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轉(zhuǎn)瞬
雷雨咆哮,閃電擊打,臺風(fēng)怒吼,村莊失去了往夏該有的寧靜。枝椏不住晃動,桃林深處,一棟依山而立的土坯房微微扭動著身軀。
那一個雨夜,不同尋常。
臨至夜班結(jié)束,母親拖著疲憊的身體,款款歸來。她和外婆躺在里屋,打著蒲扇,輾轉(zhuǎn)反側(cè),悶熱的氣流依舊讓人無法安然入睡。
臺風(fēng)呼呼地刮著,愈演愈強;房屋吱吱地扭著,愈動愈烈。當(dāng)她意識到災(zāi)難即將來臨要逃生時,里屋轟然坍塌。時間一瞬間定格,強大的泥流,水流,夾雜著讓人窒息的氣流,無情而至。她與在自家小住的外婆就這樣癱倒在泥沙中,猝然離去。
同學(xué)告知我她的噩耗時,已是翌日,那個夏日的午后,我們曾經(jīng)三年的同窗幾乎聚齊在那片廢墟。黯然淚下的,泣不成聲的,抱頭痛哭的,淚腺噴泉般狂涌,誰又能夠料想,昔日相攜的好友一夜之間竟尋無影蹤。
靈堂是臨時易地搭建的。靈柩里,她和外婆已全然扭曲,保持著最后的姿勢離開人世,不忍目睹;靈柩前,父母更是悲痛欲絕,聲嘶力竭;靈堂外,桃花散落一地,那朵朵殘紅仿似披血,與眼前的素白形成了強烈的視覺震撼,刺痛每一個在場人的心。事實上,那慘絕人寰的陰陽分隔,那深入骨髓的揪心,又怎能單憑一個“痛”字就囊括了呢?(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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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jīng),那是一張最純最純的娃娃臉,永遠(yuǎn)示人以淺淺的酒窩,以淡淡的笑容。我們都定義那是桃花般的笑靨。
曾經(jīng),我結(jié)束校運會長跑時,是你在終點端水等待,溫馨祝賀,攙扶我四處走動,說是肌肉損傷,不讓我坐下。
猶記得,跑道上,我們一同馳騁;雪地里,我們一同嬉戲;夏日的晚上,我們一同補課溫習(xí);冬日的凌晨,我們一同打電筒騎車上學(xué)。
猶記得,那些單純爛漫的宣言“做世上最好最好的朋友!”如今,你怎么可以忘記?你怎么忍心離去?是命運本愛捉弄人,還是“好人有好報”根本就是悖論?
止不住對你的埋怨,止不住淚流滿面,桃花依舊,不過等待一個四時輪回,可我就算幾世等待,也終不能再等不到一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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彎腰伸手,拾掇落紅,拈花吟思:曾經(jīng)人面桃花相映紅,夢里同窗,今在何方?漸漸的,沉重的步伐化為塵跡,坍塌的廢墟模糊成點跡,都慢慢淡褪在視野。
亦然回頭,飄零花語,心嘆息。微閉雙眼,腮邊的一滴,冰冷冰冷的,是淚,是雨,抑或是天上人落下純純的感動?我不懂!雨,可以隨意下;淚,卻都是心在流。
伊人不在,彼心不在。去,就靜靜地去吧,天國的盡頭,不會再有狂風(fēng),不會再有暴雨,不會再有厚重的墻壁壓得人喘不過氣。彼心飛去了那頭,會不會孤獨?愿天使捎信給你:此身不獨,深深嵌刻的兩顆心,會持續(xù)同一頻率的跳動······下個世紀(jì)再碰頭,我們依舊做朋友,下個世紀(jì)的夏天,陽光一定很暖很暖。
雨后新霽,那一屢晨光,羽毛似的,一羽羽落在山坡上,一羽羽落在桃樹的枝椏上。仿佛間,朵朵都是你曾經(jīng)的笑靨,朵朵都訴說著你塵世的盼望——生命轉(zhuǎn)瞬,路人自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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