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嫁女(上)
·不知道有沒有勞斯寫過類似的文章所以提前撞梗致歉
·代,原著、老水滸、新水滸人物性格形象,都可以代
·晉江文風(fēng),送給傻白甜到憂傷的夫妻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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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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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盡是嗩吶笙簫鑼鼓之樂,悠長的唱聲使得林沖微微抬頭,入眼是后午的滿院繁景,人聲鼎沸,他抬臂,疑惑地捉住朱紅大袖,上下仔細(xì)一番后終于看清自己的衣著。
白色直領(lǐng)對襟長衫,外搭紅色綢緞圓領(lǐng)袍,頭上束發(fā)紅玉金冠簪花,腰束革帶,同心玉系墜著穗兒,足下一雙烏皮靴,林沖摸著袖子的順滑綢料,又舉手摸著自己光潔不少的面龐,一時之間懵著,有點(diǎn)搞不清狀況。觀察四周,這是他東京祖產(chǎn)的小院,紅毯鋪地,院中置了馬鞍,一地滾轆轆的谷豆,人們都踩在上面,爭相望著堂前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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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左右望去,站在自己身邊的俱是少時玩伴,叫得上名字記不清是誰的有四、五個。離他最近的一位卻不容他忘卻,陸謙同樣頭上簪花但非束冠,衣飾顏色卻比林沖輕淡得多,與其他人一樣指著院中說笑,林沖看著這人,眼神慢慢漸冷,草料場的記憶逐漸破開,雪夜的火似乎又燒進(jìn)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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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走??!別愣著!”
這些人笑著推他,林沖晃了晃身子,又被推了幾下,于是他被簇?fù)碇谶@正廳東廂廊下前行,想要發(fā)作的心輕飄飄落回去。他往對面看,西廂廊下款款行來一位被人扶著的、手執(zhí)紅梅繡樣黃絹卻扇用于遮面的女子。那女子身上青色直領(lǐng)對襟、青色百迭裙與綠色抹衣、大衫,一條長長的紅霞披垂搭在肩,金玉墜子落在裙裝下擺,躍過素手芊芊執(zhí)住的卻扇,依稀能辨別女子頭上的青金雀冠,探出的翠雀隨著女子腳步輕輕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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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娘。
禮樂聲中,林沖幾乎脫口而出,這名字柔音曼轉(zhuǎn),繞在唇齒之間,幾欲使他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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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著貞娘前行的錦兒梳著包髻一對,髻上左右掛著兩個粉絨球,身穿米黃素紋裙,外罩淡紅一領(lǐng)短褐袍,系著條大紅腰帶,笑瞇瞇地上步到林沖近前,展開手中的紅綠彩緞,一頭交給林沖,一頭回去遞到貞娘手里,接著站定在廊下,向著兩人拜了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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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人在喊:“入堂參拜——”
林沖心里高興,他已明白了八九分,這是他與貞娘的成親之禮,面上由心而外地露出笑來。他緊步邁在正廳門口,貞娘一手執(zhí)扇一手牽緞,也到了他對面,看不清女子的表情,但林沖知道貞娘也是笑著的,兩人同時轉(zhuǎn)身,進(jìn)了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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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拜高堂——”
堂上只一人,是林沖的父親。林提轄一身栗色對襟大衫新衣坐與堂上,面目帶笑端坐,手里輕捋胡須,不住地對著行禮的小夫妻倆點(diǎn)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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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提轄早年喪妻,未曾續(xù)弦,林沖自小是個重武輕文的,雖也讀書,但志不在登榜,林提轄便待林沖長大將一身好武藝都贈于獨(dú)子,等他學(xué)成同老父一般也在東京殿帥府某個差事。林老爺子雖在殿帥府供職提轄,但平易近人,結(jié)交了不少朋友,其中關(guān)系最好的就是八十萬禁軍主教拳腳的張教頭,兩家經(jīng)常走動。張教頭因家里是個姑娘,又見好友家的小子生得健碩,是練武的好料子,要授他武藝,這一來二去,張教頭沒多想什么,張夫人倒動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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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丈母看女婿越看越有趣,林沖樣貌英武,動時舞槍弄棒如豹?dú)⑹捤?,靜時和氣拿著扇子也似文人。張家同樣獨(dú)女,年齡越發(fā)得長大了,張夫人同張教頭說了女兒的親事,合計(jì)一二,請了媒人遞【草貼】到了林家。哪知林沖少年時因跟著父親到張教頭家中,只幾面便和張家女兒一見傾心。媒人領(lǐng)他在樊樓【過眼】,當(dāng)下與貞娘相見,二人自然喜歡,行了【插釵】之禮。宋人婚娶晚,講究“及第”“財(cái)婚”,于是二人相約,待林沖學(xué)藝有成入殿帥府供職時,再行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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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林沖進(jìn)殿帥府還未滿一年,年事漸高的張夫人卻因一場倒春寒重病,病得甚急。為了沖喜,也為了早些安頓好兒女的終身大事,林張兩家終于定了吉日,經(jīng)過【聘約】、【下財(cái)】、【鋪房】等等禮節(jié)后終于要【迎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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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財(cái)力寬裕,祖產(chǎn)東京,又是官階身,張家同樣為了獨(dú)女風(fēng)光出嫁,兩個新人得到了長輩眾友一等一的祝福與物財(cái),熱鬧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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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沖胡亂地想著往事,吃了蜜一樣心里發(fā)甜,笑容越發(fā)飛揚(yáng),他倒是性子溫和,這般歡喜歷來少有,上次還是一年前、得見相親女子正是貞娘的時候。