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別
前幾天雨下的很不情愿,心情同天氣相襯,如詩里所寫,雨紛紛,欲斷魂。曾有老師問我喜歡哪個季節(jié),我說秋天,她聽后略感詫異,大概對我們說,春天萬物復(fù)蘇,溫暖明媚,秋天萬物凋零,正值清晨太陽般的年紀(jì),怎么會喜歡死氣沉沉的秋天?聽她說完我沒再說話,卻也不曾改變中意秋季的想法?;蛟S從那時開始,秋天便悄無聲息的給生命上色,直到清晰可見,才幡然醒悟以前的選擇。
天若下雨,人就會變得平靜,一切煩惱瑣事仿佛都會被雨水沖淡稀釋。平靜并不意味著放下,更多是增加了人深入思考的時間,我一直相信下雨天和自己對話,能讓自己與靈魂更近一點(diǎn)點(diǎn)。
不知是雨天讓人變得傷感,還是世界自己抑郁了幾分。得知大連理工學(xué)生自殺的消息,本就糟糕的心情突然雪上加霜,讀他的遺書,有種想哭卻哭不出來的沖動。他是經(jīng)受了怎樣的壓力和痛苦,才會寫下一篇笑中帶淚的文字同世界告別,如果是我可能寫一半喝碗雞湯又死皮賴臉活下去了,同他的純粹相比我是那么可恥,已經(jīng)有了被馴化的痕跡。這世界上每天茍且偷生的人多如牛毛,雖然我只是其中一粒塵埃,但并不妨礙我為他而傷感。那篇精神遺物被無數(shù)人一讀再讀,既是最后的挽留,也是最后的揮手告別。
有位哥哥曾告訴我,不要為他人傷感。覺得有道理是因?yàn)樽约阂皇聼o成,還操心別人未免過于多情,可這樣覺得又不對,索性追尋本心直到現(xiàn)在。事實(shí)證明,容易為他人傷感的人都有一個特性,擁有“大辟天下寒士俱歡顏”的志向,奈何沒有“安得廣廈千萬間”的能力和機(jī)遇,只好遺憾作罷,留下幾聲嘆息。
大連理工學(xué)生的熱度還未退卻,網(wǎng)上又傳來成都大學(xué)書記溺亡的消息,同樣留下絕筆,書記的文字顯然更加精準(zhǔn),一針見血,符合上世紀(jì)知識分子的性格和擔(dān)當(dāng),然而無奈的痛苦同樣爬滿了字里行間,以至于生出必死的決心,逃離人間。
從古至今,但凡有思想的人大多郁郁寡歡,甚者更是以死明志,苦中作樂者少有。偉大的思想必定目睹過無數(shù)的悲劇,有時候我情愿拒絕偉大的熏陶,也不愿看見悲劇的發(fā)生。周末能安靜的寫字,不正是無數(shù)人流血犧牲的成果。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勢必要將擋路的人碾壓粉碎,即使他們是明智的先驅(qū)或指路人,也難免成為時代余光中的蜉蝣生物,普通人則更加沉默,甚至沒有偷看一眼的資格。
真正能改變時代的人少之又少,即使做無意義的犧牲,他們也敢高舉火炬擋在歷史的車輪面前。到了真正扭轉(zhuǎn)乾坤的時候,火炬后面早已佇立了數(shù)以萬計的身影,他們有的被銘記,有的變成大理石上的名字,更多的流離于人世,化為了日月星辰,山川大河。
人活一世,總要追求些能讓自己信任的東西,它可以是人,物,或是一種理念和思想。
引:(弘一法師在俗時,“天涯五好友”中有位叫許幻園的,有年冬天,大雪紛飛,當(dāng)時舊上海是一片凄涼,許幻園站在門外喊出李叔同和葉子小姐,說:“叔同兄,我家破產(chǎn)了,咱們后會有期?!闭f完,揮淚而別,連好友的家門也沒進(jìn)去。
李叔同看著昔日好友遠(yuǎn)去的背影,在雪里站了整整一個小時,連葉子小姐多次的叫聲,仿佛也沒聽見。隨后,李叔同返身回到屋內(nèi),把門一關(guān),讓葉子小姐彈琴,他便含淚寫下:“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問君此去幾時來,來時莫徘徊”的傳世佳作。)
一個世紀(jì)后的今天,歌手樸樹再唱《送別》時痛哭流涕,臺下觀眾無不動容。一首《送別》穿越百年,如今的我們依舊能夠聽見共鳴。
諸君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