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任期“余額”不足一周的特朗普成為美國歷史上首個兩度被彈劾的總統(tǒng)。對媒體回應(yīng)此事的時候，他說了這樣一句話：

• On the impeachment, it's really a continuation of the greatest witch hunt in the history of politics.?It's ridiculous.
  

• 關(guān)于彈劾,這是美國政治史上最大“獵巫行動”的延續(xù)。太荒謬了。

????????如果你長期關(guān)注美國時政新聞，尤其是特朗普推特，你會發(fā)現(xiàn)，“獵巫”（witch hunt）這個詞的高頻程度真的不亞于“假新聞”（fake news）。

????????從2017年上任以來，特朗普競選團(tuán)隊開始不斷受到“通俄”的指控。那時起，“witch hunt”就開始出現(xiàn)在特朗普的推特里，隨著“通俄門”不斷發(fā)酵，詞頻越來越高。

????????到去年年初，特朗普推特發(fā)布“獵巫”的次數(shù)就超過300次。特朗普彈劾案期間，特朗普更是成了這個詞的復(fù)讀機(jī)，幾乎每天都要拿出來說一說。

臭名昭著的中世紀(jì)“獵巫”

????????“Witch hunt”來自歐洲中世紀(jì)鏟除異己的“獵巫”運(yùn)動。

????????當(dāng)時的教會勢力達(dá)到頂峰，戰(zhàn)亂和黑死病增加了人們對于未知事物的恐慌，“女巫”等超自然力量的觀念有了傳播土壤。成千上萬的無辜者被指控為“巫師”，被活活燒死。

????????17世紀(jì)末，“獵巫”運(yùn)動隨著宗教漂洋過海，來到美國一個名叫塞勒姆（Salem）的小鎮(zhèn)，9個月里，鄰人相互指控，親子彼此出賣，近200人被指控為巫師，20多人慘死。

????????但人們真的反智到相信巫師存在嗎？《華盛頓郵報》文章一針見血地指出，人們并不是真的相信所謂“巫師”，而是給社會上固有的問題（social ills）找一個替罪羊：

• These trials?started not because people began believing that witches existed, but because people decided to blame witches for?specific, tangible?misfortunes?they experienced (such as?crop damage?or sudden illness) and to use the legal system to hold witches responsible for the harm attributed to them.

• 這些審判并不是因?yàn)槿藗兿嘈耪娴挠形讕煹拇嬖冢侨藗儧Q定將自身經(jīng)歷的一些具體的、實(shí)際的災(zāi)禍（比如說糧食破壞和突發(fā)疾?。┕肿镉谖讕?，再用法制讓“巫師”們?yōu)檫@些推到他們身上的罪負(fù)責(zé)。

????????換句話說，所謂獵巫，其實(shí)是一種群體性的歇斯底里和一種儀式化的暴力，以莫須有的罪名把社會問題推到無辜的人身上。

????????這是一段讓美國司法制度蒙羞的往事。此后，塞勒姆鎮(zhèn)陷入長達(dá)一個世紀(jì)的沉默。

政治化的“獵巫”和麥卡錫主義

????????后來，塞勒姆事件漸漸平息，“獵巫”卻成為一段陰魂不散（haunting）的美國往事。每當(dāng)社會動亂時，它便再度閃現(xiàn)，以另一種身份卷土重來。

????????在美國的政治文化語境里，“獵巫”成為“不公正迫害”（unfair persecution）的代名詞，其中最著名的，莫過于麥卡錫時代獵巫（McCarthy-era witch hunts）。

????????美媒Vox解釋了“獵巫”一詞在麥卡錫時代的政治化：

• The term “witch?hunt” entered the American political lexicon in the 1950s, during the?second?Red?Scare.?Anti-communist sentiment?ran high after World War II, and a number of?political elites,?notably Sen. Joseph McCarthy, speculated that Americans faced communist “enemies within.”?This sparked large-scale efforts to?root out?communists from the US government,?organized labor, higher education, media, and the entertainment industry.

