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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一個“老三屆”的往事

2017-05-04 09:50 作者:倫子  | 11條評論 相關(guān)文章 | 我要投稿

前言:

從1966年到1969年正在讀高中或初中的各三屆學生,被統(tǒng)稱為“老三屆”。這是“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的一代新人,童年時候是有體驗的,所經(jīng)歷的艱難困苦,我們這代新人都共同經(jīng)受過。有人說:我們這一代人是教育改革的試驗品,文化大革命的犧牲品,改革開放的淘汰品。有個段子形容我們這一代人:長身體的時候,遇上了三年大饑荒;讀書要上大學的時候,碰上了文化大革命;要找工作的時候,趕上了上山下鄉(xiāng);要結(jié)婚生子的時候,開始實行晚婚晚育;從鄉(xiāng)下回來,安排進了小廠小企業(yè);剛過中年,就不得不失業(yè)下崗。這的確也是這一代人的真實寫照。

一、

我叫李長勇,1949年出生,新中國的同齡人。我是六九年下放的知青,剛下鄉(xiāng)時,弟弟才十歲,小妹妹也只有八歲。因父親患矽肺病去世了,僅靠在礦里做小工的媽媽每月掙來的二十來元錢,維持全家人的生活。我下鄉(xiāng)后,買油鹽糧菜全靠自己掙錢來解決。那時,在農(nóng)村一個強勞動力,一天的工資才九分錢,至于我這個半勞力就更低了。人,總得生存吧!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要在山里生存,就只能打山的主意。

有一天晚上,社員上山偷砍樹木,連扛到幾十里外的地方去賣,我猶豫一陣之后,也加入了這個行列。我跟著一伙人摸黑去上山偷砍樹木,誰知剛砍倒樹木,準備扛走時,被巡邏的林場工人發(fā)現(xiàn)了。為了逃避被抓,我在倉惶之中跌進了一個土坑里,當場昏死過去。不知過了多久,我蘇醒過來發(fā)現(xiàn)右臂和右腿都受了傷,而且傷得很重。想喊,又怕招來林場的工人;想走,又疼痛難忍,更糟糕的是我迷失了方向。

絕望之中,我哭了??捱^之后,還是摸黑慢慢地爬出土坑,也不管后果如何,瞎亂地順著山腰上的一條小道爬去。后來,我爬到一個巖洞,發(fā)現(xiàn)里面有人,便爬進去求救。(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這家人共有祖孫四人,老公公見我傷重,聽我講明情況后,便同意留下我。然后,他用單方,找來草藥為我治傷。

半月后,我傷愈拜謝了他們回到隊上,恰好遇上只有一面之交的陳曉光,我便告訴了這次"落難"的經(jīng)過,陳曉光聽了大為感動

第二天,他和女朋友梅托人買了兩斤糖來,要我同他們一道去找那個老公公。

當時,陳曉光是聽我說:現(xiàn)在還有人住巖洞。又覺得這位老公公心地善良,應該好好感謝他,所以要我?guī)艘黄鹑タ赐瞎?/p>

到了巖洞,陳曉光發(fā)現(xiàn)巖洞既矮又黑,洞內(nèi)既無床又無什么家俱,而是谷草鋪地作床、三塊石頭壘在洞口作灶煮吃的便是一個家??匆娺@祖孫四人衣服褸爛、簡直不能遮羞,更為他們能救人而感動。又聞知這位老公公是烈屬,兒子在中印自衛(wèi)反擊戰(zhàn)中犧牲了,每人每月只有三元的補貼。頓時,全身血液沸騰起來。

我和陳曉光、春梅告辭了老公公回來后。馬上安排幾個知青分別串連了二十多個當?shù)氐暮屯獾氐闹?,各自準備三天的口糧,第三天在山下集合,準備搞一次"獻光和熱行動"。

第三天,我們二十多個知青由陳曉光指揮,當天就找了一塊向陽坡地,平整出一塊屋基來。晚上,又集體行動,上山砍了幾十根樹扛下山來。第二天,便分別做出椽子、桷子、房梁。與此同時,另一撥知青則挑土筑墻,三天就建成了一個有三間正房、一個偏屋的土墻房子。第四天,椽子上了、桷子也釘好了,卻發(fā)現(xiàn)沒有瓦。正當大家發(fā)愁時,一個社員說:“一個公社干部剛收到一汽車別人進貢的新瓦,可以去借?。?quot;當天晚上,我們便偷偷地把大隊的手扶拖拉機開出來駛往那個公社干部家,先威脅要告發(fā)他受賄。然后,又勸他"行善"當一回〝雷鋒〞,好說歹說,他最后同意送我們一萬塊瓦。于是,把那一萬多塊瓦由拖拉機跑了三趟拖回來,當晚就蓋上了。第五天,便請那家烈屬祖孫四人搬進了新居。

