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想》
“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困難,但是我真的誠心希望你能來?!蓖腥藢挻蟮谋秤埃嘲l(fā)上的克魯格依舊沒有放棄。壁爐中跳動的火焰在墻上映射出一個老兵略顯疲態(tài)的側(cè)影,自從退役之后,他的精神狀態(tài)就沒有好過。
“克魯格,我實在是不明白你為什么要堅持到這個地步?!泵嫒轀嫔5睦媳D(zhuǎn)回頭,閉上眼輕輕搖了搖頭,“我說過我不想再卷入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中了。”
“但是我也不想就這樣看著你頹廢下去,恩斯特?!笨唆敻裾酒鹆松?,鷹一般的銳利目光死死盯著那個被他叫做恩斯特的男人,“我替你的遭遇感到抱歉,但是作為朋友,我實在是不愿意看到你這幅樣子?!?/strong>
“唉……真不知道你在堅持什么……”恩斯特嘆了口氣,最終還是點了頭,“我可以答應(yīng)你,但是不要干涉我的自由,行嗎?”
粗糙的面孔上,那雙曾經(jīng)令無數(shù)敵人聞風(fēng)喪膽,現(xiàn)在卻渾濁不堪的眼睛終于稍稍透出一絲光亮,明明30多歲的年紀(jì),恩斯特看起來卻像是40多歲的樣子。
退役那一天,他就已經(jīng)老上了十歲。
克魯格起身告辭。恩斯特目送舊友遠去之后,轉(zhuǎn)身走向了宅子的后院,巨大的防水布下,白色的半掛拖車靜靜等待著重見天日的那一刻。
基地的指揮官換人了,幾乎所有丫頭都很高興。那個屑指終于走了,所有人形都暗自興奮。但是隨之而來的卻是一股隱隱的擔(dān)憂,新來的指揮官會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在踹踹不安的氛圍中,新任指揮官報到的日子來臨了。不過遠遠望去,被車輛揚起的滿天沙塵可是和她們印象里的指揮官報道不太一樣……別的指揮官都是坐著格里芬的車子來的,這個家伙倒好,是自己開著一個藍色的斯堪尼亞730S拖著一輛白色半掛拖車來的。
閃兩下大燈就算是打過招呼了,恩斯特開著那龐然大物,找了個角落停好了車。車門打開了,在眾人形驚異的目光中開車的男人從高高的駕駛室下到了地面上,但是卻是在自顧自整理著車子。
當(dāng)眾人形足足注視著他忙活了一個小時之后,姑娘們明白了一件事情:這個拖車就是她們指揮官的辦公室。不得不說還真是個怪人啊!
當(dāng)恩斯特終于收拾完一切,辦公室正式開張之后,他似乎才注意到周圍那些或是帶著期許或是帶著不解看著自己的姑娘們。
面對整整齊齊站好列隊的丫頭們,他的臉上并沒有多少表情變化,自始至終都是一張撲克臉,就連講話都極其簡短。
“我是你們的新指揮官,我叫伯德·恩斯特,你們平時直接喊我恩斯特就行。如果沒什么其他事情的話,HK416留一下,剩下人解散!”
人群漸漸散去,只留下恩斯特和416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所以你這個家伙為什么要我留下來?”416歪著腦袋看著面前那個面無表情的男人,略帶不屑的目光并沒有讓他有一絲一毫的情感波動。
“從現(xiàn)在開始你就是我的副官了?!倍魉固貏恿藙幼齑剿ο逻@句話之后,轉(zhuǎn)身走向了自己的拖車,“這里就是我的辦公室。”
“為什么是我?”
身后的少女似乎打算刨根問底,恩斯特輕嘆一口氣,站住了腳步。
“之前在軍隊的時候,陪我時間最長的就是一把HK415D5,這個理由你滿意了嗎?”
恩斯特接著向前走去,登上了拖車的臺階。
“……”416看著男人的背影,用力抿了抿嘴唇,最終還是極不情愿地回答了,“是?!?/strong>
“你說什么?能大點聲嗎?”恩斯特中氣十足的聲音從拖車中飄了出來。
“是?。。。。。?!”似乎是在發(fā)泄一般,拼盡全力吼叫一番之后416氣呼呼地走開了。
就這樣,恩斯特在格里芬的指揮官生涯拉開了帷幕。
姑娘們的擔(dān)心很快便被拋到了九霄云外,相比于之前那個屑指,恩斯特簡直就是如同神明一般的存在。知道自己不用再去0-2挨餓之后16鴿流下了感動的淚水,45姐也再沒有了給指揮官鼻梁骨整個形的沖動,甚至就連建筑師那個二五仔的房間都換成了標(biāo)準(zhǔn)宿舍。原本簡簡單單的宿舍陳設(shè)被翻新了,食堂的菜品種類也增加了,甚至還在空地上加入了諸如健身房之類各種各樣的設(shè)施。所有人都在歡呼,除了某個倒霉催的副官。
“我為什么也要和你一樣起那么早!”
