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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明修:他58歲重傷失憶,完全忘記自己有多牛,到福建深山做起隱士

2022-01-10 08:39 作者:過往與序章  | 我要投稿

唐明修:他58歲重傷失憶,完全忘記自己有多牛,到福建深山做起隱士

唐明修在美國國會圖書館、美國亞洲文化學院演講

藝術家唐明修,
中國漆畫界響當當?shù)南蠕h人物,
四年前一場事故讓他被判“腦死亡”,
58歲時人生清零,重新開始。

他出生于福建福州,
這里從明清開始就是中國漆藝的重鎮(zhèn),
26歲時,他的漆畫在中國最高規(guī)格的美術展覽
“六屆美展”上獲銀獎,
和漆畫界前輩喬十光、鄭力為并列。
之后他頻獲大獎,
陸續(xù)在日、美、俄(前蘇聯(lián))、德、意辦展。

36歲,他在福州北峰山上修了一座“漆園”。
歷史上曾擁有過“漆園”的名人有兩位:
春秋時期的莊子和唐代的王維。
唐明修在園中半隱居十幾年,
將古老的東方漆藝與當代藝術融為一體,
創(chuàng)作臻入化境,一再轟動漆藝界。
美國國會圖書館也收藏了他的作品,
并稱他為“東方漆藝第一人”。
他又在中國美術學院創(chuàng)辦了第一個漆畫專業(yè),
十年培養(yǎng)了近百名學生。

2016年,他摔了一跤,進了ICU,
出來后要重新學習說話、認字、做飯……和做漆,
今年11月末,一條與唐明修在漆園相會,
聊起了他最近“失憶”的這四年,
和一心全部撲在創(chuàng)作上的前半生。
這也是我們將推出的“中國隱士系列”首篇。

自述 唐明修
撰文 余璇 責編 石鳴

從福州城開車去北峰山,走國道,一路上要經過數(shù)個急彎。三十年前,這里完全是一片野山,溪水湍急,到了夏天,流水會變成瀑布,從山頂一躍而下,拍打石塊,發(fā)出雷鳴般的聲響。叢林掩映之中,是唐明修的漆園。1993年,他在海拔360多米的山上修了這個工作室,也是他住了十幾年的家。

漆畫界的人都知道這個園子。“漆園”兩個字是王世襄題的。園子里有一只巨大的漆碗,一年一年,唐明修給它一層一層不斷上漆。時光全都留在了這層層的漆里,化作了不同的紋理。碗直徑超過六米,大得快撐破了屋子,想把這只碗拿出來是不可能的,只能先把屋拆掉。

唐明修在工作室里,身后是他做了20多年的大碗,是用毛竹搭起框架,再用瓦灰和漆制作而成的。如今里面堆放著雜物,他說有機會要把碗完成。

得知我們來,唐明修特地提前一周上山,掃地、除草、收拾屋子,好讓空置已久的漆園看起來不那么荒蕪。四年前,他意外失足跌倒,差點死掉,醫(yī)生斷言他哪怕能活著出ICU,也是終生植物人狀態(tài)。
然而他神奇地活過來了,還恢復了意識。58歲高齡,重新像牙牙學語的嬰童一樣,學習說話、認字、做飯、掃地……還有回到漆園,做漆。

“歷史上少有人敢稱‘漆園’,因為那偉大而神圣的莊子曾是管理漆園事物的漆吏,”中國美術學院院長許江寫道。唐明修在這里,“一站一站地向著中華古漆文化回溯”,“由唐宋的豐膩而入秦漢的穩(wěn)重,由春秋戰(zhàn)國的瑰秘而入遠古年代的樸質”。

漆屏風系列·局部 2000年
180cm×240cm

瓷器的英文叫“china”,漆器的英文叫“japan”。但實際上,中國是全世界最早用漆的國家。古人在山林中發(fā)現(xiàn)了漆樹,砍一刀,樹身會流出乳白色的汁液,然后氧化變成褐色,最后沉淀成神秘的黑色。把漆涂在胎體上,會讓器物變得溫潤、光滑、輕巧、堅固、不怕水、耐腐蝕。漆器,是古人最早發(fā)明的“塑料制品”。

朱地彩繪棺頭檔 馬王堆漢墓出土

七千年前的河姆渡文化遺址,出土了朱漆木碗。兩千年前的漢墓漆棺,證明千年不朽不是一個傳說。東晉王羲之《蘭亭集序》里寫“曲水流觴”,酒杯放在小溪里能飄起來,又防水,毫無疑問是漆杯。幾案是漆,琴瑟是漆,妝奩是漆……在早期古人生活中,漆器是日常用具,隨處可見。

