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書架上擠下來的舊雜志，盤踞在書房的一角，一年積一年不斷擴張著它們的領地。為此，老伴幾次發(fā)狠要讓沿門收舊的將它們一舉搬走。但每回提起繩索，我又怎么也不忍心下手去捆綁這許多曾經(jīng)釋我疑惑、解我困頓的昔日友朋，撫弄再三，難舍難分。

老伴知道我的心。周末，她推門步入書房，手指墻角那堆高聳的舊物：“明兒星期天，我拿它上街去賣！”

“小康生活”的誘惑，猶如一條細小灼熱的鞭子，抽打著我們夫妻的心。老伴說我心比天高而命薄如紙，我認定國富了自然民強，急不得！我們這些人從來沒有經(jīng)商的天賦，上街嘗嘗做生意換錢的滋味，也好：若是能把這些舊紙片搬到街頭去一賣掉，從中學會推銷，徹悟商道，日后又何愁有個萬一？好吧，試試就試試！

然而，我們深知這“第一回生意”難做：是試探，是冒險。次日一早便選個避風的拐角鋪開場面，利索地在墻壁上貼一幅事先在家里連夜寫成的廣告“出售舊雜志，內(nèi)有好東西！”“雜志”兩字竟占了半張多紙面，標準的黑體……布置停當――開業(yè)：夫妻倆門衛(wèi)樣侍立左右，努力綻出笑臉，靜候四方來客，5分鐘過去了，沒人光顧；10分鐘了，沒人光顧；15分鐘，還是沒人光顧！老伴急了：“換個地方吧，這兒太冷落了？”我泰然地說：“急什么？等待就會有結果！”可是，等待的時間是好挨的嗎？分分秒秒憨煞人，半小時過去了，長長的一小時過去了。只偶爾有個把中學生蹲下來翻翻，卻不問價，只笑笑，走了……日上中天，該吃午飯了，我們竟沒有賣掉一張紙，書沒賣成，卻被罰了10元錢的攤位費。

老伴淚眼汪汪，逼我將這晦氣的東西扔掉，我不肯，只顧耷拉著腦袋倔倔地重又把舊物拖回擁擠的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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