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因為昨晚的事，商隊的行程被延誤了，但好在接下來的路途中沒有被耽擱。旅程很順利，按照計劃商隊到達目的地的時間剛好是傍晚。

“商隊現(xiàn)在的位置在這兒?！?/p>

馬可波羅指著地圖上的被標記的一個點說道，“晚上我們要通過的入口在這兒?！?/p>

他指著地圖上長城邊緣的另一個點，“這個地方有一條隱蔽的暗道可直接穿過長城內(nèi)部到達境內(nèi)，經(jīng)常作為不法商人運送違禁物品的走私通道。”

（翟火爍默默看了一眼，表示“你現(xiàn)在不就是在走私嗎？“）

“自從長城加強了關(guān)口監(jiān)管制度，這條密道就很少被人所知了。”他解釋說。

“由于商隊帶著貨物行動不便，今晚我們會和商隊分開行動，他們留下等戰(zhàn)火停歇時過長城關(guān)口，而我們走暗道更近的一條路，比他們先到達長安。之后會有人長安在接應我們?！?/p>

馬可波羅講述完自己的計劃。

火紅的落日緩緩沉入大漠，遠處的天邊碎碎點點散落著幾顆不知名的星星。

期間，馬可波羅不停的看著懷表，估算著大概出發(fā)的時間。

翟火爍安靜的坐在他的身旁，遠遠的望著夕陽留在沙漠之中的最后一點余暉。玄微子四周環(huán)繞，在金黃的日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五彩繽紛的光芒。

正當耀眼的星辰攀上夜空，星輝散落大地。

“小姐，我們可以出發(fā)了。”

馬可將懷表收起，揣進兜里。

翟火爍點點頭，拿起法杖跟在他身后。

沙漠中的夜晚依舊寒冷，翟火爍用斗篷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由于擔心四周藏有眼線，無論是視野暴露在長城還是暴露燕然之下，對于潛行中的兩人而言都是致命的，所以一路上并沒有點火把，也沒有點燈——甚至翟火爍提出用玄微子照明，馬可波羅也沒有同意。

唯一照亮他們前進路線的，是夜空中熠熠生輝的星光。

馬可波羅的步伐很快，似乎走得很急，翟火爍在他身后需要一陣小跑才能跟得上。

“小姐需要休息一會兒嘛？”

他回過頭，詢問跟在后面一路小跑的翟火爍。

“不用，我能跟上?！?/p>

盡管跑的很急，但也是在翟火爍能接受的范圍內(nèi)。這要是放在以前，這么長的路足以讓她喘上半天。

“小姐可以把手給我嗎？”

“？？？”

還沒等翟火爍反應過來，馬可波羅就已經(jīng)隔著袖子，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腕。

“這樣小姐就不會走丟了?！?/p>

由于天黑，翟火爍看不見此時他臉上的表情。

一路上，他們一句話也沒說，翟火爍也知道因為這段路上最好保持安靜，她握法杖的右手在不斷顫抖，但翟火爍將其歸結(jié)于過度緊張。因為一旦有特殊情況，她得馬上召喚玄微子，雖然玄微子的召喚技能翟火爍已經(jīng)做的駕輕就熟，但不知為何自己的手還是在不住的發(fā)抖。同樣的，沙漠中的寒風也令全身四處更加的冰冷麻木。

馬可波羅帶她走進了一個隱蔽的石洞。

“現(xiàn)在可以照明了?！?/p>

擦了根火柴，馬可波羅點燃從車上帶來早已準備好的特制的羊油蠟燭，這種蠟燭可以在低氧中燃燒，即使面對強烈的沙塵暴也不會輕易熄滅。

翟火爍也將法杖末端在地上敲了敲，召喚出的玄微子立馬聚作一團，在頂端的容器內(nèi)發(fā)出明亮的光芒。

馬可波羅從腰間掏出槍支，走在前面；翟火爍緊握法杖，緊跟其后。

石洞內(nèi)回蕩著從上至下滴在水洼里的水滴聲，一滴一滴，在兩個石壁間撞擊回響。幽閉，安靜的氣氛，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

