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我心——《追憶》續(xù)69(下)
開封府的書房內(nèi),包拯正端坐在書案前,執(zhí)筆疾書,忽地一陣亂風(fēng),將案前燈盞吹得一暗,一道紅影敏捷護(hù)住了燭火,溫暖的橙紅一如往昔般映在紙筆間。
“展護(hù)衛(wèi),你怎么......”包拯虎目含笑地抬起頭,卻見張龍正單手護(hù)燭,驚訝地望向他,后面的半句便被生生咽下了。
“大人!”張龍聽得真切,粗著嗓子,斂了目光道,“原來您也還是不習(xí)慣?!?/p>
“......”低頭重新埋首于卷宗,眼前這位鐵面無情的青天大人沒有否認(rèn)。
公孫策端著一碗姜湯走了進(jìn)來。
“大人,天氣寒冷,您今日入宮又淋了些雨,服了姜湯就早些安歇吧。不要受了風(fēng)寒才好?!惫珜O策把姜湯放到包拯面前的桌案上道。
包拯端起姜湯,送到嘴邊,頓了頓卻并未服用,輕輕嘆了口氣后將其緩緩放下。
“不知道那孩子在館驛,會不會有人也能熬上這樣一碗姜湯為他驅(qū)寒散熱?!卑底运尖狻?/p>
“王朝馬漢可回府了?”包拯問道。

“還未回來?!惫珜O策答道,他當(dāng)然知道此時包拯為何會有此一問。

張龍聞言嘟囔道:“這兩個人去了那么久都還不回來。真是急死個人!”接著又?jǐn)Q緊了眉,伸長了脖子向外張望著,兀自咕噥:“也不知道展大人他好不好?!?/p>
此話一出,一時間竟惹得書房出奇地安靜,張龍的擔(dān)心此時也正是其余所有人的擔(dān)心。只是,如果說公孫策和張龍趙虎的擔(dān)心中還能存有一絲能收到好消息的期許的話,那么包拯則是實實在在地很掛心。

“大龍,你別急,想是他們見了展大人多聊了幾句,耽擱了?!壁w虎見張龍總是有本事讓氣氛凝住,連忙勸道。
“可是......”張龍話未講完,王朝馬漢已步入了書房。
“大人!”王朝馬漢對包拯一禮,將帶回的現(xiàn)場圖和證物呈給了公孫策。
“你們倆怎么才回來?展大人可還好?”張龍這個直脾氣,如此“漫長”的等待于他而言簡直就是萬般煎熬,顧不得許多,劈頭便問了個直白。
“看上去挺好的。”王朝道。

