吨f,謝謝……
站在一旁的羅蘭注意到“胡子”的腳邊落下了什么東西,于是撿起來交到“胡子”手上,“胡子”看了一眼羅爾莫遞過來的袋子,打開看了一眼就扔回了科德斯的懷里,并說道,你的葡萄干掉了??频滤褂袣鉄o力地反駁道,都說了這不是葡萄干,是繡球花的種子……
(繡球原產(chǎn)中國四川及日本一帶,1736年引種到英國,在歐洲,荷蘭、德國和法國栽培比較普遍,在花店可以看到紅、藍、紫等色繡球品種,而繡球花的花語是希望對方健康還代表著希望。摘自百度百科。文案選擇繡球花,這把刀不僅鋒利,而且還帶著勾刺)

羅蘭有些疑惑地問道,繡球花?科德斯解釋道,是我們研制的新品種,莖稈的硬度更高,不會像普通的藍色繡球花那樣因為花量太大而導致彎折,而且更加抗蟲害。羅蘭繼續(xù)問道,為什么會隨身攜帶這種東西?
科德斯低沉著頭回答道,我答應過女兒,會讓她看到最好看的藍色繡球花,層層疊疊的,不一樣的藍色,以后我們新家的小花園里,也會種滿這樣的花??频滤棺⒁曋ǚN的目光帶了幾分柔和,仿佛透過這些花種看到了某些美好的回憶。然而下一刻這些美好便在他眼中瞬間消弭,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悲傷,他輕嘆道,這是我的研究所……留下的最后一個研究成果。
“胡子”在一邊嘀咕道,唉……明明我們連找個安身之所都困難,這家伙還凈想著給自己女兒種花。羅蘭繼續(xù)向科德斯追問道,你的女兒現(xiàn)在在哪里?
科德斯有些哽咽地回道,在我們外出尋找補給的時候,城市被感染體攻破,我的女兒……失蹤了,當我回到那里的時候,看到的只有廢墟和尸體,拼盡全力和女兒一起種的花苗也被毀了,我……到處都找不到她……之后我聽說她被地面防衛(wèi)軍救走了,但是那個軍隊的傷亡慘重,不知道活下來了多少……我也沒辦法找到其他防衛(wèi)軍的位置。
一旁的扎克解釋道,畢竟有軍隊出現(xiàn)的地方意味著那里很可能是戰(zhàn)場,我們不能次次都冒著危險靠近。科德斯繼續(xù)說道,已經(jīng)過了這么長時間,我都快要放棄了……但是聽說紅潮里能看到失散的家人,我還是不顧扎克和“胡子”的反對,堅持要去那里,結果我沒有找到我的女兒,還害得……
扎克拍了拍科德斯的肩膀,安慰道,這些都已經(jīng)過去了,重要的是我們現(xiàn)在還活著。羅蘭回應道,沒有在紅潮中看到你女兒算是一個好消息,畢竟紅潮可不是什么好東西。“胡子”也安慰道,說不定到了保育區(qū)就能問到你女兒的事情,別垮著個臉了,而且聽說保育區(qū)里有可以培養(yǎng)作物的地方,我們可以有穩(wěn)定安全的居所,到時候就可以實現(xiàn)你女兒的愿望。科德斯苦笑著站了起來,將裝著種子的袋子塞回胸前的口袋,低聲道,前提是我們能順利逃出這里。

羅蘭遲疑了半晌,像是在猶豫是否要說些什么,但是一陣突如其來的轟鳴聲打斷了羅蘭即將說出口的話,頭頂上的鋼架發(fā)出被蠻力推擠的聲響,整座塔都隨著那些植物的快速生長而產(chǎn)生劇烈的震動。超出常理的植物生長速度令地板在侵蝕中迅速開裂,不遠處原本緊閉的鐵門也逐漸被侵入的植物撬開,從門的外側傳來了怪物的嘶鳴聲。
扎克迅速抬起槍指向羅蘭身后,大聲提醒道,注意身后!羅蘭慌慌張張地回頭,看到身后原本封閉嚴實的電梯門突然爬滿了猩紅色的細小藤蔓,如同在墻面鋪展開來的神經(jīng)血管。下一秒,電梯便悄無聲息的開啟,樹根猩紅色的枝條從中伸出,迅速攀上了離得最近的羅蘭。羅蘭驚慌的吼叫著,一切都發(fā)生在一剎那。扎克咒罵著瞄準不斷晃動的枝條,卻因為害怕誤傷羅爾莫而無法開槍。(這里也表現(xiàn)出扎克對羅蘭的信任,不然不會顧及羅蘭的生死)
不斷掙扎的羅蘭被拖到了電梯的邊緣,他用手死死扒著尚未完全開啟的電梯門,身后就是深不見底的電梯井,羅蘭嘶啞著對拾荒者們提醒道,往上跑……
話音未落,羅蘭就被藤蔓拽了下去?!昂印敝淞R道,該死的!科德斯慌忙問道,現(xiàn)在該怎么辦?!扎克回道,就按他說的,往上跑!
這是一場實力懸殊的賽跑,失去了引路人之后,拾荒者們只有靠自己繼續(xù)前行,對他們來說,這里已不再是帶給人們希望的過濾塔,而是邪獸的洞窟,是孕育一切恐懼與災厄的地方。

