潦草

——秦淮桑

端一杯花茶去一棵樹下

迷戀這煙草年華

然后就是小小的悲憫，不輕不重的

我承認這不停的輪回里也有清澈的沉淀(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我無所期待，無所怠慢

如果十月安慰我，就允許五月燙傷我

時光落在村莊里，我不過是義無反顧地捧著

如捧一塊玉

身邊響起的盡是瓦碎之音

睡前，讀余秀華的詩，亦覺清冽，如一壇埋在堂前的老酒，烈，而醇香，入口甘美，有潦草的時光印痕，不盡回味。

花茶和樹，煙草年華，村莊，與時光，皆是鄉(xiāng)土的意象組合，純粹，且有清澈的沉淀，一字一字讀給自己聽，那些散落在耳畔、拾不起的瓦碎之音，如鯁在喉。

入寐，有夢。

夢里河水漫漲，淹沒了條石小橋。蜘蛛網(wǎng)掛在樹上，慢慢老成了鐵灰的顏色。稻草人凝望著遠，帽子被風(fēng)吹落。坡頭兩株山捻，結(jié)出小小的青澀的果……

是混亂的夢境，我仿佛看到了田野，看到了從前，可我尋不到一條路——可以讓我一步步走回我的小時候。

醒來的時候，天色還早，屋外雨水下得歡暢，一些微微的涼意從窗口涌了進來，清新?lián)涿?，清爽宜人?/p>

絮絮的空氣，像被扯碎了的薄云，蕩著，蕩著，蕩進了我的眸，滋生出清盈的水汽，沾濕眼睫。

睫毛上下交錯，形同潦草。像是水墨暈開花的蕊，濃濃的墨，襯宣紙的白，強烈而生動，有種漫不經(jīng)心的美，蝕骨的，頹然，暗香歡沁。

桃木梳梳過發(fā)，隨意扎起。喝水。搽薄荷味的無色潤唇膏。在心情記事本上寫，這是一個潦草的早上。

雨水被風(fēng)吹得散亂散亂，像斷了線的珠串，跌落，潤著五月的植，青綠葉子上面依附的塵埃被清洗干凈，植物原來的味道漫溢出來，清清爽爽，不遮不掩的，一點兒也不含糊。

我倚著門，嗅空氣里的茉莉香，不由得亂想，這樣精致的香味，若是裝在青花嫻雅的白瓷瓶里向人兜售，一定大賣。

因為，清盈別致如茉莉花的香，用來裝點潦草的生活，最為相宜。

彼時，亭子里有人在彈古箏，一曲《一簾幽夢》，隔雨聽來，心有遠意。

瓊瑤的詞，美而抒情，“我有一簾幽夢，不知與誰能共，多少秘密在其中，欲訴無人能懂，窗外更深露重，今夜落花成冢，春來春去俱無蹤，徒留一簾幽夢。”

春去了，立夏也過了十來天，節(jié)氣已是小滿。今日雨水織夢，水晶簾動，涼風(fēng)暗生，紫薇花零落如許，盈盈的泊在水面上，飄然，去遠，恍如夢事，一樣薄瘦。

流水作了落花冢，靡麗，哀傷。只是我的筆墨潦草，寫不出它十分之一的美，這是憾事。

又想起某日路過寧園，依舊是小門深閉，隱于鬧市，像《小窗幽記》里說的，不知馬蹄為何物。

小園門匾上書漢隸，“寧園”二字極有風(fēng)骨，柔韌，溫雅，逸致，秀美，給人以月白風(fēng)清之感，和歲月安寧靜謐之意。

側(cè)邊墻頭上藤蔓郁郁青青，長勢繁茂而狂野，帶點潦草的意味，反而更可人意，像青綠的墨，潑在五月的墻頭，又寫意，又清揚。人在墻邊過，看著風(fēng)來，葉子翻夢，有閑散的聲音隨風(fēng)而落。

如此，走路至微微疲倦，沒有買到自己想要的手繩，卻遇了一幽幽靜靜的小園，憾亦圓滿。

2015.05.24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one124.com/subject/37580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