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近乎密封的屋子被沉重的黑暗所壓抑著。破舊的窗口透進些許稀疏無力的陽光，有些時候遇上多云或霧天，白天和黑夜便會變得難以分清。

“嘀嗒……嘀嗒……”

冰水從布滿青苔的天花板上落下，傳入元歌的耳中，他微微抬起虛弱無力的頭，目光有些呆滯地凝視著前方，“嘀嗒……嘀嗒……”每一聲都像是最后一滴，滴水聲無時無刻地回蕩在這個黑暗的空間內(nèi)；單調(diào)，永恒地循環(huán)著……但比起這一切，真正讓自己痛苦的，是身上的傷口。

他被鎖在了這里。

刺骨的疼痛早已消失了，他安慰自己這是大腦的神經(jīng)生理反應(yīng)，而不是失血過多造成的昏厥。

自從被關(guān)到這里后，為了逼迫他說出有用的情報，蟲繭女王他們用盡了各種手段，什么水刑，火刑，鞭刑……幾乎“金木水火土”五種元素有關(guān)的都用上了。就算他意志堅強，也無法承受住這樣的折磨。

“吱呀————”

緊閉的鐵門打開了，一個身影無聲地走了進來。元歌本以為是曹操，但等對方走近后，他驚訝地微微睜大雙眼，干澀的嘴唇蠕動著，虛弱地拼出了三個字：

“司馬懿……”

聽到他的話后，他停了下來，就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看著他：

“我要是沒猜錯的話，你應(yīng)該就是諸葛亮的學(xué)弟吧？”

這句話令元歌微微一愣，不過他很快便反應(yīng)過來?！八阅亍彼强瞻闵钏{的眸子平靜地望著他，用低沉的聲音，從牙齒之間傳出來，“如果是想繼續(xù)折磨我的話，就來吧，我是不會說出來的……”

司馬懿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隨后抬起右手，黑光自掌心涌出，化作一把利刃，接著朝他快速劈來，元歌閉上眼，準(zhǔn)備忍受隨之到來的疼痛。

“哐當(dāng)！”

鎖鏈斷裂的聲音傳來，他的身體便無力地摔倒在了地上。

“你……”

“不用謝我，想必你也知道?！彼抉R懿陰沉著臉說，“就當(dāng)是欠諸葛亮的一份人情。”

傷口被牽扯所引起的疼痛令元歌幾乎要昏厥過去，但他咬著牙沒有發(fā)出聲音來，而是用左手扶著墻，慢慢站了起來：

“你這樣做，曹操會放過你嗎……”

“他不會發(fā)現(xiàn)的?！?/p>

元歌沉默地看著他，片刻后說：

“你一開始就不打算幫曹操，對嗎？”

“你覺得呢？”司馬懿看著他，海藍色的眼眸中映射出元歌的身影：

“你覺得我會幫助我的殺父仇人？”

“你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我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司馬懿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眼中閃爍著光芒，“我親眼目睹親人在我面前被殺，家園被燒毀。”

“那一夜，我失去了所有，唯獨收獲了仇恨的種子。當(dāng)時我還是個孩子，一無所有，但我發(fā)誓，將來一定要讓曹操付出應(yīng)有的代價?！?/p>

“那你為什么要幫他？”

“很簡單。”司馬懿看向他，“我在等待。等待著致命一擊，而在這之前，我必須贏得他的信任?！?/p>

“不過你的出現(xiàn)是一個意外，你是諸葛亮的學(xué)弟?！?/p>

元歌感覺自己的心跳加快，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諸葛亮在我人生最為黑暗的時候為我?guī)砹斯?，即便他間接導(dǎo)致了我失去親人，但我無法忘掉他曾經(jīng)對我的幫助?！?/p>

“阿亮他幫過曹操？”元歌大吃一驚。

“不是?！彼抉R懿沉聲說道，“很多年前，有一位天才少年，受曹操邀請解讀過天書，并預(yù)言司馬氏一族終會取代曹氏?！?/p>

“而那位天才少年就是阿亮?！痹杳靼琢苏嫦?，“你恨他，對嗎？”

“又愛又恨吧……”司馬懿轉(zhuǎn)過身，朝出口走去，“能做的我已經(jīng)做了，趁現(xiàn)在衛(wèi)兵們還沒巡邏到這里，趕緊走吧。”

“你不加入我們嗎？”

他停下腳步，轉(zhuǎn)過頭看著元歌：

“我有我自己的選擇?！?/p>

“……好?！痹柚雷约赫f服不了對方，于是移開了話題，“但你覺得我現(xiàn)在這副模樣，真的逃脫的了嗎？”

“……”司馬懿知道他說的是實話，他想起曾經(jīng)在稷下學(xué)院的時光，諸葛亮握住他拿筆的右手，在白紙上緩緩寫下了一個“亮”字：

“你一定從來都不知道這個字，今天我要讓你知道?！?/p>

那時，他還不知道，命運會在他們的名字間寫上些什么……

如今，一切似乎都見分曉了。

這次，就幫他一回吧，當(dāng)是為了那曾經(jīng)寫下的名字。

“……行，我?guī)湍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