些許時間過后,電梯井中傳來了輕微的風聲,鋼架隨著鏈刀得而拉力吱呀作響,穿著灰色斗篷的羅蘭從上方緩緩降落。羅蘭動作嫻熟,身形輕盈,落地時甚至沒有產(chǎn)生明顯的響動,如果這里存在舞臺與追光燈,那么他一定是那個最受矚目的雜技演員。羅蘭輕車熟路地穿過錯綜復雜的樓梯,一路向下,最后摘下蓋在頭上的兜帽,甩了甩有些凌亂的長發(fā),對坐在房間內(nèi)嬌小身影行了一個謝幕禮。
羅蘭對眼前的灰唁匯報道,任務完成,這位女士還滿意我的演出嗎?如果你可以讓我的退場更體面一些,我會很感激你。灰唁面無表情的陳述道,以羅蘭先生的能力,不需要我的幫助也可以隨時找機會離開。羅蘭瞇著眼笑道,抱歉,我總是忍不住讓事情變得更戲劇化?;已潼c頭表示理解,目光再次投回了監(jiān)控的屏幕中。
羅蘭所處的地方是過濾塔內(nèi)最靠近離心機陣列的位置,也是過濾塔地下的中心,真正的母體在此成長孵化,灰唁因而將其改造成了與地下水道類似的溫室,溫室的中央放置著終端控制臺,前方是被拼湊出對的電子屏幕,每個屏幕上顯示著過濾塔內(nèi)不同位置的畫面,其中大部分畫面都處于停滯狀態(tài),僅有正中間的幾個畫面有人類活動的跡象。那些監(jiān)控畫面以不同的角度,隨著人類的移動不停切換著,每個畫面的右上角都標注著奇異的波形圖和數(shù)據(jù),如同在印證著數(shù)字與波形的變化一般,被玻璃隔離在另一側的聚合母體偶爾會發(fā)出劇烈的“胎動”。
羅蘭在一旁打趣道,呵……看看這切換鏡頭的水平,如果是在黃金時代,你絕對會是最棒的編導?;已浔涞鼗卮鸬?,這些都是媽媽看到的東西,整個過濾塔以及周圍的森林,都已經(jīng)成為它感官的延伸。此時監(jiān)控畫面中傳出聲音:“羅爾莫,他,他掉下去了嗎?”,“掉在電梯的深井里,而且還有那些詭異的植物,恐怕已經(jīng)……”
聽到監(jiān)控中的對話,羅蘭哼笑一聲道,哈,他們還在擔心我呢,看來我的演技不減當年。灰唁自言自語道,變量已經(jīng)被誘導入內(nèi),開始進行觀察。在灰唁的監(jiān)控畫面中,盤根錯節(jié)的枝條陸續(xù)裂開,裸露在外的紅色球體在枝條間不時轉動,在暗處凝視著塔內(nèi)發(fā)生的一切。隨后灰唁對一片的羅蘭說道,這些“眼睛”會將所視之物傳遞給媽媽,你的任務完成了。

羅蘭并沒有就此退開,而是向灰唁問道,這次的“客人”對你的研究有幫助嗎?灰唁依舊用平淡的語氣回道,在過濾塔外圍傳輸過來的刺激與塔內(nèi)的人類精神狀態(tài)的變化影響之下,媽媽的孵化率一直在穩(wěn)步提升,預計四小時后,就會完成最后的轉化,開始孵化。
羅蘭繼續(xù)追問道,既然已經(jīng)快大功告成,那就和我講講這個“母體”吧,我真的好奇死了,它究竟會孵化出什么?灰唁回道,這是完成加百列先生未竟的事業(yè),我并不是完全了解,只是按照他留下的資料繼續(xù)研究。羅蘭嘆息道,加百列……真是可惜,他最后被阿爾法削得很慘,哪怕電子腦保存得再完善,恐怕也無法修復全部的資料吧,畢竟加百列搗鼓這些異合生物的時候,我一直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看呢,關于實驗的細節(jié),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我還打算……如果你告訴我那個“母體”的事情,我就把一切試驗的細節(jié)都事無巨細的告訴你。羅蘭微笑著攤了攤手,顯示自己誠意十足。
見灰唁有些動搖,羅蘭繼續(xù)說道,我們現(xiàn)在可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對你來說,這可是沒有損失的交易,說起來……我還看到過加百列修復那些已經(jīng)沒眼看的異合生物,那個技術……真是讓我嘆為觀止。
灰唁抬起頭看向羅蘭,暗金色的雙眸中閃過一絲情緒,對羅蘭說道,先生向我講述過一個故事,一群貪婪的冒險者在盜竊地底的珍寶時,驚動了沉睡的惡魔,惡魔醒來后看到人類貪婪又弱小,決定重塑這個世界,而先生的原話是:“讓母親看到人類的可能性”,先生說,你現(xiàn)在是狩獵的一方了。
羅蘭愣了愣,然后大笑出聲,說道,那我還真的需要感謝這位先生的為我設身處地的著想。不再回應羅蘭的話語,灰唁將手伸向了終端,進行身份驗證,隨后開始執(zhí)行停機前的最后命令,數(shù)條記錄依次在電子屏中播放,這是從加百列發(fā)現(xiàn)異聚核心的碎片開始,直到他停止機能的全部記錄。


記錄停止,接下來穿出來的只有毫無規(guī)律的雜音,屏幕隨即暗下,什么標示著“結束”的紅色指示燈在黑暗中閃爍,如同瘋狂的殉道者隕落時面具下不甘熄滅的紅眼?;已涿鏌o表情的終止了記錄的播放,她的目光沒有在記錄上多做停留,而是一直默默凝望著羅蘭的反應。
羅蘭輕笑道,還真是……很少見到直到死都這么偏執(zhí)的家伙,帕彌什的意志真正聚合嗎?看來這個母體內(nèi)的東西比樞蛉后要棘手得多,說實話,我對這種東西真的很難產(chǎn)生什么好感,不過,這下空中花園可有的忙咯,這可是在他們眼皮底下搞事的好時機。事不關己有幸災樂禍的語氣下,羅蘭瞇起的雙眼猶如翻涌著暗潮的深淵。
灰唁繼續(xù)說道,您可以提供加百列試驗中未被記錄的細節(jié)了。羅蘭回道,當然,我向來遵守諾言,說起來,加百列“最后的遺言”是什么?
灰唁沒有回答,只是打開了另一個數(shù)據(jù)檔案,加百列的聲音從中傳出,低沉沙啞,像是死亡天使吹響宣告終末的號角,“這是來自高位意志的篩選,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帕彌什的意志的真正聚合……即將誕生”。

一直向上跑的拾荒者們終于來到了比較安全一點的地方,“胡子”上氣不接下氣,科德斯擔心道,不知道羅爾莫怎么樣了……
扎克安慰道,這么長時間以來,我們見過的死亡還少嗎?不要被這些影響你的意志,我們還活著,這才是最重要的??频滤挂苫蟮溃瑔栴}是,我們現(xiàn)在要怎么出去?我們進來的地方已經(jīng)被那些植物完全堵死了,原路返回時不可能了,只能找新的出口出去?扎克分析道,消防通道的入口已經(jīng)被那些該死的植物占據(jù)了,想要從那里出去只能移除那些盤踞在外表的植物,然后那些玩意能夠稱為植物的話。
“胡子”提議道,干脆把它們炸爛吧,這些植物太邪門了,正常植物長得這么快?扎克向科德斯詢問道,你比我們都了解植物,你怎么看?
科德斯搖了搖頭回道,它們只是獲得了植物的擬態(tài),內(nèi)部和我們曾經(jīng)見過的,帕彌什組成的怪物是一樣的,而且從它們的表現(xiàn)來看,比起植物……更像是軟體動物的腕足,那些植物被破壞之后會爆發(fā)濃度很高的病毒,以我們現(xiàn)在的防護根本頂不住,更別提從被破壞的植物里穿過去了。
扎克贊同科德斯的想法,彈藥也不多了,恐怕還沒造成多大破壞,就會失去所有火力?!昂印币惭a充道,這一路上也沒找到什么有點用的補給,尸體倒是見了很多。扎克低沉著語氣說道,最終決定來這里的是我,會造成這樣的結果,也是因為我的判斷有誤,無論如何,我會讓你們平安離開這里的。
隨后扎克拿起背包,從里面抽出一個破舊的筆記本和一支炭筆,邊說道,如果安全通道走不通,我們就想辦法從大門離開,現(xiàn)在大門處于關閉狀態(tài),我們要找到這座塔的中控室,打開大門。扎克迅速在紙上畫出一張簡單的地圖,并且標出了幾個點,向另外兩人講解道,如果每座過濾塔的構造基本都是相同的話……中控室一般會位于塔的中部,沒法使用電梯的現(xiàn)在,只能靠我們自己走上去了,我剛剛留意了一下我們經(jīng)過的區(qū)域,根據(jù)我們攀爬的階梯來看,現(xiàn)在我們應該還處于過濾塔的下半部分,如果要更上一層樓梯,那必須要穿過這個連接長廊。扎克畫出了地圖中橫穿整個圓形過濾塔的長線?!昂印秉c了點頭,準備出發(fā)。

