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下雪(四十九)
四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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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郊外的寺田屋中,正發(fā)生著一場戰(zhàn)斗。天下變亂,屢有兇徒以武犯禁,但是像這樣二三十人大舉械斗的場面并不多見。在這場少見的爭斗中,讓人驚奇的是,一方都是壯年男子,另一方全是少女;更讓人驚奇的是,竟然是看似柔弱的少女們占了上風!
這是薩摩藩肅清內亂的一次行動,薩摩名臣·大久保利通在旁觀戰(zhàn),心中對澄月院的評價又提高了一個檔次。
少女們實戰(zhàn)經驗不足,更不曾打過什么硬仗,先前明明已經壓制住了對手,卻因為廝殺的慘狀自亂陣腳。然而對敵的薩摩激進武士還沒來得及出一口氣,形勢又重新逆轉。一直候在左右的澄月院師范渡邊志穗和內長堂弟子柏木由紀終于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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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木由紀先前一直在觀察各人的戰(zhàn)斗,對麻友表現(xiàn)出來的戰(zhàn)力有些驚喜也有些疑惑。麻友的劍術中,摻入了一些微妙的手法,似是能化解敵人的蠻力。如此一來,麻友的弱點便不成為弱點,只是這手法著實蹊蹺,并不是秋葉流武術,不知她從哪里學來。待到藩士們開始發(fā)力,麻友面對的壓力越來越大。為了照顧伙伴,她一人擋住了兩個激進武士,終于有點吃不消了。由紀心道“まゆゆ辛苦了,這次考試可以打九十分~”,“神速”趕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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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邊麻友還算鎮(zhèn)靜,從江戶到鹿兒島的路上她已經經歷了許多,比起那時和由紀共同捱過的艱難,現(xiàn)在這些又算什么。只是,她一人獨戰(zhàn)兩名敵手已經十分吃力,無法再顧及身邊的同伴,好友田名部生來已經受傷,再這樣下去……
苦撐之時,麻友眼前一亮,一道劍光閃過,面前的一個敵人胸口已經中劍。其他人都只看到一道殘影,甚至來不及反應,麻友的雙眼卻能模糊地捕捉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小麻友心頭一喜,到底還是來幫自己了,轉念卻又想道,果然自己還是不中用嗎……電光石火之間,麻友心思微動,手上也未停歇。中劍的敵人動作一頓,麻友立刻趁虛而入,小太刀送出致命一擊,旋即轉身救援田名部去了。至于另一個敵人,麻友無心再管,背后是那個人,還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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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菊地彩香被多田愛佳、仲川遙香和平嶋夏海簇擁在中間,正是秋葉流合擊之術·渚之陣,她們四人現(xiàn)在的對手是激進派藩士之首有馬新七。有馬新七身邊的羽翼倒是被四人傷了好幾個,其中一人更是已經死在菊地槍下,然而有馬本人卻毫發(fā)無傷,越戰(zhàn)越勇。不得不說,此人確實有自傲的本錢。
“散!”一個女聲從背后傳來,菊地四人應聲分開道路,渡邊志穗沖上陣前,有馬新七和另兩個武士都被她一人攔住。平嶋夏海反應極快,知道插不上手,立刻去援助他人。多田等人有樣學樣,趁渡邊志穗牽制住對方三名強手之際,幫另幾位陷入被動的同門站穩(wěn)了陣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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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紀和麻友解決了身邊的幾個敵人,稍微喘了口氣。就在這時,另一邊絢爛的劍光抓住了兩人的目光。只見渡邊志穗右手持劍,劍尖帶著劍身完全橫在身體左側,以一個極為別扭的姿勢起手,揮劍!
柏木由紀一直記得,當年澄月院大比的最后一戰(zhàn),渡邊志穗和自己兩劍相拼雙雙折損。由紀也一直沒有想明白,前輩那一劍到底是什么,輕易就斬斷了自己的竹劍,本身又輕易地折斷了。寺田屋中,劍光亮起的一剎那,柏木由紀豁然開朗,當年就是這一劍——確切地說,是這一劍的一個片段!
渡邊志穗的劍劃出一道閃亮的弧線,正面撞上有三名敵人的兵器,將三把敵劍一齊斬斷!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忍不住驚呼出聲,然而接下來的結果更是讓人簡直說不出話來。有馬新七和另一名武士被這一道電光當場擊斃,剩下一人腹部也受了重傷,顯然已經無力再戰(zhàn)了。
所有人的心神都被這一劍所震懾,由紀下意識地自言自語道:“奧義·萬字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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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友!”渡邊志穗一聲低呼讓麻友回過神來。由紀和麻友眼光敏銳,察覺到異樣,立刻跑到了志穗身邊。激進藩士們或死或傷,十四人中還站著的只剩六人,也都被澄月院弟子們的兵器指住了要害。
“前輩沒事吧?”由紀小聲詢問道,麻友也發(fā)現(xiàn)剛才大展神威的姐姐現(xiàn)在似乎十分虛弱。
渡邊志穗點了點頭,借著妹妹的攙扶才勉強站穩(wěn)。天色漸暗,其他弟子都警戒著殘敵,倒也無人發(fā)現(xiàn)不妥。
“諸君還要作困獸之斗嗎?”大久保利通與由紀交換了一個眼色,向剩下的六名激進藩士勸降道,“我大久保不想再看到同藩之士的鮮血,不知道諸君是否還自認是薩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