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調(diào)查什么沒有腦袋的女性在大街上閑逛？這都是些什么無聊的都市怪談，小說都不敢這么寫，要是真的對我有什么意見直接明說不就好了，何必那么假惺惺的?！?/span>

孫樵拉聳著自己的臉，低著頭走在大街上，徒步從位于盤龍鎮(zhèn)的大全營走到新區(qū)確實花了不少時間，不過這一路上他倒是有很好的規(guī)劃過未來：其中就有包括如何在搬入職工宿舍后安排床鋪，還有洗漱、洗澡的各種問題。

根據(jù)事先偵查得到的結(jié)果，那個小小的宿舍位于職工宿舍比較偏的位置，隔壁就是廁所，而且光線和通風(fēng)很成問題，但是這就足夠了，只要能給予孫夏嵐目前為止所需要的東西，拿自己這個哥哥就是合格的。自己就不會在做夢的時候都會想起李澤淵的臉。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十分浮夸的男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吳德生？”

距離他大概三十米不到的位置處是一個小賣部，從里面走出來的人毫無疑問就是吳德生，這個家伙突然換了一身打扮，渾身上下都是色彩十分明艷的衣服，普通人看上他一眼想要忘記都難。當(dāng)然這些都不是重點。

這個家伙不是應(yīng)該在警察局么……

“喂！吳德生?！?/span>

孫樵大聲喊道，對方回頭也順理成章的看見了他，原本以為那個家伙會轉(zhuǎn)身逃跑，沒想到卻露出一副勝利者的表情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孫樵一時半會摸不著頭腦，還沒有想要應(yīng)對策略，對方就率先朝著孫樵的肩膀就是狠狠地一拍。

“哎呦呦，這不是孫警官么，什么風(fēng)把您給吹來了？”

“別跟我來這套，你怎么會在這？你不是應(yīng)該被抓起來審問了么？”

面對這個玩世不恭的官二代，孫樵只是滿臉的不屑，對方的表情也和自己一樣。

“嘁……你覺得那些奧術(shù)師世界的家伙會在這一切結(jié)束之后，會放過我，會放過你嗎？等房家名被他們解決掉之后，我們的記憶就會被消除，到時候我們只能像是白癡一樣的活著。那些家伙高高在上看著我們，你愿意這樣么？”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睂O樵回答，心里面有些緊張。

“哼……孫樵，我記得你說過你有個妹妹，你的妹妹和那幫家伙是一伙的，你和她是不同世界的人，事情已經(jīng)到這個份上了，你難道還想要保護(hù)她？”

“我的事情和你沒有關(guān)系。”

“怎么會沒有關(guān)系？因為你知道了那些家伙的存在，單單因為這個理由，你和她都會被他們纏上，永遠(yuǎn)沒辦法逃脫?！?/span>

“……你說的，是真的嗎？”

孫樵望著吳德生——這個穿著古怪的高個子少年。他的心中好像有什么東西被刺激了一下，開始在胸口隱隱作痛，因為只是一個渺小的人類，所以什么也改變不來了，所以就連自己最愛的人，最基礎(chǔ)的保護(hù)都不能給予，是這個意思嗎？

“隨著時間的推移，她會在這個泥潭里面越陷越深，因為你們終究不是一類人的關(guān)系，曾經(jīng)最親近的人到最后也只是會變成最熟悉的陌生人，你難道想讓這樣子的事情發(fā)生嗎？”

“我該怎么做？”

為了能夠和孫夏嵐生活在一起，能夠給予她自己所能及的最大保護(hù)，孫樵可以為之犧牲一切，哪怕是和惡魔交易。在心中下定這個決心，他握緊拳頭，用十分鄭重的語氣詢問眼前的少年，少年見狀，嘴角不經(jīng)意間笑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你難道忘了我是誰嗎？我爸可是滄海市的高官，我回頭和他說一聲，你想要的都可以有?，F(xiàn)在我告訴你為什么我會在這里，我給了那個看守我的女人錢，然后她就放我走了?！?/span>

“……”

孫樵難以置信的聽著他的話，心想錢還真的可以解決大多數(shù)的事情。

“和我來吧，我給你看一樣?xùn)|西?！?/span>

?

?

孫夏嵐以極快的速度在街道上飛奔，由于那個速度根本就不是普通人類能夠達(dá)到的速度，因此路上的人們看著她都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更加不可思議的是，有四個人在身后追趕她。

“孫夏嵐！站住，這是命令！”

李佳琪在她身后喊道，但是對方根本沒有聽見，房家名說唐崢要?dú)⑺缹O樵，那么最后有可能發(fā)生這件事的地點就只有一個……

工人大廈。

唐佳熠跳樓死去的地方。

?