然后,陳曉光叫大家分別回去后不許聲張,由他一人背著被子到縣公安局自首投案,承擔了一切責任。

由于這次違法行動幫的是烈屬,又加上中央對知青陳曉光的來信作了批示:要對知青照顧、寬容,又因不少貧下中農(nóng)知道這事后,紛紛聯(lián)名向縣革命委員會要求寬大陳曉光,最后縣革委下令公安局無罪釋放了陳曉光。

正是這段經(jīng)歷,我和陳曉光結(jié)下了深厚的友情。而陳曉光因為這事,在全縣知青中名聲大震,成了知青們崇拜的偶像。

幾年以后,也就是七二年天的一個下午。我趁著剛下了一場后的空閑,挑著一擔剛分到手的谷子,沿著山間小路不顧路滑回家。

下過雨后的山間小路,很不好走,當我費力地爬上陡溝子,正想歇口氣時,突然,看見前面有個人跌了一跤,并滾下了山下的河里。也許是那人被意外的一跤摔暈了或是他根本就不會游泳,只見他落進水后往上竄了竄,就嘰哩咕嚕地沉入了水底。

我看見那人沉入了水后,才回過神來,不顧一切地沖過去,一個魚鷹入水跳進河里,幾下沖刺游到那人沉水的地方。我迅速地換了口氣,扎進河底,睜眼一看,見那人還在掙扎,潛到他背后一把抓住他的頭發(fā),回身拖起浮上水面。當我把那人拖上岸,為他倒了水,又做了人工呼吸。見他有了呼吸后,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掛著了河底的樹樁、手臂上裂開了一條三寸多長的口子,血正不斷地流了出來。

那人蘇醒后,能說話了,我因傷口流血過多,加上傷口浸了水而痛得我說不出話。

我包扎好了傷口,謝絕了他要幫我挑谷子的要求,咬著牙把谷子挑回了家。

事后那人打聽到我的姓名,馬上在全公社乃至全區(qū)、全縣進行宣傳。于是,我這個舍己救人不留姓名的老知青被招了工。到地區(qū)學習半年后,七三年五月初被分配到我原來當知青的公社,當一名人保組(人民保衛(wèi)組)的辦事員,也就是現(xiàn)在的鄉(xiāng)公安員之類。

二、

我到公社后,先到黃秘書那里報了到,然后由他帶我去頂頭上司、公社革委會付主任、公社武裝部長兼人保組長張建國,就是我從河里救起來的人。

張建國見我和黃秘書闖了進來,聽明了來意后,馬上親熱地拉著我和他坐在一起,同時招呼黃秘書也坐下來。黃秘書客氣地謝絕了,便退了出去。我本想也告辭,因為手被張建國抓住的,只好留了下來。在座的都是些大隊干部,這頓酒也相當不錯,有白砍雞、紅燒雞、小煎雞、清蒸雞,酒是市上難見的四特酒。硬是高級喲!因為這種檔次就是縣里招待貴賓也不過如此而已。

學習半年才吃過兩次肉的我,眼前有好酒好肉,我豈能無動于衷。于是,我不客氣地投入了他們的"戰(zhàn)斗"。

酒過三巡,張建國拍了拍我,一邊打著嗝一邊說:"李長勇,你認不認識陳曉光?"他見我點了點頭后又說:"陳曉光這個混蛋,忘記了黨和人民對他的寬大,配合反革命的天安門事件,和知青們勾結(jié)地、富、反、壞、右,掀起一股右傾翻案妖風,妄想搞反革命復辟!"

他見我聽得莫名其妙也沒吭聲,端起酒大喝了一口后,又對我說:"李長勇同志呀!盡管你救過我的命,但我不能不提醒你呀,現(xiàn)在你是專職保衛(wèi)人員了,階級斗爭這根弦千萬不能松??!"

張建國見我還是茫然地盯著他沒開口,猛地才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又抓起一根雞腿,一邊啃一邊對我說:"最近,陳曉光一伙直接向反擊右傾翻案風的斗爭進行反撲,我決定對他們立案偵察。經(jīng)過我的考慮,決定由你來辦這個案子。一來是對你的信任,二來也是對你的考驗!這回呀,不把這個混蛋弄進牢房決不收兵!"

