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了，舉著藥瓶一步一步地走了，你走的已不是塵世的路，而是一條沒有人間煙火的路，也許連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會走到什么地方去，但你已是的的確確地走了。

也許是日子過得太平靜，或者太繁重，冥冥中，你作了一個夢，到了一個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那地方不是花園，也不是鄉(xiāng)野小村，那里很潔凈，很舒適，仿若天上仙境。甚而你還夢見了觀世音，七仙女，你夢見自己也穿著七彩霓裳，在云間起舞，如是你想離開這個塵世一下，去過另一種生活。

認(rèn)識你的時候，你還是個純情的鄉(xiāng)村少女，明亮的眸子，常閃動著，透出青春，透出活力，透出秀美，紅紅的臉頰，會讓人想起熟透的葡萄，想起剛出水的太陽，小巧的嘴，笑起來很燦爛，雪白的牙齒，蕩漾著笑意美氣的酒窩，就象溢彩的春光，常會不知不覺地把別人陶醉。你就象一杯香醇的糯米酒，隨時都流露出一份芳香，一份濃濃的鄉(xiāng)味。后來，你做了新娘，出嫁那天，不知怎的，你竟然哭得那樣傷心，為自己從此不再做少女？為某種未曾歷經(jīng)的感覺？你的淚，流濕了一個甜美的歲月。

以后的日子就淡了，成家立業(yè)，生孩子，做母親，一切都是那樣的自然而又平靜。人來到這個世上，有許多許多的事，原本早已注定，用不著感嘆與傷心，當(dāng)你帶著孩子回娘家時，我又看見了你的笑，悄然中，已透露出一種成熟。在我寄居于你家的日子，你常給我縫補(bǔ)衣裳，給我一種如兄妹樣的溫馨，你總是那樣的有情有義，純樸而且善良。我們的情誼早已融進(jìn)相互的生命，似月，似水。

好久了，我告別家鄉(xiāng)，外出漂泊，風(fēng)風(fēng)雨雨里走了一程又一程。無奈中回來，踏上舊時路，往事已如煙，癡戀故鄉(xiāng)，只因為情依舊，人依舊。

真好想見見你，好想和你談?wù)勅饲槔渑Ｈ欢?，你走了，你的親人悲傷地告訴我說：你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我不相信，不敢相信，我覺得這是假的。你肯定只是想去某個地方走走，肯定仍會回來，象以前那樣甜美地笑著，遠(yuǎn)遠(yuǎn)地向我走來的，一定還會來親切地叫我，與我訴說的。是么？妹子，你只是離開一下，仍會回來，對么？在這個塵世，你的親人，你的朋友，你的兄弟，只要活一天，就一定會思念你一天的。你走了，真的走了，匆匆，匆匆，太匆匆，這個世間仿佛就要崩潰，一切都來不及了。你生前幾天不是在念叨，要等我回來見我么？可你怎的就走了呢？怎的不等我回來見我呢？你成心要讓我負(fù)罪似的痛苦么？你真的忍心不再回來？妹子，回頭看看吧？哪怕一刻也好！親人們在等你，朋友們在等你，等你抱著小孩高興地回來，哪怕在夢中也行。你為何要走得離我們遠(yuǎn)遠(yuǎn)的？為何要一個人孤獨(dú)地站在另一個世界里微笑著流著淚，而不讓我們再看見呢？你不覺得這太殘酷太引人悲傷么？(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多年以后，誰會相信：你已不在這個人間？

——為紀(jì)念一位可愛的女人而作。

一九九三年十月廿四日于長沙

粟偉軍。湖南衡山人。筆名：一粟。

現(xiàn)在上海打工，業(yè)余創(chuàng)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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