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結(17)
在開元酒店一樓的大廳里,陳志斜倚在沙發(fā)上正一根接著一根的吸著悶煙。
此時的他,眉頭緊鎖,面容灰暗,一副心事重重焦急等待的樣子。他吐著煙圈,透過煙圈,想像著心潔在酒店里可能會出現(xiàn)的各種各樣狀況,甚至于聯(lián)想到那些不堪入目的畫面,他的心不由自主的揪成一團。
全怪心潔涉世未深,缺乏經驗,沒有隨機應變的能力,才會出了這檔子糗事。而他又不能明目張膽的將衣服親自送到心潔手中,生怕省領導看到他后,又要問東問西,使問題卷入復雜化。故而他只能選擇借助前臺服務員之手轉為傳遞,然而,就是他這一做法,使前臺的服務員甚為不理解。不但對他細問諸多緣由,使他難堪至極。還對他指指點點,竊竊私語,使他心生疑云重重復疊疊。
假如,自己的老婆真被省領導玷污,他該怎么辦?是不是真的要沖上去抓住省領導,不分青紅皂白就是一頓痛扁?然后,廢了他的命根子?還是,痛苦的強忍下來,打落自己的牙往肚子里吞?就此吃下這啞巴虧?為了事業(yè)的壯大與進一步的發(fā)展,多少有些無奈不忍的把自己的老婆推上前方去交際應酬,他是不是自作自受?是否應該自食其果?此時此刻,他只能等,等著心潔穿好衣服下樓來告訴他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開元酒店24樓省領導的休息套房里,心潔從前臺服務人員手里收到陳志送來的衣服,她以最快的速度胡亂的穿上。連最基本的禮貌性招呼都不打一聲就灰溜溜跑出了豪華套房,感覺從陰間陰冷的地獄里逃回陽光溫暖的陽間一樣,心情舒暢到把個省領導的魔鬼嘴臉完全拋在腦后。
丁心潔出了電梯門,到了一樓大廳,小跑似的只顧往大門外的陽光明媚沖去。感覺自己就像只小鳥久困在牢籠里,眼見得籠門突然開啟,拼命的扇動起翅膀往籠門外撲騰飛翔而去,完全沒有看到陳志丟掉手中煙,向她走來。陳志見心潔視而不見的從自己身邊飛奔過去,轉身跑著跟上心潔的腳步,一把拽住已經跑出大門外的心潔。(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心潔被陳志突如其來的拽動停下了腳步。陳志用力過猛使得心潔的長頭發(fā)在她后背上波浪鼓似的左右搗騰錯落飛揚到胸前,同時整個人倒靠到了陳志的懷抱里。她看到又是陳志拉扯著自己,有股莫名其妙的氣焰在她心里上升,憤怒的仰視著陳志問:“你又拽我?你待這里做什么?”
心潔推著掙脫開陳志的懷抱,讓他離自己遠點。雙手的十指充當梳子去梳理被弄亂了的長發(fā),讓它順暢的垂瀉在自己的身后,然后高仰起頭,左右搖晃幾下腦袋,讓頭發(fā)看起來更加自然順滑。
“我在這里等你?!笨粗臐嵤裁词乱矝]發(fā)生一樣的理順自己的頭發(fā),烏黑的發(fā)絲在夕陽的余輝下,閃耀著粼粼的波光色彩,宛如一層透明的霓裳長頭巾編在心潔的頭發(fā)上,薄如蟬翼直垂掛到心潔的腳后跟,直至拖曳到地上?;秀遍g,若仙界圣地里唯美而曼妙的仙女,在瑤池邊翩翩起舞。陳志有幾秒鐘傻愣著出神,接著嬉皮笑臉的挨近心潔,伸手去觸摸心潔的頭發(fā),這是一個情不自禁的動作。感覺到自己的老婆確實和以前有所不同了,全身散發(fā)出一股奇異的魅力。
“等我嗎?等我為什么不親自把衣服送上來?害怕看到我的樣子?害怕看到衣食父母的嘴臉?沒種就是沒種。若是你有心等我,還用得著現(xiàn)在?等我有用嗎?馬后炮?!毙臐嵕芙^了老公呆傻的撫摸著自己的頭發(fā),又將陳志推著往后退了幾步,做出個雙手交叉的姿勢進一步拒絕陳志的靠近。這樣的姿勢意為:保持一定的距離。
陳志看著叼蠻老婆可愛的舉動,感覺自己多了個女兒似的無以應對。只能乖乖的站在離老婆幾步之遠的地方,問:“先別扯這些,我問你,他到底對你做了什么?”這是陳志等待心潔時想得最多的一個問題,也是他此刻最關心的一件事。
“這就是你等在這里的原因?我還以為你等在這里是為了去撕爛樓上那位衣食父母的嘴臉?”心潔用言語激將法誘導著陳志,想看他會做出什么樣的反應來。期待看到男人的尊嚴會因為別的男人上了自己的老婆而充分顯露出來。
“費話,我當然要知道整個事情的原委,才能作出正確的判斷,才可能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么做?!?/p>
陳志如此的理智,出人意料之外的冷靜回答。反而使心潔大失所望,倍兒感覺自己的老公是多么的不憐惜自己。就算告訴他事實,他也未必會替自己出頭,反而會更加嫌棄自己,只會說自己笨。更何況也沒發(fā)生過什么實質性的事情,大可以省去腳底按摩和胴體暴露之事。這樣想著,她決定隱瞞所有一切發(fā)生的事。故而反問式的回陳志:“你那么想知道整個過程?難道你不嫌惡心?”
