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同人】牢內(nèi)
那么，首先是一如既往的閱讀須知：本篇是東方的二次創(chuàng)作同人文，包括但不限以下幾點：? ?
正針文
歐亨利式結(jié)尾（大概）
沒有一只天邪鬼和小人族受到傷害
喝酒要適量
牢內(nèi)！
如果以上都能接受那就愉快地開始吧！
少名針妙丸環(huán)顧四周——四方黃泥筑成的墻壁、似乎貼了強力符紙的黑漆漆的天花板、幾堆破稻草編織成的墊子、角落里一碗略有渾濁的飲用水、不能稱之為椅子的破爛木板，用“簡陋”一詞都稱得上是褒獎。一個月前這里曾更加殘垣，土墻和房梁被拆散瓦解，石塊崩裂，木屑飛濺，博麗靈夢拼盡全力，用血與汗重構(gòu)出這間毫無人道與溫情可言的會面室。
鋼化玻璃取代了不夠結(jié)實的鐵柵欄，棚頂縫隙碎裂開一角，暖陽悄然而入斜映在玻璃上，反射出針妙丸瘦削憔悴的身影。她咽咽積蓄的唾液，向前伸開五指，被手汗?jié)櫇竦恼菩馁N在玻璃上，絲絲寒意順著手臂爬向被焦急和渴盼充斥的心臟。她妄圖用目光穿透玻璃，但現(xiàn)實卻只能讓她從深棕色眼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在等，她在等心中的那個人。即便她不清楚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會讓這次預(yù)訂好的會面遲了將近一個小時，但她依然強打起精神，縮回幾乎散盡熱量的小手，揉揉已經(jīng)有些發(fā)酸的鼻子，捏起臉頰向上提了提，嘗試擺出個不那么凄慘的微笑。
“鬼人正邪！進去吧！”
“嘖，別拉我，小爺我自己會走！”
人未到，先聞其聲，幾聲吵吵嚷嚷隔著門板傳入針妙丸耳中，一個是靈夢嚴肅的聲音，另一個……她再熟悉不過，嗓音略顯沙啞，語氣中滿是不耐煩，腔調(diào)里一個大寫的玩世不恭，是了！這便是她了！用餐時、沐浴時、甚至是戰(zhàn)斗時，曾經(jīng)一直回蕩耳畔的聲音！早已銘記于心的聲音，是她！
針妙丸瞪大雙目，熱切的視線目不轉(zhuǎn)睛地凝視門口，眼見門扉被粗暴地一把推開，一雙木拖鞋帶著鬼人正邪滿臉不爽又呲牙咧嘴的表情闖入針妙丸的世界中，而后跟著進來的靈夢用力關(guān)好大門，雙手抱胸倚在墻邊。
“會面時間半小時，有什么想說的就抓緊點，別動什么歪心思！”
靈夢用手中握著的御幣頭敲敲墻壁，語氣在最后明顯加重了一些。
但針妙丸不在乎，她的喉頭有點堵塞，視野也因眼眶中續(xù)滿的淚水而模糊不清。她等了太久太久，一周、半月、一個月，她都熬過來了，但唯獨這一個小時，她用思念作柴、渴盼為火，一點點炙烤熾熱的心臟，如坐針氈，宛若千年。而眼下的半小時，又怎能將萬千言語盡數(shù)傾訴？
“……正邪，你怎么，傷成這樣？你，是不是又惹禍了？被靈夢小姐揍了？”
針妙丸擦擦眼角已經(jīng)成流的淚水，對著衣衫不整的正邪哽咽道。即使隔著一層厚障壁，她也能看到正邪本就傷痕累累的軀體上，又多了一層蓋在舊傷上的新傷。染血的繃帶從破損的袖口旁悄悄探出頭，又被正邪趕忙塞了回去。很明顯，是方才緊急處理過的，好讓場面不那么難看。
“哈？小爺我還能被她揍？怎么可能！只是剛剛不小心摔了一跤罷了！”正邪扯扯嘴角，露出兩排尖牙，對著背后的靈夢豎了個中指虛張聲勢，順手從桌子下抽出把椅子，剛想翹個二郎腿，又因膝蓋上擦破一大塊皮的傷口而作罷。“嘖，真是不想見你啊，麻煩死了。”
“嘿嘿，正邪還是老樣子，喜歡說反話?！?/p>
“誰說反話了！”
“那你這不是乖乖過來了嘛！”
“還不是因為上次……你求我求得那么慘，鼻涕眼淚一大把的，惡心死了！”