他拜過正堂,聽著禮官唱道要進(jìn)新房,心里忐忑間不由得攥緊了牽巾,貞娘與他并步,執(zhí)卻扇的手穩(wěn)當(dāng)?shù)煤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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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房在東廂,兩人進(jìn)屋,林沖在東貞娘在西,到了床前站定,門口也跟著擠進(jìn)來人,林沖的注意力只在貞娘身上全然不顧外人。等到貞娘頭上的翠雀不再晃了,隔著桌子,禮官唱道:“新人交拜新娘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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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娘執(zhí)扇牽巾不得大動作,但依然右手壓左手成揖禮動作,屈身行萬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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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交拜新郎答——”
林沖心里一顫,這一拜下去,兩人就是夫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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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覺這厚重情感積蓄一輩子般沉重,愛和淚交織著要滾落下去,將他壓倒在這新房、埋在女子的面前,腦子里混亂著有回憶的碎片要跑出來,可他記不清是什么,貞娘還站在對面等他還禮,無數(shù)的聲音此起彼伏,叫喊著要把新婚妻子抱住,揉進(jìn)骨肉中永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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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做?
林沖勉力穩(wěn)了心神,端正身姿行揖,那些聲音隨著他的動作不見了,他如釋重負(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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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坐床——行撒帳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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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婚床上,林沖恢復(fù)了清明和笑意,貞娘挨著他坐下。錦兒推開圍觀人群跳進(jìn)來,臂上挽了個籃子,到了禮官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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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官從懷中拿出個折子,洋洋灑灑念起來撒帳祝詞,一邊念,一邊還從錦兒的籃子里抓起金銀錢、雜果朝房中撒擲:
“......虞美人乍歸香閣。訴衷情而款客,合歡帶以諧和。蘇幕遮中,象鴛鴦之交頸;綺羅香里,如魚水直同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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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兒也跟著鬧將起來,從籃子里抄東西就往林沖貞娘那邊扔,這還不夠,小丫頭握著一大把雜果走前來丟在新床上,混在禮官的祝詞里脆生生地喊著:“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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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沖是面對著貞娘坐的,看著她頭上青金雀冠探出的翠雀一抖一抖,目光下移,是黃絹卻扇后的一雙含笑美目。
他素知貞娘何等容貌,他們相見的第一面在張教頭家中,也是成親這般時節(jié),他在院中練拳,張教頭指點(diǎn)他的動作,甫一抬頭,樓上窗前有位與他一般年齡、拿著繡繃的少女,正看著他。那少女發(fā)現(xiàn)他注意到自己,倏地轉(zhuǎn)身離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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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灑帳畢,諸位親朋齊請出,夫夫婦婦咸有家,子子孫孫樂無窮——”
禮官念完最后一句詞,合上折本退到一邊,他們的媒人婆婆走上來,用小剪子各從二人頭上剪下一綹頭發(fā),將頭發(fā)并做一把,用紅繩纏繞起來,念道:“結(jié)發(fā)長生,大吉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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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觀的青年男女喊起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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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兒端著托盤走上前,送到林沖貞娘面前,托盤里是兩個盛滿酒的古樸酒杯。兩人很有默契的都將牽巾跨在臂上,林沖雙手捧起杯子,貞娘因執(zhí)卻扇不得不單手舉杯,伴隨著禮官的合巹詩撞了杯子,仰復(fù)間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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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人,娘子,大吉大利!”錦兒向他們祝賀一聲,笑嘻嘻地捧著飲完的酒杯托盤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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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人婆婆遞上來小方盒,其中裝著林沖貞娘的頭發(fā),林沖道謝著接了,轉(zhuǎn)身將方盒塞到被子最底層去。趁著這功夫,牽巾被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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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禮成——”
貞娘換了一只手執(zhí)扇,林沖心疼不已,他正想去扶貞娘,卻被擠上來的人拉住了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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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成啦!”
