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枯木逢春(上)【羨忘】
本章預(yù)警:羨忘,ABO,雙潔,HE,車預(yù)警,其他詳見前言。

沉浸在安逸中的人,對時間的感知常常會遲鈍許多。
自那之后,魏嬰從不曾再提起過那些問題,聽不到的答案,在藍湛的痛哭中似乎早給了回音。他比任何時候都更細致專心,不遺余力地幫藍湛結(jié)丹,教藍湛劍法。
而藍湛當初聽到魏嬰的提議時卻是又傻了半晌,然后搖了搖頭,指向了魏嬰腰間的陳情。
如果機會只有一次,他想修怨氣,習(xí)詭道。金丹雖好,聚集靈氣,運轉(zhuǎn)靈力,可御敵可救人,但若遇上化丹手,便是任人宰割。這話說出來或許會貽笑大方,能練化丹之術(shù)的人不過鳳毛麟角,還需再有精純的修為相輔才有可能抓住時機擊中旁人金丹,一旦出手,多半便會成為眾矢之的。如今為人所知的,整個修真界也就一個溫逐流而已,豈能因噎廢食?但他不一樣,一個溫逐流,就是全部的危機。他不想苦心孤詣地修煉,有朝一日狹路相逢,血仇沒報成,眼睜睜再受一遍同樣的折辱。
可魏嬰并不是要他做選擇。
“你想修詭道?”他被他笑著勾住了指尖,掌心一寸寸感受著陳情的紋路,“詭道術(shù)法操控怨氣,習(xí)的雖是音律,靠的卻是心神,你現(xiàn)在…還承受不住……若是想學(xué),日后你身體大好了,我慢慢教你好不好?日子還長,我們有大把大把的時間不著急。眼下嘛……劍氣粗莽難馴,稍有不慎易反被其傷,于你而言還是修靈氣最妥當些。你娘留與你的避塵,已然是一品靈器,金丹塑成后,你可與它通靈,提升起修為來會事半功倍?!?/p>
魏嬰說,等他身體好了;魏嬰說,日子還長;魏嬰說,他們還有大把的時光。
就像井中撈月,明知它虛幻遙遠,卻仍愿傻傻地伸出手。
他點了頭。
結(jié)丹、練劍,成了他們能夠坦坦蕩蕩走向彼此的最好的借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中間大把的時間,形影不離。
從嚴肅地拆解招式,到生硬地表達關(guān)心,再到隨意地玩笑逗趣。
從一不小心觸碰便緊張得瑟縮再僵硬地伸回,羞得面紅耳赤,到前胸貼后背手心包手背也能習(xí)以為常,只剩耳尖還是藏不住紅暈暴露難以自抑的心動。
從吐納到金丹初成,藍湛破天荒的只用了短短兩月余。魏嬰第一時間感受到了他身上靈力的波動,興奮地抱起他轉(zhuǎn)了個圈,連蹦帶跳地拉著他到魏長澤和臧色面前邀功。
“璞玉渾金,忘機很有天賦?!?/p>
肩膀上落下習(xí)武之人硬朗的手掌,寬大有力,他抬眸望著魏長澤眼尾的笑紋,那是從心底滋長的笑意,因為巧笑嫣然的臧色,在為他高興。
“拐了個寶?!彼犚娝麄兺嫘Γ瑓s是鄭重其事地向魏嬰叮囑,“羨羨,你可要好好教人家啊?!?/p>
有了靈力傍身,藍湛的腳步便可以邁得更遠。
天朗氣清的日子,魏嬰會帶藍湛去逛廟會,去放天燈。
人潮擁擠,藍湛不由怯怯地拽住了魏嬰的衣角,卻被毫不留情地撣去。不安的心還來不及彷徨無措,緊張握拳的手指已被慢慢撫開,落進溫厚的掌心。魏嬰自然而然地牽起了他的手緊緊交握,仿若比他更怕他會走丟。
嘈雜的街巷有人笑有人哭,有人吆喝有人叫罵。路過劍拔弩張的乾元,魏嬰下意識便將他叩進自己懷中,以雋永的茶香為他披上鎧甲,嚴守那些帶著壓制性的信香……即便,魏嬰在他身邊時,他其實壓根感受不到別的乾元信香。
他們買了枇杷,買了兔子糖人,買了糖葫蘆,買了許許多多藍湛愛吃的甜食。魏嬰說,藍湛吃過太多的苦,他想讓他嘗到更多的甜。
他們?nèi)シ盘鞜簦毁F牡丹,長命仙鶴,恩愛鴛鴦……放了各色各樣的天燈。魏嬰說,每盞燈上都許下愿望,總會一一實現(xiàn)。于是藍湛在每一盞燈冉冉升空之時,都許下了同樣的心愿。
他們似乎都要忘了他們是夫妻,但他們卻相處得越來越像夫妻。
只是像,藍湛比誰都明白。
一聽江公子來了,他仍會忙不迭地逃跑。那兩只靈鳥,亦仍在后山道與一眾鶯燕為伍。他與薛洋的書信往來,仍是未曾與魏嬰分享。而他能聽到這件事,就如藏書閣的“沉溺”一般,更是他不敢言說的秘密。
一晃伏月中,暑氣正濃。
趁著晨間清涼將魏嬰幾日前新教的招式練完,藍湛抱著新采的圓滾滾的西瓜跑到井邊,輕手輕腳地放進桶中,再一點點放開繩索讓其沉于井水之中。
近來這天氣是愈發(fā)炎熱,他好像有流不完的汗,練完也比平日里更乏了些。
一屁股墩就在井邊坐下,雙腿自在地往前伸,輕搖著腳腕,他看著自己腳尖輕輕碰一下再分開,碰一下再分開,笑著抹了一把額頭的汗:今日晚膳前,魏嬰應(yīng)該就能回來了。他連日奔波,冰冰涼涼的西瓜,最能解暑了~
歇坐了片刻,他撐著避塵拖著軟綿綿的兩條腿回到房中沐浴。溫水應(yīng)是祛乏,他靠在桶壁上瞇起眼,卻覺依舊沒來由的燥熱,哪怕水溫漸涼,依舊降不下他身上像是從骨血中燃起的火。
心不靜,怎能涼?
