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涼山記,一

2012,1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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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8時20分,北京通州,果園地鐵站,人流洶洶,形同趕火車,光在站臺外排列進站的就有五六百,分流入站,早兩年這個偏遠的地鐵小站尚未如此。過分城市化,“人口爆炸”,上班高峰期(早6:30——8:30)的地鐵擠得幾窒息。通州的“早點”進步了,豐富了,飯館及零售車均多,各種車、候車的地方均增加了屏幕,很多,小區(qū)的垃圾箱由一個變?yōu)椤?a target="_blank">德國式”的三個,可分類。
北京西客站還在修。11時登上北京至四川攀枝花的117次,出京,入華北平原的河北境內,見冬麥油綠,平疇千里,尚有秋褐葉、紅葉,黃昏時分,快出河北,經古城邯鄲、邢臺,經一小站名“黃粱夢”,想河北之古老,。車中川人居多,青年一律在玩手機,只有一中年讀一部武俠,一老人看保健書。帶娃娃的川籍婦女很多,是探望打工丈夫的,“兩地分居”家庭。
入夜,車經黃河,到鄭州,中原巨城,午夜車行閃過見窗外華北、中原城鎮(zhèn)密集,燈火煌煌,想其強盛。約凌晨3時,見遠方燈光巨耀,以到湖北襄陽,朦朧中想起古詩“襄陽好風月,留醉于山翁”??萍寂c物質主宰了世界 ,社科人文居后。
入湖北,燈火時稠,天近拂曉6時,到十堰,尚黑朦,出十堰即為鄂西北連綿山區(qū),山高且大,幾乎半數(shù)時間在穿涵洞。車上午餐盒飯20元,早餐15元,物價在貴,質不見高,花生米一小袋8元。北京的物價平均低于其他省,且質量好,說通州已經有2家外國貨的專賣店,未去看,人言價并不比國貨貴,包裝好,洋酒及巧克力種類尤多。(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向西走是漢丹線、襄渝線,橋涵工程巨大,再向西行轉入陜西境一段,然后折入四川,此一帶山脈為武當山脈,鄂西名山。晨起,一青年在車廂吸煙伴著隨身聽處歌唱,可能山歌或一種愛情歌,可能是四川大涼山人,很久未有看人這么自由自我的唱。
9時許,達陜西的安康,近紫陽縣一帶,山深壑巨,北有秦嶺,穿越大巴山,多霧谷,昨夜經一山里小站,名“小紅果”。車里吸煙者多,多有飲酒。售賣川、湘、陜的特產,有重慶麻辣香干、五香花生、四川柑橘、和一種名“土瓜“果實,形同土豆,剝食即可。
拍了幾張沿途風景,用手機,想從前世界是用書本及理論克隆的,今是用科技物質克隆的,故今人不讀書,不思考,青年時70、80年代我坐火車,人們在讀書、交談、深思、遠望,今日手機、手提電腦、游戲機、吃飯、獨處,煙酒、漫無所思。
近12時,到四川宣漢,再往前到達州, 要穿越巴河、嘉陵江、涪江才能到成都。經紫陽縣,經蓬安,西充,向西望綿陽,今四川國內人口第三省,8千多萬,河南第一,1個億,山東次之,9千萬。又見巴蜀金黃的油菜花,親切。見許多村鎮(zhèn)的白樓,二三層。路旁的樓屋一律刷成白色。
在四川聽四川話不再像北京聽那么“南腔北調”,原來語言無所謂優(yōu)劣,所有語言都適合自己家鄉(xiāng),在四川聽川話悠揚婉轉,自然天造,語言與環(huán)境密切相關。詩歌是語言藝術,它也與環(huán)境、故土等息息相關。
竹樹幽幽,橘柑綴枝,這就是蜀地,見山中人家金色柑橘果實落了一地,無人撿拾,甚美。
車經成都平原,到成都,站臺并無貨品所售,一怪。各個國內大站,近年紛紛取消了從前幾十年上百年的傳統(tǒng)的巨大站名牌,改為小字:“某某站歡迎您”,有的與行車方向不一致,車上看不見,到了站乘客互問:“什么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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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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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3時,到西昌。下車了無處候車,因為不許進候車室,天冷,巨大的人流只好在廣場低談、吸煙、喝酒取暖,為何不讓進站?老人和婦女兒童怎么辦?悖論式。