但漆又是極其金貴的。“百里千刀一斤漆”,這種只生長在亞洲的樹木,必須長到十年以上才能產出漆液,而且工藝繁復。唐以后,隨著瓷器興盛,漆器漸漸退出了中國人的日常,變成一個次要的裝飾品種,只為少數(shù)權貴所擁有。相比之下,在鄰國日本,漆文化繼續(xù)光大,發(fā)展為國寶級的文化遺產。

《卓瑪》1989年
120cm×80cm

與古老的漆器相比,“漆畫”是一個年輕的概念,出現(xiàn)于新中國成立之后。一些傳統(tǒng)畫家們感慨大漆溫潤的質感和濃艷的色澤,決定用它來創(chuàng)作平面的繪畫,有雷圭元、沈福文等人。

作為漆畫界的后起之秀,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唐明修用磨漆畫的技術創(chuàng)作了許多的精美作品,漆畫、屏風……大部分都銷售一空。我們在漆園里看到了他僅剩的幾幅早年作品——《卓瑪》《西藏的樹》《唐古拉山》等。


《西藏的樹》1985年
78cm×30cm

這種畫非常講究技巧,因為漆液很粘稠,要使其如顏料般在漆板上流動和停留,難度很大,既考驗一個人的繪畫功底,又得像匠人那樣反復地涂漆和打磨,才能顯現(xiàn)出色彩斑瀾、雜糅交融的質感。

《唐古拉山》1986年
120cm×80cm

漆沒有白色,要用成千上萬片細小的鴨蛋殼拼貼出畫面,再經過“揩清”推光的環(huán)節(jié),使畫面平滑光亮到可見人影。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親手觸摸,真是無法想象其精致瑰麗。

畫一幅漆畫,從制作漆板到完成畫面,大概得花六到八個月的時間。而此時作品并未真正完成,漆有自己的生長期,隨著時間延長,漆的顏色會變,俗話稱畫面“開了”。這個過程得再等上四個月,一晃眼,一年就過去了。
“做漆,最重要的是學會忍耐與等待?!边@是唐明修曾對學生反復講的一句。

漆屏風系列·局部 2000年
180cm×240cm

賣畫給唐明修帶來豐厚的收入,卻也讓他對自己的創(chuàng)作起了困惑:難道漆畫就是不斷地模仿油畫,就是不斷重復技藝?一定不是這樣。

他轉頭上山修起了漆園,專心在園子里發(fā)展自己的藝術。漆園雖美,但很潮濕,海拔雖不高,冬季卻冷到讓人坐立難安,說是在這里生活和創(chuàng)作,其實更像是一種修行。在漆園里誕生的作品,有如“禮器一般神秘而莊重”,“那是一種東方特有的儀容”。

《錦衣》2002年
50cm×53cm

《錦衣》系列,靈感據說來自一批剛剛出土的織物。唐明修選擇在麻布上,直接讓漆留下質樸而自然的痕跡。

《蟲書》2003年
85cm×116cm

《蟲書》,在漆和銀箔之下,古書的殘頁若隱若現(xiàn)。那是他看到蟲子把書給蛀了以后在想,那些文字都去了哪里?

《斷紋》系列 2000年
170cm×170cm

還有《斷紋》,那是他最具顛覆性的作品。漆能千年不腐,要想在漆面上看到斷紋,要么是年代太過久遠,歷經風霜的漆面斷裂,露出了內在的麻布胎、木胎,要么就是做漆的人出現(xiàn)重大失誤,是一件殘次品。

而唐明修的“斷紋”,恰恰就是人為在制造“殘損”,用人工的方法,制造出只有時間才能制造的痕跡。 他想讓觀者看到漆的另一面,是歲月沉淀之后的殘缺之美。

2015年,唐明修在暑假期間將學生帶回漆園,讓大家從自然中獲取創(chuàng)作靈感,圖片由《HOMELAND家園》雜志提供。

2005年,中國美術學院院長許江邀請?zhí)泼餍尴律?,到美院建立了中國第一個本科和碩士的漆藝專業(yè),十年間培養(yǎng)學生百余人。

據說,曾有二三十個學生一起到醫(yī)院打吊針,就因為對漆過敏。醫(yī)生認定是集體中毒,甚至要準備報警。就在這種情況下,也沒有一個學生轉系或者離開。

2013年,唐明修在跨湖橋博物館辦了“源流——中國漆藝術精品展”,將青年學生的作品呈現(xiàn)在世人面前,他自己的大漆作品也陳列其中。這次展覽,至今仍為人所津津樂道。