披上衣袍,他回到床邊靜坐,金丹汲取到琉璃球散發(fā)的靈氣,整個人頓覺輕盈許多。靈力運轉(zhuǎn),暫時壓制住了那股燥熱。
指尖一股微風,靈鳥回巢。他從書案上厚厚一本古籍中翻出昨兒寫給薛洋的信箋揣進袖口,去庖廚拎了些當差的弟子新鮮采買回來的青菜,悠哉悠哉往山道上去。
綠樹成蔭,遮擋了如火驕陽,山間微風漾起陣陣青草香,好不愜意。
陶笛吹響,靈鳥乖巧地落在藍湛肩頭,等他解下竹筒交換了信箋,抬手一送,再圍著他嘰嘰喳喳盤旋了兩圈,振翅飛出了結(jié)界。
盤腿在草地上坐下,藍湛將毛茸茸的小兔子抱在懷中,一邊瞄著那三瓣嘴兒津津有味地啃食著菜葉子,一邊細讀著薛洋傳回的消息。
正要將紙折起揣回懷中,他忽然聽見窸窣的腳步聲,猛然回頭,地上一片拉長的陰影向他逼近——江澄?!
背過身手忙腳亂地放下兔子,趁機將信揣進襟口,他站起身拔腿就跑,卻不小心滑落了袖口中的陶笛。
“藍忘機?站??!”
江澄一個騰空翻堵在藍湛面前,伸手去抓藍湛的肩卻見那廢物竟機靈得蹲下身躲開了,借著坡勢滾了幾滾,拉開了與他的距離。
不屑的白眼朝著青絲和衣衫上都沾染了草屑狼狽不堪的慫包甩過去,余光敏銳地捕捉到他不自然地往袖口蜷縮的右手。
“手里藏的什么?”江澄幾步追上又扭頭欲跑的藍湛,蠻橫得拽住他的右手,“這里就你一個人,方才那兩只鳥,是不是你放出去的?”
心如擂鼓,藍湛急急地欲抽離右手又怕掙扎中陶笛再被甩落,人贓俱獲。
無暇細想就算被發(fā)現(xiàn)私養(yǎng)了兩只靈鳥又能如何,有多少種借口可以開脫,心虛和恐慌讓他仿佛已經(jīng)看到魏宗主痛罵著他無恥,臧色失望地對他搖了頭,魏嬰冷眼將他趕出了夷陵,扔回了藍氏。
不可以,一定不可以。
眼淚打起轉(zhuǎn)兒的瞬間,藍湛左手已施了靈力,一掌向江澄推去??粗侨送撕罅藘刹剑瑥恼痼@到惱怒,三毒驟然出鞘,他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
火上澆油,以卵擊石。
“藍、忘、機?!”恍若要將藍湛咬碎了再吐出來一般的咬牙切齒,“真以為自己結(jié)個丹就了不起了?一只螻蟻,也配跟我叫囂?”