416異常不滿地把文件拍在桌子上,但是恩斯特卻好像是完全沒有意識到416在生氣一般自顧自做著手上的事。
“416,幫我把這周的預(yù)算報告拿過來,謝謝。”
要說這家伙哪里做的好的話,可能也就是說話總是客客氣氣的吧。
“啪!”416把文件狠狠拍在了恩斯特面前。
“這樣子會把紙弄皺的,之后會不方便保管的?!倍魉固啬闷痤A(yù)算案,仔細地撫平了紙張,依舊無視了416。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忍無可忍的416猛地揪住恩斯特的領(lǐng)子,生生把這個健壯的男人拉到了自己面前,“我問你!我為什么也要和你的作息同步!我不干了!”
“你是我的副官,作息同步比較容易提高工作效率,而且我沒有打算換副官,所以你沒有選擇的權(quán)利,HK416?!蹦呐卤灰粋€暴怒的人形這樣對待,恩斯特臉上依舊波瀾不驚,“綜上所述,你唯一的選擇就是老老實實調(diào)整好作息,然后認(rèn)認(rèn)真真完成工作。”
面對這樣一個鐵板一塊刀槍不入的人,就連416也沒了辦法。長長地嘆了口氣之后,她只能選擇接受現(xiàn)實。
恩斯特依舊在忙活著手上的事情,416坐在不遠處的沙發(fā)上一邊幫助處理著文件,一邊時不時偷瞄一眼那個自己又愛又恨的指揮官,但是每一次她看到的都是那張撲克臉,一成不變的撲克臉。
整個基地就沒有一個人見過他的笑容,對于這件事MDR已經(jīng)不知道在匿名版上吐槽過多少次了:
“新來的指揮官就像是個人偶一樣,根本不會笑?!?/strong>
“今天試著去逗了逗指揮官,結(jié)果卻被他面無表情地請了出來,過分!”
“讓這個面癱笑一笑就這么困難嗎!整天都是一個表情老娘看得都要審美疲勞了!”
……
諸如此類足足有一整頁之多。
“這家伙,為什么從來都不笑呢?”就連原本對此并不關(guān)心的416都漸漸提起了興趣,心底里愈發(fā)好奇這背后潛藏的原因。
“吶,指揮官?!卑崔嗖蛔〉纳倥翊轿ⅲq豫許久卻依舊選擇鼓起勇氣,“為什么你從來都不笑?”
聽聞此言,恩斯特抬起頭來,沖416淡淡一笑,然后繼續(xù)低下頭去做自己的事情。
在那個瞬間,仿佛有什么東西擊中了416心智里最柔軟的部分,幾絲緋紅迅速攀上少女白皙如玉的側(cè)顏,慌亂地拿起文件閱讀起來,但是那些原本熟識的文字現(xiàn)在卻怎么也不得其意,愈是想要鎮(zhèn)定卻愈發(fā)慌張。
指揮官他……沖我笑了!從來不笑的他竟然沖我笑了!這么簡簡單單就讓他笑了!天哪!
