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我大口地喘著氣。襯衫被汗水所打濕。估計是因為做了噩夢而累吧。

我還躺在我的沙發(fā)上。除了時間，什么都沒有變。

我扔掉手里被轉(zhuǎn)的變形的空啤酒罐。抬頭一看掛鐘，才凌晨3點多，還遠遠沒到天亮時。

“出去走走吧......”我想著。

我換上了一身舒適的便裝。睡不著的時候最好出去逛逛，不然遲早要憋壞。

我走在街上，叫來了一輛出租車。車里一股玫瑰空氣清新劑的味道，真是濃的讓我感覺無法呼吸。

司機對我說道:“小姐，去哪里？”

我回答:“去伯萊塢舊城吧?！?/p>

“哦，是去找樂子嗎？”

“畢竟我經(jīng)常聽別人說好的妹子全程在舊城的垃圾堆里嘛?！?/p>

“不，并不是垃圾場?！?/p>

“我也只是聽個傳聞而已?！?/p>

“嗯......去過幾次，說真的，還挺干凈。”

半個小時的路程。出租車飛速行駛在出城的高速公路上。繁華的伯萊塢新城區(qū)正漸漸離我遠去，那些高聳的大樓逐漸變得越來越小。直到我看到前方出現(xiàn)一片繁星。那就是伯萊塢舊城。這座城市曾經(jīng)是一座半島城市，但因為海平面的上升，海水已經(jīng)把它淹成了一座島。

這座城市總會給人一種錯位感。在舊城區(qū)全是如假包換的城寨建筑——陳舊的民居，陰暗的小巷和滴水的外空調(diào)機。而另一邊，就是直插云霄富有立體感的摩天大樓，上面布滿立體的大型全息投影廣告和迷幻的霓虹射燈。

而這之間只是一座橋的距離。

“晚飯吃那么點果然不夠嗎......”

當肚子叫起來的時候，我在一家大排檔門前停了下來。面前是一棟典型2.5層樓的老式建筑，修建在舊城區(qū)一個不知名的小巷之外。

老板看到了我，對我喊道:“喲小姐，這個時間出來浪了？想吃點什么？”

我回答道:“就一份炒飯吧。”

“好嘞，小姐稍等！馬上就好！”

很快，我的炒飯就到了。

“你的炒飯請慢用......誒！是你啊，蠢臉小姐！”

“?。俊?/p>

我嘴里塞著飯仰頭看去，是白天遇到的那個女孩子，我的“前女友”。

“好巧啊?！必惤z說道。

“你在這里打工？”

“是啊，沒想到你會跑到這種地方來?！?/p>

老板看到了之后說:“原來你們兩個認識??？”

“只是見過面而已。”我回答道。

“這樣啊，你們兩個先坐在這聊一會兒，我再去做一份漢堡肉。”

真的可以嗎！”貝絲兩眼放光。

“也沒什么不好的嘛！”

“老板可真夠熱情啊?！蔽腋锌?/p>

“年紀大了是會這樣的，我可不想有一天會變成那樣?！必惤z這么跟我說。

“你這嘴可真夠歹的.....”

“習慣就好。要是在別人面前隱藏自己真面目的話，萬一成了朋友不會很尷尬嗎？”

“那也難怪。話說回來，白天我給你說的事考慮的怎么樣了？”

“誒?。?！你該不會是認真的吧？”

“我沒有開玩笑好嗎？”

“好吧。順帶一提，我那個同伴叫羅蘭茵。”

“我傍晚撞見她了，還被訛了一頓?！?/p>

貝絲笑了笑，“啊哈哈，就那家伙的德性，只被訛一頓算你走運了?！?/p>

“她在從事什么工作？”

“就是開旅館的。而我，如你所見，則是餐館的小幫工，雖然我干的主要是清潔工的活?！?/p>

“老板一家看著很不錯?！?/p>

“是的，包吃包住，但是這不是我想要的。我得承認每個人都有不同的人生，我也一樣。我的人生大概就是負責在戰(zhàn)場上收割人頭，當時我以為這就是我想要的。但現(xiàn)在呢？我擠在小店里，當著小服務生，這不是我真正追求的，我想要一個嶄新的人生?！?/p>

“沒想到你鬼主意挺多呢，前侵軍13軍軍長。”

“是的，但當年我在侵略者服役的時候大家都說我最笨。我的同事們都覺得我是個傻白甜?！?/p>

“我要承認你的行為舉止一點都不像一個傻白甜，你很有野心。”

“嗯，這就是我追求新人生的開始，做個真實的我。”

我問:“你的同伴呢？”