“這邊走?！?/p>

舉著蠟燭，馬可以燭火飄動的方向試探洞口的位置。蠟燭的火光將二人的影子投影在石壁上，風吹來便飄忽不定。

翟火爍緊緊的握著法杖，幽靜的山洞內(nèi)鼻翼喘息的呼吸聲顯得格外響亮。

“小姐別怕，再拐過兩個彎就出去了。”

看出了翟火爍內(nèi)心的緊張情緒，馬可輕聲安撫她道。

的確，每當四周過于安靜的時候，翟火爍總會習慣性的把警惕度上升好幾個檔次。為了轉(zhuǎn)移注意力，她嘗試著如昨天那樣，試圖感應周圍的物體。在一段比較平坦的路面，她閉上眼睛，法杖中的玄微子顫動了一下，一股能量擴散出去，許久后，帶著外界的訊息回蕩至她的腦海中。

她感受到了附近有生命的跡象，但來源并非來自自己，也并非來自馬可......

翟火爍睜開眼睛，她的大腦神經(jīng)砰砰直跳。

“有人......”

翟火爍盡可能壓低了聲音說。

“小姐可知在哪？”

即使是聽到這個消息，馬可也依然很鎮(zhèn)靜，他示意翟火爍不要慌張，慢慢說。

“在這堵墻壁后面?！?/p>

翟火爍用手描述，她能很明顯感應到，那個生命體應該就在右手邊墻壁后面的某個區(qū)域。

“大概多遠？”

馬可用手比劃了下距離。

“二十到三十米左右。”

這是她能感應到的最近單位的距離。

“有多少人？”

翟火爍搖搖頭，對于玄微子的修煉她還沒有達到能感知數(shù)量的地步。而且目前為止，她也只能探查到100米之內(nèi)最近單位的位置。

“但我可以用玄微子隱身，到時候我們悄悄穿過去，不驚擾到他們就行?！?/p>

她對馬可這樣說道。

此時的翟火爍已和馬可波羅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了。前方很可能將面臨長城守衛(wèi)軍巡邏兵的阻攔，但她不可能與之交戰(zhàn)。翟火爍也很清楚自己這樣做被發(fā)現(xiàn)的后果，所以她只能做到悄無聲息，必須瞞天過海。

“好的，就按小姐說的做。”

在旁邊的石壁上，馬可按滅燭芯上的火苗，周圍瞬間暗了下來。翟火爍召喚出玄微子籠罩在二人身上。馬可牽住她的手（腕），拉著她在黑暗中緩緩摸索前進。

翟火爍摒住呼吸，放輕腳步，減少玄微子在空中碰撞的概率，盡可能不發(fā)出聲響。他們只得一點，一點，一點的前進。

空氣中，翟火爍只能聽見自己從鼻翼間發(fā)出的輕微呼吸聲。

他們慢慢拐過一個彎，繞過下一個彎道就是出口......翟火爍感覺自己緊張地心臟都要蹦出來了。

繞過了洞穴的最后一個彎道，滿滿的新鮮空氣從洞口迎面而來。翟火爍緩緩松了一口氣一路上他們并未遇見半個人影，而出口已經(jīng)就在他們的正前方。她能看見洞外是一片山谷，兩側(cè)都是崖壁，就在山谷中央還掛著一輪皎潔的明月。

“走吧?！?/p>

馬可拉著她的手，繼續(xù)往前走。

但是越接近出口，翟火爍逐漸察覺到不對勁，因為腦海中的感應一直未消失，甚至愈加強烈，始終有個聲音在提醒著注意她前方的危險。但四周又過于安靜，安靜到根本不像是有人的跡象....

她聽見馬可用鼻子重重的吸了一口氣，也嘗試著嗅了嗅四周?？諝庵袕浡还蓾饬业霓挂虏莸臍庀?，期間參雜著一股..... 一時說不上來的味道，但此時已經(jīng)翟火爍看到了，洞口外的草叢里，埋伏著一對又一對一動不動的螢火蟲，那是無數(shù)雙綠瑩瑩的眼睛正饑腸轆轆的望著他們，而在空氣中漂浮著被薰衣草所掩蓋的，正是狼的氣息！

是草原狼！翟火爍頓時感到頭皮發(fā)麻，大氣不敢出一聲。

它們一個接一個的站起來，朝洞口的方向緩緩逼近，喉嚨中發(fā)出陣陣打呼聲，像是惡魔的獰笑。在月光下，它們瘦削的身軀看起來皮包骨頭，似乎已經(jīng)餓了很多天了....