小小的成就感油然而生,416感覺自己整個人都飄飄然的。之前的抱怨也好,不滿也好,全都被這一個淺淺的笑容掃到了十萬八千里外。不就是同步作息嗎,我做就是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416對于自己的指揮官也愈發(fā)了解。她知道了恩斯特的生日,知道恩斯特喜歡什么,也對恩斯特的一天規(guī)劃了如指掌。只不過,那永遠平靜如水的雙瞳背后到底在想些什么,她還是無法破解。
因為這個人從來不按常理出牌,為了達到作戰(zhàn)目的甚至不惜以身試險,比如這一次,干脆直接拿自己當(dāng)誘餌引誘計量官進入挖好的陷阱。
“你可真是個瘋子。”面對格里芬的槍口,計量官無奈地扶了扶額頭,“我就沒有見過哪個人類敢這么做。”
“這不是膽量的問題,我有認(rèn)認(rèn)真真考慮過的。”恩斯特對著計量官擺了擺食指,平靜如水的眼神背后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喜悅,“對你們來說我是一個高價值的目標(biāo),而且建筑師也在我手上,所以你是不會輕易讓我死掉的。”
“真虧你說得出來,剛剛要是打偏一槍你可就沒法站在這里了?!庇嬃抗倏嘈χ粗媲暗哪腥?,剛剛自己真的差點取走他的項上人頭。
“但是我依舊完完整整地站在這里,不是嗎?”恩斯特聳了聳肩,“話說回來,我們來做個交易吧?!?/strong>
“交易?”計量官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可思議,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什么?從一開始自己就沒有猜中過他的想法。
“你跟我回基地去,我?guī)闳ヒ娊ㄖ?,如何?”恩斯特有條不紊地推進著他的計劃,一點一點地將危險的對手變成溫順的綿羊。
計量官陷入了沉默。恩斯特十分清楚自己根本沒有著急的必要,掌握主動權(quán)的他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最終計量官還是讓步了,這個男人又一次刷新了人形們的認(rèn)知,一旦抓住敵人的弱點就會毫無憐憫地全力攻擊直到對手乖乖就范,恩斯特的虎狼之心又豈是那些姑娘們能夠看懂的?
那天晚上建筑師的房間早早地熄了燈,恩斯特坐在基地里的小山坡上,望著深邃的夜空靜靜發(fā)著呆,在這個時間點,多半不會有人來打擾。
身邊的草地響起簌簌的腳步聲,扭過頭去,來者是HK416。踩著細碎步子的少女走到恩斯特身邊,輕輕坐下來,抬手將縷縷發(fā)絲捋到耳后。
“都這個時間了還不睡嗎?”微微側(cè)過臉瞄一眼身邊的少女,恩斯特想到的卻是這樣會不會影響明天的工作。
416沒有說話,只是挪了挪身子,伸手抱住了男人的肩膀。
“416?”
沒有回應(yīng),雙眼緊閉的少女任憑自己的重量壓在身邊的指揮官身上,努力克制著自己身體的顫抖。
她害怕了,平生第一次,這個號稱最完美的家伙感到了害怕。害怕失去指揮官,害怕丟掉可以依賴的人。少女心底里清楚這是怎樣一份情感,但是驕傲的公主又怎么可能主動低下頭?
恩斯特?zé)o聲無息地嘆了口氣,默許了身邊少女的任性。對現(xiàn)在的他來說,自己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腦中不經(jīng)意間閃過破碎的回憶,堅強的戰(zhàn)士卻搖了搖頭努力地把這些珍貴的回憶深埋心底。往昔的笑容愈是燦爛,當(dāng)下的胸口便愈是疼痛不止。父母,朋友,戰(zhàn)友,戀人,一張張熟悉的臉從虛無中閃過,又消失于一片虛無,只留下傷痕累累的老兵獨自神傷。
目光落在身邊少女側(cè)顏優(yōu)美的曲線上,恩斯特用力咽了口口水,把心底里泛起的一點漣漪生生憋回了平靜。只有無牽無掛才會活得不累吧?這個老兵已經(jīng)累了,他已經(jīng)不想再戰(zhàn)斗下去了,這個世界上已經(jīng)沒有什么支撐他活下去的念想了,一丁點都沒有。
就那么一瞬間,恩斯特聞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似乎是……酒精?
“416?你喝酒了?”恩斯特轉(zhuǎn)過頭去,雙手托起少女有些泛紅的雙頰。皎潔的月光灑下,清輝照耀在少女的臉側(cè),迷離的眼神已經(jīng)替她回答了問題。
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恩斯特想要把416送回房間,但是她卻先一步把恩斯特按在了地上。
“恩斯特……今晚你是跑不掉的哦……”
自己該怎么辦?就在大腦飛速運轉(zhuǎn)的時候,少女趴在恩斯特的胸口上甜甜地睡了過去,到底還是不勝酒力啊。
男人長長地舒了口氣,起身抱起了少女。
“真是的……還真是個任性的丫頭呢……”
日子就這樣一點點過去,416對于恩斯特的感情愈發(fā)強烈。戰(zhàn)局瞬息萬變,原本拉自己入伙的最后一個朋友也鋃鐺入獄,在整個格里芬恩斯特已是孤立無援。
絕境沒有辦法撂倒這個倔強而堅強的老兵,哪怕只有自己一個人,哪怕勢單力薄形單影只,哪怕前路荊棘叢生龍盤虎踞,恩斯特也硬是平扛鼎之力帶著手下的姑娘們過五關(guān)斬六將。一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鐵血也好,軍方也好,帕拉蒂斯也好,沒有什么是他搞不定的。先是動用手段將鐵血那整個一面墻都搬到了格里芬,然后又在帕爾迪斯基當(dāng)了一把送葬人,動用了幾乎能動用的一切關(guān)系給軍方徹徹底底地踢出了棋局,最后將所有的怒火全部傾瀉在那些白色的家伙身上,把那個該死的“威廉”逼到了末路。
對手是一個瘋子,恩斯特深喑這一點。面對“威廉”藏身的最后一個研究基地,恩斯特和他手下的姑娘們沒有任何猶豫,如同見到獵物的老虎一般撲了上去。十公里之外的城市里依舊燈火通明,幾百萬人生活的地方哪有夜晚可言呢?