說完,他從身上摸出一疊紙遞給我。原來是一份寫給公社革委會的報告

這個報告的全文至今我還記得清清楚楚,我背給你們聽聽:尊敬的、偉大的領(lǐng)袖毛主席教導我們說:千萬不要忘記階級斗爭!

尊敬的公社革命委員會:

我們在這次反擊右傾翻案風的斗爭中,狠割資本主義的尾巴,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共沒收了六十三只雞、七條豬。三個富農(nóng)跪了十幾個小時的高板凳、兩個地主跪了三天,硬是把他們打倒在地,還踏上了一只腳,讓他們永世不得翻身!這些證明我們大隊的革命形勢是大好不是小好,而且會越來越好!

但是,階級敵人總是不甘心失敗的,總想翻天。五月五日晚上,我們關(guān)在大隊部保管室的雞竟一下被盜了二十只!

經(jīng)查明:是田村大隊的知青陳曉光一伙干的。為打擊敵人的囂張氣焰,把反擊右傾翻案風的偉大斗爭進行到底,我們特向您們報告,強烈要求公社革命委員會、人保組迅速把盜賊捉拿歸案!堅決的、徹底的把階級敵人斗倒!斗垮!永世不得翻身!

白鷺大隊革命委員會。一九七三年五月八日。

這不是我夸張,那個時候就是這個樣的。不過,我當時看了卻笑不出來!

作為一個做了幾年的知青、好不容易成了小小的辦事員,在那個特殊的年月里,深知這是件非常棘手的差事。

當然,如果抹黑良心照張建國的旨意去辦,就不會冒半點風險??墒牵耶吘故菑霓r(nóng)村基層出來的,又最清楚知青的內(nèi)幕。更主要的是這件事牽扯著我最敬佩的陳曉光,該怎么辦呢。

我借口要好好研究這份報告,回到宿舍后,輾轉(zhuǎn)反側(cè),失眠了一夜也沒想出個好辦法來。最后抱定拖延戰(zhàn)術(shù),慢慢的、能拖多久就拖多久來辦這個案子。

盡管如此,我還是身不由己地卷入了這場轟動全縣、全地區(qū)、甚至全省的旋渦中去了。

三、

第二天,我拿著介紹信就往白鷺大隊走,準備先按辦案程序干,首先調(diào)查出事地點,然后再采取對策。

我找到白鷺大隊支部書記兼革委會主任劉建民家時,已是午后一點過了。我剛想進院,看見一條大黃狗又叫又蹦,便只好大聲地問起來。

"劉支書在家嗎?"

"哪個找?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公社人保組的,來搞調(diào)查的。"

這時從屋里走出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大漢,一邊用指甲挑剔著牙縫里的肉渣、一邊不耐煩地走到我面前,斜著眼看了我一遍,便向我伸出他那黑黑的卻又糊滿了油膩的手掌,示意我拿介紹信給他看。

我心里討厭他這只令人反胃的手,卻又不得不把介紹信放在他這只手上。他瞇著眼睛看了看介紹信,又朝我身后望了望。走,進屋再說。他一邊小聲的、不滿的自語著,一邊轉(zhuǎn)身開門叫我進去。

剛一進屋,我便被迎面撲來的氣味嗆得差點回不過氣來。

原來,屋里坐了滿滿的一桌人。有的在劃拳,有的在說笑,有的在啃骨頭,有的在抽煙,有的在喝酒。由于門是關(guān)著的,那煙味、谷酒味、肉香味、煤油燈味和肉汁味充斥著屋內(nèi)的空間,真是五味俱全!

正當我想轉(zhuǎn)身出屋去換口氣時,只見坐在正中上第八位的一個絡腮胡叫住了我。

"喲!這么快就來啦?好,進山打--見者有份!你也來幾口嘛!"

我這下才認清這個人,昨天晚上在張建國的房間里和我打過招呼。他見我沒開腔,就自我介紹。

"我就是劉建民。同志們,這位公社來的領(lǐng)導同志是公社張建國主任的救命恩人。是專門來調(diào)查我們大隊被盜的二十只雞的事。長勇同志,這些都是我們大隊的隊干部,今天聚在這里一邊喝酒,一邊研究下一步如何更好地反擊右傾翻案風的斗爭,也算是一個團結(jié)的大會、勝利的大會啰!"

"主任,我們掉的十二只雞,怎么變成了二十只呢?"那個在門口接我的大漢插話問他。

"你少喝點馬尿,先丟的十二只,后來又丟了八只,一共就是二十只么!"