閃著微弱熒光的魚形怪物游蕩在幽暗的長廊中,躲在遠處的巨型機械后的拾荒者們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武器?!昂印鼻穆晢柕?,怎么辦……想要去對面只能穿過這里了??频滤挂灿X得有點懸,這個數(shù)量,很困難,拼上全部火力也只夠支持半分鐘。扎克回道,那只能試試用炸彈炸掉了?!昂印睋倪@樣會連著把長廊也炸斷吧。扎克堅定的回道,不要小瞧過濾塔的結構和鋼材,這種程度的爆炸根本不會動搖過濾塔的穩(wěn)定性。
“胡子”點了點頭,端起武器等待扎克下一步指示,科德斯像是突然間想起了什么,抬手按住正要從包里掏炸彈的扎克,科德斯說道,等等……它們看上去像某種深海的魚類,扎克,你記不記得我們之前遇到的那些紅潮怪物,它們有類似動物的外形,而且會模仿那些動物的行為,那些蝎子,還有飛蟲……我們當時利用熒光棒吸引了那些飛蟲的注意,利用它們的趨光性從下水道中逃了出來,所以,如果這個魚形怪物也是模仿動物的行為,那么很可能它和深海魚類有著相同的習性,因為深海幾乎無光,很多深海魚類都在進化中舍棄了自己的雙眼,有些魚類即使留有這種器官,也不具備視覺的功能,也就是說,它們是瞎的,它們不用眼睛判斷獵物的位置,而是用聲波,所以……
“胡子”明白過來接著話道,只要能造成能夠蓋過我們行動的動靜,引起它們的注意,按照這個長廊的長度,只需要拖夠8秒我們就可以通過這里。扎克回道,也就是說,還是得需要這個東西出場了??频滤箍隙ǖ?,對,不過扔炸彈的位置需要講究一下。扎克指了指岔口的能源管道,雖然和長廊有一段距離,但是如果引爆那里,會把三面的怪物全部吸引過去,并且引燃能量管道造成的連環(huán)爆炸足夠他們跑到長廊的另一端。扎克問道,準備好了嗎?我數(shù)到三……
另外兩人點了點頭,默契而迅速移動到方便各自行動的位置。隨著扎克口中最后一個數(shù)字脫口而出,炸藥從扎克的手中扔出,劃過一道弧線,向預定的位置飛去,炸彈即將落地的那一刻,被“胡子”槍中射出的子彈精準命中。隨即,爆炸產(chǎn)生震耳欲聾的響聲,能源管道的炸裂掀起一陣氣浪,原本還在漫無目的游蕩的魚形怪物立刻向發(fā)出響聲的方向沖去。扎克大喊道,跑!
爆炸產(chǎn)生的火光照亮了前方的長廊,拾荒者們在爆炸的一瞬間如同離弦之箭一般向對面沖去,在爆炸產(chǎn)生的震動與聲響結束之前,他們順利踏上了長廊彼端的平臺。同時,在爆炸產(chǎn)生的余燼之間,斷裂的藤蔓悄悄接起,紅色的光點順著藤蔓向下延伸,有什么東西在混沌中睜開了雙眼。(這里是母體內(nèi)部的雙子被刺激到了)

看著監(jiān)視畫面的羅蘭不禁稱贊道,不錯嘛,他們這種合作無間的樣子,倒是讓我想起了空中花園的某些構造體小隊,每個人都有擅長和不擅長的事情,但合在一起的時候,足以麻煩得讓你頭疼欲裂?;已浠貞溃祟愂盎恼叩耐{等級很低。羅蘭哼笑道,這可不好說哦,你不應該小看任何一個能在這樣糟糕的末日里生存至今的人,這也是你那位先生經(jīng)常掛在嘴邊的“人類的可能性?”,不過我也沒想到,竟然會吸引來對這種免疫時代的遺物如此了解的人,我還挺好奇的,他們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呢?你覺得呢,灰唁小姐?要來打個賭嗎?往常那些人,現(xiàn)在這個階段已經(jīng)開始因為各種原因起內(nèi)訌了吧,我想想,像是補給分配,意見不一,恐懼,不安,猜忌,甚至還有感情糾紛……
灰唁閉上眼平靜回道,沒有意義,我在意的只有“媽媽”的狀態(tài)。羅蘭自討沒趣,回道,好吧,不愧是加百列的學生,總感覺這樣的對話之前也發(fā)生過,我還以為換了新環(huán)境以后能增加一點樂子,現(xiàn)在看來,無趣這一點上還是和以前沒什么區(qū)別,就讓我看看這三人能掙扎到何時吧,難得有些不一樣的表現(xiàn),可不要讓我失望得太快。