在燈光照不到的角落,小隊悄無聲息地行動著。
行動不算順利,對手拼上了一切阻止恩斯特的行動,這在他的預(yù)料之內(nèi)。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更何況對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人形們也拼上了一切,甚至用自己的身體一米一米地向前推進著,她們相信哪怕自己終究會在戰(zhàn)斗中倒下,在不久的未來也會再一次看到指揮官那熟悉的撲克臉。
渾水才能摸魚。趁著雙方打成一團的當(dāng)口,恩斯特一個人直奔“威廉”藏身的實驗室而去。
門甚至都沒有鎖,一推就開了。
和印象里的瘋狂科學(xué)家那種蓬頭垢面,頭發(fā)蓬亂的形象截然不同,恩斯特面前的“威廉”活脫脫一個斯文書生的模樣,打理得整整齊齊的頭發(fā)在燈光下甚至還反著光,金絲邊的圓眼鏡正正地架在主人的鼻梁上,白白凈凈的年輕面孔上甚至看不到半分驚慌。
“請問您想要喝點是什么嗎,恩斯特先生?”甚至連見面的第一句話都是這般文質(zhì)彬彬。
“多謝好意,但是先免了吧?!狈畔率掷锏腟CAR-L,恩斯特客氣地拒絕了面前的危險分子。
空氣安靜了,只有儀器運轉(zhuǎn)的聲音在這個不大的房間里回響著,兩個人靜靜地凝視著彼此,聆聽著遠處的交火聲,沒有人打破沉默。
“事到如今,還有什么遺言嗎?”最終,恩斯特率先打破了房間里死一樣的寂靜。
“遺言嗎?等到了天堂我再告訴你怎么樣?”“威廉”頗為戲謔地笑了起來,從開始的微笑變成了毫無顧忌的狂笑不止。
“你有進天堂的資格嗎?”恩斯特冷冰冰地盯著這個有些失心瘋的男人,舉起了手里的槍。
“我知道你是會進天堂的,所以為了聽到我的遺言,我一定會進天堂的,不是嗎,恩斯特先生?”威廉停下了毫無體面可言的舉動,狡黠的目光透過厚厚的鏡片刺在恩斯特身上。
“可惜的是,等我到了天堂,說不定你都被趕到地獄去了?!倍魉固貙尶趯?zhǔn)了“威廉”的眉心,那里的三角區(qū)是實現(xiàn)一擊必殺的最好選擇。
“是嗎?”“威廉”的笑容突然變得猙獰起來,手一揮是很厚的墻壁便轟然倒塌……等等,那不是墻,他身后原本看起來是墻壁的東西竟然只是一個障眼法,而那后面的東西讓恩斯特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病毒,足夠?qū)⒄麄€城市變成人間地獄的量就在距離兩個人五米開外的地方,而且似乎“威廉”會在十分鐘之后把這些病毒釋放出去,因為罐體上的顯示器上,數(shù)字從600開始一點點減少。
高大的容器里全都是致命的病毒,恩斯特一時間也有點發(fā)蒙。
“怎么樣?沒想到在塌縮液橫行的年代還會有人玩這種東西吧?”“威廉”再一次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想要當(dāng)英雄嗎?我可以告訴你一個辦法?!?/strong>
“什么辦法?”恩斯特毫不猶豫地追問道。
“在那個儲存罐下面有足夠把這里炸上天的C4炸藥,而按下這個面板上的按鈕就會啟動起爆裝置,這些東西足夠阻止一場人道主義災(zāi)難了?!薄巴敝噶酥干磉叺目刂泼姘迳系囊粋€紅色摁鈕,“但是呢,這個按鈕會同時鎖死這間房間的每一個出入口,而墻壁是由防彈材料加厚處理過的,你是根本出不去的,與此同時你有五分鐘時間好好和你的過去說再見?!?/strong>