劉建民罵了幾句話后,又忙著向我招手,要我上桌和他們一起吃。

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桌上擺的全是雞。那臉盆里裝的是豆瓣雞、瓦罐里裝的是紅燒雞、斗碗里裝的是涼拌雞。谷酒是由一個瓦罐裝的,聞那味道就知道是谷酒,因為谷酒味太濃了。

看到這副情景,又想到昨晚在張建國房間里的情況,我心里明白了個大概,便開了腔。

"劉支書既然雞被盜了,我們還是先看一下被盜現(xiàn)場啥吧。"

"好?。∥遗隳闳?。喂,大家邊吃邊談,一定要把下一步的戰(zhàn)斗方案扯出來,我們好再接再厲。"他一邊招呼大家,一邊和我走出這烏煙瘴氣的"戰(zhàn)場"。

在去大隊保管室的路上,劉建民親熱地拍著我的肩頭,親熱地說:

"長勇同志,大家都是一個戰(zhàn)壕里的戰(zhàn)友,自家人不說兩家話。等會兒回來也弄兩只雞回去,雞弄涼拌閹雞弄紅燒,你要哪種只管開口。"

我聽了好氣又好笑,搖了搖頭算作回答。

到大隊保管室一看,原來這些"戰(zhàn)利品"全關(guān)在里面。后窗確實被人撬過,現(xiàn)在已用土磚補上了。整個現(xiàn)場根本無法找到線索,只能憑劉建民的"口頭材料"了。

看到這里,我便告辭了劉建民,往陳曉光所在的田村大隊走去,想直接找他們摸個底。

誰知走去沒看著人。四處打聽后,有人說:看見他和春梅下午翻山到工農(nóng)大隊去了。我想到工農(nóng)大隊有個知青叫李東升的是陳曉光的老同學,便馬上往工農(nóng)大隊趕去。

剛到李東升住的知青屋門口,看見我的同學余文友,挑著水桶出門去挑水。他看見了我便高興地招呼,我和他一起去挑水。

"嗨!你硬是大年三十腳凈腳--有吃運!今晚我們喝酒你就來了,走,挑水去!"

由于那時的知青串門,也愛一起喝酒,叫做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我二話沒說便和余文友一塊兒去挑水。

在挑水回來的路上,余文友知道了我近來的情況(我沒說這次來是搞調(diào)查的),也知道了雞是他和李東升去反修大隊的知青那里串門,在回來時順便去跳的"豐收舞"。這就是說偷雞完全和陳曉光無關(guān)。同時,知道了雞一共是十二只,送還了被沒收雞的主人共五只,有七只找不到主人便準備喝酒"消化"掉。

挑水后,沒一會兒功夫雞就上桌了。陳曉光招呼大家就坐后,這時天已完全黑了。我這時見春梅不在,問陳曉光,才知道她經(jīng)常去做鞋子的王大娘那兒了。陳曉光叫大家邊吃邊等吧。于是,大家開始了吃雞。

我這下才發(fā)現(xiàn)一大罐全是雞,而作料除了辣椒便是蒜苗。而酒卻是糯米酒。

我想到二十四小時內(nèi)我就碰到三個地方吃雞,而三個地方檔次不同,酒也不同,便笑了。

余文友問我笑什么,我便把想說得說了出來。李東升卻說:"這有什么好笑的?公社頭頭兒喝四特酒,因為手里有權(quán);大隊干部喝谷酒,因為開得到后門;我們喝糯米酒,是因為我們最低賤。"余文友卻說:"張建國是個壞雜種!文革前只是個團支部書記,文革開始,今天斗這個,明天揭發(fā)那個,幾下就混進公社還當起頭頭來了!現(xiàn)在王民富主任住院治病了,公社成了他的獨立王國了!"李東升說:"長勇,你去年根本不該救他!他整社員、斗老干部、調(diào)戲女知青、吃香喝辣無惡不作!"我苦笑著說:"我救了他還不知道他是誰呢。再說,那種情況下就是你也可能會救的。"余文友又說:"張建國吃社員的肉、喝社員的血,終究不得好死!"陳曉光一直沒開腔,只是悶頭喝酒、吃雞。這時他見大家越說越氣憤,才用筷子敲敲碗,見大家不開腔了才說:"如果這回鄧老總又被他們弄下來翻不了稍,那才該這些龜兒子猖狂啰!"