“快說,到底怎么了?”陳志有些耐不住他的急性子,迫切需要知道一切。他說著又向心潔的身體挨過來。
心潔看到陳志走過來,她轉身邊向馬路上的非機動車道走去,邊說:“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陳志大步跟上心潔的腳步,并與心潔肩并肩并排的走著。邊走邊側過頭去看心潔長而微微向上彎曲的睫毛,并肯定的回答:“當然是真話?!?/p>
“真話只有一句,那就是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心潔只顧走路,看著前方,故意輕描淡寫的回答。她的眼睛余光告訴她,陳志正在研究揣摩她的心里。他企圖捕捉心潔的某些肢體動作的表象,來分析她的內心世界的真?zhèn)?。心潔想,難著他真想透過現(xiàn)象看本質嗎?
“不可能?!标愔緫岩尚臐嵲捳Z的真實性是有理由和根據(jù)的。首先,自己的老婆看起來確實有與眾不同的迷人之處,只是平時她不愛妝扮被自己忽略罷了。其次,省領導曾幾次點到自己的老婆,分明是對她有了想法和興趣,只是自己當時沒參透領導心思的個中含義罷了。
對陳志的不相信,心潔生氣的加快了腳步,邊走邊回過頭來對陳志說:“什么不可能?我說的就是事實?!蓖瑫r心潔也看到了她和陳志身后慢慢跟著輛黑色的車子。透過前擋風玻璃,不難看出駕駛室里坐著的人,那是陳志的車隊隊長周松。她停下前進的腳步,改步往邊上移動,讓開道路。心想,是周松送陳志來酒店?這么說,周松也知道了?
周松看到心潔轉過頭來看自己,就按了下車喇叭,示意老板和老板娘上車。這時,陳志也轉過頭去看了下周松,然后自己靠邊,用手示意周松先把車子開回農科院。周松用手勢回了個“OK”就加大油門,車子“颼”得一聲從陳志夫婦倆邊上急駛而過。等車尾煙霧消散盡,飛揚起來的灰塵又落地。陳志和心潔才又重新啟腳慢悠悠的走著。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無語幾分鐘后,陳志先開了口:“那你為什么十萬火急的要我為你送衣服來?你覺得我閑著沒事做?”
“看來,你是有興趣想聽我為什么需要你送衣服的細節(jié)了?!?/p>
“原原本本一字不落的細節(jié),我都要清楚明白的知道?!?/p>
“那好,我再重申一遍。你可要聽好了,事實就是什么也沒有發(fā)生。不信,你自己去問你的衣食父母?!毙臐嵵狸愔驹絹碓叫拇嬉蓱],就拉出了省領導。她斷定自己的老公是沒有勇氣去找省領導細加盤問。
陳志聽了心潔的話后真急了,抓著心潔的雙肩就是一陣亂搖。并逼問道:“你,你,你,說了等于還是沒有說嘛!你想氣死我?快點告訴我為何你會在這個地方需要換衣服?你原來的衣服去了哪里?”