見車上下來許多彝族打工青年,有的還很小好像十六七,趕回家過彝族新年團聚,這個年對他(她)們非常重要,形同漢族春節(jié)。
黎明,租車經西昌市內,火車站到長途汽車站很遠,似有十幾公里,這是一座狹長的城市,繞過一山,車費25元,小城黎明中感覺秩序整潔,見新建涼山民族體育館的船形建筑,很漂亮現(xiàn)代。西昌今是衛(wèi)星城,也是旅游城,冬季高原日照好,夏季亦比成都一帶涼爽,許多國內富人來此購房躲避寒暑。城邊一湖,名邛海,西昌另有名的為螺髻山。
乘8點開向普格的汽車,出西昌城,入山,經過幾處公路塌方處,汽車勉以通過,驚險,下有峽谷湍流,言夏秋暴雨沖毀,縣里無錢還沒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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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普格縣境,山林比11年前我來時豐茂,當年小樹長成密林,顯得林密山深,開始注意環(huán)保,有效,我已經又比11年前來時老了許多,世事蒼茫流年不駐,“樹猶如此,人何以堪”,彝族男女穿著比11年前所見時尚鮮艷了,隔坐的一90后村民青年,言已經在浙江、山東、青海、廣東等打過工,他結婚了有小孩,高中肄業(yè),說還是山里好,習慣,能照顧家,如總體比較起來生活質量也差不了太多,言浙江臺州工資高,但現(xiàn)在必須有技術。90后理性多了。
又見蒼莽大涼山,雄渾橫亙,白云無限,遠山嵐煙,如云南類似的云,急川高峽,陽光金黃耀眼,恍惚萬物,一陣感動。
10時,達普格,見神秘的涼山詩人f,黑胡子飄飄,騎著一輛大摩托風馳趕來,我說:今摩托適合詩人,類古代的戰(zhàn)馬。到他家,去年政府給粉刷了房屋墻壁,路修成水泥的,干凈些。院落依舊,內種兩顆高大枇芭樹,房后的老香樟樹已經比11年前更巨大,濃蔭馥郁。f喜歡與遠方朋友擁抱,如果他用力,你的骨頭會格格響,很疼。
飯后爬山,“我和山只有 一米之遙”,其實他的房屋緊連著山。驚見兩種近些年從國外隨種子進入的雜草,一名“紫莖和葉”(音譯),一名“毒刺”(f起的名字),此2草毫無用處連牲口都不吃,帶刺堅韌形同荊棘,還不適合做燒柴,漫山生長,遮蔽了從前灌木及樹林的空間,所以連蘑菇都沒有了,當?shù)厝藢Υ恕巴鈬治铩鳖^疼不已又無法鏟除。說此草最初從廣東來,一路經湖南湖北,可能已經蔓延到陜西,后邊就會渡過黃河,蔓延北方。
詩人f現(xiàn)在每天的工作之余,就是“愚公移山”,鏟除這種“毒草”,他的胳膊多有刺傷的舊痕,山坡到處有他鏟除曬干的毒草“戰(zhàn)績”,但生長的迅速和多則令人“望洋興嘆”,我笑說,這和愚公移山差不多,挖多少生多少,沒用啊。他說你幾天不干連散步的小路都會被遮沒,說挖毒草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快樂”!他天性喜歡與自然搏斗,吃驚。據(jù)說當?shù)赜嘘P部門曾花錢請村民挖這種毒草,論斤收購,但出錢太少很快就沒人干,現(xiàn)在,只剩一個“詩人愚公”在義務“挖山不止”(呵呵)
談勞動。f認為,寫詩、工作、種田、(正確的)做愛、收割包谷都是勞動,勞動很快樂。我們談到惠特曼的詩歌曾多次歌唱勞動,法國巴爾扎克認為長篇小說寫作是強大的勞動,故必須有雄健的體魄,巴爾扎克就體力超人(不能丟掉“第一勞動”——既與日光、土地、森林等的接觸)
很少有詩人跟我談勞動(正確的人類勞動方式),我認為這很重要卻被忽略。當代的問題之一,是勞動再次駕馭了人,而不是人駕馭勞動。(人有重新淪為現(xiàn)代與科技和物質的“工具”“奴隸”危險,故不快樂)。這一點我們前30年的社會工業(yè)化有成功經驗,不要都丟掉。還有,青年過分看重享受,如果代價過大,享受的意義何在?當然還有其他問題,如合理的報酬、休息時間、勞動權益等。
近年不少本縣城里的人外遷,空房很多,故不少從前住在山寨里的彝族村民下山來住,他工作的單位95%是彝族人,他說彝族人很熱情,懂生活,現(xiàn)在也很會享受,不會漢人那樣喜歡憂慮。言少數(shù)民族文化給他自己創(chuàng)作注入了“鮮活性”。今年他去了一次漳州,他并不喜歡那里(城市),看看就行了。
黃昏18:30在院子晚飯,晚霞,光線強烈,而北緯45度至50度的東北方一帶已落日一個多小時,高緯度籠罩積雪嚴寒,但高緯度地區(qū)日歷翻過另一面則百花繁盛,夏季葳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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