?

夜幕降臨，孫樵感覺有一絲寒意席卷自己的身體，他睜開眼睛，目之所及的是燈火輝煌的城市。

“我特么……”

他試圖移動身體，但是奈何四肢都被捆住，無法動彈。

這里應(yīng)該是某個高層建筑物的頂端吧，他對此作出判斷，不遠(yuǎn)處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人是吳德生，另外一個人是一個中年男子，孫樵不認(rèn)識他。

“人我已經(jīng)給你帶來了，那么按照之前說的，你可以放過我吧，你們的事情已經(jīng)和我沒有關(guān)系了?！?/span>

“啊啊，確實是這么回事?！?/span>

中年男人緩緩說著，用那雙沒有光的眼睛注視著眼前的少年，吳德生的手插在兜里面，嘴巴撇朝一邊。緊接著，孫樵在接下來的幾秒鐘內(nèi)目睹了一個人的表情從不屑變?yōu)轶@慌的全過程。

“啊啊——啊……”

痛苦的呻吟聲從沙啞的喉嚨中傳出來，一把小刀插到了吳德生的腹部，緊接著又是一刀、一刀、又是一刀……中年男人肯定沒有接受過正規(guī)的訓(xùn)練，刀子刺入的完全毫無章法可言，只是單純的用一種簡單的方法宣泄著自己的情感，任由鮮血潑灑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我答應(yīng)要放過你，但是只是我唐崢而已……房家名他可沒有答應(yīng)哦……”

“為什么……我們明明都說好了，房家名是個殺人魔……你為什么要幫助他？”

——哼——哈哈哈哈哈——

突然間，中年男人突然放聲大笑。

“別異想天開了，吳德生，你要記住一點，名為房家名的殺人魔，是你自己親手捏造出來的啊。”

“怎么可能……”憑借著最后一絲力氣，吳德生質(zhì)疑道。

“因為沒有人愿意主持正義，所以那個人就變成了我，房家名只是想要安穩(wěn)的環(huán)境，你卻毀了他，當(dāng)一個善良的人揭下自己面具，你連下跪的機(jī)會都沒有。所以去死吧，吳德生。”

又是一刀，這次是朝著心臟的位置刺去的，就算再怎么白癡的家伙，也知道那個器官被刺破后人就會立即死亡。吳德生沒有再掙扎，中年男人也松開了揪住他衣領(lǐng)的手，轉(zhuǎn)身面朝孫樵。

“……你。”

“我們……終于見面了，孫樵。這種嚴(yán)肅的場合還是第一次呢?！?/span>

眼前的中年男人用空洞的雙眼盯著孫樵，但是他的聲音卻不和他的外表相仿，反而顯得更加稚嫩一些。

“你是誰？”孫樵用平緩的語氣問道，同時觀察有沒有脫身的機(jī)會。

“我是唐崢啊?！?/span>

“唐崢……等一下，這張臉……不是滄海市電視臺的臺長么……”

孫樵震驚的說出令人恐懼的事實，之前有一段時間這張臉在電視屏幕上出現(xiàn)過，好像是進(jìn)行有關(guān)青少年教育的演講還是有關(guān)誠信教育一類……后來就沒有出現(xiàn)在公眾視野中了。他還想起陳國偉再一次偶人中談?wù)摰竭@個人在電視臺消失了，家人和電視臺的工作人員報了失蹤案，警方追查了好幾天都沒有找到影子。

“你居然還認(rèn)識這張臉？”

“怎么可能不認(rèn)識……原來我妹妹他們中學(xué)有一次就是這個人進(jìn)行了一次有關(guān)誠信的演講，我還被她拉過去聽了一次?！?/span>

“這個人，利用自己的職權(quán)和一些人勾結(jié)，播放假新聞，偽造一些工廠拖欠工人工資的事實。很快，那些人連飯都要吃不起了，所以我就站出來主持正義?！?/span>

當(dāng)然現(xiàn)在一切都明白了，原本唐崢利用的是房家名的身體，后來因為殺死了臺長，便用了這個人的身體……

“但是你這又有什么用，你把播放假新聞的人殺了，事情真的就會得到解決嗎？你殺死了一個人，又會有下一個人成為他的接替者?！?/span>

“那就繼續(xù)殺！”唐崢回答道，“我會繼續(xù)殺下去，殺到那些無恥的家伙一個也不剩。只是，我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