“你跟我說羅蘭茵？她就是個傻瓜！老被我逗得團團轉(zhuǎn)！”

“看得出來?！?/p>

“你也看到了，如果你不追求新的，那你就只能變成笨蛋了?！必惤z嘆了口氣。

這時候，老板親自把漢堡肉端了上來。

“老板謝謝！”

老板說道:“反正快收工了，也不用多客氣。再說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在廚房偷肉吃的事，而且還不止一次兩次了?！?/p>

“......?。　?/p>

“哈哈哈，沒關系了。我這個大爺也不摻合了，你們年輕人慢慢聊吧。”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

貝絲露出一副不服氣的樣子，“有什么好笑的，人工作久了總會餓的嘛！”

“你比我想象中的還有趣。”

不多一會兒，她就把漢堡肉解決完了。沒想到還挺能吃的。

“我剛把自己的事都說了，那你呢小姐？只是搞音樂的？”

“......你現(xiàn)在有時間嗎？陪我出去走走?！?/p>

“也行，反正我也快下班了。順便。你來幫我把后廚的垃圾倒了吧?！?/p>

結(jié)果是三大袋垃圾都讓我拎出去了。貝絲嘴上只是說讓我?guī)蛡€忙，倒還挺會使喚人的。

凌晨幾點，舊城區(qū)的街上人還挺多，只不過看起來大都不是些正經(jīng)人。不過很快我就發(fā)現(xiàn)，這附近一些小混混，一看見貝絲走過來，要么四散奔逃，要么點頭哈腰。

“他們是誰？”我問道。

“附近黑幫的小嘍啰，一群狐假虎威的傻子罷了?！必惤z顯得有點不耐煩。

“你是怎么惹到他們的？”

“不就是收保護費？老板不想給，然后我把他們打跑了，他們的老大到現(xiàn)在都還住院呢！”

雖然我理解，但我還是忍不住想說:“你可真夠暴力?！?/p>

貝絲露出一臉不屑的表情，“你可別少見多怪了。我以前就干這吃飯，不管你信不信，我這完全可以當成是流水作業(yè)?！?/p>

“對了，小姐?！?/p>

“干嘛呢？”我問。

“偶像的事我想會考慮的?！?/p>

“真的？”

說完她笑了，就像是找到新的目標那樣。希望她不是三分鐘熱度吧。

“對了，你要不要去我的新公寓里坐坐？”

“好啊，時間還早嘛?！?/p>

“不過可能會有些亂，我還沒收拾完呢?！?/p>

“東西很多嗎？”

“嗯......我?guī)Я瞬簧贃|西。”

“那也行，我?guī)湍阋黄鹗帐鞍桑硕嗔α看??！?/p>

“嘿嘿嘿，謝了小姐?！?/p>

貝絲把我?guī)У搅怂男鹿ⅰ?/p>

“......你的東西還真不是一般多啊?！蔽腋锌?/p>

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堆成山一樣高的紙箱。

出于疑慮，我問道:“你的箱子該不會躲著一條蛇吧？”

“蛇？蜘蛛可能會有，但蛇肯定沒有?！?/p>

“不不不，我開玩笑的，合金裝備你玩過嗎？”

“我不知道，這些大箱子再怎么也躲不下一個人吧？我覺得羅蘭茵要是趴著估計可以?！?/p>

“這個紅色的有X的箱子裝的是什么？”我指著一個紅色的有X的箱子。

“是酒?！?/p>

“酒！杰克丹尼！還有黑方啊......你還喜歡喝酒？”

“我在魔界天天喝酒，你忘了嗎？”

好吧，我還記得她在魔界的時候就天天抱著她那幾瓶美式啤酒喝個爛醉。

“你這就像是問一個老煙鬼‘你還抽煙?。俊?/p>

聽到這我有點生氣了，“別告訴我你要抽煙?！?/p>

“不......好吧我得承認，我以前服役的時候確實抽過。特別是在侵略者服役那段時間?！?/p>

“記住以后千萬別在公眾面前暴露你抽煙的歷史，這沒有好處的?！蔽姨嵝训馈?/p>

“為什么？”

“記住，你未來的粉絲基本上是一群最小15歲最多30歲的青年。你要是真火了，你的形象得是白紙，知道嗎？”

“白紙？”

“反正就是那種淳樸的沒什么社會經(jīng)歷的小姑娘形象......總之你得聽我的?！?/p>

“就是在家也不能抽嗎？”

“相信我，那些狗仔隊選你家附近偷拍照片的位置比特種部隊還厲害。”