心潔害怕陳志對自己動粗,眼見陳志的雙手十指死死的掐在自己的肩上,還拉扯到一部分頭發(fā),疼得她,小心的用手去一根一根的扳開陳志的十根手指,并輕聲埋怨道:“比女人還羅嗦,如果你那么在乎我就不應該把我棄在這里不聞不問。”
“我那樣做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在事業(yè)上、商戰(zhàn)上、包括官場上,都有身不由已的時候,我真后悔讓你重新出來工作。其實,從始至終,我一直都很在乎你關心你,一如當初。只是你沒有真正用心去感受過一個男人對你的愛和責任,反而處處耍小孩子脾氣?!标愔菊f的種種委屈在心潔看來都是在賣弄自己的可憐。
這種嘴臉讓心潔最無法忍受,她怒火中燒,對著陳志的身體,上去就是狠狠一腳,差點踢到陳志的命根子上。并盯著陳志疼痛的表情說道:“少在這里給我唱高調,你對我怎么樣,你我心知肚明,何必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的把話題繞來繞去?!?/p>
“誰在繞?”陳志停下腳步去按揉受傷部位,邊接著往下說,“那你為什么不痛痛快快的實話實說,讓我活也要活個明白,死也要死個痛快。你這樣籠統(tǒng)的含糊其辭,叫我如何理清思路,下判斷?你這樣的說詞只會讓我胡思亂想。我現(xiàn)在心里似有個生刺的疙瘩蹭得慌,又似腫瘤硬塊生長在喉嚨吐不出又咽不下,求生不得要死不能?!?/p>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分明是你自己小心眼,心里不斷浮想出,那些卑鄙齷齪的無中生有的事情來?!毙臐嵅煌5幕負簦徊活欔愔镜男睦锔惺芎统惺苣芰?。
“好,別的什么都不要說了,你只要告訴我,為何需要在此地換衣服?你只要告訴我這一點就可以了?!崩@來繞去終究不是辦法,陳志話語里開始作出些許讓步。
“我喝醉了,拜你所賜,吐了一身。”眼見陳志咬著同樣的問題不放,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心潔開始覺得煩躁,不如漏一點點實情出來讓他知道,好讓他罷休他的不依不饒,省得再無休止的糾纏下去。
“就這么簡單?”陳志不相信的反問。
“就這么簡單?!毙臐嵲俅未_定。
“你叫我如何相信?”陳志費了大半天的口舌,還是不能從心潔口中得到他心里猜想的答案,心里似針刺一樣難受。
“信不信是你的事,反正,這就是事實?!毙臐嵰桓睙o所謂的樣子。
陳志看了心潔的樣子,感覺實事一定是他心里猜想的那樣,就斷定說:“這根本不可能是事實,我來幫你補充完整。事實的真面目就是:你醉了,也吐了。然后,他趁機上了你?!标愔靖鶕?jù)自己的推理想當然。
陳志這樣不相信自己的老婆,讓心潔失望透頂。不如順了他的想當然,他又能對自己怎么樣,只不過是在彼此心里多了一個結而已,又能如何?事到如今,心潔不再對他抱任何希望了,于是大笑起來說:“哈哈哈,若真如你說的這樣,那也是你造得孽?!?/p>
“快點說清楚,他有沒有上過你?!标愔鹃_始處于男人抓狂瘋癲狀態(tài),兩眼冒火似的,眼神咄咄逼人。
“是的,他上了。他真的上了。哈哈哈。”這就是自己男人需要知道的答案,這就是他的尊嚴。心潔凄哀的眼中帶著淚花,用咆哮如雷的聲音回答陳志的咄咄逼人。
“你還笑?你還笑得出來?不知羞恥?”陳志惱怒的一巴掌“啪”的一聲,一座“五指山”印在了心潔的臉上。同時這座“五指山”也壓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心潔沒有回擊,捧著紅腫的臉,狂瘋的跑到前面去攔下一輛出租車,爬上出租車揚長而去。在車上心潔狂飆著淚水想,自己就是一面被鏡框固定的鏡子,看不到自己的模樣。鏡子里裝滿許多垃圾,有需要的和不需要的,和鏡子外的希望一樣多。她總是向往能脫離鏡框,讓鏡框在她面前飛灰煙滅。多么希望自己能夠離心,就算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如此,她才有希望看清自己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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