天吶！她居然忘記了長城內(nèi)部還有來自野獸的威脅！

翟火爍這時才突然想起，到目前為止，她的玄微子還只能可以掩蓋住外表欺騙視覺，卻無法掩蓋住氣味欺騙味覺。它們早已饑腸轆轆，獵物身上的羊油味更是勾起了它們欲罷不能的獸欲。也許狼群早已通過氣味發(fā)現(xiàn)他們，說不定已經(jīng)是在此等候多時了。

它們前腿伸出，后腿微曲，擺出了一副準備向前撲食的架勢。

“小姐待會兒跟在我后面，一定要跟緊我！”

千鈞一發(fā)之際，翟火爍聽到馬可在她耳邊細細的耳語。

因為依舊有玄微子的干擾，狼群目前還無法準確判斷兩人所站的位置。馬可波羅擦燃火柴，點亮手中燒了有一半的羊油蠟燭，抬手扔了出去。

猛然亮起的火光在夜空中劃過一道明亮的弧線，蠟燭釋放著燃燒羊油的香味，頓時吸引住那群早已饑不擇食的草原狼的注意力，甚至還有幾只狼放棄了逮捕，順著火光的方向進行追逐。

與此同時，馬可波羅將翟火爍推至身后，松開了她的手后從腰間拔出雙槍，就在狼群的注意力被轉(zhuǎn)移的片刻帶著翟火爍沖出洞口。

悄無聲息間，高溫的子彈瞬間穿擊過厚厚的狼骨狼皮，所留下血液被燒焦的腥臭味。舉起雙槍的馬可波羅向這群狼飛快掃射，空氣里頓時彌漫著濃濃的火藥味。

而翟火爍跟在馬可背后什么都看不清，只能聽見耳邊一連串激烈的槍響，聲音之響烈以至于蓋過了狼群的咆哮聲。雙槍的火光閃的她幾乎無法睜眼睛。

槍聲響徹整個山谷，震耳欲聾。

已有數(shù)多匹狼被擊斃在他槍下一命嗚呼，但它們絲毫卻沒有退卻的意思?？諝饫飶浡难任?，似乎更刺激了它們嗜血的欲望。

狼群咆哮著，開始從四面八方對兩人群而攻之。

“它們?yōu)槭裁催€不撤退？”

此時的翟火爍這時候才想起，那是成吉思汗帶領(lǐng)攻城的兵種狼，早已在殘酷的訓練中磨滅掉了逃跑的欲望，留給它們的只有服從指令，以及條件反射般的進攻與殺戮。

她的心里感覺到一陣陣惡寒。

雙槍在馬可波羅的手中快速射擊，被改造過的左輪手槍火力威猛的像是兩挺加特林，彈藥密集根本不給狼群喘息的機會。

但只有馬可波羅知道，自己其實并沒有太多的實戰(zhàn)經(jīng)驗。之前他僅僅是想憑借火力的壓制，將狼群驅(qū)逐，但見狼群絲毫沒有退卻的趨勢，他只能放手一搏！

手中雙槍旋轉(zhuǎn)向四周迅猛掃射，額頭上撩亂的金發(fā)逐漸沾染了潮濕的汗液，貼在面頰兩側(cè)。每一次瞄準后的射擊都是一場巨大的賭弈，但他卻又是如此的冷靜與優(yōu)雅，絲毫沒有顯露出半點慌張。

冷峻的雙眸下透露著寒光，當又一匹伸出爪牙的狼張開血盆大口，再次的向他撲面而來之時，馬可毫不猶豫的扣動扳機，旋轉(zhuǎn)的子彈從狼嘴穿膛而過，擊穿它的下顎，只留下滿地斷裂的狼牙和爆裂的血漿。

此時的馬可波羅就如一個狂熱的獵手，面對敵人心狠手辣，扣下扳機，一擊斃命.....