正邪撇過微微發(fā)紅的臉頰，目光卻不聽話地別向針妙丸破涕為笑的面容。她嘆了口氣，不情愿地轉(zhuǎn)回身子，抓起條傷得不算太重的腿墊在另一條腿上，一手扶臉對針妙丸白了一眼。
“有話快說，要哭快哭，小爺我很忙的！”
“嘿嘿，嘴上這么說，正邪你還不是擺出這個最舒服的坐姿了？好不容易來一趟，你就老老實實陪我坐滿半小時吧！”
針妙丸一語道破正邪藏住的小心思，惹得后者又是一頓急頭白臉，差點要隔著玻璃給她來一拳。
“好啦好啦，正邪消消氣，都過了這么久，你的氣性怎么還和之前一樣哇！”
“切，小不點你不也一樣，怎么都這樣了，還能像之前那樣不急不惱，跟個人畜無害的小倉鼠似的。”
“因為我每天都在想著什么時候能見到正邪呀！只要心里有這個念頭，再大的困苦對我來說都不及思念正邪的千分之一哦。而且……好在靈夢小姐開恩，只是關(guān)上一段時間，肯定有再見面的機會的！”
“噫——好惡心！你都從哪學(xué)來的這種東西！呸呸呸！”正邪接連打了好幾個寒顫，像是吃飯咬到了一大塊生姜一樣。“喂，小不點，你最近還可以吧？我不在你身邊的日子，沒被那群家伙欺負吧？”正邪瞟瞟門邊的靈夢，嘖了嘖嘴道。
“當然沒有啦！倒不如說，大家還是蠻照顧我的，尤其是靈夢小姐，一直是她在照看我。不過……沒想到正邪居然也會說出溫柔的問候，果然還是有所改變呢~”針妙丸笑嘻嘻地望著鼻子出氣的正邪，回問她一句：“那正邪呢？最近沒惹事給大家添麻煩吧？有沒有好好吃飯？”
“你是我老媽子啊，問這么多？我要是在這惹事了，還能活著來見你？”正邪伸出手指，對著玻璃后的針妙丸指指點點，“飯，吃了，但不一定吃的什么。運氣好的話，有白飯和便宜青菜，偶爾能吃到肉，運氣不好就吃那個?！?/p>
“哪個？”
“那邊那個?！?/p>
針妙丸順著正邪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攤混著黃泥的稻草靜靜地躺在她身后。
萬針穿心般的痛楚直刺向針妙丸，她扭過頭瞪向門邊的靈夢，而后者則有意回避目光，支支吾吾道：“別……別看我?。《际撬哉业?！我可沒虐待她！”
“算了算了，確實是我自找的，沒辦法的事嘛，不過，小爺我可是天邪鬼，就這點挫折，對我而言不過一片鴻毛！”
“那也不行！我……我不允許我家的正邪這樣凄慘！”針妙丸憋紅了臉，用力敲打玻璃道：“靈夢小姐！靈夢小姐麻煩你幫個忙！幫我把之前交給你的那個給正邪！”
“唉……知道了知道了，之前你心心念念不舍得吃的那個是吧？”靈夢無奈地嘆了一聲，從口袋里掏出幾個草莓果凍、一袋餅干、半袋瓜子，放到一臉茫然的正邪手中。
“嘿嘿，正邪就收下吧，這是我一直攢著沒舍得吃的。雖然有點少，但……但我想，我想讓正邪稍微過得好一點……我不想看到正邪還和以前一樣……饑腸轆轆的樣子……”針妙丸咬緊下唇，淚水再次不爭氣地匯聚成流，打濕衣襟，“之前……之前在逃亡的時候，我都知道的，正邪出去找吃的，回來后故意裝作吃飽的樣子，把僅有的食物都留給了我……自己晚上偷偷嚼草根充饑……”
正邪無言地將這些零食放進兜里，被尖牙劃開傷口的紅唇微微顫抖，“行了吧，都過去多久了，還提這件事。你啊……真的是……笨蛋一個?！?/p>
“嘀嗒、嘀嗒……”
“嗚嗚……正邪，你……你在哭嗎？”針妙丸用袖子擦擦淚水，抬頭望向正邪，卻見她凌亂的劉海遮住雙目，泛紅的眼角邊并沒有一滴淚水流出。
“你果然還和以前一樣笨蛋，說什么蠢話呢，天邪鬼可不會落淚?！闭伴L呼出一口氣，有意無意地用裙角擦擦手，隨后放到一個針妙丸看不見的位置，淡定自若地哼了一聲。
靈夢在一旁默不作聲，但她看得一清二楚——正邪方才攥緊的雙拳，松開后的掌心多了一排緩緩滲出鮮血的傷口。
正邪甩甩額上那縷挑染的紅發(fā)，揚起一片灰土，“別老說我了，來講講你自己，小不點，你好好吃飯了嗎？怎么感覺比上次見你還小了好幾圈??？”正邪伸出拇指食指比劃了一下，強行轉(zhuǎn)移話題，妄圖逆轉(zhuǎn)方才哀傷的氛圍。
