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百合

點葫蘆是過去東北農(nóng)村點種谷子、糜子、高粱等小粒農(nóng)作物種子常用的一種播撒工具。因小粒種子用手撒播控制不好下種量，撒多了谷苗長得多，間苗費(fèi)力的同時也浪費(fèi)，撒少了糧食打的少要減產(chǎn)。用點葫蘆撒播，易掌握，下種均勻省力。最初的點葫蘆的確是用葫蘆制作的。在葫蘆上下兩端各取雞蛋大小的兩個孔洞，葫蘆底孔安個牢固的木柄，葫蘆頂部的孔是為裝谷種用的，使用時要把它堵上，一旦里面的種子點沒了，拔出續(xù)種再封住。在葫蘆的側(cè)上方開個孔，孔里塞上一小縷笤帚糜子，起到箅子的作用，綁縛得不要太緊，緊了流不出里面的種粒；綁縛得太松了，種粒流量大，點播在地里容易起堆。這就是最初點葫蘆的做法。

后來經(jīng)過了改良，把葫蘆改成用四塊薄薄的板子釘?shù)乃姆叫∧就?，一米多長的木桶截面也就拳頭大小，上端系牢一條細(xì)長的布袋，用來裝種子，下端塞上笤帚糜子作為箅種子之用。使用之人左手提著四方木桶，把裝滿種子的長形布袋往肩膀上一搭，右手拿根木棍在木筒上有節(jié)奏地敲打，目的是讓里面的種粒通過箅子流下來，均勻地撒在剛剛被耲耙豁開的壟溝里。這就是后來的點葫蘆，因它最初是用葫蘆做的，還是被人稱為點葫蘆。

在東北農(nóng)村，過了清明家家都要忙著整地，刨柵子（留在土里的農(nóng)作物的根）、起壟、壓壟。播種完小麥就到了谷雨，大田春種就全面鋪開了。上個世紀(jì)六、七十年代的東北地區(qū)大田作物有苞米、高粱、谷子、糜子、黃豆等，苞米和黃豆可以刨坑用手直接點種；高粱、谷子、糜子等小粒作物就要通過耲地來播種。

耲地要用馬拉的耲耙劐溝，用點葫蘆撒播種子，后面的人跟著用裝滿發(fā)好的糞筐濾肥。耲耙后用繩子拖著一個半三角形的翻犁板，人扶著上面直立的把手，把劐溝里的種子覆蓋上，這叫封壟。最后面還要跟著幾個人“踩格子”，把壟踩實成。踩格子的人要走直線，后腳尖緊挨前腳跟不偏不離，為防止“跑偏”往往拄著一根棍子平衡身體。耲耙的形狀類似于東北地區(qū)馬拉的爬犁。中間加了一個橫牚，橫牚下有一立柱，立柱下方裝有一個小犁頭。馬拉著耲耙行走時犁頭在壟臺劐出一道溝來，便于播撒谷種。耲耙前端左上角有一米多高的立柱，用來把握耲耙的方面。耲耙的寬窄要正好騎住壟臺。整個耲地程序，大約要六、七人，前面有趕馬的，耲耙旁有手把耲耙把兒正方向的，有專門往溝里濾糞的，點葫蘆播種的，手扶翻犁板封壟的，跟在最后的有兩三人踩格子。看似簡單，實則每道工序都有技巧跟著，缺一不可。

今年春天，我回了一趟老家，正趕上三哥家耲谷子。耲谷子所用的人手多，家里所有的人都上了地忙活去了。我便直接來到了地里也參加了這場勞動，別的不會，難道我還不會“踩格子”嗎？(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耲地是農(nóng)村非常有趣的場面。一撥人，順著壟排成一列跟在馬拉的耲耙后面往前走，一排七、八個人， “喔、駕、嗨”吆喝馬的聲音，“梆、梆”敲打點葫蘆的聲音、馬吃累打著鼻兒的聲音，鏵犁破開壟臺聲，像個小型的樂隊在合奏。

我看著這一幕，忽然有所感悟：簡簡單單的幾道程序，豈不正喻示著一生為人的一個道理嗎？

那前面人馬驅(qū)赴者給以動力，就像機(jī)動車的油門，唯勤勞出動力；后面扶著耲耙把兒的，有如方向盤，告訴人們一生中不論做什么事，都要把握住自己做人的原則，調(diào)整好做人的方向；而耲耙有如車身，不顛不狂不急不躁，伏下身來樸實工作。人生要不斷學(xué)習(xí)，不斷給自己添加營養(yǎng)肥料，完善、壯大自我，要不斷給自己濾肥；后面跟著封壟的，寓意不論做任何事情都要有始有終、善始善終，封好人生中的每一條壟。要清清白白，要堂堂正正，要像踩格子一樣，走出一條筆筆直直的人生之路，不偏不離。而首當(dāng)最重要環(huán)節(jié)的點葫蘆，似乎給人們的啟迪更加深刻。在那個遠(yuǎn)去的年代里，聆聽春風(fēng)中擊打點葫蘆的聲音，像是在聽著一首古老而充滿生機(jī)的樂聲，又像是在聽著敲響的木魚兒聲，亦如寺廟的晨鐘暮鼓聲，時刻警醒著人們，要心守明鏡臺，永做勿惹塵埃的菩提樹，要心裝蓮花淡泊名利，要心如芷水寧靜致遠(y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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