幾近精疲力盡的拾荒者們站在虛掩的大門前,門邊落灰的門牌上寫著“中控室”的字樣。“胡子”有些難以置信的嘆道,這里就是,這座塔的中控室嗎?旁邊的科德斯回道,沒想到還真找到了……這里看上去沒有那些怪物,是因為層數(shù)比較高嗎?
扎克隨口回應道,可能是怪物不會上樓梯,也可能是我們的運氣不錯,編號靠前的過濾塔往往是試做型,因為擔心帕彌什泄露或者技術不成熟等問題,過濾塔的建設一般會在人口密度較少的地方先行試驗,因此塔內(nèi)設計還沒有經(jīng)過優(yōu)化,規(guī)模也比較小,中控室是塔中最重要的地方,相對好找一些。
走進房間,扎克就聞到了一股灰塵的味道,還有長時間封閉機房特有的味道。撫摸著落灰的控制臺,扎克露出了微妙的表情,像是纏繞已久的恨意,卻又帶著一閃而過的懷念,如同看到了什么令他恨之入骨有始終無法割舍的東西。隨后,控制臺的界面隨著扎克的觸碰亮起,看到還能使用,扎克的手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他扶在控制臺前,緩緩吐出一口氣。
身后的“胡子”對扎克說道,你先弄著這個,我們兩個去看看這個房間里有什么能拿的東西。扎克點點頭,低頭開始研究復雜的控制系統(tǒng),但是上面被指令鎖死了,扎克抱怨道,該死,我要上哪去找那些不知道多少年前設定的指令!只能看看能不能打開至少一扇消防通道的側門了……等等,這些控制系統(tǒng),上次開啟時間是……免疫時代末期?!既然這座過濾塔的大門從未開啟過,為什么它會一直運轉?!沒有人對離心機陣列進行維護,堅持到現(xiàn)在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有什么地方不對……如果過濾塔真的在正常運轉,為什么塔里面會有這么多和帕彌什相關的怪物!
科德斯看到扎克臉色煞白,走過來問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扎克緩緩將事情吐露出來,這座塔……有問題。“胡子”還以為什么事呢,回應道,那是肯定的啊,朋友,看看我們的周圍,這些植物和怪物,這能叫沒有問題就有鬼了。扎克連連搖頭說道,不對,不對,我原本以為這座塔是最近才啟動的……塔的運行日志也說明了這一點,但是這座塔的控制系統(tǒng)卻顯示上次被使用是在免疫時代的末期!那么這座塔是怎么被啟動的?又是誰能繞過這里的控制認證啟動這座塔?

扎克抱住頭,雙手發(fā)抖,喃喃自語,這座塔……已經(jīng)啟動了至少兩個月以上了,離心式病毒過濾塔,說白了就是個超大號的空調(diào)而已,依靠離心機陣列的運轉,過濾塔能夠分離密度不同的氣體混合物,將帕彌什病毒從空氣中分離,并且轉移到塔底的濾芯之中,因此隔一段時間就要對離心機陣列進行維護,處理病毒濃度已經(jīng)到上限的濾芯,一般的城市空氣過濾塔人口量大,會一個月進行一次例行維護,但是就算是森林中的過濾塔,兩個月也已經(jīng)是極限了,可是……這座塔的帕彌什濃度,甚至還可以讓我們安然無恙的呼吸,而且維護過濾塔的工作非常復雜,每一步都需要按照專門的說明書嚴格執(zhí)行,稍有差池都有可能出現(xiàn)嚴重事故,我們不能拿12公里內(nèi)全部居民的生命開玩笑。(這里很顯然表明了扎克的身份是某過濾塔的機械維護人員)
“胡子”對扎克的知識稱贊道,牛啊,很早之前我就忍不住想問,你對這里也太了解了吧?我只知道你是個機械工程師,都不知道你以前還在過濾塔里干過活。扎克回道,那是曾經(jīng),而且自己沒有參與過過濾塔的建造,只有一次,我頂替了不愿意靠近過濾塔的人接下了維護離心機陣列的活……畢竟維護過濾塔可不是什么簡單的活計,稍有不慎就會染上病毒,只有完蛋一種結局,報酬只是一個營養(yǎng)棒,現(xiàn)在想想,我那時候虧了啊……
科德斯疑惑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些被過濾的帕彌什病毒去哪了?扎克回道,這就是問題的所在,那些植物和怪物恐怕沒那么簡單。隨后扎克在終端上操作半晌,一個投屏突然亮起,顯示出一副畫面,即使是對過濾塔毫無了解的“胡子”,也能隱隱感覺到布滿了紅色警告的畫面中看出來事態(tài)的嚴重性。

畫面中是一個難以解明狀態(tài)的立體投影,形似心臟,又如同某種生物的卵,無數(shù)紅色的帶狀物從其中伸出,每一根都帶著高濃度的帕彌什病毒。這種帶狀物拾荒者們很熟悉,不論是在森林中的人形怪物中,還是在塔內(nèi)的植物斷層里,都看到了類似的東西。
扎克分析道,這些臍帶就像是能源供給的管道,在給這個東西提供……帕彌什病毒,原本應該通過離心機陣列送往濾芯的帕彌什病毒,被倒轉回了這個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東西里。扎克收緊了拳頭??频滤癸@而易見的顫抖著,他甚至不敢讀出屏幕上刺目的,甚至還在不斷增加的讀數(shù)。一旁的“胡子”直呼道,完蛋了,和這東西比,我們之前看到的紅潮算個屁,這個進度條是干嘛的?“胡子”伸手向屏幕下方的進度條,此時它的進度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前推進,“胡子”疑惑道,89.6%,這要是滿了會發(fā)生什么?
扎克搖了搖頭,沒有作聲,即使無法得出答案,他們也清楚,當進度條走滿的時候,絕對不會有好事發(fā)生。扎克抱頭思索道,怎么辦,如果是一兩只帕彌什怪物我們還處理得了,這東西這么說都不是我們能夠搞定的范圍。要轉身逃離這里嗎?三人相互對視,都在對方的眼里看到了同樣的想法。最后“胡子”開口道,這東西光是存在在這里就是一個很大的威脅,我們不能放著不管。扎克點頭道,況且我們即將要去的保育區(qū)已經(jīng)不是很遠了。科德斯突然想起來,求救,呼叫救援……!這座塔是世界政府建造的,肯定會有用來聯(lián)系的通訊系統(tǒng),警報系統(tǒng),說不定還有專門的緊急求助頻段!如果能發(fā)出消息,哪怕是無線電信號也好,就算不是空中花園的軍隊,也要有人能夠收到。“胡子”一拍腦袋,附和道,說不定這樣能等來救援!我怎么沒想到!扎克點點頭,開始嘗試發(fā)出求救信號。