“我當然，當然有在好好吃飯了！大家平時都很貼心，靈夢小姐會親自下廚做飯，咲夜小姐偶爾會帶著做好的餅干送給我，魔理沙小姐也會送我好多糖吃?！贬樏钔桕种割^，如數(shù)家珍般念叨著都有誰照顧過自己，最后又話鋒一轉(zhuǎn)，對著正邪眨眨眼睛，“但……果然我還是想吃正邪為我做的飯啊……”
“呵，那可是小爺當初為了哄你開心，特意去學(xué)的廚藝?！闭疤籼裘?，吐出猩紅的舌尖，擺出一副得意的姿態(tài)，“還想吃??？難說咯，先活著從這鬼地方出去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正邪你又這樣！就不能說點吉利的！不過……也當你是在說反話吧。”針妙丸嘟起嘴，又無奈地呼了口氣，自家正邪什么性格她還不清楚？下克上、鬧異變、逃亡在外，單拎出來都能治小兒夜啼，但……自己不就是認準她這不羈的性格？身為小人族末裔的針妙丸，又何嘗不是被囚禁在四方琉璃瓦的監(jiān)牢中，背負先祖沉重的遺愿，掙命大口喘息，一刻不停地前行，睜眼便是光復(fù)小人族，閉目又夜不能寐。直到正邪用花言巧語把自己哄騙出那方天地，復(fù)仇、復(fù)仇！向欺壓過小人族的強者復(fù)仇！眺望世間，才明白天可以這么藍，大地原來這么遼闊……
“正邪……”針妙丸閉上雙眼，她不想再隔著一層厚障壁，不愿再看正邪遍體鱗傷的身軀，她愿用心與之和鳴，“你還記得曾經(jīng)的下克上嗎？吾執(zhí)萬寶槌，公執(zhí)反則道具，雖百萬自機奈你我何？”
“小不點你糊涂啦，當時哪有那么多人？一共就仨自機，把你打的屁滾尿流，而且我也不在，小爺我沒打過就先跑了，誰和你倆并肩作戰(zhàn)的！”
“噗——咳咳，沒事，你倆繼續(xù)，嗯?！?/p>
“那正邪……你還記得之前你我一起去看的煙火大會嗎？當時正邪還流亡在外，全幻想鄉(xiāng)都在抓捕你，通緝令貼滿了大街小巷……”針妙丸深吸口氣，泥土與墻角霉菌的混雜味充斥著鼻腔，但她并不反感這種味道，“我從博麗神社偷偷溜出來，在一個偏僻的小山洞里找到了正邪，我就知道你會躲在那，在我被抓回去之前，咱倆一直都藏在那陰冷潮濕的地方……”
“呵，是啊，和這里差不多，提心吊膽，吃不飽又睡不著，真是……糟透了啊，那些日子，更何況旁邊還有你這個小拖油瓶！”
“但，那天晚上，很美吧？各種絢爛的彈幕在夜空中迸發(fā)炸裂，大家都歡笑著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lǐng)，當時……正邪看的入迷，我悄悄瞥了眼正邪，你的眼里……閃著光點?！?/p>
“那是被該死的彈幕晃到眼睛了！誰會向往那種安逸穩(wěn)定又毫無挑戰(zhàn)性的奴役生活??！”
“欸——我剛剛可沒說正邪向往平穩(wěn)的生活哦~”
“吵死了！你這小不點什么時候?qū)W會的騙人！”
“跟正邪學(xué)的哦，嘿嘿。”
正邪再次把臉別到一邊，想都不用想，這小矮子肯定在一臉壞笑地望著自己。
但……真的不會向往嗎？正邪有時候也會萌生這種莫名其妙的念頭。
不必被四處追殺，也不會身陷囹圄，偶爾搞點無傷大雅的惡作劇，然后被人笑著罵一句“混世魔王”，身邊還有一個無條件信任自己的家伙，倒也怡然自得……
怎么可能！吾乃鬼人正邪，生來即是天邪鬼！安逸？幸福？那種東西不需要！
“正邪，你還記得之前咱倆聊過的那個話題嘛？”針妙丸的一句輕聲低語，再度將正邪的渾濁思緒拉回現(xiàn)實，她心里有股說不出來的煩躁感，自己為何會落于此地。
“假如你我都去世了，咱們會一起升入天堂嗎？”
“那種事情都無所謂的吧！管他天堂還是地獄，死了就是死了！”正邪不耐煩地揮揮手，“我說小不點，就剩下幾分鐘了，你真要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這沒用的閑聊上嗎？”