“哥哥!趕緊出來敬酒?。〗裢硪蛔矸叫?!”
“啊......”他想說什么,卻一下子被拽遠(yuǎn)了,林沖回頭,貞娘正與圍上來的錦兒搭話,最后一抹日頭打進(jìn)來,照在貞娘的耳墜上,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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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一開始的物件都撤掉了,掌燈擺上了幾張宴席,林沖到了正廳,林提轄正等在那里,見他來了,示意他站在身邊,老爺子對賓客們講了參謝,便請大家進(jìn)入禮筵。
東京殿帥府的教頭、提轄官們都是林沖的長輩,林沖過來敬酒,耐心地聽了些賀詞。又拿賞交給禮官、媒人、樂手等等,能打發(fā)走的全打發(fā)了,只在舊日好友那邊吃了幾盞,告唱個賠罪,便拋下一切直奔東廂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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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有記掛的事兒,他一反常態(tài)地吃不下去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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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沖以著自己最快的腳程奔到門口,卻不敢撞開,收了力,心思百轉(zhuǎn)間推開了門,正見坐在床上甩著兩只手的貞娘,錦兒背對房門蹲著和貞娘小聲說話。他動作太輕了,屋中兩個女子都沒發(fā)覺他已經(jīng)進(jìn)門,還是貞娘抬頭,“唉喲”了一聲舉起卻扇遮在臉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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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人?娘子,那我走啦!”錦兒慌里慌張站起來,急忙忙朝林沖道了萬福,小丫頭自知不能再呆下去,一步并作兩步地跑出門,臨走還不忘貼心地帶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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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沖站在屋中央,才一會兒不見,他竟是生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恍然,慢慢走到貞娘近前,撤步蹲身,貞娘隨著他的動作執(zhí)卻扇左右調(diào)整。因著成親,他倆都是沐浴焚香換的新衣,此刻離得近了,林沖甚至聞到衣物上的淡淡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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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娘......”他溫言喚道,回答他的是一聲輕笑。
“冀冀新嫁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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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沖愣住,他對這半句有著刻骨的熟悉,新人交拜時那種喘不過氣的感覺又翻涌上來,崩塌的記憶散碎著如雪似刀刮在他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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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冀,新嫁女?!必懩镆蛔忠活D又說一遍,美目在黃絹扇面后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他盯著貞娘的青金雀冠,翠雀似乎也在對著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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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雀......
金釵!是金釵!在樊樓【過眼】時,他將娘的金釵贈給了貞娘,意為貞娘會是林家的下一任當(dāng)家主母,臨行時,貞娘給了自己寫的半句詩文,告訴自己對出下半句才能在成親夜移開卻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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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期......良人歸?!?/p>
林沖念出心頭慢慢顯露的后半句,貞娘執(zhí)扇的手一頓,果然緩緩移開卻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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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若雪中梅,神似畫中仙。
而這仙子出了畫,坐在燭火下,他的面前,溫婉地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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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不累?拿了一整天,真的辛苦了。”林沖接下卻扇放在一邊的柜子上,旋身對坐在她身邊,拉住貞娘的手為她輕輕揉著指節(jié)處。
“還好還好,坐轎來時、還有在帳中等候拜堂時,倒是可以偷懶一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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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沖又想起了什么,包住貞娘的手輕聲道:“出門時見岳母泰水已能下床走動送行,想來我們沖喜必然有成,三日后歸寧說不定就能大好了。”
他說的出門正是貞娘出嫁,他們這次成親本就有為張夫人沖喜之意,林沖希冀貞娘放寬心些。貞娘知他意,點(diǎn)點(diǎn)頭,語氣里稍有愁意。
“阿娘這病來得太重,但愿往后無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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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對了,迎親一整天,貞娘可吃些什么了嗎。”
貞娘聞言面上緋紅,不再和林沖對視,只看向兩個人交疊的手:“官人......官人喚我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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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娘?”林沖不疑有他,還在問道:“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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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人該改口了......”