我們想到自〝四、五〞事件后,不少人紛紛抓進牢房,其形勢比文革高潮時亂抓人還要嚴重,便都不開腔了。

"小丑欺天太猖狂,明槍暗箭害忠良。偉人雖去英靈在,看爾鼠輩命不長!"陳曉光低聲吟起了詩。

我這個酷愛文學的人聽見這詩不錯,忙問是誰寫的,陳曉光告訴我這是著名軍人作家魏巍為悼念周恩來總理寫的。我便向他打聽,他最近回了一趟城、參加了悼念周恩來總理的活動,抄到有好詩回來沒有。沒想到李東升怪我說:“小心打爛飯碗,現(xiàn)在正在清理天安門詩抄的事,上面已把天安門詩抄定為反革命宣傳了”。

陳曉光重重地把酒碗往桌上一放,氣憤地說:"他媽的,現(xiàn)在這個世上還有沒有公理啊!"

正在這時,春梅推門進來說:"王大娘突然肚子痛得厲害,隊上的赤腳醫(yī)生想盡了辦法,也沒法止住疼痛,看來只有去醫(yī)院搶救。"

這下,大家竟一時愣住了。

還是陳曉光先回過神來,他放下筷子說:"李東升把這攤子收好,回來再吃!肖志友,我們?nèi)フ乙桓睋埽L勇扎火把,春梅先去王大娘家,然后準備好了就抬人去醫(yī)院。"

于是,我們立即行動起來。誰知卻由此拉開了悲劇的帷幕。

四、

剛抬上王大娘時,余文友笑我現(xiàn)在是公社干部了,可以"脫產(chǎn)"了,就在一旁照火把算了。于是,我便賭氣第一個抬,并搶著走前面。

為了要表現(xiàn)我的勞力不減當年,一上路便邁著大步走。這樣,步子便和陳曉光的步子既不協(xié)調(diào)又使滑桿產(chǎn)生了搖擺。

因為抬后面的陳曉光眼睛有點近視,加上比我矮,相應的步子便沒有我大步,所以他小溜了幾步差點滑倒。

還是余文友提醒了我,叫我別逞能,要真正勞力好可以一個人背,他們干脆休息了。

我趕快調(diào)整了步伐,和陳曉光協(xié)調(diào)起來。

五月的山區(qū)夜晚,實際上是農(nóng)歷的月底,下弦月基本上已失去了光彩。雖然去醫(yī)院的山路我們已很熟悉,但在晚上抬著人,這高一步低一步的山路上行走,而使被抬人不受顫抖,的確是件不容易的事。

開始李東升和余文友一前一后地照著火把并扶持著滑桿,但一遇上窄路就不好辦了。由于光亮閃爍、忽暗忽亮,我感到后面的陳曉光連著閃動了幾下,便叫李東升去照后面。

誰知,我一旦沒有火把照路,沒走幾十公尺,便扭起了"秧歌步"。

畢竟近一年沒干體力活了。俗話說三天肩頭四天腳,幾天不練叫腦火。何況是在黑夜抬病人,情況就更不好了。

剛走不到兩華里,我便開始感到肩頭越來越沉,而腳步也不那么走得有規(guī)律了。再往前走,更是勇氣有余而力氣不足了。我表面上沒吭氣,但那搖擺的腰桿和不聽使喚而亂了分寸的腳步,便使我現(xiàn)了原形,和陳曉光開始了前拉后扯左右搖擺起來了。

在山路上抬過病人的人都知道,抬人比抬東西要難得多,而抬前面的又比抬后面的難得多。

抬東西顛抖幾下不要緊,抬病人卻不行。抬人時上坡和下坡時前面的要盡量抬高點或者后面降低點,其目的是使被抬的病人在滑桿上能盡量保持平衡,而抬東西就不必如此。

由于力氣不足,遇到上坡和下坡,這些要領(lǐng)便無法進行了,因為我能穩(wěn)住不倒已經(jīng)不錯了。

"李東升,去把長勇?lián)Q下來,讓他來照火把!"陳曉光早已發(fā)現(xiàn)了我不行了,便叫李東升把我換下來。

李東升一下把我換下來,順手將火把遞給我,這時我也不好再充好漢了。

此時余文友見狀去換陳曉光,陳曉光卻不同意,堅持著抬并催大家抓緊趕路。

又往前走了兩里路,余文友換下了李東升,而陳曉光卻仍然不同意我換他。盡管此時他已經(jīng)大汗直流了,卻步法一點也沒有亂。后來我又換下了余文友,陳曉光還是不讓換。

一直到公社醫(yī)院,我們?nèi)俗唏R燈似的換來換去搭前面,而后面的陳曉光卻一直沒讓人換。

當我們把王大娘抬到公社醫(yī)院時,已是深夜十二點了。好不容易叫起了醫(yī)生,他簡單地檢查了一下后,便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叫我們抬到礦山醫(yī)院去。他說王大娘的病相當嚴重,只有礦山醫(yī)院才能救治。

