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江湖殘局

“要不要去橋南？”周六早上，博勝約子路。子路想了想回答說：“沒有事情。”博勝：“我想去圖書城買本書?！弊勇穯枺骸坝仲I什么書？”“文化苦旅。”子路一聽書名，好生奇怪，上一周他向皓純借的不正是這本書嗎？干嘛還要買，從床上爬起來，見博勝正懶洋洋地坐在床上翻著《文化苦旅》，問道：“這本書很好看嗎？”博勝道：“還行?！薄斑€行就是一般了，那你還買它?！辈﹦倏嘈Φ溃骸安恢膫€拿去看，給我弄壞了?！闭f完打開書本，子路見到果然脫膠了，一本書被分成了好幾半，但卻不以為然：“就這樣還給皓純，她也不會計較的。”博勝還是苦笑一下，又把書翻到第一頁讓子路看，只見清清楚楚寫著“博勝”兩個字，子路一下子心涼了，哭笑不得，無奈地嘆道：“誰弄的？”博勝回答：“不知道，我都不好意思還給她了?！??

子路見這樣，認(rèn)為必定得重新買一本，便答應(yīng)陪他，記起千誼昨天說要去橋南，跳下床說：“我去叫千誼一起去吧。”說完出去叫人，千誼卻還沒有起來。

博勝出校，不管是逛街還是有事，都討厭和許多人一同，因為各人有各人的目的，往往都要隨了別人做與自己無關(guān)的事，走不該走的路，浪費掉許多的時間。然而，剛才去橋南是自己的主意，少不得等千誼起床梳洗后，一起上路。 ?

且說學(xué)校坐落在施水北岸，去橋南要過施水大橋，大橋修建于七十年代，有近三十年的歷史，伸展著二千多米的身軀，風(fēng)塵浪沙對它的沖刷，冰霜雪雨對它的消磨，雖然改變了它的顏容，但卻沒有改變它的精神和意志，依然堅強地抖擻挺拔著，像個年輕的生命，感覺不到蒼老，人們行走在它的脊梁上，有如行走在亙古的大地上。博勝、子路、千誼三人一路欣賞施水遠(yuǎn)近的景色，一路談笑，不覺便到了南引橋上。遠(yuǎn)遠(yuǎn)望去，只見寫著“歡迎到橋南來”的巨大標(biāo)語的天橋下，不知是何種把戲，吸引過去圍觀的人擠成一團(tuán)，吵嚷聲不斷。博勝三人好奇，快步趕了過去。一見是個象棋攤，攤主面前的棋盤上分布了紅黑十來顆棋子，還分明寫著兩行黑字，一行為“紅棋先走，和棋紅勝”；另一行寫著“觀棋不語，落棋無悔”，原來是一個殘局。

博勝、子路、千誼三人皆是在“車馬”的廝殺中成長的，近些日子也正癡迷這玩意兒，見了之后竟舍不得離去，都認(rèn)真看那陣營。正揣摩時，身旁一個路人嚷起來：“我要走紅棋你不輸定了嗎？”說完不讓攤主回答便推‘車’過去將軍，那攤主也不答言，撤回‘馬’攔住了路人的‘車’，路人吃掉又將，擺攤的人則回下‘士’來。路人提起‘車’便向‘士’敲去，兩個棋子相擊，聲音著實響亮，路人聽了這一聲響后便喜道：“我這一將你還有路走嗎？”攤主氣定神閑地回答：“怎么沒路？路還多著呢！”路人不信，嚷道：“那你走呀！”攤主卻說：“老兄，我是吃這碗飯的，你先把錢押下?！甭啡艘宦犨B忙從口袋里掏出一疊票子，扔50塊錢在地上，說道：“怕我沒錢？”攤開手中的幾張百元大鈔顯擺起來：“剛才打麻將我贏了好幾百！”(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攤主見到錢飄到棋盤上，頓時為難起來，搖頭說：“不賭這么大，一局十塊錢?！甭啡说溃骸笆畨K錢誰和你玩，別浪費我時間。”末了說：“你分明是個輸棋?！睌傊靼雅⒌钠遄又匦虏己茫溃骸拔也]有輸，你憑什么說我會輸?！甭啡说溃骸澳俏覀兙桶阉峦辍！闭f完又把錢押下，攤主再次為難：“我身上沒有這么多錢，只有十塊?！庇趾醚缘溃骸叭绻阙A了，這十塊錢你拿去，如果你輸了，我也只要你十塊?！甭啡酥皇遣灰溃栈劐X道：“奇怪了，奇怪了，你自己把攤擺在街上卻又不想做生意，我看是怕輸?！睌傊鞯溃骸罢l輸不一定。”路人死活不信，拿起棋子重新推敲來推敲去，到最后總是紅‘車’吃掉黑‘士’將軍，紅方得勝，于是在一旁連連說黑方一定輸?shù)日Z。 ?