羅蘭看的津津有味,對灰唁說道,你瞧,他們開始呼救了,但他們恐怕也不會想到,他們的奔跑,躲藏,掙扎,甚至妄圖呼救都被我們通過屏幕看得一清二楚。看著屏幕中明顯神色凝重的拾荒者,羅蘭曉得捧腹,但眼底卻毫無笑意,存在于那里的只有深不見底的復雜情緒,意識海中出現(xiàn)了遙遠的雜音,如同塵封的膠片重新播放一般。(此時的拾荒者恰如羅蘭間章中的羅蘭自己,因此羅蘭心底根本笑不出來)
“當然知道啊,電視上一下黑成那樣,之后連續(xù)變化了好幾個攝像頭,但我都能看到你的表現(xiàn),在危機中奔跑,躲藏,尋找對方,最后抵達這個聯(lián)絡室,這些過程,我都看在眼里呢!”
羅蘭搖了搖頭,逼迫自己從那些雜音里回過神來,屏幕上拾荒者們的“演出”還在繼續(xù),他們正在焦慮地排查著中控室寬大的操作面板,試圖在其中找到能聯(lián)系地面軍隊或空中花園的方法,但這座過濾塔早已被信號干擾阻隔,他們的呼救不會被任何人聽到,畫面中的拾荒者們顯然也已經(jīng)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們圍坐在控制臺前,臉色慘白,這種絕望的神情,羅蘭已經(jīng)見過了無數(shù)次,在無數(shù)次走投無路被病毒侵蝕的構造體臉上,在無數(shù)失去生存希望的人類臉上……還有,還有在什么的臉上呢?
那聲音再次回蕩“……不管怎樣,不管怎樣,請你趕快報警……”,“我說啊,你們搞的這出觀眾參與活動也太強硬了吧”,“……那你們知道什么,才是真實的嗎?”
僅僅是一瞬間,羅蘭還是捕捉到了撕扯著胃部的疼痛,那種熟悉得仿佛被血肉模糊地刻在靈魂深處,卻又早已被刻意封存的嘔吐欲望,此時此刻無比清晰。那些他原本以為不會再次出現(xiàn)的感受,隨著一次次“演出”的推進,如同深藏著的亡靈一般,再一次找上了他,愈發(fā)強烈,直到無法忽視。

羅蘭扯起一個略顯難看的笑容,從堆疊的廢舊機械上跳了下來,向門外走去,對身后的灰唁拋下一句,看著這些真的很無聊,我去找個地方睡會了。臨走前,羅蘭再次瞟了一眼墻上已經(jīng)被銹蝕斑駁的塔內(nèi)結構圖,以及各個隱藏的消防通道位置。(羅蘭這是要給那些拾荒者指條生路)


中控室內(nèi),三個拾荒者脫力般癱坐在地面上,“胡子”喋喋不休道,我說,現(xiàn)在是真的很不妙啊。扎克回應道,我已經(jīng)試過了所有的方法,都無法通過這里的中控系統(tǒng)啟動過濾塔的大門??频滤挂步^望道,求救信息發(fā)不出去,現(xiàn)在連大門都打不開了?!昂印边€存有僥幸的說道,不可能吧……一定還有別的辦法對吧?就差一點,我們離保育區(qū)已經(jīng)很近了……
“胡子”拖著疲憊到頂點的身軀上顫抖著抓著扎克的衣領,不停的詢問著,一貫沒心沒肺的笑容已經(jīng)從他的臉上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只有逐漸溢出的恐懼與絕望,仿佛一直以來緊繃著的某根弦,現(xiàn)在終于要斷了。
沒有人回話,中控室內(nèi)是令人幾近瘋狂的寂靜,而中控室外不時響起的嘶鳴聲與過濾塔被植物纏繞的聲響依舊敲擊著三人的心房,投影屏仍然亮著光,進度條的讀數(shù)依舊在不斷增長。最后是扎克打破了寂靜,低吼道,還沒結束……帕彌什病毒……感染體……都是因為這些……該死的……
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離,扎克扶著控制臺支撐柱身體,眼睛死死盯著投影屏幕中刺眼的紅色,扎克帶著有些瘋狂的語氣說道,只是因為我睡前的一個疏忽……我沒有注意道機械的異狀……不,不,那是我一直在說謊,我還是在騙自己!我說啊,我的機械怎么可能染上病毒,它們只是普通的故障,是我隱瞞了機械的異狀,是我沒有上報……那天我一醒來,拉開門……我熟悉的機械都變成了……紅色的眼睛……它們的身上……沾著紅色的血……都是因為我沒有理會那些我該應該注意的異狀,才害得我的家人……害得整片街區(qū)……
看到近乎瘋狂的扎克,科德斯連忙勸其冷靜下來,扎克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扶在控制臺上的手緊握成拳,緩緩說道,過濾塔……是用來保護人們的機械,保育區(qū)會在過濾塔周圍建起,無數(shù)無家可歸的人們會在塔下團聚,機械工程師們建造出來的過濾塔,怎么可以再讓這些……惡心的怪物……肆意妄為!(這是一名小人物的閃光點,直擊人心,是人類的尊嚴,戰(zhàn)勝了對死亡的恐懼)

扎克將手放在控制臺上,手指在按鍵之間飛速跳動,數(shù)張頁面在投影屏中鋪展開來,每個頁面都顯示著不同的離心機陣列組的編號與狀態(tài)。扎克對一旁的同伴們說道,我要破壞這座塔的離心機陣列,徹底毀掉這座塔的能源供給,讓過濾塔停止運轉,即使不能毀掉那個怪物,至少能阻止進度條繼續(xù)增長,過濾塔是人類的希望,不是這些怪物的老巢!

刺耳的警報聲響徹整個過濾塔,警告,警告,A扇區(qū)離心機組陣列已宕機,請維護人員迅速前往處理,警告,警告,B扇區(qū)離心機組陣列已宕機,請維護人員迅速前往處理,警告,如不及時處理,過濾塔將無法進行過濾機能。
此時的灰唁也察覺到了情況不對,電子屏上面的波形圖與數(shù)值出現(xiàn)了明顯的變化,上面顯示出“媽媽”在害怕。(母體在懼怕人類的精神,面對死亡時依然奮進的精神,或許這就是人類那微小的希望吧)
那個即將走到盡頭的進度條,在重復播放的警告聲中緩緩停下了增長,不斷后退。在看到讀數(shù)倒退的一剎那,灰唁暗金色的瞳孔驟然收縮,她旋即望向異合母體所在的方向,原本狀態(tài)平穩(wěn)的異合母體發(fā)出悲鳴,猩紅色的臍帶失去了帕彌什的供給,如同枯萎腐爛的植物一般化作泥土落在地上,剩下的紅色臍帶渴求更多養(yǎng)分,帶著母體緩緩向上方帕彌什濃度更高的地方爬去。
灰唁自言自語道,離心陣列組……有四個已經(jīng)處于無法修復的狀態(tài)……為什么,在前幾次實驗里,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這種問題……他們在傷害媽媽,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灰唁抬起手,輕輕詠唱起一首搖籃曲,搖籃曲平靜而悠長,穿過層疊的鋼架與鐵管,隱藏在黑暗中的異合生物如同得到了某種啟示一般,在灰唁的指引下朝著中控室而去。原本緊閉的頂部空間隨著灰唁的指示被探入異合植物強行撐開,十字形的光投射在母體上,此時灰唁看到母體正在往那個被撐開的方向前行。