如今的漆園,里面除了最初的幾棵漆樹,還有柿子樹、銀杏樹、桂花樹,以及大大小小的水缸、石磨、柱礎、石雕。

這些看似破爛的“寶貝”,都是唐明修一點點收來的。當年福州里有不少老房子,因改造被拆除,一些門窗、榻椅、飯桌、窗格,唐明修看著不舍,就買下來,再搬到山上。

工作室里,幾張老木頭桌子靠墻放著,桌上放了很多裝漆的瓷碗,上面蓋著保鮮膜,積了不少灰。據說都是些老漆,別看面上干了,再添一點兒新漆,它們又能重新“活”過來。

摔傷事故之后,唐明修把一切都忘了。唯一沒忘的就是漆的感覺。在窗前的長條桌上,他把之前夾在書里的樹葉一片片拿出來。都是漆過的,紅的、綠的、金的、褐的……他把已完成的那些放在了一邊,然后小心地拿起一片“裸葉”,用漆刷沾上調好色的黃漆,一點點涂起來。

“我現(xiàn)在也做不了什么復雜的,”他有些不好意思,“但我想把這些好看的葉子收集起來,涂上漆,到時候貼成厚厚的一本書,就叫漆書?!?/p>

和我們聊完天,他隨身撿起一片銀杏葉,對著太陽端詳了一會兒,然后撿起更多的葉子,疊成一疊,塞進吊鐘的拉繩里。暗沉老舊的吊鐘一下子變得很俏皮。他拉了拉鐘繩,當、當、當……喚醒了整座漆園。
“我的名字里有個‘修’,可能命中注定就是要修點什么東西吧。”他笑道。

以下是唐明修的自述:
我一直就是個農民

這一個星期以來,我一直在掃地,做衛(wèi)生。有時候一天只吃一頓飯,但是我不覺得累。我現(xiàn)在的身份就是農民,我在拿著鋤頭、拿著工具的時候,最舒服。

早上大概6點起來。第一件事情是狗,走到門口,就知道小狗在等著我,我把門啪一打開,說:福娃。等一下給你吃。然后它就尾巴一直搖。我拿碗裝過糧給它,喂完之后遛一遛,然后洗個手,就開始泡茶。
我會拿著茶到外面去,天還沒有亮,我就坐在那里一直等著,看天上的顏色慢慢亮起來。

因為對面的山很高,晚上太陽落山,我也一個人坐在這,看月亮從山中慢慢升起。這個過程挺享受的。

茶喝完之后,很重要的一件事情,是掃地,從上面的屋子一直掃到最下面的大門口,把樹葉掃到有泥土的地方。每天的任務就是這樣子。

去年來了一個和尚,他問我在山上干什么?我說掃地。天天掃嗎?天天掃啊。后來他跟我說,寺廟里和尚都要掃地的。我大笑,所謂的修行,可能萬眾是一樣的。

在勞作中,我會想到我的過去,特別是當知青的日子。那時候我十幾歲,任務是養(yǎng)魚,每天要割魚草、拉板車,凌晨4:30就起床,去很遠的地方挖草,然后運回來,分量夠了,就倒到魚池里。

山上的勞作和知青時候比起來,根本不算什么。我甚至覺得很幸福。我做漆做了幾十年,漆本來就和農作有關系。

中國的大漆,原材料來源到現(xiàn)在為止還是靠漆樹。漆樹在哪里?在自然界的山里。包括我的園子里面,漆樹都會從石頭里長出來。

最早我為什么會在這里修漆園?當時我的好朋友呂德安從美國回來,我們喝酒,聊天。他說,還是希望在福州有一個住所,想去買房子。我說買什么買?就隨便找個地方去蓋不就完了嗎?我們到鄉(xiāng)下去蓋。

后來遇到了博物館的朋友何連,他把我們帶到這里,溪水非常漂亮,旁邊還有一條水渠。爬山的時候,我覺得嘴巴好渴,沒有水,朋友說,這個水就能喝了。他把手先洗干凈,把水上的落葉撥開,喝水。

喝的時候突然起風了,飄來很多葉子。我撿起來一看,紅色的葉子,我說這個是什么樹的樹葉?他在旁邊一開始不說話,后來就笑了:虧你還是個漆畫家,這是漆樹葉,你不知道?