“好吧，我聽你的?！必惤z擺出了一副無奈的樣子。

我把一個又一個箱子放在了她臥室的柜子里。她的臥室風格明顯不同于一般女生，非常簡潔，完全沒有多余的裝飾。我知道我高估她的女性魅力了。

“謝謝了，要是沒你幫忙，我真不知道該鬧到多久?！?/p>

“小意思?！?/p>

“要喝點什么嗎？”

“有咖啡嗎？”

“有是有，要幫你加熱嗎？”

“不用了，直接給我吧?！?/p>

“謝謝你幫我收拾這些雜物?！?/p>

“如果真要感謝的話——”

貝絲顯得很尷尬，“那就免了?！?/p>

“能不能等我把話說完啊？借我兩張唱片可以嗎？”

“當然可以?！?/p>

“干脆！我喜歡。這些寶貝你從哪弄來的？”

“舊城啊，那里應有盡有?！?/p>

“酷?！?/p>

“如果你在這住上兩三年就不會這么認為了?！?/p>

“誒......話說你哪來這么多錢找到這么好的公寓？借的錢嗎？”

“肯定是我自己的啦。我又沒有親人，只能靠自己?！?/p>

“就靠你以前當服務員賺的錢？”

“要有點想象力啊小姐，我有做兼職的?！?/p>

“比如說？”

“催債人，打手，偵探之類的?！?/p>

“唔......聽著就感覺不正經(jīng)?！?/p>

“可是你得吃飯，不是嗎？”

我看了下時間。

“時間不早了，我想我得......”

“好，我送送你吧?！?/p>

“不用了，這里離事務所挺遠的，最好還是每天早起知道嗎?！?/p>

“知道了......”

“我這不是嘮叨，而是善意......”

話還沒說完，門就砰的一聲被關上了。這個家伙......

等我回到公寓時，天已經(jīng)亮了。雖說她只是“考慮中”而已，不過也算個不錯的開始吧。

這天中午，我來到了城中央的步行街——整個城市最熱鬧的地方。雖然是冬季，但街上還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音箱播放著時髦的音樂。街邊商店的櫥窗中擺滿了琳瑯滿目的商品。映在LED屏幕中的是當今大紅大紫的偶像組合的畫面。一切都充滿了潮流的氣息。

我毫無目的的走著走著，走到了中央公園。這里，被人們稱為城中心的翠綠寶石。當然那是在夏天。在枯草地上，兩名少女正在節(jié)奏的韻律下起舞。

“來，再來一遍，1、2、3、4～”

她們看著很年輕，但是舞步令人眼前一亮。熟練的隊形變換，以及充滿力度的肢體伸展，這些都是長期訓練的成果。

我為了適應新的工作，看過很多準偶像的訓練和演出，也從網(wǎng)上了解很多有關于舞蹈和歌唱的事。但今天看到的這一幕不知為何讓我感到興奮。

這時候，我感覺有股視線戳著我的后背。

當我回過頭去看——

“......！”

正好和她的目光撞上了。她馬上縮回了石像后。

我假裝沒注意到她，徑直走開，實際上悄悄繞到了她的背后。她長得很可愛。蝴蝶結(jié)的緞帶搖來搖去。這時候她正專心地盯著某個方向——正好和我剛才看的是同一個地方。

難道，她也是那些跳舞的女孩中的一員？——如果是那樣的話，能行！

我深吸一口氣，準備開展我第一次的偶像勸誘工作。

“你好，請問......”

她身體突然一顫，似乎被嚇得不輕。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回過頭，突然——

“啊......?。　斌@叫一聲，頭也不回的跑掉了。她慌張的只顧著逃跑，口袋里的東西掉了也沒發(fā)現(xiàn)，簡直就像遇到了大壞蛋?！业臉幼佑心敲磭樔藛?？

我只是想問問她這周圍的狀況，但沒想到一下就嚇跑了。我嘆了口氣，撿起她落下的東西。

“這個吊墜......”

那只是一條普通的鏈子，串著兩片金屬片，上面的字都劃花了，看不清楚。光是看著就非常讓人不爽。

“暫時幫她保管一下吧......”下次如果還能遇到，就還給她吧。

但是，不幸的是——

“我說，小姐啊，你在這干嘛呢？”

她剛才的尖叫似乎引來了一些讓人誤解的注目。

果然......當我回過頭來時，便發(fā)現(xiàn)在我身后一個老奶奶和兩名兇神惡煞的警察正在以一種“格殺勿論”的眼神看著我。

所以，發(fā)生什么事了呢？在咖啡館請兩個女孩喝咖啡——其實是喝熱可可和甜牛奶。

“加奶摩卡，請慢用。服務員把咖啡端上來了。

看著眼前的咖啡，我如鯁在喉。

不知道我要怎么開口。而面前的女孩們似乎也有著和我同樣的困惑。

話還得從剛才說起。

被當成是癡漢而被警察拘留問話(我尋思著阿勒夫先生比我更像癡漢呢，怎么就沒被拘留過呢？)——那時，我的心情簡直可以用崩潰來形容。雖然最后證明只是一場誤會，但還是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當我走出警察局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剛才小樹林里練習的兩位少女正坐在附近的長椅上。見我從局子里走出來，她們才圍上來。