此時在中控室的三人看到了令人目瞪口呆的景象,過濾塔內(nèi)微弱的天光之下,照亮了過濾塔已被異合生物侵蝕的底部,粗壯堅實的藤蔓撐開本應是地板的艙門,巨大的黑影自陰影深處顯現(xiàn),有什么東西在枝條與藤蔓托舉中逐漸升起,過濾塔的墻壁也發(fā)出被刮蹭的響聲。
那團濃厚的黑影就像是一個長在在塔內(nèi)的巨大寄生蟲那樣,在盤桓的枝條間一步步向上攀升。扎克終于看到了那團黑影的真身,感嘆道,就是這個東西嗎……想不到會藏在過濾塔底下,因為從離心陣列組中吸取不到能量,所以爬到外面來了嗎。
隨后扎克低下頭飛速操作著控制終端,汗水從他的額角滴下,落在他顫抖卻沒有停止操作的手上。扎克自言自語道,把安全說明書上所有禁止的事項挨個做一遍……真沒想到還能有這么瘋狂的一天,不過……有誰能想到,這樣的行為會有能成為人類對帕彌什反抗的可能。
中控室的大門被科德斯和“胡子”用房間內(nèi)能夠搬動的所有重物死死阻擋,那些因為母體的上升而變得更加瘋狂的藤蔓一刻不停地撞擊著大門。另外兩個人背靠著阻擋門對的重物,癱坐在地板上,望著還在控制臺前忙碌的扎克?!昂印笨瓷先ヒ呀?jīng)恢復了平日里的模樣,苦笑著把玩手中已經(jīng)打空彈夾的槍,慘笑著說道,這下我們可真的沒有回頭路了,扎克??频滤乖谝慌源翥兜貑柕溃昂印卑?,你覺得如果我把花種塞在身體里,能發(fā)芽嗎?
“胡子”登時笑道,哈,你一直說我沒腦子,沒想到你這聰明腦袋也有壞的時候?連我這個農(nóng)業(yè)白癡都有知道花泥下埋尸體會燒根??频滤箛@了口氣回道,只是覺得,最后沒能實現(xiàn)女兒的愿望,很遺憾,但如果到了死后的世界,我不希望看到她,我希望她能活著……好好地活下去,看到曙光來臨的那一天。
“胡子”回道,如果你女兒還活著,現(xiàn)在應該已經(jīng)是個大姑娘了??频滤箯膽阎谐槌鲆粡埍凰芰霞埌鼑缹嵉恼掌?,放在手心輕輕撫摸,那一小袋種子因為他的動作被擠出,掉落在地板上,科德斯沒有撿起那袋花種,他的目光在照片上久久停留。泛黃的照片上,白發(fā)的少女穿著像是花朵般粉嫩的衣服,對著鏡頭露出燦爛的笑容??频滤馆p聲道,她是我的驕傲。

扎克看到傷感的科德斯,不禁愧疚地道歉道,對不起,如果不是我執(zhí)意要求來這里……你們也不會……
科德斯回道,我們都清楚,只靠我們那點補給根本到不了保育區(qū)的,而且很明顯你離不開我們?!昂印毙Φ溃辽?,我們這樣死得不虧,你還別說,用一己之力對抗整座塔的帕彌什怪物,這種情節(jié)還挺像英雄電影的??频滤箍嘈χf道,是啊,還有那種在臨死前拿出自己女兒照片看的配角,角色很齊全。
扎克低聲笑了起來,他低頭收起眼中的愧疚,重新將目光投向投影屏中,D扇區(qū)的離心機陣列也……
在扎克說出下一個字的時候,突然感覺腹部一陣冰涼,然后是滾燙,最后是鉆心腕骨的疼痛,一根猩紅色的枝條從扎克的腹部穿出,血液順著枝條滴落在桌面上。這一切發(fā)生得太過突然,沒有人注意到天花板上小小的通風口突然竄出的枝條。劇痛之下,扎克再也支撐不住,緩緩滑落在地上,傷口迅速出現(xiàn)了帕彌什感染的癥狀,灼燒的感覺從腹部迅速蔓延至四肢。
“胡子”朝科德斯大喊道,血清!科德斯慌忙從包中掏出那盒血清,拿起一支抓起扎克的手準備注射。扎克用無力地伸手按住科德斯握著血清的手懇求道,別……沒用的,這是在浪費……我早該是……這個結局了……
扎克透過玻璃,看到那個不可名狀的巨型卵殼已經(jīng)上升到了中控室的高處,它似乎已經(jīng)無力繼續(xù)上升,瘋狂地甩動著連接在內(nèi)腔的紅色部分上的臍帶,發(fā)出陣陣悲鳴。下一刻,原本被嚴嚴實實堵住的大門從外側被某種巨大的蠻力掀開,門外,一個蒼白的少女正在漂浮著,半邊殘翼在她身后舒展,少女金色的瞳孔除了深不見底的陰霾之外空無一物。少女面無表情地對三名拾荒者說道,請不要再傷害媽媽了,請你停下對這座塔的干預,媽媽馬上就要經(jīng)歷最重要的階段,我不可以讓她在這種時候遇到危險,你們原本應該是來幫助媽媽孵化的客人,卻做出了傷害媽媽的事情,這是不可饒恕的罪行。
輕淺的語氣,柔和的聲音,這個蒼白瘦弱的少女看上去羸弱得不堪一擊,但是拾荒者卻在大門被撕開的一剎那就明白了她并不是普通的人類,更不可能是同伴。

就在灰唁將手指指向拾荒者的瞬間,她側面的墻壁突然在一陣突如其來的轟鳴聲中被炸出一個大洞,崩裂的尖銳鐵塊和水泥塊飛濺向灰唁,她輕巧的驅使魚形生物躲了過去,攻擊的動作也因此被打斷。
披著斗篷的羅蘭戲謔道,哎呀!抱歉!瞄準偏了點,我不會傷到你了吧?唉,力量減弱以后連準頭都變差了。一個身影出現(xiàn)在墻壁的破口間,他甩了甩手中的鏈刀,因爆炸而起的灰塵隨著他的動作而逐漸散去。
灰唁略顯疑惑地看著羅蘭回道,沒有,下次請多加小心。羅蘭從灰塵中踏出,他輕輕抖了抖發(fā)上沾到的灰塵,露出優(yōu)雅的微笑,回應道,那就好,我沒錯過最精彩的演出吧?
灰唁解釋道,他們傷害了母親,阻礙了先生的計劃,因此需要付出代價。羅拉看了看呆滯住的三人,向灰唁調(diào)侃道,這些客人似乎已經(jīng)嚇呆了,可以讓我和他們說幾句話嗎?
灰唁頷首默許,收起翅膀落在房間的一角,羅蘭則笑盈盈的將目光投向另一側的拾荒者說道,嘖嘖,好慘,尤其是扎克……真是很嚴重的傷,我勸你們把他扔下哦,帶著他,絕對逃不遠的。
扎克一眼就認出了對方是羅爾莫。羅蘭回道,沒想到快昏迷了都能認出我,好感動啊。扎克邊咳血邊低聲道,從進入塔開始……我就在懷疑你……咳咳……、
“胡子”聽到扎克的描述,驚訝不已,眼前的這個人竟然是那個帶路的難民??频滤瓜蛄_蘭問道,你為什么要騙我們……
羅蘭回答道,我沒有騙你們,森林,過濾塔,補給,句句屬實,你們也都看到了,我提出了情報,也告誡過你們危險,是你們最終選擇來到這里,不是嗎?迄今為止的一切都是你們的選擇,我只是那個引路的人而已。羅蘭的笑容消失在唇角,他語氣惋惜,注視著拾荒者的眼神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哀。