說完他開了一張條子給我們作為介紹信,便催我們抬走。我們剛抬出公社醫(yī)院大門,那個醫(yī)生就迫不及待地把門關(guān)上了。

公社醫(yī)院到礦山醫(yī)院有一公里路,到了那里后,恰趕上醫(yī)生交接班。等醫(yī)生交接班完畢后,醫(yī)生見是公社醫(yī)院轉(zhuǎn)來的病人便想不理了。陳曉光見狀忙說:"王大娘是貧下中農(nóng)委員會的干部,你們工人階級老大哥不講階級感情啦?如果這事讓我們公社廣大貧下中農(nóng)知道了,事情就不好辦喲!"

那個醫(yī)生聽了忙說:"我又沒說不醫(yī)嘛,只是她的病可能是絞腸莎,要住院觀察治療,看動不動手術(shù)。"

于是,那醫(yī)生安排王大娘住了院,并叫人留下護理。

我們決定由王大娘的女兒留下來護理,但她們的伙食就得在醫(yī)院搭伙了。由于走得匆忙,王大娘和她女兒身上都沒有帶上錢和糧票。再說,就是要帶,可能也拿不出多少錢來。

陳曉光見了馬上叫大家搞捐獻,可是大家把衣袋翻了個底朝天,才湊夠了八元三角三分錢和一斤七兩糧票。

怎么辦呢,這點錢糧肯定是不夠的,更別說交住院費和醫(yī)療費了。

還是陳曉光有主意,他問李東升還有幾只雞沒吃?李東升說:“還有五只”。陳曉光一邊抹下手腕上的手表一邊說:"余文友和李東升今晚回去把那五只雞清洗干凈,交給王大爺叫他拿賣了,給王大娘治病。我的這塊手表由長勇,明天交給鐘表店看能擔多少錢,然后想法賣掉,作王大娘的生活費。我和春梅明天要到公社去辦她的頂替手續(xù),她父親退休了,要春梅回去頂替。好了,各自分頭進行。明天晚上在這里見面。"

說完,陳曉光叫李東升把錢、糧票交給王大娘的女兒小琴,大家就分手了。

出醫(yī)院時,陳曉光脫下衣服摸了一下肩頭,發(fā)現(xiàn)手上有血跡。我走近一看,見陳曉光的肩頭已被擔架壓破了皮,又紅又腫,有的地方還浸出了血。我埋怨陳曉光不該堅持一人抬,他卻不在意地拍著我的背說:"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隨便爽朗地笑了起來。

這時發(fā)現(xiàn)陳曉光交給我的那塊表,是他父親給他的英納格手表,也是他家唯一的最值錢的財產(chǎn),便要把表退給他,說我去另想辦法。

陳曉光擋住我的手說:"你才參加工作,家里弟妹一群,經(jīng)濟上并不寬裕。還是把表賣了,別給你家中增加負擔了!哎!這幾年一般的家庭要是有個知青也真不容易??!"

我想到陳曉光這樣的好哥們,還有人要整他,而他卻處處想著別人,禁不住熱淚一下涌出了眼眶。幸好是在暗處,要不然陳曉光又要笑我這個書呆子又在冒酸水了!

我回家把王大娘住院的事告訴了媽媽,還叫媽媽天亮后給王大娘母女倆送點吃的,然后倒下一覺睡到下午五點鐘。

因為,我確實累壞了!

我被媽媽叫醒后,匆匆地吃了點東西。然后,我拿上媽媽借到的五十元錢,趕到礦山醫(yī)院。我把錢交給小琴后,才知道今天下午除了王大爺把賣雞的二十元錢送來外,陳曉光、李東升、余文友、春梅等四人都沒來過。

我等到醫(yī)生們開始換班了,還是沒見他們來醫(yī)院,便告別了王大娘和小琴,回到了公社。

到公社時,正趕上公社開晚飯。我到食堂去看有沒有紅燒肉賣,想為王大娘端點肉去。結(jié)果食堂除了賣飯外只有青菜和白菜,正準備回家。這時,張建國走進了食堂,發(fā)現(xiàn)了我,便叫我過去。他對我說:"這是公社開的條子,你憑這條子端三份飯菜給今天拘押的那三個人送去。同時轉(zhuǎn)告民兵小分隊的人,要加強警戒,出了問題拿他們是問。"

我接過條子一看,上面寫著三份丙等飯菜,帳記在公社招待項目上,后面蓋了個公章。

我拿著那張條子找到廚房里的大師傅,按三人九兩三角錢的菜分成三個碗裝好。在他的指點下,找到公社后院原來堆雜物的廁所旁的一間小屋,就是現(xiàn)在的臨時拘押室,把飯菜送去。

走近拘押室叫執(zhí)勤民兵打開門后,我端著飯菜走了進去。突然,面前這幾個熟悉的人使我禁不住大吃一驚,我差點把手里端的飯菜掉在地上。

原來,這三個被拘押者竟是陳曉光、春梅和李東升他們?nèi)耍?/p>

我忙問陳曉光:"出什么事了,你們怎么會關(guān)在這里?"