我當時覺得好驚訝,真的是漆樹。我跟呂德安說,我要蓋在這里,你想蓋再去找地方。這里就變成了我的地盤。王世襄還給我的園子題了兩個字:“漆園”。

當時漆畫界注意到我,覺得我跟他們做的不一樣,我想也是因為我在山上生活和勞作,因為這個園子。
摔了一跤后,我完全失憶了

當年我們上山的時候,是沿著溪爬進來的,沒有路。那么大的石頭,是請了很多農民幫忙搬上來的。
呂德安和我一起去買磚塊,一大卡車的磚塊,在天黑的時候運到山上,然后司機師傅說要搬掉。那時候農民都休息了,怎么辦?我就說自己搬!

搬到整個手全部磨破了,全是血。天亮的時候,我的手都不能動了,但真的都搬完了。后來手腫了一個月才好起來。在山上,我經常干這種很傻的事情??赡芪揖褪且粋€勞動者的命。

早上起來,打開漆園的內門,福娃——一只黑色的拉布拉多正拼命搖著尾巴,漆園的生活從給它喂飯開始。
那天早上,我太早起來了,一邊在想美術館展覽的事情,一邊又關心蓋學生宿舍,可能太累了,不小心就“啪”一下從上面摔了下來。

到了醫(yī)院,醫(yī)生已經基本上給我定性:要么就是死,要么活過來,活過來也是93%的植物人。

ICU出來之后,有一年多,不會說話,所有的記憶都喪失了,連自己的親人都記不起來了。朋友來看我,我不認得,字也不認得了。我自己做過的東西,都忘了。掛在我家的那些東西,我畫的唐古拉山,自己都不敢相信,這真的是我做的嗎?

掃完地,唐明修在石桌邊坐了下來,桌上又積了幾片落葉,他拾起一片,對著太陽感慨道:真是太美了!
生病四年后,我第一次重新進這個園子來。簡直不敢相信,我怎么會擁有這么好的一個園子?這么大的房子,這么大的工作室,靠山靠水,我甚至覺得是有點過分了。我這一輩子還能享受到這么好的環(huán)境,我很感恩。
過去好朋友來漆園,最愛我給他們煮菜,他們說我煮得很好吃。一來七八個人,就煮成一大鍋。在農村,你可以買到土雞、土鴨,很鮮美。

生病之后,我忘了怎么做飯了。我就讓一個朋友教我,先打開煤氣,然后點火。最關鍵的,是煤氣要關掉。

“今天福娃怎么配合得這么好?。俊焙诠犯M奘翘泼餍拊谏缴仙畹暮没锇?。

半個月前,呂德安帶了一個北京的朋友上山,我突然想我能不能煮一下?我在冰箱里找到肉,還有魚,就隨便切一下,先用油炒一下,加了鹽巴。

我想起來過去煮的肉好像是紅色的,就去把醬油給找出來了,倒了點進去,又倒了點酒,生姜、大蒜、鹽巴、醬油、肉、酒。另外一個魚也是放生姜、大蒜,最后煮成湯,然后還炒了個青菜。

呂德安叫我:過來吃飯了。我說:不是,你過來吃飯。他說:你說什么?你怎么叫我吃飯?他就走過來,看到桌子上擺著的飯菜,傻掉了:這是你煮的?我說:這是四年來我第一次煮菜。他好高興。

他說:你知道嗎?你過去菜煮得非常好。我說:今天可能是你吃的最難吃的菜。吃完了他說:我真的不是拍你馬屁,真的很好吃,跟過去的味道一樣。我說:味道你還會記得?他說:當然會記得。

我想,總有一天,我要一個人住在山上的。現(xiàn)在在山上,我全部靠自己,也可以過活。吃得很簡單,有時候什么菜也沒有,但我不在意,一碗白米飯就很好吃了。

曾經,漆給我的概念就是死亡

摔下來以前的幾十年里,我一直在做的一件事,就是漆。做平面的作品,也做立體的,還把收藏的一些老東西進行修復。

當年去廈門工藝美術學校讀書,我一聽是學漆的專業(yè),心里其實是很反感的,因為我想到了我的童年。

在福建省博物館時期的唐明修

童年時我們借住在農民家,是當?shù)卮謇锩孀罡辉5囊患胰?。房子很大,有一個角落里全部放的是棺材。以前農村都會為老人事先做棺材。老人家突然走了,就把棺材就拿出來了,請來木工和漆工。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髹漆。當時漆給我的概念,就是死亡!

