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第十五節(jié)不肖子孫
第十五節(jié) 不肖子孫
文:ShakespeareSky(莎士比亞斯基)
正當(dāng)濟(jì)雨和大哥,面對著祖宗們的牌位,站著等二哥出來,再準(zhǔn)備一起聽先生令來行禮的時候,外頭本來還嘰嘰喳喳的人聲,一忽兒就肅靜了下來。
還不待濟(jì)雨來得及回頭去看,先生已經(jīng)是一路小跑著,迎了大石欄那邊去。原來是老祖宗,正邁著方步進(jìn)來了。
還不待老爹爹靠近大石欄,先生已經(jīng)是小跑到石欄邊,抬著手去等著挽了,口中更是念念有詞:“老爹爹有福了,有福了哇,就剛才,小五濟(jì)雨就對著祖宗立誓,要成為一個有用的人吶,眾人都聽著的呢!”
老爹爹揮手免扶,跨過大石欄來,和先生并走耳語。濟(jì)雨聽不見,只能看見先生向二哥所在的小黑間比劃。老爹爹那適才滿臉放松的喜氣,似乎一下子就沒有了,這不禁又讓濟(jì)雨緊張了一下。然后,就只能悄悄地扭過頭去,看他們在做什么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只見先生和老爹爹一起移步,去了角落里的小黑房。他們剛靠近小門,立馬就迎上來了一位搖著頭的嬸娘。老爹爹似乎就有些不想說話的樣子了,轉(zhuǎn)身回了一步,向先生耳語。先生有些窘迫地搓著雙手,對著老爹爹點頭哈腰一番,就獨自進(jìn)小黑間里去了。
濟(jì)雨很慌張,害怕又有事要發(fā)生。不過,如果今天罰跪的話,也不怕,因為今天的伏榻,可都是套了羊毛墊子的。于是,又突地想到昨天晚上,移進(jìn)小黑間里邊的那些草墊子。該是去哪里了?不由得心里既緊張又快樂。
看來是沒什么問題的,否則老爹爹不早就要發(fā)脾氣的,然后,又偷偷地去觀察同站一排的大哥。大哥正垂手側(cè)立,眉頭緊蹙,也不知道他是在想什么。就又想起他和二哥昨天晚上說過的話,心里不覺又慌張了起來,這該不該告訴大人們呢?可如果那樣的話,大哥和二哥,怕是再也不會帶自己一起玩了的。
正當(dāng)濟(jì)雨左右為難的時候,突然就被一下大起來的嘈雜聲,轉(zhuǎn)移了注意力。一轉(zhuǎn)頭,先生正扶著二哥,一瘸一拐地從小黑間里邊出來了。
啊,二哥也換上了新衣服呢!不過不知道是為什么,他的鞋子并沒有換,并且是一雙破舊的絮靴。濟(jì)雨方才記起二哥的新絮靴,跑丟了的事情,不免又在心里可惜一番。
先生領(lǐng)著二哥往這邊走,二哥低著頭,似乎是想盡力甩開先生的手,但沒有能甩開。
再等二哥一抬頭,濟(jì)雨就嚇了一大跳,因為那目光是那么的明亮嚇人,狠狠地看著自己和大哥站著的這邊。
先生仿佛是在不停地,對二哥說著什么,可二哥似乎就完全不在意,只顧著一個目標(biāo),那就是老爹爹。
濟(jì)雨突然發(fā)現(xiàn)這一點的時候,小膽都嚇破了,就看見二哥一瘸一拐地,排上來站著了,很想叫一下二哥,但又不敢。
先生剛開口一個“許家”,就被二哥的聲音打斷了,四下一瞬間,就變得鴉雀無聲起來:“是不是搞完就放我走的?”
二哥語氣嚇人,濟(jì)雨害怕地有些發(fā)抖。
沒有人回應(yīng),死一般的沉默,只剩下?lián)u曳的燭火,在共鳴著氣流涌動所形成的獵獵風(fēng)聲。
“是不是?”
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沒有人知道這是為什么,也沒有知道該由誰來回話。只見先生站立不穩(wěn)似的,去掩二哥,可二哥完全不配合,像是一頭發(fā)狂的猛獸一樣,仍在咆哮質(zhì)問:“是不是的?你說?”
濟(jì)雨感覺有點晃,對著伏榻一下就跪了上去。還不待濟(jì)雨接著反應(yīng),先生就來按大哥和二哥,大哥順勢跪下,二哥卻是猛一掀手,先生立馬就被摔了一個趔趄,哭喪著長叫一聲:“啊呀,這又該如何是好???”
濟(jì)雨不敢抬頭,只聽見“嗚哇”的一串悲哭聲響起:“我的兒啊,你就跪下吧,娘算是求你了啊!今天你是要娘去死的???”
濟(jì)雨一回頭,大石欄邊的二媽,已經(jīng)是對著這邊跪下,以額貼地,方才響起老爹爹的怒罵,聲音是濟(jì)雨從來沒有聽過的那種,顫抖卻又清晰:“孽障啊,你這是要我的老命啊,你的老子要是活在的,怕是也要給你活活氣死的啊!”
濟(jì)雨很糊涂,老爹爹說的是什么意思呢?
只聽二哥再次怒吼:“是不是?是不是?”
這樣一來,竟又跟上一片哭聲,整個大黑堂屋,似乎都要給震塌了的。
然后,只聽二哥嘶啞著嗓子高聲叫道:“跪就跪,磕完頭,我就走,你們誰要是攔著我,我馬上就去死!”
二哥的話剛一說完,濟(jì)雨就感到身邊一震,緊跟著從余光里看見二哥的腦袋快速地伏下,三次,然后起身。
濟(jì)雨連忙回頭,二哥正一瘸一拐地往外走。經(jīng)過二嬸的身邊時,二嬸一把將他的腿死命抱住,苦苦哀嚎:“兒啊,你要是走了,娘怎么辦?。磕氵@是要娘去死?。∧镎婢褪撬懒?,又該如何去向你老子交代???”
二哥奮力拔腿不成,一下跪伏在二媽的身旁,抱住二媽的腦袋:“媽啊,你改嫁吧,重新找個人吧,離開這個家庭吧!就是他,他讓我的爸死在了路上,讓你這么年輕就守了寡,我不能再像爸一樣啊,我不能再走爸的老路??!你明白嗎?我的媽啊,我恨這個家庭啊,這個家庭會要了我的命啊,你就讓我走吧!”
二媽的語氣很亂,說出來的話,也叫人聽不清楚,但她放開了二哥的腿,獨自癱坐在地上哭。
眾人只見二哥歪扭著,跨過大石欄去,一手掌在大腿上,走向門外,人群立刻讓出一條道來。
緊跟著,二媽的哭聲小了下來,門口的人群,忽地一下散去,移向了二哥出門的右手,家人們都呆在原地不敢動彈,唯獨二媽一下躍起,眾人不知為何,忙跟上去。
剛才還莊嚴(yán)肅穆的大黑堂屋,一下就亂了起來,轉(zhuǎn)而又變得很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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