陳曉光沒開腔,李東升卻不滿地說:"我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被關(guān)起來了!難道說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也錯啦?"

陳曉光見我一副茫然的神情,便平靜地說:"王大娘的事就拜托你了。你走吧,沒什么大不了的事,充其量吃幾天不要錢的飯罷了!"

我拿出表遞給他說:"手表沒賣,我媽去借了些錢已交給小琴了。"

陳曉光一把擋住我,把表又遞了回來說:"表還是請你拿去賣了,你能幫忙就不錯了,哪要你跑路又墊錢呢!?"說完,陳曉光把我推了出來,并順手關(guān)上了拘押室的門。

我回到辦公室,正想找個人問個究竟時,黃秘書走了進來。我估計他一定知道情況,因為他整天在公社辦公室很少離開過,便忙泡了一杯茶,請他坐一會兒,又拿出為了報到要表示下禮節(jié),而請人幫我買的"飛馬"香煙,甩了一包給他,請他講講今天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陳曉光他們又是怎么被拘押起來了。

也許我當時是公社人保組的辦事員、也算個公社干部吧,黃秘書便把他知道的、看到的情況全部告訴了我,我的心情馬上沉重起來。

五、

江南公社和附近幾個廠礦的集市貿(mào)易中心,每到一、三、五、七、九的逢場日,這里就分外的熱鬧。

離鎮(zhèn)不足一華里的礦山革委會有一個副主任,靠造反起家,掌權(quán)后便常常整了這個又整那個。他不論在廠里,縣里、地區(qū)、省上都有幾個哥兒們掌權(quán),是個紅得發(fā)紫的人物。

他有一個兒子、名義上曾上山下鄉(xiāng)當了幾天知青,不到半年,便成為又紅又專的好后代,而實際上沒到生產(chǎn)隊出過一天工的"優(yōu)秀知青",被招工回廠當了工人,并當了個不大不小的干部。由于他比他老子更加飛揚跋扈、胡作非為,大家就送了個綽號給他,叫他"老大"。

這江南公社的逢場恰好是星期日,所以比平時更熱鬧些。這天,來趕場的除了村民和其他人外,很多工人也趁星期天休息來趕場。

老大一伙平日在廠里就是上班不干活,專門尋樂的。下班后,到處惹事生非混日子。這天,他帶著一伙弟兄們來"趕場"湊熱鬧、找刺激。

當老大一伙來到菜市場門口時,見一個農(nóng)村姑娘,不但人長得漂亮,而且還穿著一套草綠色的滌輪料子(俗稱的確良)的軍裝,站在一擔花生旁叫賣,便一窩蜂地圍上前去,擺成龍門陣。

那幾年,人們穿得是灰蘭二色并式樣單一的服裝,對于穿軍裝便是一種時髦。到七六年時,部隊上的著裝全部換成了滌輪料子,既新鮮又好看。至于女軍裝,身材好點的姑娘穿上,更不亞于現(xiàn)在的時裝模特兒了。

這個姑娘家里可能有人當兵,所以才會有這時髦的滌良女軍裝。

"你這花生好鮮喲!味道一定不錯吧?"

"這花生鮮哪有我們這個妹子鮮呢?!我們妹子穿上這套軍裝呀,味道就更鮮啰!"

"喲,妹子這套軍裝的腰翹才小喲,真正是個美人腰呀!"

幾個家伙一邊說些不三不四的話調(diào)逗姑娘,一邊動手動腳地摸姑娘的身上。

這姑娘又羞又氣,拿起稱桿便打老大正伸向她胸前的手,口里罵了起來。

"喲!小妹沒學過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呀,怎么要打人呢?我們擁軍,你也要愛民啊!"

"你怎么不回去愛你的妹妹?你以為我們農(nóng)家妹子好欺侮,我就要你嘗嘗鋼鐵長城的味道!"