死亡的另一面,是不朽。漆工告訴我,這是木材最好的涂料,顏色漂亮,埋在土里幾千年都爛不了。

我還記得漆工說:小孩,不要過來,這個漆會咬人!福州話管過敏叫“咬人”。如果過敏了,手和臉會腫起來,皮膚發(fā)紅發(fā)癢,有時候甚至是幾個月、半年一年才恢復過來。漆畫班的人有時候到別的班上,人家都怕你,在食堂吃飯也只好獨坐一桌。

畢業(yè)時候,在王和舉老師的幫助下,我很幸運地被分配到福建省博物館,做廣告、布展,這段經歷對我?guī)椭艽蟆?/p>

山中創(chuàng)作時期的唐明修

博物館里有很多文物,考古挖出的宋代漆器,漆碗、漆箱,都放在那里可以隨時看。挖出來的東西里有一個棺材,棺材上面也涂著漆,很漂亮。這個時候我已經不怕了。

那時候我們年輕人都住在一起,房子中間有一條長長的過道,那個漆棺就在走道的盡頭處。
當時,王和舉老師跟我講,你現(xiàn)在要花大量時間讀書,要看博物館的東西。做廣告沒問題,漆不能丟掉,要把漆的專業(yè)一直要做下去。

那時我就拼命地工作,是個工作狂,所有工資都花在做漆上面去了。我跑到漆廠去買漆,那些賣漆的工人都看著我:你這個小伙子,你工資這樣子你來買漆?

我說,只要有人給我口飯吃就可以了。后來他們都認識我了,就會便宜一點賣給我,成為很好的朋友。

《曝日頭》1984年

沒想到的是,1984年第一次全國“六屆美展”,我的一幅漆畫《曝日頭》獲得了銀獎,我一下子就成了中國美協(xié)的會員!那時候才26歲,很牛啊,就把所有的精力又投入進去,做這個展覽、那個展覽,每天好多事情。
2005年,中國美術學院院長許江先生邀請我去,開創(chuàng)了美院歷史上第一個漆藝專業(yè)。

走之前,我告訴了王和舉老師,他好高興,說:如果你能把傳統(tǒng)的漆、福州的漆傳到學校去,讓年輕的一代做,漆會發(fā)展得更好。

美院里的第一次學生展覽,我們是在跨湖橋博物館舉辦的,那里曾出土了8000年前的漆器。好多人都沒想到,現(xiàn)在學生能夠畫出這么好的作品!這個時候漆畫開始在全國推開了,各大藝術學院,都開始創(chuàng)辦漆的專業(yè)。
但是在學校工作是非常辛苦的,每天對著好多學生,我早上最早去學校,晚上最遲走。所以后來福建省政府又叫我回來,去福建省美術館工作,我想到如果回到福建,我就又能回到我的漆園了,就答應了。

我也舍不得我的學生,在漆園里專門給學生們留了工作室的位置。他們可以到這里來學習。

日本的漆和中國的漆

1986年,唐明修在日本辦展,展出了一批《敦煌》主題的漆畫,震驚四座,那是他兩次前往敦煌后創(chuàng)作的作品。

我現(xiàn)在已經不記得怎么去的日本,怎么辦展,唯一的印象就是,怎么來了這么多人?日本人會這么喜歡漆畫?后來他們把那些畫全都買走了。

也幸虧在日本賣了這些畫,我才有了錢,修這個漆園。可以說,沒有日本的展覽,現(xiàn)在就沒有我的這個園子。

喜歡我作品的日本人,很多是了解中國歷史的人,他們也很喜歡中國的書法、詩歌、繪畫,還有文物。

其實喜歡漆和做漆的人挺幸福的,因為他可以和歷史對話,和時間對話。我的小孩現(xiàn)在在英國學藝術,學畫畫,我非常希望他能夠把大漆與西方的文化做交流。

后來我去東京藝術大學,去參觀他們漆的專業(yè),看他們的教室、陳列室,他們做的大都是日用器物??吹侥切┩昝谰碌钠魑?,我真的挺佩服他們。

《斷紋》系列 2000年
170cm×170cm

日本的漆和中國的漆,是兩條路。日本人做漆,是把漆作為一個手藝,要在社會上流通,要和民眾的生活對接。
中國的漆比日本更自由,更思維化。中國的漆畫做的好,可能就像一首詩,一支音樂。

器物方面,清末民國的時候,我們福州最厲害是做脫胎漆器。有一個沈紹安老先生,他當時做了很多的器物,日用品,在那個時代,他已經開始將東西方文化融合和交流,有咖啡杯什么的,而且有流傳。