“那個......實在不好意思，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毕乳_口的是那位我在坎國森林見到的神秘騎士。

“唔......”另一位則是在冥界幫過我的那個見習冥界使者。

“啊......是我的錯，給你們造成了困擾。”

尷尬，太尷尬了。

就在我感到困惑的時候，腦子里閃過的想法一瞬間脫口而出。

“要不喝點什么吧？我請客?！?/p>

她們顯然對這個突如其來的提議感到驚訝，但最終并沒有拒絕。

但事實證明，我的沖動無謀又愚蠢——某種意義上。因為我根本就沒有想過下一步要怎么做啊！

終于，她們當中的一人打破了這個僵局。

“剛才的事實在抱歉......那個......”

我:“不不不，這不是你們的錯，只是我看你們跳舞有點入迷了?！?/p>

“誒？入迷？”

“真的？”

我點頭確定。

“所以，請收下這個吧?！蔽覐拇笠沦N心的口袋里抽出名片遞了上去。雖然我裝出冷靜的樣子，心跳卻驟然加快。這簡直就像一場賭。

“唔，貝爾工作室，你是？”

我還是鼓起了勇氣，“雖然很突然，但是......你們愿意成為偶像嗎？”

驚訝和不解逐漸浮現(xiàn)在兩位女孩的臉上。

“意下如何？”

眼前的兩個女孩面面相覷，又沉默了半響，才支支吾吾開了口。

“那個，我想......我們還沒準備好......所以......”

她這么說完，便低頭啜飲起可可，不再言語。

在這之后，我仍然嘗試著搭話，但是得到的回應只有杯子里冒出的幾個氣泡。幾近明確的拒絕。

見此情形，我也不想再絮絮叨叨招人厭煩。

“很抱歉，打擾了?！?/p>

叫來服務員結(jié)過賬之后，我便又起身向她們道了個歉，隨即離開餐廳。

在走過落地玻璃窗前時，我看見那個叫夏皮拉的女孩仍緊攥著我的名片。

兩天后，我正式入職了。然而，雖然是正式，但是并沒有歡迎儀式。

“結(jié)果，和以前也沒什么區(qū)別啊......”

前臺向我問:“您就是新到的蠢臉小姐嗎？”

“啊，是的。請問......”

“請到13樓去，總經(jīng)理正在那邊等你。”

“我知道了。感謝?！?/p>

我忐忑不安的來到13樓的經(jīng)理辦公室。

“打擾了?！?/p>

“哦，請坐?！?/p>

總經(jīng)理正是尤金小姐，那個曾經(jīng)的替身演員。她梳著干練的發(fā)型，下巴瘦削，一副精明強干的樣子。她向我介紹了這個公司的運行方式。

簡單來說，這家公司除了資源投資和利益獲取，基本不會插手制作人的任何行為。也可以理解為一個團隊是死，是活全靠制作人一手決斷。

不過，她似乎對我簡歷上的內(nèi)容很感興趣。

“你是退役軍人？”

“是的。”

“聽說你在入職目標里，寫的是‘推廣英雄偶像’，是嗎？”

“......”

雖說只是一時興起而已，但現(xiàn)在想來確實也是個不錯的方案。

“我很感興趣。如果有意向去做的話。就提交一份企劃案，我會在這個項目上多給你一些支持?！?/p>

“十分感謝，我會盡力去做的。”

“聽說軍人的嗅覺總是特別敏銳的。這方面，我看好你，蠢臉小姐?！?/p>

雖然有些客套的成分，但尤金小姐這句話還是給了我不小的鼓勵。

雖然暫且夸下了?？?.....但是接下來我又該怎么做呢？

回到公寓的我，只簡單的洗了把臉，換了身衣服，便又走出門去。

雖然已經(jīng)入職了，但要做的事并沒有什么變化。

“那接下來要怎么辦呢......”

我不禁又回想起上次遇到的小團體?！偃ヒ淮伟?。

那時候，雖然第一次邀請沒能成功，但她們的態(tài)度也并不算堅決。

比起拒絕，更像是讓我再考慮一下。

萬一......

“這次，說不定能行?！?/p>

總而言之，我決定再去碰碰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