翟火爍在馬可波羅背后時不時召喚出聚集的玄微子進行攻擊，雖然效果不大，僅僅只是能起到干擾妨礙的作用，但也能擊退趁虛而入撲上來的獨狼。當?shù)曰馉q又一次將聚集的玄微子擊中一只從她右側(cè)撲來的狼時，另一匹狼從她的正前方朝她撲面而來，她來不及聚集玄微子，抄起法杖對著它的頭部當頭就是一杖。

狼身上最硬的部分，莫過于狼頭，這一杖下去仿佛敲在了堅硬的鵝卵石上，不但沒把狼打懵，甚至讓翟火爍用力過猛扭到了胳膊。

“馬可......”

翟火爍捂住胳膊肘，肌肉的痙攣使她根本無力舉起武器。

高聲呼喊馬可，試圖讓他注意到繞到他身后準備偷襲的匹狼。

而此時馬可波羅正在專心對付他面前的另一群狼，完全沒有顧及到背后的情形。

“馬可！”

當他射完最后一梭子彈，終于聽到了翟火爍的聲音，但此時那匹狼已經(jīng)從背后撲了過來，準確來說是撲向馬可波羅身后的翟火爍。

舉起法杖翟火爍試圖阻攔住它的撲襲，但那只餓狼張著血盆大口直逼她喉管而來，它的利爪張開有她的一個手掌那么大，距離之近，幾乎要劃破她的面頰。

一聲鳴響從翟火爍耳邊傳來，她看到一陣令人目眩的光亮從自己身體周圍炸開。翟火爍知道，那是輝月感應到了自己即將受到致命傷害于是又一次撐開，但她這次驚訝的發(fā)現(xiàn)，在輝月?lián)伍_的瞬間那匹狼居然的穿過了自己的身體，仿佛在它面前的她就像是一堵空氣墻。以一種十分詭異的視角目睹了這一切，她一直以為輝月是通過抵擋的方式，避免自己受到來自外界的傷害，從未想過輝月避免自己受傷的方式居然是讓傷害直接穿透過自己的身體！

可是......可是現(xiàn)在馬可還在她身后，為她抵擋著來自另一側(cè)的傷害......她絕不能......在這一瞬間，翟火爍想掙脫出輝月的束縛，用身體攔住那匹撲面而來的狼，但她被輝月強大的力量壓制的死死的，甚至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

“嘶啦”一聲，翟火爍聽到身后傳來一聲利爪劃破布料的沉悶的撕聲，她拼命掙扎著，想喊卻什么也喊不出來。

“砰！”那是最后一顆子彈彈頭從槍管中射出，擊碎狼頭骨的聲響。

輝月“咣”的一聲收起結(jié)界，翟火爍落地的第一時間還沒站穩(wěn)，轉(zhuǎn)身便撲向馬可波羅。

一手握著還在冒煙的空槍，槍管已然被火藥燙得通紅。一手捂著傷口，來自胸脯的劇烈疼痛使他單膝跪地。馬可波羅的另一柄槍掉在地上，上面同樣沾滿了血跡，四周的地上躺著死傷一片的狼，但現(xiàn)在依舊還有五只存活的狼，正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

翟火爍顧不得看狼群，她瞥見馬可的指縫中，已經(jīng)沁出絲絲微紅。

“馬可，你受傷了嗎？”

她蹲下身，跪在他身旁。

“小姐......”

盡管傷口處疼痛欲絕，馬可波羅依舊從嘴角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看著她，“你先走..... ”

“不......”