但是,現(xiàn)在我們國內,漆發(fā)展到今天,銷售有問題,陳列有問題,審美也有問題。

《雨聲》2003年
86cm×72cm

做漆有一個最大的問題,就是特別耗時。做一張漆畫至少三個月,甚至半年、一年。漆器也是一樣,上一層漆,你要等它干透了才能再上一層,全部完工要等很久。

做漆用的漆液,也比一般的繪畫材料都貴。因為它是從漆樹上來的,量很少。加上制作工藝又繁復。投入這么大,賣不上價,就很難掙到錢。有些過于藝術化的東西,不適合掛家里,藝術和生活的接觸,又是充滿了矛盾的。
所以只要有學生愿意做漆,愿意留在這個行業(yè)里,我都非常鼓勵。

我對學生們說,也要做一些日用的東西,要考慮到民眾的審美,要讓漆和老百姓發(fā)生關系。與此同時,堅持做一兩件藝術品,哪怕一年做一件,一年、兩年、三年……十年,也做出十件了。

漆園總是在呼喚我

雖然生了一場大病,什么事情都忘了,但我這一生可能就是離不開煙、酒、茶。

那天我和呂德安喝茶,我看到他從口袋里面拿出一包煙來,我已經不認得這是什么了,就問:你吃的這是什么東西?

然后德安告訴我,有一次,我們兩個人在水里面石頭上坐著抽煙,然后我說德安,我跟你打個賭,我如果把這個砸掉的話,就不抽煙了。德安心想,你怎么會舍得把打火機砸掉?那是我的學生,一個美國女孩送給我的,是很好的打火機。我說你看著,我就“啪”地把打火機扔到了水里。然后他說:啊呀,你不要它就給我嘛。從那之后我就戒煙了。

德安說:你剛才問我吃的是什么,就是當初我們打賭的“煙”。

我就讓德安教我抽。他給我點上,說:不要把煙吞下去,你吸完就都“呼”地吹掉,不要從鼻子這里出來,你能做到我就給你抽。我說好。

我覺得挺好玩的?;厝ゾ屯低的缅X去到店鋪里面去買煙。從那個時候就又抽煙了。

還有喝酒。我現(xiàn)在就是一天一小杯,不會醉。前幾天我在打掃衛(wèi)生,聞到一股什么味道,我覺得又像酒,又好像有點餿掉了。我到處找,找到一口大缸,我就把它慢慢往外移。

缸很大,我只能轉轉轉到門口去,慢慢倒出來,原來是我們福州的青紅酒?,F(xiàn)在我覺得挺可惜的,怎么就這樣倒掉了?但也可能是壞掉了。

《造物》系列,2004年
上:23cm×75cm
下:52cm×33cm×12cm

整理院子的時候,我又挖到一個木頭,可能是以前我收集的,可以插花,可以做筆筒。當時里面有非常多白蟻,把它蛀空了。

我有點殘忍,燒了一鍋開水,直接澆下去把它們沖走。然后用筆刷刷刷,刷干凈之后我都看傻掉了,這個花紋太漂亮了!

我在想,藝術家畫了半天,真的還不如和自然界對話,它甚至不過是用蟲把你蛀掉,就把你顛覆了!

我在燒雜草的時候,看到火。火,在黑暗中點亮,你經過它全部燒成粉,最后回到地上。 人生其實就像稻草一樣,有一天可能走了。樹和草長起來都很漂亮,但是也會落下去,花也會落下去?;饡疗饋?,火也會滅掉。

早上起來,唐明修都要喝上一壺茶。冬季的漆園很是濕冷,一杯熱茶,就可以帶來很多幸福感。

人生總是會遇到很多所預想不到的事情,但是你應該要寬容一些,去面對和接待,可能這樣就會快樂起來。

我想可能最遲是明年,除了掃地之外,就回到工作室開始做一些創(chuàng)作。通過我的學生,重新認識漆的材料、漆的制作,然后我來做一些漆器、漆畫,我忘了那么多東西,現(xiàn)在我的學生反而是我的老師。

以前我要求很高,經常顛覆自己,原來想的計劃又改變了,又重新磨掉,一直到讓自己滿意為止。甚至有一天突然發(fā)現(xiàn)有一個角落又不對,又給它重修。我也會去想,別人喜不喜歡?但現(xiàn)在我要做,一定做自己想做的。不過我一點都不急,我就順其自然。