說著,這個姑娘再次打了一下老大那只討厭的手。

這下老大挨痛了,一聲口哨,幾個兄弟伙一擁而上,假裝拉架,趁機在姑娘身上亂摸亂捏。姑娘招架不住,便哭了起來。

旁邊的人認識老大是個惹不起的角色,敢怒不敢言。

恰在這時,陳曉光、春梅、李東升三個人碰見了這個情景,不由得怒從心中起、威從膽邊生。抓過那老大便打。春梅趁機把姑娘護住,拉向一旁。

眾人見有人帶頭打抱不平,便一窩蜂上去,把老大一伙打得躺在地上求饒。

這時,在市場上巡邏的民兵小分隊來了,在大家的一致要求下,把老大一伙押進了公社革委會。陳曉光他們?nèi)齻€和那個姑娘作為證人并同幾個農(nóng)民一起也到了公社。

當時是張建國接待的,黃秘書作的詢問記錄。等都問完后,張建國進里屋去打了個電話。

一會兒,張建國出來向大家如作報告般說道:"貧下中農(nóng)同志們!工人階級老大哥們!當前正是反擊右傾翻案風的關(guān)鍵時刻,我們一定要把握好斗爭的大方向,警惕階級敵人轉(zhuǎn)移目標,挑起群眾斗群眾!我們一定要注意工農(nóng)團結(jié)!一定要搞好工農(nóng)團結(jié)!現(xiàn)在,你們可以回去安心地抓革命,促生產(chǎn)。相信我們革命委員會、相信我會處理好這件事!"

六、

想到這些往事,我感覺自己還是很幸運的。比起那些在文化大革命中,因染病或者武斗,在斗爭中不幸死亡的同學來說是幸運的。后來,于1977年參加了文革后恢復的第一次高考,成為一名中學教師。其后努力工作三十余年,在教育工作上也取得了人們認可的可喜的成績。有同學說:“在當年胡捕濫殺的情況下,你能活下來,就算很不錯的了。又得以做起教師,那就很不簡單了”。在教師崗位上,居然能創(chuàng)立一項人們廣泛認可的新的教學方法,那真的是很了不起呀。有的同學慨嘆說,在經(jīng)歷了人生劫難之后,能取得如此卓著的業(yè)績,此生足以自豪矣!很多同學都為之而高興,稱贊我為“老三屆”同學爭了光,并為之感到驕傲和自豪。

我在鄉(xiāng)下當知青的幾年,成了一個辛苦而不麻木的新型“潤土”。當?shù)睾芏嘭毾轮修r(nóng)評價說: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勤快的人。我認為,幾億農(nóng)民能夠過得生活,我同樣也能夠過??吹教镩g隴野原色四時的變換,有時會思索社會與歷史的更替:由瓜菜價格的起落沉浮,切身體驗到農(nóng)民“多收三五斗”的辛酸和苦澀。落到社會的最底層,沒有消極沉淪。我們在苦難中學習,能夠鍛煉我們的筋骨和體魄。

諸多的苦難是從文化大革命開始的,怪不得十年的文化大革命也叫作“十年浩劫”?,F(xiàn)在看來,這場“浩劫”也相當于2008年“5.12”四川汶川地震。它本身就是一場波及整個社會的大地震,只可惜歷史沒有如果,文化大革命居然發(fā)生了,我們的故事就有了現(xiàn)在這么一個版本。

當年,有的評論曾經(jīng)說過:遭受文化大革命禍害最悲壯、最慘烈、最長久的民眾群體,莫過于“老三屆”這些青少年學生了。這一批曾被捧為“革命小將”、“毛主席的紅衛(wèi)兵”。有的評論家說到:被錯劃的“右派”,后來得到“摘帽”了;被打倒的老干部,后來得到平反了;在文革中被處理的大學生,后來也安排工作了;他們總算恢復了名義,工齡照算,工資補發(fā),在政治和經(jīng)濟上得到了應有的補償??蓪Α袄先龑谩边@些青少年學生,有誰替他們說過公道話?有誰給過他們公正的評價?更別提什么政治或經(jīng)濟的補償了。文革的痛苦經(jīng)歷,成為影響這一代青少年學生們一生中揮之不去、諱莫如深的幽靈。文化大革命的錯誤,為什么非得讓“老三屆”以及他們的后代,背負著沉重的枷鎖。

風依然在吹,水依然在流,時光依然在流逝。從1966年文化大革命開始至今,時間過去50多年了。當年青春年少、風華正茂的莘莘學子都已年屆花甲。歲月催人老,時間也在使人遺忘。雖然文革早已過去,但不應當被遺忘。只有不遺忘,才能避免重演文化大革命的歷史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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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一個“老三屆”的往事的評論 (共 11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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