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空間
放了假,初夏的日子松弛下來。將午未午時候的陽光,橙黃的一片,自陽臺橫浸到室內(nèi),晶瑩得四處灑遍散射。我有點兒發(fā)怔,習(xí)慣于在沉寂中驚訝我的周圍,更習(xí)慣用一顆赤誠的心仔細打量這個陌生又熟悉的世界。望著太陽那湛明的體質(zhì),就像要辨別它那交織絢爛的色澤,追逐它那不著痕跡的流動??此鼭崈舻赜成涞綍郎蠒r,我感動桌面上平鋪著一種恬靜,一種精神上的豪興,情趣上的閑逸,或抑所謂“窗明幾凈”,那里默守著神秘的期待,漾開詩的氣氛。
縈繞在耳邊《落葉》的旋律還在蓄意地拉長,仿若是一顆狂躁的心,還在持續(xù)跳動沉睡的舞步。我停止不了心頭的念想,就像季節(jié)遏制不住蔓藤的瘋長。許是,一個披星戴月的學(xué)期下來,心真的累了,很累,很累。從剛踏進大學(xué)校門的那一刻沖動和好奇開始,到現(xiàn)在的疲倦、厭倦,時常都感覺自己身在夢中。我的世界,仿若一片灰色的空間,沒有陽光,更沒有溫暖的存在。
到底還是忘記了陽光的味道,心總是空空的。殘忍的時間,總是將流年里的諾言一點一點兒地摧毀。我的天空有點兒灰,心如一個落葉的季節(jié),所有的燈倏然間,全都熄滅。沉浸在灰色的空間里,情感的心一點一點地淪陷。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在思索著,不停地思索著。回想過往,憧憬未來,這一切的一切,由不得我不去靜下心來,好好地想想。心理學(xué)老師說,長子長女的肩上背負著一份隱約的責(zé)任,這份責(zé)任驅(qū)使他們不斷在磨練中走向成熟,走向最真實的人生。
或許,我承受不住這份隱約責(zé)任的重量;或許,我還是跨越不了心頭的那一道坎。流年的一次任性,讓我永遠墜入了無底的深淵,飛翔的翅膀被活活的折斷,夢想的燈火,亦被侵蝕逐漸熄滅。轉(zhuǎn)眼間,七月?lián)u起了可憐的尾巴,卻還是阻擋不住八月的來勢洶洶。八月,到底還是來了。
那些懷想的日子里,心情被渲染成一片陰森。天,灰暗,灰暗的。仰望,也被七月的烈火煎熬地毫無底色??偸窃诓唤?jīng)意間,想起了那張孤獨的八仙桌,那一角寂寞的廳堂?;蛟S,那些艱辛的歲月早已被歲月的風(fēng)沙,逐漸湮沒。伸手,輕輕觸碰柔軟的空氣,依舊殘留著昨日的氣息。流年的些許片段,就如一場電影,不斷在回憶中重復(fù)上映。
被折疊的時光里,我們?nèi)覍⒔谌艘黄饟頂D在那不著幾個平方的廳堂,一起圍著那張布滿流年滄桑的八仙桌,桌上擺放著稀稀落落的菜肴——咸魚、青菜和紫菜蛋花湯。自奶奶出事后,叔叔便以工作為名,決然陪著妻子離家出走。常年在外奔波勞累的父母親為了照料出事故的奶奶,甘心放棄了眼下前程似錦的工作,毅然回到這個支離破碎的家,承擔(dān)起照顧整一個“家”的責(zé)任。為了醫(yī)治好奶奶經(jīng)年久積的病痛,父母親不惜花光了所有的積蓄,賠上了輝煌閃耀的青春,乃至付出了一切。但是,他們卻無悔,他們甚至忍下了諸多的恥辱,忍下了諸多的無奈和怨恨,帶著叔叔狠心拋下的兩個親生兒子、我們?nèi)愕?,和著久病纏身的奶奶,十幾年以來都過著甘苦清貧,卻也不失快樂的日子。(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佇立在時光的路口,我們踮起腳尖,昂首眺望。一抹柔和的陽光,卻不小心走入了這個灰色的世界,照亮了整一片灰暗的空間。母親說,憑著這一抹溫馨愜意的陽光,她和父親有信心,打破這個灰色的空間,回到從前的時光,重振昔日的光芒。那一年,我還小,還讀不懂母親當(dāng)時眼中的翹首企盼,但是從母親眼角不經(jīng)意間流溢出的東西,我卻隱約間讀懂了一份深沉的愛。
從那一刻起,我便偷偷地在心底許下了一個諾言:只要那一抹陽光還在,我的心就一直在路上,夢想的心扉永遠朝著遠方,不斷前進,前進無悔!
順著時光的河流,一路搖搖晃晃,看過鮮花的嫵媚,也聞過路邊野草的磬香,沿著夢的方向,終于攀登上了人生的另一個臺階。一紙輕描淡寫的大學(xué)錄取通知書,卻深深撫平了父母親臉上經(jīng)年累積的溝溝壑壑,也照亮了整一個衰落家族落寞的希望,亦燦爛了沉寂了多年的村莊,散發(fā)出昔日久違書香的光輝。那一張張蔑視的嘴臉,頃刻間變得如此溫和可親;那一句句諷刺的話語,也變成了一串串珍珠,閃耀在刻滿青苔的屋梁上;就如昔日的背叛,也重拾了舊日里的甜言,蜜語連篇。
那一刻,我似乎讀懂了父母親當(dāng)年祈盼的眼神。這個社會很現(xiàn)實,現(xiàn)實到甚至讓人不知所措,然而,卻又是無可奈何。逝去的,如風(fēng),緩緩流淌在每一個枯萎的靈魂深處。
也是那一刻,我才深深懂得,我是如此幸運,上天是如此眷顧我。那一片陰暗的天空,并沒有將我的信心壓倒,更沒有埋沒我青春里的高傲和勇氣。我終于自豪地用爬滿“老繭”的雙手,爬上了青春的枝椏,采擷到了那一朵絢麗的青春之花。那一段難忘的歲月里,我的經(jīng)歷遠遠超出了同齡人的想象。有誰真正意識到,我也曾在歲月的角落里暗暗哭泣?有誰能深深感受到,一個正直豆蔻年華的少女,拿著彎刀和父親披著薄霧到深山采松脂的艱辛?有誰能夠體會到,一個正直青春的少女伴著如雨般無辜的辱罵過日子的苦痛?又有誰深深懂得,這一切的苦難,不僅磨礪了我的意志,更讓我在人生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深知,那一段苦澀的日子,是此生最感動的念想,或許我永生都不會遺忘。就如那一片陽光,此生我都不會忘記它的恩典。在那一片灰色的空間里,是它致予我最深切的期盼,最殷勤的探看,是它一直鼓勵著我不斷超越,不斷向前!
輕輕地,撫摸著泛黃的書桌,暖暖地,很是愜意。溫暖的陽光,斜斜的照射在書本那鋪滿輕狂和夢想的扉頁上。灰色的空間里,寫滿了花開花落的樂章,卻奏響了夢想的旋律,朝著心的方向,越走越遠!
一抹陽光,照亮前方;灰色空間,念中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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