“看上去挺好的算什么個意思?到底好不好?”張龍顯然不滿王朝的答案,焦急追問道。

“你還不知道展大人的性子?我們見他氣色還好,步履矯健,呼吸如常,推斷他應(yīng)該并無大礙,所以說他‘看上去挺好’?!瘪R漢的話讓張龍瞬間沒了脾氣,跟隨展昭多年,他很了解展昭,這位展大人什么都好,尤其隱瞞傷勢的功夫更是精妙,除了公孫先生能一抓一個準(zhǔn),其他人還真拿他沒轍。
“藥,服了嗎?”公孫策背對著眾人,面朝著呈放證物的卷宗架,似乎在整理著方才王朝帶回的一應(yīng)證物,溫文的聲音淡然卻很清晰。
“服了?!瘪R漢果斷答道,“我們親眼看著展大人按照公孫先生您吩咐的方法服的。”
“嗯。”公孫策低低應(yīng)了一聲,繼續(xù)整理著。
“有人劫囚!”
猝然地示警聲響起,王朝馬漢一驚:果然有人劫囚。
只一瞬,已聞殺聲四起。
四大校尉的佩刀噌然出鞘,本能地將包拯和公孫策護(hù)于身后,周遭已有道道寒芒襲來,旋身打落暗器,卻不曾想燭火“嗖”地熄滅,身后似有一陣風(fēng)過,四人暗叫不好,想要旋身攔阻之時,卻見寒光一閃。
“大人!”王朝嘶吼一聲,飛身撲向包拯......
對展昭的承諾,言猶在耳:“請展大人放心,我們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定不讓他們傷大人分毫!”
意想之中的疼痛并未傳來,取而代之的卻是撲通撲通的幾聲悶響,緊接著,屋內(nèi)便重新亮起了燭光。
寒芒閃爍地劍身上倒映著一雙驚恐的眼,一名身著黑衣的殺手正見鬼似的盯著眼前的一抹白。
白玉堂!
“你......你不是走了嗎?”黑衣人戰(zhàn)栗著,說話不太利索。
黑衣人不曾料到這抹白衣竟然會突然出現(xiàn),眨眼功夫便扭轉(zhuǎn)了局勢,和他一起襲入書房的殺手竟連哼都來不及哼地便悄無聲息地送了性命,襲殺包拯的行動還未開始便已結(jié)束。
白玉堂,果然如傳聞一般,厲害得詭異!
四大校尉訥訥地看著眼前的白衣,燭光之下,這抹白似被鍍上了一層暖人的金光,白玉堂此次現(xiàn)身之及時,簡直堪稱史上之最。甚至,此時的四大校尉已在心中感嘆:沒想到平日里一出現(xiàn)就會鬧得人仰馬翻的“錦毛鼠”竟然也會有如此令人心安的時候。
收起漾在唇邊的那抹壞笑,白玉堂并未理會劍下那具輕微顫栗的身軀,反而是回眸拋過一個媚眼,笑容亮到晃花人眼,問開封府眾人道:“如何?不比你們家貓差吧?”
“白玉堂!”畫影下的黑衣人已漲紅了臉,咬著牙低吼道,似乎恨不得將這三個字咬爛嚼碎再生吞下肚。他雖然震驚于白玉堂的強(qiáng),但他卻不能容忍白玉堂對他如此無視,白玉堂的談笑風(fēng)生,在黑衣人看來簡直就是刺裸裸地蔑視。
“‘白玉堂’也是你能叫的?”回頭斜睨著黑衣人,白玉堂眸光清冷,“允你叫聲‘白五爺’都是抬舉你!”說話間,白玉堂手下用力,將畫影一壓,黑衣人便應(yīng)力“撲咚”一聲跪倒在地。

再次恨恨抬眼瞪向白玉堂,黑衣人眼中噴火。
“哦?怎么?不服?”白玉堂唇角微挑,眼神晶亮,垂眸對上黑衣人的眼,笑道,“慕云雁,千刃堂三堂主,仗著有幾分輕身功夫就敢跑到開封府行刺包大人,你也不掂掂自己的份量,就你這功夫,還好意思叫“云雁”?”拇指朝后指了指,白玉堂哈哈一笑:“跟他們家貓比,你簡直就是只“水鴨”嘛!哈哈哈哈哈?!泵偷販惤皆蒲悖子裉檬兆⌒β?,很是得意地說道:“他們家貓我都能對付?何況是你?拿你?那還不像拿只耗......蟲子一樣容易?”
“哼。”張龍聽得真切不由得哼出了聲。
白玉堂哪里聽得,俊眉一挑,問張龍道:“你哼什么?”
“風(fēng)大,吹得我鼻子不通?!睆堼埼宋亲踊氐?。
“好了,都什么時候了,你們還有功夫斗嘴。”公孫策微微皺眉道,“還不去牢中看看魏武,想必他已兇多吉少。”
“先生放心,我們回來之時已將他轉(zhuǎn)往他處妥善安置了。”馬漢道。

“哦?”公孫策有些驚訝,投給馬漢一個贊許的目光道:“那就好。”
“是展大人吩咐的?!瘪R漢道。
公孫策聞言微滯了目光,低低輕嘆了一聲。
“管得可真寬!就他聰明?!卑子裉梅藗€白眼哼道。

