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回首

事情過去二十七年了，鐘山也進入不惑之年，至今想起來，仍然蹉跎不已。那年，他剛剛二十歲，正是風華正茂，意氣風發(fā)的時候。大學本科畢業(yè)后被分配到一所高中任教師。當時學校缺少數(shù)學老師。該校的畢業(yè)班班風很糟糕。好幾個老師因為學生搗亂無法正常上課被氣走了，上級把這艱巨任務交給了他，少年不識愁滋味，鐘山當時還躊躇滿志，摩拳擦掌的樣子，如今想起來，當時真是幼稚。

當時條件很艱苦，一間屋子是辦公室兼宿舍。做起來是辦公室，躺下就是臥室。一張沒有床頭的木床，需要釘上很多木條才能不使床上鋪的稻草漏下去。屋子露著天，下雨時，肚子上需要頂著個塑料盆子接雨，沒有餐廳，需要自己煙熏火燎的做飯，平生第一次做飯，他就把肉炒糊了，做的飯半生不熟。吃著難以下咽的自己做的苦澀的飯菜，鐘山心里隱隱有些后悔。

第一節(jié)課，學生就給了他來個下馬威，進門門上掉下一把掃帚，差點砸在他的頭上。強忍憤怒，冷靜的講完了第一節(jié)課，用自己的從容和學識維持了課堂的嚴肅。一節(jié)課下來，手心汗津津的。

這時候，走進來他的課代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的鐘山有些臉紅，這位女生上身粉紅色體恤，下身黑色超短裙。一個烏黑的馬尾辮。頗似紅樓夢的薛寶釵，一聲甜甜的老師令鐘山輕松了許多。她自報姓名東方燕，東方騰飛的燕子，班里學習最優(yōu)秀的學生，最靚麗的女生。

每天上課，鐘山總覺得一雙火辣辣的雙眼聚精會神盯著自己，那女孩也是專心致志，全神貫注聽講，唯恐漏掉每一個數(shù)字，每一個題型。鐘山也神采飛揚，講到精彩處，四目相對，如同觸電，心里相互鼓勵，彼此心照不宣。(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每天，她經(jīng)常拿著課本問這問那，抽空往鐘山的辦公室跑，被同事戲稱“鐘老師辦公廳秘書”。

一次晚自習后，其他同學陸續(xù)走了，只有她還在學習。突然她呻吟起來，說肚子疼，這時候學校住校的只有鐘山和一個老教師，這位老教師不在家，只有鐘山和她，鐘山只好把她攙扶到自己的床上，看著她痛的打滾的樣子，鐘山顧不得多想，只好一狠心用大學所學的一點醫(yī)學知識給她按摩一下肚子，一會她說好些了，要回家，已經(jīng)很晚了。鐘山只好扶著她回家，路上皎潔的月光照在鐘山和她的身上，她的一只手搭在鐘山的肩上，鐘山拖著著她的腰肢，只感到渾身一股電流涌過，聞到她身上的淡淡的少女的清香，聽著她急促的呼吸聲，鐘山終于把她送到了家門口，她朝鐘山笑了笑，回家了?；氐剿奚岷箸娚骄腿胨?。

第二天，她給鐘老師道了謝，從此鐘山從她的目光里隱隱感到一股脈脈含情，心里有些隱隱不安。心里有了些許的心事。

一次她的作業(yè)本里加了張紙條：鐘老師，晚上九點請去我家，我有道題不懂，需要你指點。鐘山按時去了，才知道家里就她自己，她的姐姐父母都去村辦廠子加夜班去了。只有她和鐘山自己，講完題后，要告辭，她拉住了鐘山，“今晚就在這睡吧，明天早走。”鐘山被她的成熟驚呆了。她上來摟住鐘山的脖子，嘴唇緊貼上來，她強吻了鐘山，平生的初吻。鐘山覺得恍如夢中。雖然沒有發(fā)生什么。第二天，一切照舊，只是彼此都含有心事。鐘山當時有激烈地思想斗爭，他二十四歲，她二十歲，盡管師生，但是年齡相仿，鐘山一天收到她的大膽表白，她說：“我的眼前總是有你的影子，我學習魂不守舍，希望你幫幫我?！辩娚綌嗳痪芙^了她?！澳闶菍W生，我是老師，請你走開，我要捍衛(wèi)做老師的尊嚴！”她哭了，鐘山的心碎了，他歸還了她的日記本，此時沉重的心感到了從未有過的輕松。