我會跟學生說,不要去追求那種所謂的成果、流行、時尚、地位。如果說有這么一個心態(tài),你還能夠繼續(xù)把你學的東西做下去,它一定是水到渠成。

從側面與里面看漆碗,也許有一天,這個碗會變得五彩斑斕,也許繼續(xù)保持原樣。

每個來漆園的人都會問我,什么時候把這個碗做完?有一天我又坐在這里看著它,突然間記起了它的名字:漆園碗。

它記載了漆園里的山山水水,和工作室的所有的器物。漆園就像飯一樣,裝在這個大碗里面。

在我院子最前面的位置,有一棵漆樹。每次我走到這,看著對面的河流,聽到溪流的聲音,再看到漆樹從沒有樹葉到長滿樹葉,長滿樹葉又變顏色,漆果變干、變硬,就知道又是一年了。

一年一年,漆園總是在呼喚我,與我對話。我覺得這都是以心相換的。

今天大概是我四年來說話最多的一次。

原標題:《他58歲重傷失憶,完全忘記自己有多牛,到福建深山做起隱士》

唐明修藝術簡介

1958 年 10 月生于中國福州
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會員 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漆畫藝術委員會副主任 中國美術學院中國漆藝術研究中心主任 中國美術學院中國漆藝術專業(yè)主任(碩士生導師) 福建省美術館館長

主要參展:
1984 年 “第六屆全國美展”(銀獎)(北京·中國美術館) (文化部·中國文學藝術界聯(lián)合會·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
1985 年 “首屆中國體育美展”(銅獎)(北京·中國美術館) (國家體育總局·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
1986 年 “中國當代名家書畫展”(日本·東京)
1987 年 “中國藝術展”(美國·洛杉磯)
1988 年 “中國漆畫展”(前蘇聯(lián)·冬宮)
1989 年 “唐明修漆畫展”(日本·大阪)
1990 年 “中國漆畫展”(德國·意大利)
1992 年 “世界漆文化展”(北京·東京)
1992 年 “唐明修漆藝展”(福州·福建省博物館)

1994 年 “韓中漆藝交流展”(漢城·北京)
1995 年
“第八屆全國美展”(北京·中國美術館) (文化部·中國文學藝術界聯(lián)合會·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
1997 年 “中國漆畫展”(越南·河內)
1999 年
“第九屆全國美展”(北京·中國美術館) (文化部·中國文學藝術界聯(lián)合會·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
2001 年 “同異性描述”福建當代藝術展(福州·福建省畫院)
2002 年 “經驗的差異”福建當代藝術家邀請展(福州·福建省藝術館·福建省畫院)
“中國首屆漆畫學術提名展”(廣州·廣東美術館) “中國首屆漆畫展”(銅獎)(廈門·廈門市藝術展覽館)
2004 年 “中國漆畫展”(法國·巴黎)
2005 年 唐明修“漆語”個展(上?!⒑K诿佬g館)
北京國際藝術雙年展,外圍展(北京·中國美術館) (文化部·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中國文學藝術屆聯(lián)合會·北京市人民政府)
“從河姆渡走來——中國首屆漆藝大展”(北京·中華世紀壇) (中國工藝美術學會)
“福建當代漆藝邀請展暨傳統(tǒng)漆工藝特展”(福州·福州市畫院) (福建省美術家協(xié)會)
2006 年 “無忌當代”中國當代藝術邀請展(上海·圣東方畫廊)

2007 年 “獨樂眾樂”中國美術學院公共藝術創(chuàng)作與研究展(中國美術學院·中日友好會館)
2007 廈門國際漆畫邀請展(廈門·廈門美術館) (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漆畫藝術委員會)
第二屆全國漆畫展(廣州·廣州藝術博物院) (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
2008 年 “造物與空間”中國當代漆藝展(武漢·湖北省藝術館) (香港浸會大學視覺藝術學院·中國展示中心)
2009 年 第十一屆全國美術作品展,擔任漆畫評委(北京·中國美術館) (文化部·中國文學藝術界聯(lián)合會·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
第十二屆浙江省美術作品展(杭州·浙江省美術館) (浙江省文化廳·浙江省文學藝術聯(lián)合會·浙江省美術家協(xié)會)
2010 年
“日用即道”2010 國際漆藝邀請展(北京·中國美術館) (中國藝術研究院)
上海世博會中國美術作品展(上?!な啦﹫@) (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上海世博會)
傳承與拓展——中國傳統(tǒng)工藝與造型研究學術展(杭州·唐云美術館) (中國美術學院)
2012 年
“收集 2012”(Collect 2012)國際當代工藝品博覽會(倫敦·薩奇美術館)
(薩奇美術館·香港漢雅軒畫廊) “重新發(fā)電”第九屆上海雙年展(上海?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
2013 年
HYPERLINK "blog.sina.com.cn/s/blog"源·流 中國漆藝術精品展(杭州·跨湖
橋博物館) 湖北國際漆藝三年展(湖北·湖北省美術館)
2014 年
漆語·中國美術學院 漆藝術作品展(福州·福建省美術館)

