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我在紹興買花。紹興的黃酒有名，經(jīng)過魯迅先生的大筆后更是有名。那天去咸亨酒店喝黃酒。帶隊(duì)的兩個老師早就開玩笑地跟我們說過，黃酒后勁厲害，別喝高了，喝高了也別向賣花的小女孩求婚。我們也就當(dāng)笑話聽。黃酒確實(shí)賊好喝，入口醇綿，一絲熱氣緩緩從肚里升起。剛開始我們牢記老師的教誨，一口一口地品著。但到后來興致越來越高，就開始整碗干了。當(dāng)我感覺酒越來越好喝的時候，帶隊(duì)的兩個老師過來了。駱錘煉老師笑瞇瞇地說，早聽說正茂酒量好，咱們干一杯。我受寵若驚，一口氣就干下了一大碗。孫良好老師也笑瞇瞇，好事成雙，來，咱也干一碗。這是我第二天關(guān)于那晚的最后記憶。據(jù)說，之后酒店來了個賣花的小女孩。據(jù)說，我手握著小女孩的纖纖素手熱淚盈眶。據(jù)說，我單膝向小女孩跪下，激動地說：你嫁給我吧！據(jù)說，小女孩霞生兩頰、飛也似的逃了，匆忙中還不忘掉頭含情脈脈地看了我一眼。

前年正月初七，我給老婆買花。那天是我跟老婆結(jié)婚一周年。那天一大早我偷偷摸摸地去花店買了一束花，想給老婆一個驚喜。老婆穿著睡衣，打著哈欠，頭發(fā)蓬松地從臥室里出來時，我正拿著鮮花進(jìn)門。老婆說，買花干嘛，還不如買根拖把。我說，那就扔了吧？老婆說，反正浪費(fèi)了，就放著吧。后來那束花被老婆仔細(xì)地養(yǎng)在花瓶放在臥室，一直放到紅玫瑰變成黑玫瑰。

上個星期二，我在樂清買花。那天阿朱結(jié)婚。吃完喜酒，我們男男女女的一大幫同學(xué)從酒店里出來。迎面來了許多手捧鮮花的小男孩、小女孩，他們圍著我們幾個男人甜甜地賣花。我們說不買，沖出重圍。但還是有兩個孩子跟了過來，其中有個是女孩。這女孩大概五六歲的樣子，扎著羊角辮，穿著暗紅的絨線衫，小小的臉蛋，大大的眼睛，很是可愛?？粗?，我突然有了慈父的憐愛。我就說，給我一朵吧。給了她三塊錢。我印象中玫瑰就這價。女孩說，不夠，五塊一朵。我說，怎么這么貴，不都三塊嗎？女孩說，就是五塊。沒有辦法，當(dāng)好人就當(dāng)?shù)寐槔稽c(diǎn)，我就在口袋里找零錢。我把找到的一塊硬幣給了女孩說，就四塊吧，我沒有零錢了。女孩說，不行，就五塊。語氣很強(qiáng)硬的樣子。我想想這花拿來也沒用，就說，那好吧，你把花拿走，我送你四塊錢。女孩不干，就要一塊錢。我生氣了，就不理她。小女孩就在旁邊作撒嬌狀，我作鐵石心腸狀。小女孩突然唾了我一口，罵道，去你媽的。然后轉(zhuǎn)身走了。旁邊幾位同學(xué)都笑了。小女孩走了幾步后又折回對我說，去你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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