餃子蘸蒜醬
來石龍工作一個月了,許多老師叫不上我的名字,只知道我是東北的,進一步了解我的人還知道我是黑龍江的。
走在石龍的大街上,車水馬龍、川流不息,沒有一個身影是我想要尋找的;人聲鼎沸、熙熙攘攘,沒有一種聲音是我熟悉的。舉目無親時,始知寂寞的味道是那樣的苦澀和無奈。我旁若無人,別人也定然旁若無我。這非凡的大街,對于他人來說是熱鬧的、繁華的,對于我來說是寂寞的,寂寞的無邊無際,只有嗖嗖的冷風,還有幾分情誼,陪著我茫然地走著。
古人是多愁善感的,正是這善感的多愁,記錄了那么多感人的場面,書寫了那么多催人淚下的鄉(xiāng)思??伤麄冇质抢碇堑模荒甑泥l(xiāng)思之情大都集中在南飛的大雁上,一天的鄉(xiāng)思就倚在夕陽的樹下。張籍的“ 洛陽城里見秋風, 欲作家書意萬重。復恐匆匆說不盡, 行人臨發(fā)又開封。”秋風是無形的,可聞、可觸、可感,而仿佛不可見。但它所包含的肅殺之氣,也可使木葉黃落 ,百卉凋零 ,給自然界和人間帶來一片秋光秋色、秋容秋態(tài)。它無形可見,卻處處可見。羈留異鄉(xiāng)的游子,見到這一派凄涼搖落之景,不可避免地要勾起羈泊異鄉(xiāng)的情懷,引起對家鄉(xiāng)、親人的悠長思念。宋代儒學家李覯的《鄉(xiāng)思》“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極天涯不見家。 已恨碧山相阻隔, 碧山還被暮云遮?!闭自妼懧淙諘r分眺望家鄉(xiāng)而不得的情感。四句話,四層意思,層層遞進,將詩人希望——努力實現(xiàn)希望——失望——徹底絕望、迷茫的悲痛情緒抽絲剝繭般呈現(xiàn)出來。
我一向討厭文人的無病呻吟,而今的我更沒出息。10月的廣東我分辨不出是秋季還是冬季,但表的時間的的確確是上午十點半??!離古人的黃昏遠著呢!與古人的獨處景象大相徑庭,我是漫步在大街上啊,我怎么就孤獨了呢?我怎么就活活地想故鄉(xiāng)了呢?
“餃子、餃子、東北的水餃了!”我隨聲望去:一個綠衣服紅褲子的小姑娘在東北餃子館門前奮力地吆呼著。我萎靡的精神立即振奮起來,腳步不由自主地奔了過去!見我走了過來,小姑娘迎上來大聲喊了一句:“叔叔里面請!”那濃濃的東北味,正是我滿街尋找的聲音??!這聲音穿透力咋就那么強啊,直透我的心靈深處!就好像東北人抽了一陣子淡煙后,狠狠地抽了一口東北的旱煙,吸進肚里,又緩緩地經(jīng)過肺部,悠悠地吐出來那樣地愜意,那樣的滿足!這聲音我在東北聽了30多年,從來沒想過它有什么不同,今天聽起來咋就這么親切呢!哦……我突然明白一個道理:鄉(xiāng)音是只有離開故鄉(xiāng)的人,才能識別的聲音!只有被異鄉(xiāng)掏空了的人,才能真正感受到鄉(xiāng)音的魅力!
店面不大,只容幾張小桌,樸樸素素,也算干凈?!靶」媚飦戆虢锇撞素i肉餡的餃子,有哈爾濱啤酒嗎?”我屁股還沒坐穩(wěn)就要起了東西。“有的,先來兩瓶嗎叔叔?”“好的、好的,有蒜醬嗎?”“當然有了,咱們東北人啊,吃餃子沒蒜有啥味道呢,你說是吧叔叔?!闭f得我連連點頭,頃刻間小姑娘就把一碗蒜醬放在了我的面前。哈哈……今天我要大開蒜戒了!痛痛快快地吃一頓餃子,痛痛快快地喝一頓啤酒!哈哈……(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叔叔不先來點咱東北的涼拌菜嗎?”小姑娘熱情地提醒我“好啊,那就整一盤家拌涼,再來一盤五香花生米,餃子慢點下?!薄昂眠?!”小姑娘像燕子一樣飛去,一會酒菜就擺在了我的面前。此時此刻的我就好像坐在家鄉(xiāng)的炕上,說著家鄉(xiāng)的話,喝著家鄉(xiāng)的酒,真是美啊,美的我都出鼻涕泡了,一個字那叫“爽”!
這酒我一直喝到下午3點半,兩瓶啤酒幾個仰脖就喝完了,哪里過癮,索性我又要了三兩56度的東北小燒,那酒含在嘴里,就是一團火,喝下去,就像火沿著岸邊的草燒了過去,五臟六腑都熱了起來,俺要的就是這個勁!走出小店,我使勁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清醒后,先準確地定好了小店的方位,記住了門牌號碼,然后頭重腳輕地左一搖右一晃地離去。腿軟軟的,就像走在鋪滿棉花的大街上,悠悠地不知道用了多少時間回到了我的宿舍。沒脫衣服一覺睡到半夜,一泡尿憋醒了我,那泡尿足足尿了有三分鐘,口渴了,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茶缸子水。
躺下后,再怎么努力我也睡不著了,陳芝麻爛谷子都想了起來。
這以后餃子館是我常來的地方,高興時來,想家時來,閑暇時必來,不僅僅是吃飯,那已是我心靈的棲息地,那再熟悉不過的鄉(xiāng)音,是世界上我認為最美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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