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想到，認(rèn)認(rèn)真真排的大劇，會招來觀眾一片噓聲。

老郭的嘴抿得越來越緊，嘴角越來越往下。郭麒麟在跟前袖手低頭站著，瞄一眼爸爸，看一眼師父，不知道該擺出什么表情。

于謙把煙抽得滋滋作響，三四口就下去一根，歪頭把煙頭一吐，侍立在旁的馮照洋趕緊給師父嘴里續(xù)一根，點(diǎn)上。

場下的噓聲越來越大，孟鶴堂那一批演員哭著下了臺，老先生迎了迎這幾個(gè)孩子：“沒事啊，沒有過不去的坎兒，這才哪到哪！”

高峰推著自行車上了臺，笑著說出了那句臺詞：“我看照這個(gè)趨勢再過幾年哪，就沒有相聲嘍！”

閻鶴祥抹了一把鼻子，陪著高峰下了臺。

結(jié)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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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藝的人，臺底下再煩再難，情緒不能帶到臺上。

2010年，老郭能笑著唱完未央宮。

2011年，老郭笑不出來了。

臺底下是他的觀眾，他的衣食父母，他一腔熱血托付的親人，他賴以生存的根本。

噓他。

于謙看看他：“行了爺們兒，上吧！”

帶著身后這百十號人，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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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郭今天的這句“向我的衣食父母致敬”，說得百感交集！

吼完“你敢站出來告訴我你是誰嗎？再這么鬧你就給我出去”，老郭笑著就帶了哭腔，“別走，人家花錢了！”

郭德綱在前面給觀眾交心，站在他身后的岳云鵬繃不住了，孫越伸手拍了拍他。岳云鵬強(qiáng)迫自己整頓精神，等會還有硬仗要打，有孫越在，不怕！

老郭一字一句唱完了太平年，“從現(xiàn)在開始，我們要給您說德云社的相聲了?！?/p>

德云社的相聲。

誰先來？岳云鵬第一時(shí)間舉了手。

沒辦法呀！

文藝演出，一向是接火不接泥，眼下這場子，何止是泥？簡直是無底的灘涂！這種情緒，這種氣場，下面有看熱鬧的有起哄的，上面哭的哭懵的懵，開場第一段要穩(wěn)人心鎮(zhèn)場面換情緒，難！

能上敢上樂意上，也就是岳云鵬孫越了。

孫越托住了岳云鵬的情緒，兩個(gè)人很快穩(wěn)住了場面。

這就是搭檔，一個(gè)人崩的時(shí)候，有另外一個(gè)人撐。相互扶持，乃至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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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九郎和九華九齡一塊兒默坐在角落。

以前在小園子，難免遇上有喝多的鬧事的，師父也好，隊(duì)長也罷，出來軟硬兼施說幾句，把場面抹過去，事兒也就過了。

可是這一次，大人都崩了。

抽根煙，臉一抹，于謙換了笑模樣，擁著郭德綱往上場門走，準(zhǔn)備接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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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唱錯了？”“何止是唱錯，人家是不會唱！”“還云字……”“這師父還老帶著他！”“小點(diǎn)聲兒，人家是師哥！”“都沒擺知，算哪門子的師哥……”“人是師娘的親戚！”

一邊的竊竊私語變成了嗡嗡的議論，趁著欒云平孔云龍那些大點(diǎn)的師哥都在師父那伺候著，大伙兒你一言我一語，發(fā)泄著自己的不屑和嫉恨。

幾分鐘以后，李九春過來了。

李九春不光是演員，也是職員，楊九郎不合適去的地方，李九春可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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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九春湊到楊九郎耳邊告訴他，張?jiān)评捉裉爝@個(gè)五龍捧圣唱的，真是一言難盡。前面鬼打墻，到了后頭一段，張?jiān)评赘纱嗤瞎@一推……老郭順了一句，后面的想讓他自己唱，結(jié)果，張?jiān)评讐焊筒唤恿恕?/p>

九春說，師父的汗當(dāng)時(shí)就下來了，錚亮的大燈照得清清楚楚！

大概是看楊九郎的臉色實(shí)在不好，李九春安慰他：“六年沒唱，現(xiàn)如今能唱成這樣，不易了！”

安慰得還不如不安慰，楊九郎真想立刻把張?jiān)评鬃ミ^來揍他個(gè)姹紫嫣紅都開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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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演出，持續(xù)了四個(gè)多小時(shí)。

老郭唱著唱了一萬多回的大實(shí)話，卡著“觀眾演員心連著心”，所有的演員都上了臺。

楊九郎一般都往最不起眼的地方站，這一次，他擔(dān)心師父的情緒，站在了第一排的最邊上，不出格，還能看清臺上的狀況。

曲兒唱完了，演出結(jié)束了，觀眾擁到臺前，搶著和老郭握手，老郭彎下腰，回應(yīng)觀眾的盛情。

楊九郎護(hù)著師父下了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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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臺的人站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張?jiān)评撞涞綏罹爬筛?，反正人擠人的，誰挨著誰也不顯眼！

楊九郎一回頭看見是張?jiān)评?，嚇了一跳：“什么事兒？?/p>

張?jiān)评鬃鰝€(gè)口型：“想你！”

楊九郎無奈，這家伙真是小孩一樣，今天這個(gè)情況這個(gè)心情，他還有心思說這個(gè)！

“去陪師父吧！叫上大林?！睏罹爬煞愿缽?jiān)评住?/p>

張?jiān)评讘賾俨簧幔骸芭叮懒??！?/p>

楊九郎又囑咐一句：“不知道說什么就別說，守一邊就行。師父今天不舒服，你好好伺候?！?/p>

唱錯了九郎還沒罵他，張?jiān)评缀苤?，乖巧地點(diǎn)點(diǎn)頭，去找郭麒麟了。

郭麒麟問號臉：“欒哥岳哥都在那兒呢，咱過去沒事兒干?。俊?/p>

張?jiān)评滓膊欢?，想了想，決定聽九郎的：“沒事兒干咱就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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