翟火爍拼命的搖頭，這次她不想再丟下任何人了。

扶住馬可波羅的肩膀，恐懼、害怕、羞愧、自責...... 多種負面情緒，一股腦的向她襲來。

這個任何人都保護不了的自己.....翟火爍再也不想面對了！

當狼群從馬可背后群擁而上之時，看著眼前那五匹狼翟火爍只感覺這個場面令她無比的熟悉，低頭望向法杖，無師自通般握緊法杖。

緊閉雙目，手心中傳出一股能量，順著法杖盤旋而上擊中了其中一顆寶石，寶石猛地閃爍了一下。就在閃爍的同時，翟火爍頓時被驚醒，這一次她徹底看清楚了，那顆被選中的深藍色寶石上有一道白色的閃電迅猛的劃過，在四周“啪”一聲形成了一圈亮白色的高壓電場，將撲上來的群狼瞬間全部擊倒。

整整齊齊攤成一排的狼在地上口吐白沫，個個都爪腳抽搐，似乎已經(jīng)喪失了戰(zhàn)斗能力。

搖搖晃晃的，馬可波羅從地上站起來，翟火爍連忙攙扶住他。

“這是離暗道最近的客棧地址?！?/p>

接過馬可從衣袋里抽出的一張紙條，紙條上還沾染著他指尖上鮮紅的血跡。

“馬可，先讓我檢查一下你的傷情吧?！?/p>

她看到，鮮血已從他顫抖著的指縫中涌出，胸口以下的衣物上全部是血。

“不用的小姐?！?/p>

馬可波羅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搖了搖頭，“我們先離開這里，這里太危險了。而且.....而且這些草原狼它們只是暫時暈過去了，如果它們醒了，我可能.....就沒辦法再保護小姐了.....”

緊緊的咬住下唇，翟火爍點點頭，她找出馬可之前給她的那張手帕，讓馬可按在傷口處止血，白色的手帕剛捂上去就被染成了血紅色。

她又脫下斗篷，系在馬可胸口處，將他的雙槍揣在懷里，攙扶著他往客棧的方向走去。

這個客棧很小，位置很偏，店里只有客棧老板與店小二兩人。

“這位異鄉(xiāng)公子傷勢要緊嗎？需要叫大夫嗎？”

客棧老板是個年過花甲，面目慈祥的老爺爺，他看著馬可滿手的鮮血淋漓，十分的擔心。他拄著拐杖，從抽屜里找出一卷繃帶和一管止血藥膏，拿給翟火爍，并招呼店小二幫翟火爍扶住馬可。

“不用....就由這位小姐照料就好了.....嘶......”

馬可說著說著倒吸了口涼氣，幾股鮮血又從他指縫間迸出。翟火爍連忙和店小二扶他上樓。

“孩子，你們這是遇到什么事了？”

上樓的途中，老爺爺柱著拐杖在樓梯口詢問翟火爍。

“我們.....”

“半路遇到強盜打劫，為保護這位小姐受了點刀傷。”

馬可搶在翟火爍前面說道。

“唉......也不知最近這一帶為何總是馬匪橫行，這附近好多的商鋪和居民，都不愿在這住下去嘍......”

老爺爺住著拐杖，嘆息的搖搖頭。

翟火爍小心翼翼的將馬可扶到床上，轉(zhuǎn)身點燃屋內(nèi)的爐火，在凌亂的雜物間內(nèi)找到一把生銹的舊鐵壺，洗凈后燒了一壺開水用于擦拭傷口旁的血跡。等屋子里稍微暖和一點后，她幫馬可脫下外衣，解開那件被血染通紅的白襯衫，隨后用方巾擦拭傷口處的血跡。翟火爍將他的手從傷口處放下時，棱骨分明的手指已經(jīng)就像握了冰塊一般的寒冷，臉色一片慘白，冷汗早已將襯衫濕透。

隨著沾滿血跡的方巾在盆內(nèi)一遍遍的洗凈擰干，再進行一遍遍擦拭，很快盆內(nèi)的水便被染得通紅。雖然翟火爍早有心理準備，但看到傷口的那一刻，她的心還是被狠狠的揪了一下。

胸口處的傷是馬可波羅轉(zhuǎn)身的時候被撲面而來的狼爪劃開的，準確來說是撲向翟火爍的那只。四道深深的，鋸齒撕裂狀的傷口，伴隨著上下起伏的胸腔，不斷向外面冒著鮮血。