• “獵巫”于上世紀(jì)50年代第二次紅色恐怖時期進(jìn)入美國政治語境。二戰(zhàn)之后，美國政壇反共情緒高漲。以參議員麥卡錫為首的政治精英懷疑美國面臨著共產(chǎn)主義的“內(nèi)部敵人”。因此引發(fā)了在美國政府、勞工組織、高等教育機(jī)構(gòu)、媒體和娛樂業(yè)中鏟除共產(chǎn)黨的大規(guī)模運(yùn)動。

????????麥卡錫在美國政壇和社會掀起反共、排外浪潮，恐怖的氣氛籠罩著美國，人心惶惶，500萬聯(lián)邦政府雇員被迫接受了忠誠度測試（loyalty tests）。

• Historians estimate that between 1947 and 1965, 5 million?federal employees?were subjected to loyalty tests, which resulted in about 2,700?dismissals?and?12,000 resignations. Few of those investigated turned out to actually be communists.

• 歷史學(xué)家估計，在1947年至1965年間，500萬聯(lián)邦政府雇員被迫接受了忠誠度測試，2700人被解雇，1.2萬人辭職，而這些被調(diào)查的人中，幾乎都是“莫須有”的罪名。

????????后來，麥卡錫主義逐漸衰落，但“獵巫”這個詞卻深深刻在美國的政治記憶里，成為“政治迫害”的代名詞。

????????特朗普也不斷地用“獵巫”來為自己辯護(hù)，他的競選團(tuán)隊還舉辦“獵巫派對”，像復(fù)讀機(jī)一樣不斷深化這一概念，力圖把人們的憤怒轉(zhuǎn)移到“迫害”他的人身上。因?yàn)檫@個詞本身已經(jīng)足夠能夠激起人們的憤怒了。

????????美國《國家》雜志（The Nation）分析了特朗普不斷重復(fù)“獵巫”一詞的真正用意：

• When Trump cries witch hunt, it is a rallying cry. It is not designed to prove his innocence but to whip his listeners into a frenzy, to turn their ire upon those who were so bold as to think they could hold him accountable.?

• 當(dāng)特朗普不斷叫囂“獵巫”，他其實(shí)是在喊口號。他并不是要自證清白，而是在煽動聽者的憤怒，讓聽者把怒火轉(zhuǎn)移到那些膽敢讓特朗普負(fù)責(zé)的人們身上。

????????如果大家都可以看穿特朗普的用意，那么民眾還會受到“獵巫”說法的煽動嗎？答案是，會的。

????????《國家》雜志寫道，洗腦式重復(fù)“獵巫”其實(shí)是非常狡猾（shrewd）的策略，是一種“話術(shù)”……

• But it’s actually a?shrewd tactic. The repetition itself can serve a powerful, reality-shifting function: A 2015 study on the “reiteration effect” confirmed that when false information is repeated often enough, people come to believe it.

• 但這實(shí)際上是非常狡猾的策略。重復(fù)本身就會產(chǎn)生強(qiáng)大的，足以扭轉(zhuǎn)事實(shí)的作用：2015一項針對“重復(fù)的作用”的研究確定，當(dāng)錯誤的信息被重復(fù)得足夠多，人們就會開始相信它。

????????雖然美國塞勒姆鎮(zhèn)的“獵巫”事件已經(jīng)過去300多年，但“獵巫”的概念卻對美國的政治與宗教思想、司法實(shí)踐、流行文化都產(chǎn)生了深遠(yuǎn)的影響。

????????近年來美國愈演愈烈的平權(quán)運(yùn)動中，一些批評家就認(rèn)為，一些行為已經(jīng)走向了矯枉過正的極端，有“獵巫”那味兒了。大熱的美劇《使女的故事》，靈感也是來源于受害者主要是女性的“獵巫”運(yùn)動。

????????可以見得，如今特朗普反復(fù)叫囂的“獵巫”，正是這個傳統(tǒng)概念在美國日益分裂的政治環(huán)境中的回響。

編輯：李雪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