拾荒者對羅蘭的話語感到憤恨,羅蘭繼續(xù)說道,別生氣啊,如果我說,你們還有機會活下來呢?科德斯立即反駁道,你以為我們還會相信你的話嗎?羅蘭聳聳肩回道,啊對,抱歉,我上一句確實不夠嚴謹。
接著,羅蘭伸手,在空氣中對著“胡子”與科德斯的方向輕點兩下,說道,你,還有你,只要你們現(xiàn)在放棄扎克,我保證你們能夠安全地離開這里,如何?科德斯聽聞后怒吼道,別開玩笑了……
此時的扎克幾近昏迷,被另外兩人吃力的扶起。羅蘭繼續(xù)嘲諷道,別裝了,跟了你們這么久,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們有多想活著。科德斯反駁道,我們不會拋下他茍活著!羅蘭嘆了一聲,唉……我這是在給你們最明智的選擇,這么反而顯得我像個反派一樣了呢?此時,扎克用最后的氣力對另外兩人囑咐道,別管我……快走……只有你們……活著……
羅蘭搖了搖頭說道,如果是平時我可能還會欣賞一下權當解悶,可惜……沒有時間了,你們沒有感覺到這里的帕彌什濃度越來越高了嗎?都虧了有人努力破壞這么多離心機陣列呢。羅蘭狀似惋惜地哀嘆,下一秒閃著寒光的鏈刀便襲向了癱坐在地上的三個拾荒者,意識尚存的兩人閉上眼睛,準備迎接死亡的到來。然而預期中的疼痛卻沒有降臨,他們只感到在黑暗中身體一輕,隨即天旋地轉,仿佛被什么東西綁著狠狠扔了出去,在落入黑暗的階梯之前,科德斯感覺手中多出了一個冰涼的卡片,還有人在耳邊低語:“順著圖上的方向走,地下室有能夠通往外側的通道,順帶一提,衛(wèi)生已經(jīng)打掃干凈了,不用太感動”。

片刻后,羅蘭站在已經(jīng)被坍塌得而水泥塊堵得嚴嚴實實的洞口,拍了怕雙手?;已鋯柕溃瑸槭裁匆潘麄冏??羅蘭回道,他們是唯一對“母體”造成了直接干預的變量,你也看到了,“母體”第一次產(chǎn)生了近似恐懼的情感波動,只有知曉了何為恐懼,才能懂得進化的正確方向,他們現(xiàn)在依舊沒有離開“母體”的感官范圍,你難道不想知道迄今為止唯一存活的變量還能產(chǎn)生怎樣的刺激嗎?這么珍貴的樣本,現(xiàn)在死掉未免太過可惜,而起……就當是余興節(jié)目,我也想看看這些人類還能走多遠,這可比塔里面的戲碼要有趣得多,不是嗎?
灰唁皺了皺眉,回應道,這是計劃之外的情況,應該先報告給先生,由他來做決定。羅蘭不可置否的聳了聳肩,回道,請隨意。通訊被接通,馮·內(nèi)古特的虛影出現(xiàn)在終端中,馮·內(nèi)古特問道,情況如何?
灰唁平靜地匯報道,因為我的疏忽,為母親供給的離心機陣列被誘導至塔內(nèi)的人類破壞,失去了恒定的帕彌什供給,她現(xiàn)在比之前要虛弱許多,如果沒有那些人類的干擾,母親現(xiàn)在已經(jīng)順利完成任務了。馮·內(nèi)古特絲毫沒有因為突如其來的變故而顯露怒意,反而興趣盎然的挑起了眉?;已淅^續(xù)匯報道,我已經(jīng)嘗試修理了離心機陣列,確保過濾塔能夠以低功率完成最后的帕彌什供給,孵化會被推遲,而且……在不完全的條件下,母親體內(nèi)的東西,可能會出現(xiàn)不可預測的缺陷。
馮·內(nèi)古特點了點頭,回道,沒有關系,你做得很好,你和你的母親,都已經(jīng)順利完成任務,還有,羅蘭,感謝你的付出,我會按照約定給予你想要的另一部分東西,另外,空中花園已經(jīng)查到了母體的地點,他們派出偵查的構造體部隊正在接近,帶上所有研究資料,盡快撤離吧。
灰唁還在擔心母親的安全,馮·內(nèi)古特勸道,這次那個灰鴉小隊也會參與作戰(zhàn),你有能力毫無消耗贏過他們的信心嗎?眼下還有更為重要的事情?;已溥t疑了一下,還是同意了撤離。馮·內(nèi)古特安慰道,至于你的母親,不需要擔心,時機已經(jīng)成熟,既然“母體”的孵化會被推遲,不如讓那些即將到來的空中花園軍隊成為“它”最后的客人吧,終幕即將上演,就退回我的身后,與我一同見證吧。