翟火爍最先想到的就是用法杖的治療術(shù)進行初步療傷。她努力平復好心情，將注意力集中在法杖上。

在短暫的施法之后傷口并未有太多好轉(zhuǎn)，于是她拿起桌前的繃帶和止血藥膏，開始給馬可上藥包裹。

在醫(yī)務室?guī)兔Φ臅r候翟火爍同樣也學過最基本的包扎手法，抹上藥纏上繃帶的傷口似乎不再向外滲血了。

隨后，給馬可掖好被子，將床頭的燭火拿遠。而翟火爍自己則搬了個椅子，獨自一人坐在窗口。

馬可波羅躺在床上，手枕著腦后眼睛望著天花板。

“小姐在看什么呢？”

可窗外除了漆黑一片的夜景，什么也看不到。

憑借敏銳的觀察力，馬可知道翟火爍此時一定有心事。

可翟火爍低著頭，從身后偷偷瞟了他一眼，只是搖了搖頭。

“那小姐可以幫我點一支煙嘛？”

躺在床上，馬可的兩指間夾著一根細長的香煙，側(cè)著頭，瞇著眼睛一臉期待的問翟火爍。

不說是他狀態(tài)已稍有好轉(zhuǎn)，更像是馬可波羅傷口未好就忘疼。

翟火爍咬緊雙唇，她轉(zhuǎn)過臉，朝著一片漆黑的窗外，拿后腦勺沖著他。

馬可波羅的目光向下瞥了一眼，看見了椅子底翟火爍顫抖的雙腳。

“小姐是在害怕什么嗎？”

翟火爍依舊沒有回答。

將雙手枕在腦后，馬可望著天花板，“放心吧小姐，我馬可波羅鄭重向小姐發(fā)誓，以后這種事情絕對不會發(fā)生了......”

他向她承諾道。

“馬可.....其實你不用......不用......不用這樣子對我的......”

翟火爍的聲音微微發(fā)顫，“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就行....”

“但馬可有言在先呢......”

“我不要你再保護我了！”

翟火爍有些崩潰的吼了一句。她回頭看了一眼馬可，隨即立刻避開了他的目光，緊緊攥著拳頭。

“我......我不想再看到有人因為我而受傷了......”她小聲的說道，聲音中帶著哭腔。

將未點燃的香煙叼在嘴里，馬可波羅側(cè)過頭，盯著她的背影許久。

房間里不算冷，但翟火爍的身體依舊在不住的發(fā)抖，伴隨著陣陣抽泣聲，下唇幾乎要被她自己咬破。

用手支撐住身子，馬可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將帽子從頭上取下擱置在一旁，“我有幾句話想對小姐說?！?/p>

翟火爍回頭望向他，臉上掛著兩道清晰的淚痕。

馬可伸手，示意翟火爍過來。

翟火爍抹了抹眼角，走了過去，坐在馬可床邊。

“是我欺騙了小姐?！?/p>

翟火爍迷惑的眨了眨眼，她不知道馬可為什么這么說，也不知道他具體指的是哪種“欺騙”。

“其實馬可并不是為了小姐才要去長安的。”

此時此刻，他的神情與以往不同，雙手交叉，頂著下巴，嘴里的香煙濾嘴都要被嚼爛了。

這是翟火爍第一次看到如此猶豫不決的馬可波羅。

“我，馬可波羅，作為冒險家，其實本身就對長安之門背后的秘密充滿了好奇與向往。馬可因保護小姐受傷，小姐不必自責，因為馬可的目的地本來也就和小姐一致......”

“小姐說過，想去長安之門尋求真相。而馬可，其實也不僅僅是陪同......因為就連馬可自己，都有一個久久無法釋懷的問題，想在那里得到解答.....”

“是關(guān)于你父親的嗎？”

翟火爍問他。

馬可波羅并沒有回答，他眼神迷離，望向窗外。

“小姐可以為我點支煙嗎？”

翟火爍起身，點燃馬可嘴里叼了半天的香煙。

淺淺的吸了一口，再緩緩的吐出。香煙在那他蒼白的指間靜靜燃燒。

可他最終還是選擇沉默著，并未言語。

“For the life of the flesh [is] in the blood: and I have given it to you upon the altar to make an atonement for your souls: for it [is] the blood [that] maketh an atonement for the soul.肉體生命在于血液，我把這血賜予你們，讓它在祭壇上為你們洗除罪禮。血就是生命，故能贖罪?！从?7章 【利 17:11】（禱告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