觀看良久，博勝早看清棋局，紅方是萬萬不能殺黑‘士’將軍的，因為紅棋帥府里藏有黑‘炮’，只需拉下來就可擋住紅‘車’，并且，黑‘車’同時會直刺紅帥，只這一步，紅方才真正死棋，后退無路，前有伏卒。顯然，這張狂的路人，對于象棋只是小兒科了，一步抽將也看不到。博勝聽他一個勁地喊黑棋會輸，便替攤主十分不平，接過話對路人說：“真的不會輸?！睌傊髀犃诉@話喜道：“這小哥兒都看明白了，你跟他下吧，看你不輸?shù)暨@五十塊錢，似乎不快活一樣?！甭啡藚s滿不在乎：“五十塊錢算什么?！边@時旁邊有人拉住他說：“算了算了，別下了吧，你是不會贏的?！甭啡瞬⒉活I(lǐng)情，執(zhí)意要下，道：“沒關(guān)系，就當(dāng)我剛才打麻將沒有贏?！闭f完把錢押下來。

博勝從來沒有賭博，賭桌上的錢對他來說相當(dāng)陌生，至于面前的這棋局，在他心目中完全是平時游戲的棋，面前的對手也完全是平日較量的朋友，他要接手和路人下，純粹是因為他懂得下棋看清了棋，不愿讓一個門外漢瞎嚷嚷，所以，見到押下的錢，他說道：“我贏了不要錢?！彼囊馑己苊靼?，第一，不是在賭，第二自己必勝無疑。然而，社會不比校園，城市不比鄉(xiāng)野，還如飛雪般輕飄，潔白無瑕的博勝哪里感覺得到正被重重暗云包圍。其實，這圍成一團(tuán)的全是狼狽為奸的一伙人，擺攤的人何以沒有錢，那路人何以看不到棋，都是迷惑人而已。這當(dāng)兒，聽學(xué)生模樣的博勝開了兩次口，知道上了勾，便如見到唾手可得的獵物，他們怎容他跑掉，頓時旁邊花言巧語聲四起，而博勝滿心以為會贏，便押下錢去，被攤主捏在手里。且說博勝并未接觸過殘局，這只是頭一次，根本不知道殘局是千變?nèi)f化，奧妙無窮的，再者，幾步之后，路人的走法和先前的思路大不一樣，招招陰毒。中了套路的博勝幾乎無法抯擋，一步步退卻，慌恐中便被逼入了死穴。 ?

怎么輸了呢？明明要贏的棋怎么輸了呢？博勝不明白不清楚，見到路人取走攤主手中的錢，腦袋便炸了，一時知道不是玩笑，自己上的是真正的賭桌，忙抬眼盯著路人，滿心渴求路人把錢還給他，然而路人似乎并無情面可講。于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念頭閃入博勝心底——得把錢贏回來，輸?shù)舻臇|西只有贏才能拿得回來。此刻，不甘心的博勝已不是平日善于思考的博勝了，他完全成了賭徒。他的這種心理，騙子們摸透了，在一旁煽風(fēng)點火道：“怎么輸了呀？再來一局，一定能贏回來?！辈﹦倏诖餂]有了五十元，扭頭向子路借，子路經(jīng)不起他求助的眼神，更希望他真能贏，二話沒說借給他五十。然而求勝心切的博勝這一次輸?shù)酶旄?，還要再借時，子路也沒有了，又問千誼，倒是千誼精明，看出這一幫人大有問題，對博勝說：“我沒帶錢。”博勝只得作罷，失魂落魄地離去。到了圖書城，細(xì)細(xì)回想一遍，越想越越懷疑剛才的一幕是個騙局，買了書回頭想看個究竟，然而，卻沒了他們的蹤影，這才相信上了當(dāng)，只聽千誼道：“其實我當(dāng)時身上有錢，但我不相信你能贏。”博勝聽如此說，傷痛的心微微生出一絲感激，默默回到了學(xué)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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