“我想了好久，總覺得正邪真的有可能會去地獄，但……”針妙丸仍然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不管正邪最后身歸何處，我永遠都會陪在正邪身邊，永遠都會找到你，不管是從前，還是現(xiàn)在，亦或是死后的未來，我，少名針妙丸，以后都會找到正邪！以萬寶槌之名起誓！”
“呵，別拿那種東西用來發(fā)誓啊，我的公主殿下……”
“嘿嘿……等下，正邪你剛剛……叫我什么？”
“喂，正邪，會面時間結(jié)束了，走吧！”
靈夢用御幣敲敲龜裂的土墻，隨后伸了個懶腰，提起御幣搭在肩上緩緩走向正邪，后者也一臉壞笑地起身離座，絲毫不去理會針妙丸最后一句追問。
“正邪！正邪！”
針妙丸用力拍打著玻璃，妄圖留住正邪的背影，但終究是徒勞。
“正邪！以后……你以后一定要改過自新??！千萬別給靈夢小姐她們添麻煩！”
“三餐一定要按時吃！別累到自己！”
“多交些朋友吧！大家……大家其實都蠻喜歡正邪的，只要你再坦率一點……”
“正邪……以后，我們還能見面吧！”
正邪沒有回首，只是高高地舉起大拇指，隨后用力將拇指反轉(zhuǎn)朝下，另一只手對著這個世界豎起中指，桀驁不馴的背影刻印在針妙丸深棕色的眼眸中。她名為鬼人正邪，生來即是天邪鬼，最差的遭遇便是最好的結(jié)局！
?
“嘭——”
沉重的木門再度吞噬光芒，空蕩的房間內(nèi)徒留針妙丸一人掩面啜泣。
“嗚嗚……正邪……正邪你要在外面……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多去賺錢啊……！下次，下次多帶點錢再來看我啊！半小時……半小時太短了嗚嗚嗚！”
針妙丸擦擦淚水，向后仰躺在一堆干草堆上，順手撿起幾塊昨天吃剩下的餅干殘渣——出自魔法森林的人偶使的手藝。
掰著指頭算算，被關(guān)起來也能有一個月了吧，唉……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被放出去……針妙丸在心里思忖著，把手里的餅干殘渣丟進嘴里。抬眼看看四周厚實的玻璃罩子，又瞅瞅黑漆漆的“天花板”蓋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小憩片刻，過一會還得供下一個人參觀呢。
?
?
“喂，我說靈夢，你到底打算把小不點關(guān)到什么時候？都過了一個來月了吧，至于嗎！”
“你又不是沒看到那間屋子！你猜它之前是什么？是我的臥室！那個笨蛋和萃香拼酒，喝高了就變大耍酒瘋，拆了半個博麗神社！不把她關(guān)在蟲盒里展覽賺錢，這么大的虧損難道你給我賠付？哦，你是她的家屬，是不是也得……”
“咳咳……關(guān)得好，該讓這小不點長長記性了，之前喝高了還拿輝針劍捅我來著！”
“轉(zhuǎn)移話題到挺快的……不過你也不容易，好不容易結(jié)束了被四處追殺的流亡生活，又得打工攢錢來我這看望她，要不……下次給你打個八折？或者你多帶點人過來，我給個團購價！”
“切，小爺我用得著你可憐！你還是多尋思尋思，怎么把你這神社又高又破的臺階修理一下吧！花了我半個多小時爬上來，一腳踩空整個人噼里啪啦滾下去了！嘶——疼死小爺了。下午還得去打工呢，這誤工費你可得給我記著！”
“賠錢是不可能的，不過可以給針妙丸改善下伙食。”
“……也行。讓她跟著你，總比和我一起餓肚子強?！?/p>
“難說，每次她向我提到你，總是兩眼放光，你啊你，罪孽深重，肯定會下地獄的！”
“是嗎……那對我而言，可真是莫大的贊賞呢！畢竟……”
“吾乃鬼人正邪，生來即是天邪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