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這幅畫多少錢呢？
? “你知道的，我剛買了一間新房比較空曠。所以想要些與眾不同的裝飾好讓那些客人覺得來我的家里做客是值得的。所以我被推薦到你這里了，年輕人?！?/p>
? 一個優(yōu)雅的富足人站在貧寒小舍的腐朽門前，外面剛剛路過一隊唱詩班應該是往教堂去的。視野里的先生由于視野主人的移動而退出了視線，我瀟灑的提著手杖走進了這個房間。
? “嗯……”
? 我的視線在屋內(nèi)環(huán)繞了一圈，發(fā)現(xiàn)地上墻上就差天花板上干凈之外剩下的都要是被畫給埋住的垃圾場了。屋內(nèi)采光不好應該是廉價的出租屋。我猜在那年輕人羞澀的視野里，我也一定是一副驚奇的模樣。
? 那表情就像在說這間屋子的存在某種程度上就有著挺獨特的藝術(shù)的……
? “是的，追求獨特是很不錯。那么請問您要給我拿出什么得意之作呢？”
? 視野的主人慌慌忙忙的跑進了里間更加昏暗到看不清楚的地方，雙手毫無目而慌亂的在廢紙堆里翻翻找找，活像是一只翻垃圾堆的野狗所看到的。接著又是低垂的眼簾，又是像犯了錯的小孩兒一樣盯著地板走到了我的面前。
? “我……我記得是在里間放的……畫太多了，找不到……”
? “不用慌張，勤奮是件好事不是嗎？”
? 視野又里是一陣雜雜亂亂的紙面整潔而集體雜亂堆放在一起的紙張，一只手出現(xiàn)在余光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 而在這個人視野之外的，是我撿起了幾張地上的畫。那畫中有素描出的高聳山峰，有巨大的五彩斑斕的美麗宮殿，有微笑著純真的孩童，也有著充滿肉體美的裸女，還有孤獨的在街頭點亮的夜燈，也有大霧中一個半顯現(xiàn)著的人影。仔細看來那人影手上似乎拿著把刀子，也好像是鮮花……
? 這些畫的筆鋒細膩，色彩搭配沖突卻柔和。題材多樣，畫法多樣。雖然是個年輕人，可卻感覺已經(jīng)把好畫家該有的基本功都打了過分扎實了。
? 那地上到處都是的讓他連得意之作都找不到的亂紙堆，可能也就是這基本功的養(yǎng)分了。
? 不過看著這些畫你什么特殊感受都感覺不到。寧靜的畫面寧靜，狂亂的色彩狂亂，連平凡的農(nóng)夫也被畫的那樣的平凡。
? 你不像在看藝術(shù)品，也不像在看照片。你像在看教科書……如果有哪個畫室的教師買了他的畫掛墻上大概會說，“別的畫要感受其各有意境，至于這幅你只要記住哪天你臨摹著畫出的畫和這幅畫看著完全一樣你就可以出師了?！?/p>
? 就是這么種無奈感覺……像在啃雞骨頭上那殘留著的一點肉。
? 是，很扎實的基本功。我再重復一遍，多樣而扎實的基本功也不是誰都有的。可卻不值藝術(shù)兩字……起碼說不值錢……
? 我要買回去了來客大概會說，“嗯……先生你在學畫畫嗎？把教師的畫拿來掛墻上天天看著真是勤奮?！倍皇强吹健缎窃乱埂芬活惖拇笞鲿r高呼到，“您真有獨特的藝術(shù)審美！這是花了多少英鎊得來的？”
? 實話說心里有點打退堂鼓，怕那年輕人拿來的畫也是和這些畫一樣平平無奇的但也不算完全平平無奇。
? 那個視野中的雙手顫顫巍巍的抓起了一幅畫著河流與兩岸景色的畫布，顫抖著把它遞給了我。
? 他面前的先生眉頭微皺，他應該感覺到接下來會聽到什么話的。
? “年輕人，不，孩子……額……”我摸著下巴沉思了片刻，“你真是個很努力很熱愛繪畫的人啊，但你的畫作毫無特色包括這個……嘿，這條河好像在哪里見過……”
? “是萊茵河?！?/p>
? “哦萊茵河……嗯，啊哈，很有名的河不是嗎？街景多繁榮？還有面包店呢……”
? “嗯，這幅畫里還有我?！?/p>
? 手指進入視野內(nèi)點了點岸邊的那個小人兒，確實，繁榮街景上只有一個低著頭走路的人，看上去體型打扮還是種陌生而熟悉的感覺。
? “是，這畫里還有一個人呢?！?/p>
? “不，兩個人。”
? “兩個人？”
? “這不同于前人的，不是把眼前看到的東西畫下來，也不是以第三人視角給另一個人畫出的像。而是一位正走在路邊的人以畫中第二人稱的眼睛來畫出的景象，你看，他只能看見這么些細節(jié)，看不到的細節(jié)就不像風景畫那樣畫出來。同時右下角還有抬起的手杖……畫面最上方還能看到垂下的眼鏡邊框?！?/p>