孫樵沒有回答，只是有些疑惑的看著他。

“我會殺了你，孫樵。然后孫夏嵐就會變成我的替代者，當(dāng)自己的至愛沒有受到傷害的時候，人類是不會對現(xiàn)狀做出改變的，他們只會逃避在自己的舒適區(qū)內(nèi)……只要你死了，她就不會在繼續(xù)維護(hù)盤古議會腐朽的體系，這一切都會因此而重來。”

“所以你就打算做第一個人？你口口聲聲說著你為了正義，但是你知道殺人是不對的……而且，難道你認(rèn)為我是那種你口中的惡人么？我只是想要讓我妹妹幸福的生活，難道這個也是錯的嗎？”

“夠了！你給我閉嘴，我這是為了所有人的幸福！將那些自私、冷漠、邪惡的人一個二個的從世界上殺掉，只要那些壞人不存在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會獲得幸福。犧牲你一個人，就是犧牲小我成就大我?！?/span>

“開什么玩笑！”孫樵打算呵斥道，“我不在了……孫夏嵐她會傷心的吧，我們現(xiàn)在的生活很困難，能夠有安居的地方就是幸福了……唐崢，你只是自私的將自己的事情說的好像很偉大，但是事實上，你只是在犧牲一部分人的幸福去換取另外一部分人的幸福！按照你這個邏輯，你為什么不束手就擒，我抓你去警察局就可以立功住職工宿舍，我和孫夏嵐都會有地方住了?！?/span>

“都是要死的人了哪有那么多廢話……”

“那你干脆利落一點啊，拿著刀子來捅我啊，就算我死了，孫夏嵐一樣不會變成你，你只是一個瘋子，你希望自己扭曲的價值觀被別人繼承下去是不可能的?！?/span>

“吵死了，閉嘴！”

——啊啊，唐崢，你難道是下不去手嗎？

黑色的深淵中，有人對他如是問道。

——伍子胥……我該怎么辦？

——當(dāng)然是殺了他啊，殺了他，只要他死了，孫夏嵐就會變成你，你的復(fù)仇將會有人繼承。

——復(fù)仇？

——對，復(fù)仇——

——但是我想要做到，僅僅是殺光所有的惡人，可不是復(fù)仇。孫樵他，他不是惡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唐崢的面部開始扭曲，喉嚨里面發(fā)出痛苦的慘叫聲，他雙膝跪倒在地，雙手瘋狂蹂躪著自己的面部，就好像是抑制著什么東西從自己的體內(nèi)鉆出來似的。

——你要放棄嗎？你難道要放棄嗎？唐崢你難道一直以來都是弱者嗎？只要?dú)⒘怂?，你就可以間接性的完成你的復(fù)仇！

——復(fù)仇……

——對，向那些愚蠢的、冷漠的、自私的人們復(fù)仇。你只需要按照我說的做，拿起手中的小刀，朝著孫樵的心臟刺進(jìn)去，一個很簡單的動作，就可以完成這一切。

“對不起……我做不到……”

“什么？”

突然，唐崢起身，對著被捆住的孫樵說道。后者只是以獲得看著他，不過孫樵可沒有這些時間去考慮唐崢這幾秒鐘內(nèi)的心理變化，眼下最重要的，是想辦法逃離此處。這個時候，他的右手觸碰到了一個小小的金屬片。

“你這個家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準(zhǔn)備通過和對方對話的方式吸引注意力。

“我只是在想，你確實沒有什么錯，如果我殺了你，我難道不就變得和那些人一樣了么……”他一邊說著一邊嘴里面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一會拿著小刀在左手晃來晃去，一會又在原地打轉(zhuǎn)，然后望著遠(yuǎn)方的城市。

“唐佳熠……”

這個位置就是那個女孩生命中最后站立的位置，從這里向著遠(yuǎn)處眺望，目之所及的是昏暗的城市，涼風(fēng)吹過，那一瞬間仿佛可以觸摸到天空。

——只是想要?dú)⒐馐澜缟纤械膼喝?，你難道還會在乎這種微不足道的犧牲嗎？

——我只是想要讓所有人都可以不再活在這樣可怕的世界中。

——你知道……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的。

“唐崢！”

孫樵突然大吼一聲朝著唐崢撲過去，趁著這一段時間他已經(jīng)悄悄用小金屬片，磨斷了捆住他雙手和雙腳的塑料繩，不知不覺的來到唐崢身后，然后用力掐住他的脖子，利用自己的體重將其壓在地面上。