2016 年 湖北國際漆藝三年展(湖北·湖北省美術館)
2018 年 “智者造物”-中國漆藝術展(意大利·威尼斯)
2019 年
第 58 屆威尼斯雙年展 -中國.意境當代藝術展(意大利·威尼斯)
大型漆壁畫:
2009 年
福建省政府 福州市鎮(zhèn)海樓 大型漆壁畫《福州古城》 安徽省馬鞍山市政府 李白紀念館 大型漆壁畫《酒仙圖》 福州市人民政府 林則徐紀念館 大型漆壁畫《林則徐治水圖》
2010 年
西藏自治區(qū)人民政府 西藏博物館 大型漆壁畫《文成公主進藏圖》 上海世博會事務協(xié)調局 上海世博會中國館貴賓廳(紅廳)漆屏風兩組《云水間》
2011 年
中共中央軍委某機關 大型漆壁畫《萬里長城》、《黃山風光》
2012 年
中共中央軍委某機關 大型漆壁畫《井岡山頌》

作品收藏單位:
中國美術館、中國國際奧委會、中共中央軍委、上海世博會、福建省人民政府、西藏自治區(qū)人民政府、 杭州市政府、馬鞍山市政府、福建美術館、國內收藏機構、國外駐華使館、國際收藏機構、美國國會圖書館、美國亞洲文化學院藝術中心、及私人收藏者(楊振寧博士)等

論文、科研、活動:
2007年9月
漆畫作品《斷紋 N01》、《蟲書》、《雨聲》、《和的狀態(tài)》 編入《獨樂·眾樂》(中國美術學院出版社·ISBN:97878108363880)
2007年12月
畫冊《漆園 1994-2005》(唐明修個人畫冊) (主編余聞榮·中國美術學院出版社·ISBN:978-7-81083-633-3)
2008年5月 論文《神奇的漆面對我》

編入《中日韓現(xiàn)代漆藝研究》(主編陳勤群、皮道堅·福建美術出版社· ISBN:978-7-5393-2059-5)
2008年5月
漆藝作品《遺物》、《已破碎修復的大碗》、《坎》 編入《中日韓現(xiàn)代漆藝研究》(主編陳勤群、皮道堅·福建美術出版社· ISBN:978-7-5393-2059-5
2008年11月
漆藝作品《禪板》、《印天》、《造物》 編入《中國當代漆藝“造物與空間”》(主編皮道堅·中國美術學院出版社· ISBN:9787810838283)
2008年6月
漆藝作品《禪板》發(fā)表于《美術研究》2008 年 6 期 (中國藝術研究院發(fā)行 ·ISBN:0461-6855 )
2009年8月
漆畫作品《曝日頭》
編入《中國美術 60 年》大型畫冊(人民美術出版社·中國美術館·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 ISBN: 9787102047188)
2009年9月
參與 CCTV10(中央電視臺 10 套)“探索·發(fā)現(xiàn)”節(jié)目,漆藝紀錄片《天趣人意》錄制
2010年4月 參加在南京召開的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第二屆漆畫藝術委員會委員會議,擔任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漆 畫藝術委員會副主席
2010 年 6 月 畫冊《漆語:唐明修和他的學生作品集》出版 (主編唐明修·國際中國文化出版社·ISBN:978-098444935-4)
2010年7—8月 應美國國會圖書館、美國亞洲文化學院、美國國家民俗中心邀請,赴美國多所機構、大學交流、訪問,并于美國國會圖書館講授中國漆藝術。作品《禪板·紅/黑》、畫冊《漆語》、《漆園》分別被美國亞洲文化學院、美國國會圖書館收藏,并被美國亞洲文化學院授予的“文化藝術杰出貢獻獎”
2011年12月4日、11日 東南衛(wèi)視“新視覺”節(jié)目特輯《修漆志》唐明修專訪
2012年5月 應香港漢雅軒、英國查爾斯王子基金會邀請赴英國交流訪問,并演講中國漆藝術

代表作品:

《曝日頭》 1984 年 《這里有你的影子》1985 年 《和的狀態(tài)》1998 年

《斷紋系列》2000 年 《山水系列》2001 年 《錦衣系列》2002 年 《修復系列》2002 年 《漆語系列》2003 年 《巖韻系列》2003 年 《蟲書》2003 年 《雨聲》2003 年 《禪板系列》2008 年



唐明修:他58歲重傷失憶,完全忘記自己有多牛,到福建深山做起隱士的評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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