“小五子,你猜的真準(zhǔn),果然有批殺手直奔了大牢?!币粋€渾厚的聲音從屋外傳來,緊接著歐陽春便走了進(jìn)來,眼見得白玉堂已擒得匪首便朝包拯拱手見禮道:“歐陽春見過包大人,前日與玉堂行得匆忙未及拜見,還望包大人海涵。”
包拯得聞眼前這個俠氣凜凜之人便是一直被展昭尊崇有加的北俠歐陽春,又見此人雖有北俠威名卻不見絲毫驕縱,反而禮數(shù)周全,言語謙遜,忙笑著回禮道:“久聞歐陽大俠威名,今日得見,包拯幸甚。”
“包大人客氣?!睔W陽春再次拱手,洪聲道。
“在下公孫策。常聽展護(hù)衛(wèi)提起您?!?/p>
“哦?原來您就是娃娃口中那位賽諸葛的公孫先生?!睔W陽春朝公孫策拱手道,“歐陽春有禮?!?/p>
“見過歐陽大俠!”四大校尉齊齊向歐陽春施禮道。
“好說,好說?!睔W陽春笑著回禮。
“誒?平日怎么不見你們對我如此客氣?”白玉堂挑眉道。
“那還不是因為小五子你平易近人嘛?!睔W陽春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道。
瞥了一眼被白玉堂制在地上的慕云雁,歐陽春抬眸對包拯道:“包大人,外面那個兵部尚書可真是個狠角色,我看他應(yīng)該是個文人,不想他下起格殺令來簡直豪不含糊。喏,這不,他的格殺令一出,箭如雨下,所有夜襲開封府的殺手盞茶功夫便俱已伏誅,果真是人不可貌相?!?/p>
包拯聞言,了然看向歐陽春,又垂眸看了看慕云雁道:“梁大人曾是大名府安撫使賈大人的屬下,自然帶些武人的果斷。加之魏武乃兵部尚書梁大人的舊部,千刃堂竟然要對他心服愛將痛下殺手,梁大人當(dāng)然會有些護(hù)下心切?!?/p>
慕云雁得包拯之言,眼中當(dāng)即閃過一絲驚訝,旋即又由恍然到狠辣,暗自咬了咬牙后,便迅速歸于平靜。
“小五子,除了他,沒有留下一個活口,沒有發(fā)現(xiàn)肖易,看來果然如娃娃所料,襲殺開封府只是他們的聲東擊西之計而已,他們的重點還是在館驛。”歐陽春踱到白玉堂身邊,抱臂于胸前道。
白玉堂聞言,雙眉緊蹙,簌地將畫影一抖,鋒利的劍刃立即割破了慕云雁的脖子。
“白大俠!”包拯嚴(yán)聲阻止道。
而此時的白玉堂卻并不打算停手,冷笑著對慕云雁道:“你兩位哥哥挺疼你?。恐磺材阋蝗俗黟D。他們就不怕我殺了你?我可不比那只貓,本大爺?shù)漠嬘皬牟涣艋羁冢 苯又琼庖粍C:“說!你的二哥會易容成何人潛在館驛?”

“哼。”慕云雁除了冷哼一聲,再無聲響,任由畫影一點點深入自己的脖頸。
眼見白玉堂又犯起了脾氣,眸中寒芒點點,歐陽春心知白玉堂殺心已起,一把拉住白玉堂的手腕,勸道:“小五子!包大人面前不可造次!他既已成擒,就該交由開封府發(fā)落。你放心,館驛那邊防守嚴(yán)密,娃娃是個心思縝密之人,又豈是肖易說混就能混進(jìn)去的?”
“歐陽大俠言之有理,白大俠莫傷此人性命,或許此人尚能對歹人有所制衡。”公孫策也上前勸白玉堂道。
抬眸看了看歐陽春和公孫策,白玉堂斂去了眸中寒意,思忖片刻后,出手急點了慕云雁的穴道,只拋下一句:“老哥,你留下看住開封府,我去看看那只貓?!痹捯粑绰洌艘巡灰娏僳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