“這一切對你來說你還不滿意嗎！”一記重拳打在唐崢的臉上。“這一切對你來說難道還不夠滿足嗎？就因為唐佳熠的一次跳樓，你就用‘正義’為借口殺死了那么多人，殺了這么多人，你所謂的正義感就不會滿足嗎？”

“我沒有錯殺一個人！我殺的都是那幫自私、愚蠢、冷漠的家伙，我的所作所為沒有錯！”

唐崢用力掙脫孫樵的雙手，緊接著又向后退去，不料孫樵卻在下一秒鐘撲上來，他緊緊抓住唐崢的衣領(lǐng)，然后用力用右膝攻擊對方的腹部。沒辦法，畢竟唐崢附身的身體是一個中年男人，靈魂無論再怎么強(qiáng)大，肉體上的虛弱也仍舊難以彌補(bǔ)。

又是一記重?fù)?，孫樵再次揮起拳頭朝著對方攻擊，這一次對方成功的躲避了這一拳，然后半蹲在地上，朝著他使用概念破壞奧術(shù)。作為普通人類的孫樵對此根本沒有任何辦法，只得任由自己的皮膚慢慢滲出血滴。

“就算你現(xiàn)在殺了我，殺了所有人……唐佳熠也不會復(fù)活，她已經(jīng)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你這么做，根本就不是正義，你只是為了自己的一廂情愿，你本質(zhì)上是個自私的家伙。”

“閉嘴！我不允許你這么說她！”

憤怒的情感涌上心頭，孫樵成為了這一股憤怒的發(fā)泄口，他痛苦的倒在地上，緩緩抬起頭來盯著唐崢。

“你根本什么也不知道，你根本什么也不清楚！唐佳熠跳樓的那一刻，我就在旁邊看著，我只是在旁邊看著！那種感覺你知道嗎，你明白那種痛苦嗎？不！你不明白！你們這些人永遠(yuǎn)只會搬出一套自己的理論妄圖改變我的思想，這不可能！因為那個時候的無力，所以我現(xiàn)在才應(yīng)該去做我該做的事情。”

“孫夏嵐……”孫樵用盡全身的力氣支撐起身體，劇痛遍布全身，血液順著褲管緩緩流淌到堅硬的地面上，“我相信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去爭取的東西……你有你想要的，我也有我想要的，我想要做的，就是保護(hù)孫夏嵐……如果你想利用我去做一些傷害她的事情……我是絕對不會允許的。”

“保護(hù)！現(xiàn)在的你又能夠做什么，你只是普通人，你和孫夏嵐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總有一天她會離你而去，你為什么要為了一個明知道不可能的結(jié)局去努力呢？你們終究會分離?！?/span>

“就是因為即便知道了結(jié)局……也會努力去做……這不就是追求幸福的過程嗎？我們每個人都在這該死的世界上生活，如果我擁有幸福卻毫無察覺，那么幸福就不復(fù)存在。如果我能心懷感激的面對一切不幸福，那么，那又是另一種幸福了?！?/span>

“別說這些風(fēng)涼話騙自己了！孫樵，你明明心里面很清楚的！你無論再怎么愛孫夏嵐……你無論做什么……都是無用功！”

唐崢的力量在莫名其妙的增加，孫樵的力氣已經(jīng)不足以支撐他的身體去站立，他再一次倒在地上，視野被一片猩紅所覆蓋，在那一片紅色當(dāng)中，他仿佛看到了在猩紅色草原上斑駁的白色大門。

“什么都不懂的人是你……我所追求的……僅僅只是看到孫夏嵐幸福……哪怕犧牲我的性命也無所謂……孫夏嵐她已經(jīng)承受了太多的痛苦，是時候結(jié)束這一切了，我會給她一個好的生活環(huán)境，直到有一天他的人生不再被命運(yùn)所掌控……如果孫夏嵐變成和你一樣的人，她根本就不會幸福！”

意志力最終戰(zhàn)勝了奧術(shù)，孫樵從腳邊抽起一根鋼管朝著對方揮去。

后者見狀，立即采取回避動作，單純的憑借體力進(jìn)行的攻擊怎么可能戰(zhàn)勝以奇跡為前提的奧術(shù)，黑色的霧氣席卷而來，孫樵被吸入其中，無法動彈。

“所有代行者！包圍工人大廈，準(zhǔn)備對靈魂奧術(shù)師唐崢進(jìn)行抓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