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門舊事/傅建平

臺門舊事
臺門,是一組由多所民宅有規(guī)律地圍成一片的建筑。這種建筑在南方的鄉(xiāng)鎮(zhèn)極為普遍,居住者往往是同一族群,歷史都有幾百上千年的,它見證并承載著一個家族的興衰,也珍藏著社會發(fā)展的縮影。
老家棠溪村,地處浙東四明山腹地。傅家臺門是村里眾多臺門中的一個,顧名思義,它是我們傅家人集中居住的地方。
據老一輩說,傅家原本在王西坑,以伐竹造紙為生。清初,因人丁興旺,小山溝里不便發(fā)展,于是就到相隔一座山嶺的棠溪村建造傅家臺門并分派部分房族遷移居住。
從出生到九歲,我就在這個故舊的臺門里漸漸長大,直到現在,那人那事仍能記得不少。
臺門永遠是孩子們玩游戲的好去處,首先它不缺玩伴,臺門里十幾戶人家,家家起碼都會有三四個小童;其次它有一個比較安全與溫馨的話動區(qū)域;再有,還常常會得到大人們的指導和參與。(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游戲中要數躲貓貓最為有趣,由于鄉(xiāng)風淳樸,家家不用設防,因此每家都不會關門落鎖,可躲的地方實在很多,所以
玩得很是過癮,但躲得過于隱蔽,找的人累,躲的人往往更累,因為躲藏者通常都很難有舒服的空間,為此,為避免乏味,此游戲也常有玩一人躲二三人捉的。原來,改變一下規(guī)則,過程會變得更加精彩。
到了晚上,臺門里總是黑漆漆的,沒有電燈,煤油燈透出來的光勿閃勿閃的,那時玩躲貓貓就尤其驚險刺激,有膽大的居然會躲到陰森森的后屋里,要知道那里常年都存有三四口棺材的。
躲貓貓時有被主人家發(fā)現的,通常他們裝做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但也有例外,比如偶爾也會暗示一下游戲的一方,得到關照的一方就會覺得很開心,然后被出賣的一方常常會蒙在鼓里還不知的,大人們從中也找點樂子。
不過,如果誰家孩子因淘氣頑皮被父母訓斥,為免于挨揍逃到鄰居家避難時,主人家總會配合你玩消失,這很象電影里老百姓保護八路軍的一幕,不過也不能太得意,躲是躲過了,但主人會囑咐你要好好聽父母的話,下不為例之類的話。
臺門里孩子們的游戲也常有玩到打架的,比較恐怖的要算出鼻頭紅血了,但問題不大,賣相是破了點,卻有勇敢者用棉球往鼻空中一?繼續(xù)戰(zhàn)斗的。那時正鬧文革,大人們的兩派斗爭開展得風生水起,他們玩起來可來大了,有拿青柴棍的,更有操獵槍的,比如本臺門有個叫阿林老三的的屁股就被人家掃了一梭子,子彈是從樓下射來的,過樓板穿棕棚,然后來個親密接觸,哈哈,誰叫他睡得死豬似的,人家都溜個精光,對手來到屁股底下也全然不知。
不久,上頭來文件說,要文斗,不要武斗了,還真靈,取代棍棒獵槍大串聯(lián)的是標語口號批斗會了,接著又來文件說要抓革命促生產,于是取代標語口號批斗會的是號召鼓足干勁,力爭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設社會主義的社員大會。一次社員大會后,臺門里的大人們都很興奮,吃過晚飯,天一黑,就各自拿了椅子帶著孩子們早早地坐在天井里,時不時地仰望著天空,午夜時分,只見一題亮晶晶的星星慢悠悠的劃過夜空,此時掛在臺門堂前梁上的廣播里傳來了熟悉的《東方紅》樂曲,呵呵,我國第一顆人造地球衛(wèi)星上天了,那一刻,我發(fā)覺人群中有許多人流下了眼淚。這天,是公元一九七O年四月二十四日。
夏天的晚上,是孩子們最話躍的時候,有拿個火把捉蟈蟈的,有追打螢火蟲的,斯文一點的孩子就會圍坐在正在納涼的大人們周邊,靜靜的聽他們講故事,吹牛皮,或者打迷語。有一個迷語是這樣的:“高高山,低低山,高高山頭頂有個小淘生,下嶺還是上嶺快”,當孩子們鬧著大人們告訴迷底時,大人們卻會神秘兮兮地對你說,看你急得鼻涕都流出來了,于是孩子們會本能地把鼻涕往上一抽,這時,大人們會哈哈大笑,告訴你迷底已經揭曉了。呵呵,流下來慢,抽上去快,大人們夠壞,這分明是在用迷語奚落孩子們流鼻涕的壞習慣嘛,其實,你們不也是這樣子過來的呀。
去年春上去了四明山,傅家臺門肯定是要去的,因為離開它己經有四十個年頭,很是想念。進得臺門,就感到十分親切,雖然由于當時的大多數人家已經搬到別處居住,熟悉的人已是很少,但其中的一柱一墻,一門一窗卻還是那樣的堅固,仿佛在等待與我一起重溫那一段難忘的歲月。是啊,歷史總會在失落與遺憾中穿梭,同時也留下美好、親切以及揮之不去的鄉(xiāng)戀!
作者: 傅建平 單位:余姚惠愛醫(yī)院
2015年11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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