? 經(jīng)這個年輕人這么一說再仔細看了一遍后，確實如此。這確實是一種新穎的想法可卻不太獨特，因為這不細看就是一副筆鋒畫法標準但就是幅風景畫的畫罷了。帶不來一眼的獨特，也帶不來給人沉思幻想的留白。
? 這就是一幅……嗯……
? “還有，顏料的水真的是從萊茵河捧上來，房子上的淺棕色也用了河畔的沙土?！?/p>
? “額……可是您覺得這對觀賞這幅畫來說有什么提升嗎？”
? “這，這難道不獨特嗎？”
? “并不獨特啊?！蔽冶鞠脒@樣一口說出這樣的想法，可又怕打擊了這個心懷夢想的年輕人。
? 他身上對于繪畫的熱誠與努力不僅是他手上的繭和削鉛筆留下的傷口，也不僅是這個房間和這幅畫或是他這樣的窘迫來告訴我的。
? 那是一種你與他交談兩句，甚至你看到這個人你就能莫名感受到的他對于藝術(shù)與繪畫的熱誠。
? 想了想，這興許……藝術(shù)是很難說的，我欣賞不來說不定未來的哪天會有人欣賞呢？這個小伙子身上有著和歷史上成功的大多數(shù)人相似的特質(zhì)，他或許也是一個高更呢？
? 抱著這種可能會撿大便宜的想法，我決定買下手上這幅平平無奇的風景畫，興許在未來這會是第二人稱畫潮熱的開端呢？他如果被埋沒了的話我也沒多大損失……
? “那么這幅畫多少錢呢？”
? 這個窮小子……我希望他不要獅子大開口。
? “那個……先生，請允許我厚著臉皮來問您要錢……兩便士可以嗎？”
? 我“呵”的笑了出來，這小伙子要兩便士……他想出去喝杯酒吃上一小碟牛肉？不……那樣的話興許還不夠呢。總之這有些出乎意料所以我下意識的擺起了手。
? “您要嫌虧的話這房子里所有的畫您看上哪幅拿哪幅，我不多收，就兩便士?！?/p>
? “不……這……這夠你的畫布和顏料錢嗎？雖然你去過萊茵河但你好像并不富裕?！?/p>
? “確實不夠，但我太想憑借一幅畫來為自己賺點小錢了。錢不重要，重要在賣出了一幅畫的欣喜，那是種認可?！?/p>
? “有人在大量收畫的，你可去……”
? “我的畫只值兩便士，那便只收兩便士。還有那樣的賤賣不把畫當畫的事我是不會去做的，你不要認為賤賣指的是價錢，那是一種是否尊崇于繪畫者內(nèi)心對作品尊重的態(tài)度。”
? 這個傻小子就這么在這樣的一間屋子里跟我說出這樣的話也不覺得臉紅，這傻小子……你要找個收畫的人以這樣的價格收購能給他興瘋了。
? “你不覺得兩便士對于一幅畫……不，一個畫師來說太掉價了嗎？”
? “可我太想憑借畫去換取認可了?！?/p>
? “如果這認可是因為這幅畫過于廉價覺得買就買了呢？”
? “那也起碼也是覺得我的畫值兩便士了對吧？其實我一直有點打顫，我打內(nèi)心覺得我的畫不值兩便士，市面上很多的畫都不值那個價格?！?/p>
? 能說出這么一句話來，我也說不出他是自負還是自卑了。
? “那么……您愿意買嗎？”
? “當然要買了，大畫家，日后不要讓我失望?！?/p>
? “我也希望我是大畫家，謝謝……還你這些，兩便士，就兩便士。”
? 這是曾幾何時發(fā)生的事，也就是兩天前。對的，我沒用錯成語，它就是這個意思不過用錯的人比較多……想必日后意思也就會改了吧，這就是語言沒什么可討論。
? 至于那個年輕人？我第二次拜訪時他一邊說著真是自大啊，一邊搬出了一副畫著我們前兩日交談時情景的畫像。
? 那就是……和之前的評價一樣嗎，如此老練的同時平平無奇。不會出人意料……
? “我覺得死板和平靜也是一種美，各種讓人頭疼的反轉(zhuǎn)故事不大好，當然，好的反轉(zhuǎn)故事引人深思當然好了。不過我做不出來……例如我告訴你說這些畫都是我綁了另一個人替我畫的，現(xiàn)在她在我家地下室里？”
? “哦，可別這么說，那可太嚇人了?！?/p>
? “不，畫出畫的人被困在我的心里，她被困在我的心里。”
? “你這么說誰能明白?！?/p>
??我，我是說我。這種事，只有我能明白。
? 靈魂與軀殼，是可以成為完全獨立的兩種物件嗎？
【一直覺得獎勵少要不要寫……可卻……嗯哼？買文嗎？五毛的話說什么就寫什么（笑）】
（開玩笑的，想看什么都可以找我說，自然是一文不取但寫出來的作者還是我哦（雖然也沒什么用）。我有了方向主題更好寫了，練習的程度與主題廣度也可增加……不過應該也沒誰看得起這樣平凡的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