三毒劍氣凌人,藍湛倒抽一口涼氣,再欲轉(zhuǎn)身逃跑已來不及。那種燥熱而無力的感覺又一點點涌出,讓他的雙腿愈發(fā)綿軟,踉蹌了兩步便摔倒在地。
他哪是什么璞玉,又哪有什么天資。
他八歲前也是被爹娘細心照看得活蹦亂跳,勤加修煉了半載都未能結(jié)丹,如今這副弱不禁風的筋骨卻只用了兩月便金丹初成,他也著實困惑。
先前還以為是仙草的效用,加上自己精誠所至,等到結(jié)丹后對靈氣更加敏銳了才發(fā)現(xiàn),魏嬰贈與他的琉璃球不單單是顆千金難買的夜明珠。每每他在榻上打坐冥想或是安然入睡前,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顆珠子散發(fā)的菁純而溫潤的靈氣,源源不斷地向他的金丹處聚集。
他問薛洋,薛洋亦打探了許久,今日他見信中所言才方知那該是碧靈湖的靈珠,被陰鐵侵染后成了那些水祟絕佳的“養(yǎng)料”,又碰巧落入前去除祟的魏嬰手中。只是薛洋也不知魏嬰是如何驅(qū)除的邪氣,竟又將這千百年汲取日月精華的蚌珠凈化了,還能讓它為他所用。
魏嬰為他,花了這許多的心思,縱然他受寵若驚,卻更止不住雀躍竊喜。可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那種私藏的甜蜜又化為了化不開的酸楚。他到底是爛泥扶不上墻吧,連凜然赴死都做不到,控制不住地瑟縮著軟成一團,只能緊閉著眼企盼那疼痛可以少一些。
“江澄!你住手!”
熟悉的聲線響起,藍湛陡然睜眼。三毒的劍鋒被一紙符咒彈開,嵌進松軟的草地中,被大力抽回時,四濺的泥點迸上藍湛早已污濁的白衣。
“藍湛,怎么樣?傷到哪兒沒有?”
被劍氣逼出的咸腥慢慢溢出嘴角,那點殷紅在藍湛此時慘白的臉上分外猙獰。
“你過分了,江澄!有什么大可沖我來,你傷他做什么?!”
近乎嘶吼,魏嬰抱起藍湛轉(zhuǎn)身就走,半分也不敢耽擱。
“你怎么不問我有沒有傷到哪兒?!分明是他先出的手!”許是從未被魏嬰這般吼過,江澄始料未及,愣怔了片刻才又追過去攔住了人,指著藍湛的手氣得不住顫抖,“你裝什么裝啊藍忘機!魏無羨一來你就惺惺作態(tài),我阿娘說的果然沒錯,坤澤都是下……”
“江晚吟!你注意言辭!”
及時打斷了江澄越發(fā)不著調(diào)的辱罵,懷里的小人兒變得滾燙起來,臉頰通紅,神情痛苦不堪,他顧不上再與江澄理論,健步如飛,轉(zhuǎn)瞬便消失在山徑小路。
馥郁的蓮子信香驀然暈開,魏嬰的步伐一滯,不再往北閣樓走,轉(zhuǎn)而飛快地回了茗渺軒。
“去請我阿娘過來,快去!”
火急火燎地踹開了房門,俯身輕柔地將藍湛放在床榻,魏嬰的襟口多了一只細白的手,沒有拉扯,也未曾推離,只是牢牢攥著。
“別怕,我不走?!?/p>
?闔緊了門窗,甜膩的坤澤信香充斥了整間屋子。深呼了幾口氣,魏嬰強忍著心頭貓撓兒似的躁動,往藍湛的眉心傳送靈力。
而那往常灌入時如涓涓泉水清虛冷冽的靈力,此時卻更像麥田的滾滾熱浪一般,帶著藍湛渴求的氣味,既安撫著他身上的痛,又在他體內(nèi)四下煽著火,屋里的那點兒冰塊早沒了涼意。
好熱,好渴。
頭腦漸漸迷糊,藍湛忍不住想要拉開自己的領(lǐng)口,將肌膚都暴露在空氣中竊取涼爽。甘冽的茶香侵襲著他殘存的意識,干澀的口中如望梅止渴般分泌了涎水,他不自主地吞咽著,嗅著味兒欠起半個身子在魏嬰的頸間流連,更湊近了些去探尋那濕潤的唇。
如愿以償碰上兩瓣柔軟時,藍湛小腹忽得一緊,一股熱流從穴口汩汩涌出,蓮肉的甜徹底埋沒了蓮芯的苦,濃郁得讓魏嬰險些又丟盔棄甲。
應(yīng)激的輕顫,片刻的回神,藍湛突然想起懷中藏的信,袖口里的陶笛,慌忙推開了魏嬰,攏起自己的衣衫,緊緊捂著胸口,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往床角縮。他狠狠掐著虎口,拼盡全力克制著想要靠近魏嬰,想要被自己的乾元疼愛的欲望。
“羨羨……”聞訊趕來的臧色甫一推開門,焦急的面容染上了幾分喜色,“忘機你……”
上揚的話音戛然而止,她的目光在藍湛身上停留了片刻,朝魏嬰擺了擺手:“羨羨,你先出去,看看你小師叔到了沒?!?/p>

羨羨徹底跟江澄saygoodbye都還沒寫到……但是太困了……那我們(中)繼續(xù)吧……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