然而故事并沒有結束，校長喪偶多年，有些好色，經(jīng)常找漂亮女生談話，一次，她給鐘山一張紙條：“校長約我談話，我怕他打我壞主意，請你一會過去看看?！辈灰粫?，鐘山聽到異樣聲音，他推開校長室門，她披頭散發(fā)奔跑而出。從此因此事，校長開始處處找鐘山的麻煩，千方百計給他穿小鞋兒。很快，她找到鐘山，“人家都議論我和你的事，傳的沸沸揚揚。”鐘山說清者自清，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讓別人說去吧。

很快，家里要給鐘山訂親，鐘山心中有牽掛，對她說：“我要定親了。”她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兩雙淚眼相對，鐘山忽然覺得，自己真的有點喜歡她了。

快畢業(yè)了，她順利通過了預選考試，離考學日子越來越近了。一天下午，在回家路上突然半路上遇到她，她攔住了鐘山，當時路邊玉米長得很高，鐘山與她走進玉米地，她強吻了鐘山，她說今天她姐訂婚了，希望鐘山找媒人來提親，鐘山說自己心理準備不足，以后再說吧。她失望的嘆口氣搖搖頭。

高考結束了，她迷茫中，在等待成績的焦慮中，再次邀請鐘山去她家，鐘山欣然赴約，全然沒有意識到危險和陰謀。

進了門，埋伏好的她的父親一棍子把打暈了的鐘山帶進了屋子，屋子里的她在跪著，屋子還有她家的鄰居，他們要鐘山招出如何勾引他女兒的，要鐘山簽字畫押，否則就起訴鐘山，揚言要開除鐘山的公職。鐘山震驚，愕然，憤怒。為陰謀、圈套、誣陷憤怒?！澳銈兛粗k吧，一切事問你女兒好了?！蓖瑫r被拘禁的還有她，她失去自由了，被狠心父母給打了，一切都是精心策劃的。她的父母不惜犧牲自己女兒清白為代價向鐘山索要了五千元錢了事。從此，鐘山一直懷疑是不是她也是陰謀的參與者。

從此鐘山與她徹底失去聯(lián)系，但是牽掛卻從未放下。她在他心中的位置直到今天依然與日俱增。不久與她的一位鄰居閑聊時，鐘山才知道，發(fā)生的那些事情是她的多事的鄰居給她的父母添油加醋進行了胡說八道，她并不知情，那天，她知道給鐘山設好的圈套后，跑出門來千方百計給鐘山通風報信，可惜沒有機會，正是她用自殺相威脅，不屈不撓的堅持，才避免了她的家人對鐘山的進一步構陷。

畢竟沒有真憑實據(jù)，畢竟她堅貞不屈，鐘山被沒有受到處分，經(jīng)此事后，鐘山消沉了很久，終于在一位女同事的幫助下走出了陰影，這位女同事也成了鐘山的賢惠妻子。后來，東方燕嫁給了一位東北的廚師，從此杳無音信。當初她曾說“鐘老師，今生今世我不會忘記你?！辈恢欠襁€記得曾經(jīng)的山盟海誓？

歲月雖無情，盡管白發(fā)爬上鐘山的額頭，盡管他也曾說過“我要娶你，我要你做我心中的江曼！”

盡管她說過要成為鐘山心中的“江曼”，春秋幾度，青山依舊，時間空間并沒有改變那段刻骨銘心的愛。

看見月色，鐘山就想起與她那段崢嶸歲月，“只要月光照在我身上，心兒像白云飄呀飄”想起和她相處的如火如荼的歲月。鐘山曾對她說：“我追求的戀人是韓靜霆的小說《凱旋在子夜》的女主人公江曼，我要做像童川那樣的男子漢，你要做我心中的“江曼”。”

鐘山越來越明白：她就是鐘山自己心中的“江曼”。在困難面前，在挫折面前，她會給自己力量，像二十七年前那樣堅決地支持他并為他吶喊助威。

在青煙似的思念里，在晶瑩的淚光里，鐘山仿佛又看見了那個一臉稚氣青春陽光的美麗少女，看見了那雙含情脈脈，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見那個梳著的搖來搖去充滿自信的馬尾辮。

唉，真不知何時再與她相見！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one124.com/subject/32299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