在與羅蘭頷首告別后,灰唁立即依照馮·內(nèi)古特的囑咐,回到了地下的溫室,監(jiān)視塔內(nèi)的屏幕隨著灰唁的低語而熄滅,灰唁將插在終端上的存儲器拔下,隨后仰頭看了一眼高懸于上方的母體,轉身走進了黑暗中。
對于此時的扎克而言,怪物的悲鳴仿佛近在咫尺,干枯的植物已經(jīng)無法支撐扎克站起來,他抬起手,潰爛已經(jīng)從袖口出發(fā),膿血沾濕裹在手上的布條。透過指縫,扎克看到了遠處的卵殼,黑色的外殼間隙中,紅色的內(nèi)部結構逐漸透出一個輪廓清晰的影子,扎克心中升起一絲奇異的感受,如同有什么東西一直在混沌中凝視。眼前陡然一黑,血色的世界被籠罩在深沉的黑影中。
羅蘭輕佻的聲音在扎克的耳邊響起,原來你在這里,真是慘啊……可惜,如果你是構造體的話……我還有可能救你一命。扎克雖然看不懂對方,但依然低聲回應道,你……羅爾莫。羅蘭繼續(xù)說道,你的同伴已經(jīng)逃出去了。扎克將手伸進背包深處,摸索半晌后拿出一支血清,向羅蘭懇求道,如果你能見到他們……就請你把這個東西……交給他們吧,他們帶的補給……已經(jīng)沒有多少了。
羅蘭疑惑道,你們的規(guī)矩不是醫(yī)療物資有科德斯保管嗎?扎克喘著粗氣笑道,呵呵……私藏這一點,我們?nèi)齻€都是一樣的,只是沒有人戳破罷了,如果我們真的因為意外分開了,我也明白他們一定能活下去,我已經(jīng)沒救了,這些東西本應該由他們從我的尸體上取走。
羅蘭鄭重道,我可是騙過你們一次的反派角色,你還敢相信我?扎克緩緩吐露道,我雖然不明白你的目的,但我看到你最后……救了他們,我已經(jīng)沒救了……這個血清在你手里,總比在這里和我一起爛掉要強得多,而且我也沒有機會……去搞清楚你究竟是什么人了。
羅蘭面無表情地看著奄奄一息的扎克,曾經(jīng)在“招募”同伴的時候,有很多這樣的構造體在被病毒吞噬前向他伸出手,索求生的恩惠。演員羅蘭早已見過無數(shù)悲慘的劇本,升格者羅蘭依然歷經(jīng)無數(shù)悲慘的現(xiàn)實。這次向他伸出手的人類懷著強烈的生的欲望,說出的請求卻是實對他人的拯救,這是妄圖博得憐憫的做戲?還是所謂的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扎克用盡最后一絲氣力說道,我只是想讓大家活下去,拿到盡可能多的補給,撐到我們找到一個可以安身的地方,然后讓科德斯把他的藍色繡球花種下來,看著它發(fā)芽,長出漂亮的花朵,說不定還能在那個保育區(qū)打聽到他女兒的下落……我們不用再因為病毒和可笑的爭端不停流浪……“胡子”也不用再……強顏歡笑……
扎克的眼淚溢出眼眶,身軀止不住的顫抖。羅蘭繼續(xù)追問道,你提到的那個電影,你想知道它的結局嗎?勇敢的騎士來到了塔頂,他發(fā)現(xiàn)本該放置秘寶的地方空無一物,騎士被絕望侵蝕而死,故事本該這樣結束,但是這部電影的主演不認同這個劇本,他那時是個天真得令人發(fā)笑的人,認為人都能靠自己的努力獲得幸福,他說現(xiàn)實已經(jīng)足夠苦澀,為什么還要上演那些只會令人心碎的悲劇,于是他說服導演修改了結局,騎士正要被絕望纏繞吞噬的時候,沉睡在塔中的神明終于醒來,他一路見證了騎士的希望,掙扎,絕望,察覺到曾經(jīng)弱小的人類心中蘊含著這么強大的力量,于是神明賜予了人類希望的火種,告訴人類災難總有一天會過去。
扎克低嘆道,這是個……好結局……
羅蘭繼續(xù)說道,難道不是很可笑嗎?他連自己的命運都沒辦法掌控,卻想要去改變那些虛假人物的命運,這有什么意義?

扎克明白羅蘭話中的含義,回道,我當然知道那些都是虛假的……但是那些……永不放棄的精神,確實打動過我,這不就是……電影的意義嗎?只要有人演繹,有人觀賞,那么角色……就會在觀眾的心中真正活過來,只要那一刻的情感是確實存在的,真實與虛假,又有什么所謂?
全身都在因為病毒侵蝕逐漸潰爛,扎克的嘴角卻牽出了幾不可見的笑意,在生命即將走到盡頭時,他再次回想起了那些旅途中的見聞,在風化破碎的海報前隨意閑談,被悄悄藏在背包中的電影光盤,以及那個和家人一起看電影的遙遠午后。

羅蘭嘆息一聲,蹲下身,接過了扎克手中的東西,對已經(jīng)無法回應的扎克說道,我不保證能夠再次遇到他們,不過這個血清,會如你所言,發(fā)揮它該有的作用,我很少做出承諾,不過這一次,你可以相信我,而且,就當是給還記得“我”的“觀眾”最后的福利吧。深色的斗篷悄然落下,蓋過扎克的身體,也蓋住了他溢滿遺憾的面容。


(羅蘭這兩句話被雙子學去了,詳情見上一篇)
些許時間后,科德斯和“胡子”互相攙扶著,走在看上去永無盡頭的林地中,身后的過濾塔已經(jīng)完全被泛著紅光的植物占領,成為了直至蒼穹的巨樹,曾經(jīng)指引他們的白色標識已經(jīng)被完全覆蓋,看不到半點過濾塔的樣子。這座曾經(jīng)作為拾荒者求生的希望過濾塔,已然成為盤踞在拾荒者心中永恒的噩夢。
叢林中傳出人形怪物詭異的叫聲,他們甚至能夠在那些此起彼伏的叫聲中分辨出扎克的聲音,可是扎克如今永遠留在了塔中,那些詭異而扭曲的人影以他們已然逝去的同伴的聲音從喉嚨中擠出不可名狀的尖叫,向他們發(fā)動攻擊,他們不想令扎克的期待白費,但哪怕費勁全身的力氣,也只能前行至此了。
“胡子”與科德斯對視一眼,拿出身上僅剩的一顆破片手雷。這時候羅蘭的聲音制止了他們,還伴隨著一罐澄澈的血清滑落到“胡子”的懷里。羅蘭笑道,沒想到你們真的還活著,真是讓我大開眼界。羅蘭邊嬉笑道,一邊將逼近的怪物用散彈槍打成碎塊,又用鏈刀卷起,扔向叢林的深處。
兩名拾荒者對羅蘭充滿戒心,羅蘭解釋道,現(xiàn)在可不是劍拔弩張的好時機,我可算是你們的救命恩人呢,你們接下來要到哪里去?
科德斯疑惑道,我們……還有能去的地方嗎?羅蘭笑了起來,抬手指向天空,宛如繁星一般的運輸機在逐漸向森林靠近。如同察覺到了不速之客的到來,身后的巨樹發(fā)出了異樣的轟鳴,異合生物扭曲的尖嘯在森林各處響起,但那些繁星依然不為所動,堅定地向著森林公園的方向疾馳而來,如同真正的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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