等至聽清明白貞娘囁嚅不清的話,一身武藝上可舞槍擎刀下可搖扇對詩的林沖也紅了臉,他開口,聲音小得給自己聽似的:“娘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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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貞娘應(yīng)了,于是得了回答的林沖鄭重地又念了一聲:
“娘子。”
“官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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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夫妻兩個腿碰腿坐著,互相看也看不夠一般,只顧著看著對方傻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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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餓嗎?宴席應(yīng)該結(jié)束了,我去看看有沒有吃的帶給你?”林沖又記起話頭,貞娘一天勞頓,自己好歹吃了些酒菜,他看了看緊閉的門窗,外面似乎有人在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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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床上的雜果收拾一番倒也能充饑,撒帳那陣子錦兒瞎鬧,扔過來不少。”貞娘用手?jǐn)n了攏落在錦被上的零落東西,剝了一顆花生舉到林沖嘴邊。林沖就著貞娘的手將花生含在叼在嘴里,邊嚼邊說:“那怎么能行,我換件衣服出去給你找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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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說話聲更大了,甚至混雜著必必剝剝地爆響。
他側(cè)目看向門口:“不是說了不要來鬧嘛,門口怎得如此亂?”說完作勢就要起身去門口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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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人!”貞娘一下子撲著拉住他,“官人別去,讓他們鬧去罷,我們說我們的話?!?/p>
“無妨,娘子別怕,”林沖安慰地拍了拍貞娘的手,依舊要轉(zhuǎn)身開門,洞房花燭夜前來打擾,實(shí)在令人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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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鐵了心要開門,床鋪離門口不過一堂半之遠(yuǎn),貞娘再也拉不住他,林沖氣生,幾步就到了門前。他猛力拽開門,同時身后是一聲凄楚得不似人聲的哭喊。
“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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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到臉上的是風(fēng),撲到臉上的是雪,眼前的世間充斥白紅黑,好似開了天地染坊,白的是雪,黑的是天,紅的是火,到處都是火,燒得灰燼亂飛,風(fēng)聲如泣,那雪下得有如天沉落,映得火紅似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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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沖開了門,再想關(guān)卻關(guān)不上了,那滔天大火隨風(fēng)滾進(jìn)屋來,除了他所站一方幾尺,屋內(nèi)家具俱皆被肆虐,他轉(zhuǎn)身,抬袖子想要揮開大火,口中急急狂喊著他的新婚妻:
“娘子!娘子??!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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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人?!?/p>
貞娘站在火中,火蛇卷肆著她的一身青綠嫁衣,火光映著她姣好容貌一張蒼白面皮,淚如泉涌,那淚一滴滴不見盡頭滑落臉龐,跳進(jìn)火中消失不見,她顫著悲聲,只是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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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沖聽聲辯位看過去,腦子里轟然一聲洪鐘聲響。
五岳樓、陸謙、白虎堂、滄州牢城營、草料場、山神廟、梁山、梁山、梁山!一樁樁一件件全都進(jìn)了腦中,碎落的記憶連成片,吵吵鬧鬧得比個水陸法會還熱鬧!他直覺頭痛如雷擊,趔趄則個幾乎沒能站穩(wěn),一掌打在門框,于是整間屋子遙遙也有崩塌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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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
林沖踩著一地火光要到貞娘身邊,背后是咆哮的風(fēng)雪拖著他硬生生不能前進(jìn)一步,紅色新郎服衣袍翩纖,大袖攏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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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人,官人?!必懩锘謴?fù)了溫婉的聲音,明明哭得落淚不止,臉上慢慢扯出一個笑來。
“官人乃是天上渡劫的星宿,小女子不知幾世修來的福分,才能與官人做得一世夫妻。但卻不知,若官人重回仙班之時,還會記得這一世姻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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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沖腦中的聲音平靜下來了,也讓他聽到了貞娘后面的話,他不懂,也不想懂。貞娘靜靜燃燒著,比他在梁山看過的任何一簇篝火都要寂靜,她的身形緩緩地遠(yuǎn)離,朝火光更深處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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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的!什么星宿,我從來不信!那都是假的!娘子你要去哪!!”
“貞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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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娘?。?!”
林沖睜眼于榻上一躍而起,他喘著,慢慢回魂,心口痛得像是千刀萬剮,冷汗打濕中衣黏膩的感覺讓他找回了些許理智。錦被上一方皎白,他伸出手,看著那清透月光流淌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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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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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年來,這是得知貞娘故后,她第一次來到自己夢中,也許重走一回成親路給了林沖些許慰績,卻遠(yuǎn)不如夢碎時的悲創(chuàng)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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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過一陣,他起身,杭州比起東京汴梁溫和得多,夜里只披衣服也不會覺得冷。林沖推開門走出去,月光是他最好用的引路燈,他信步游走,錢塘江潮的聲音還未退卻,幾天前剛剛經(jīng)歷了最大的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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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智深的墓修得很快,林沖每天都會來看看。
他不知道自己還有多久離開人世,糾結(jié)這個問題對他本人更像一種刑罰,武松白日里關(guān)照著他,他的身體已經(jīng)不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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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沖接著朝前院的大雄寶殿去,和煦的夜風(fēng)吹動他的衣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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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想給貞娘上一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