“那么你的選擇是?”“威廉”歪著腦袋看向恩斯特,勝利的微笑掛在了這個瘋子的臉上。
“你是看不到的!”沒有任何思考,手指自己就扣下了扳機。5.56mm的彈頭輕輕松松鉆進“威廉”的身體,完成自己光榮的使命。
還有550秒。
將地上的尸體踢到一邊,恩斯特走過去一拳砸在了那個紅色的按鈕上。紅色的警報燈開始旋轉(zhuǎn),控制屏幕上的倒計時開始從300一點一點減少。
“恩斯特!你在里面嗎!”門上響起了砸門的聲音, 416的聲音隨著一起沖了進來。
“吶,416?!倍魉固乩^一張椅子坐了上去,“那扇門你是打不開的,所以安靜點聽我說?!?/strong>
門外安靜了。老兵嘆了口氣,雖然難以啟齒但是他別無選擇。
“讓所有人離開這里,還有280秒這里就要整個被炸上天了。我身后是病毒儲存罐,不靠炸藥根本就搞不定這些東西,我不能讓無辜的人受到牽連。”
門外先是響起了槍聲和金屬碰撞聲,片刻之后又響起了巨大的砸門聲。
“開門!你這個混蛋!”
“沒用的,你趕緊走吧?!倍魉固刂幌徽Z便讓空氣再一次陷入蜜汁安靜。
“為什么……”416感到一陣頭暈?zāi)垦?,雙腿支撐不住癱坐在地,那顫抖的聲音透過層層鋼鐵擠進屋子。
“這個世界上,已經(jīng)沒有什么能夠支撐我活下去的念想了?!倍魉固胤畔率掷锏臉專昧δ税涯?,“我的父親在三戰(zhàn)中陣亡了,那時我才剛剛出生而已。母親沒有再嫁,一個人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后來為了減輕家里的負擔(dān),也是為了實現(xiàn)我的夢想,我加入了軍隊。兩年之后,表現(xiàn)優(yōu)異的我被調(diào)進了一個神秘的部門,從此我就被消失了。那群混蛋告訴我母親我在訓(xùn)練中不幸出了意外,結(jié)果可憐的她就這么在悲傷中過世了。而我卻被他們蒙在鼓里,替他們干了那么多臟活累活,等我回家之后才知道這一切!”
恩斯特用力砸在了身邊的控制臺上,鋼制的平臺上平添了上一個駭人的凹陷。
“當(dāng)我最終回到家之后,那個原本說好會等我回來的女孩兒在接到我的死訊之后也遠走他鄉(xiāng),終成他人眷屬。我為國家流過血受過傷,可到頭來我得到了什么?勛章?榮譽?去TMD軍人的榮譽,那堆勛章就是廢鐵而已!談什么國家,民族,人民,老子為國盡忠的后果就是連一個完整的家都沒有!我受夠了!”
恩斯特掃了一眼屏幕,距離爆炸還有150秒。
“416,你該走了?!?/strong>
“難道我就不能成為讓你活下去的那個念想嗎?!恩斯特你這個大笨蛋?。?!”少女的哭喊沖破層層障礙,深深地刺進了恩斯特的腦海。
“原來你這么想的啊,但是來不及了,416。”恩斯特搖了搖頭,輕聲自言自語,“我終于明白了,克魯格你到底是在堅持什么……人吶……還是要有點念想的啊……”
“恩斯特!你說話啊!”
“你這個笨蛋怎么就是不明白呢!很久以來我就很喜歡你啊!我想給你生孩子!你這個混蛋怎么就這么不開竅??!”
“你怎么可以這樣……連個招呼都不打就丟下我一個人……”
“你給我開門啊!”
一下又一下,416的拳頭狠狠地砸在鋼制的大門上。
絕望的少女還是沒有放棄,但是404的其他人可不會讓她在這里白白送死。距離爆炸還有100秒,鬼哭狼嚎的416被404的其他人強行拖走了,掙扎是徒勞的,45一個巴掌就讓她徹底安靜了下來。
整棟建筑都在顫抖,巨大的爆炸足夠?qū)⑦@里夷為平地。
“為什么……你這個混蛋要丟下我……”返程的直升機上,416一個人縮在角落里,不允許任何人靠近自己。
45輕輕搖了搖頭,這個時候還是讓她自己一個人靜一靜吧。
格里芬的戰(zhàn)爭結(jié)束了,人形們終于可以放下槍,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起了自己的小日子。不過404依舊在接各種任務(wù),倒不是說她們?nèi)卞X花,只是這幾個人已經(jīng)習(xí)慣了去冒險,冷不丁閑下來還真有點受不了。
冬天的雪說來就來,雖然有過預(yù)報,但是暴風(fēng)雪的規(guī)模還是稍稍讓人感到意外。狂風(fēng)呼嘯漫天飛雪的窗外黑黢黢的,屋子里卻燈火通明溫暖異常。
“還是忘不掉他嗎?”45端著一杯朗姆走到416旁邊,后者又在看著自己和恩斯特的合影發(fā)呆。
“才兩年而已……”416的喃喃低語飄進45的耳朵,“遺忘可是一件很花時間的事情。”
“唉……”45輕輕嘆了口氣,拍了拍416的肩頭,“收拾一下吧,我們有活干了?!?/strong>
少女沉默地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收進了抽屜的最下面。
三天后……
廢棄的倉庫里爆發(fā)了激烈交火。
“45!你是終于打算把我們給滅口了是嗎!”416狼狽不堪地縮在掩體后面,沖著不遠處的45怒吼。
“安靜點吧!任務(wù)簡報上可不是這么說的!”45探頭撂倒了幾個試圖沖上來的敵人,戰(zhàn)術(shù)人形在這方面依舊占著優(yōu)勢。
“該死……”416一邊開火一邊移動向下一個掩體,“他們?nèi)颂嗔?!?/strong>
“怎、怎么辦啊……”G11的聲音都開始打顫了,“我們是不是要被拆解了……”
“45姐!想想辦法?。∥覀儚椝幉粔蛄?!再這樣下去我們會被全殲的!”9抽空看了看彈藥儲備,意識到大事不妙。
“該怎么辦……”416貼在掩護用的貨箱上,緊張地思考著對策。
身后突然冒出來一個拿著霰彈的對手!
“?。。 鞭D(zhuǎn)身已經(jīng)來不及了,在這個距離是不可能在霰彈槍的槍口下全身而退的!要結(jié)束在這里了嗎!
“咻!”破空聲在180分貝的戰(zhàn)場上完全可以被忽略,但是戰(zhàn)術(shù)人形依舊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絲不同尋常的聲響。
對手頭部中彈倒地不起。
發(fā)生了什么?在416來得及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之前,一個象征著死神的聲音在敵陣背后響起,那是M134的聲音。電流開滿,電動機全速運轉(zhuǎn),金燦燦的滾燙彈殼以每分鐘6000發(fā)的速度飛速跳出,在地上滾動開來。
30秒團滅對手。
是誰?是敵是友?
404的眾人小心地探出頭去,試圖捕捉到這個不速之客的身影。目力所及,除了遍地死尸和被扔在地上,槍管還在冒煙的M134之外再無他物。
416疑惑地向前走了兩步,余光瞥到一個背影消失在門邊。想都沒想,少女果斷追了上去??諘绲拈T口藏不了人,槍口直直地指向?qū)Ψ降谋秤啊?/strong>
“站?。》畔挛淦?!”416厲聲喝道。
男人放下了手里的HK417步槍,背對416舉起了雙手。
“轉(zhuǎn)過身來!”第二條命令接踵而至。
沒有反應(yīng),男人拒絕聽從416的這條指令。
“我讓你轉(zhuǎn)過身來!”提高音量并且武器上膛來表示威脅,416向前走了兩步。
404的剩下人也趕到了現(xiàn)場,站在416身后不遠處看著這一切。
男人緩緩轉(zhuǎn)過身來,是那張熟悉的撲克臉。
“你這混蛋……”416放下槍,淚水剎那間溢滿了眼眶,“這么長時間你去哪了……”
“抱歉吶,發(fā)生了很多事情?!倍魉固刈哌^去輕輕抱住了416,“對不起。”
“你是怎么逃掉的……”少女在恩斯特的胸前發(fā)出含混不清的提問。
“這個嘛……”恩斯特抬起手輕輕在416的后腦勺上摩挲著,“他給自己留了個逃生艙,而我恰巧發(fā)現(xiàn)了,就是這樣?!?/strong>
“你還會丟下我一個人嗎?”淚眼汪汪的416抬起頭,碧綠的瞳孔直直地盯著恩斯特湛藍的雙瞳。
“不會了,我還想和你要個孩子呢。”恩斯特微笑起來,緊緊抱住了面前的女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