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五氣，萬物化成：木清則仁，火清則禮，金清則義，水清則智，土清則思：五氣盡純，圣德備也。木濁則弱，火濁則淫，金濁則暴，水濁則貪，土濁則頑：五氣盡濁，民之下也。中土多圣人，和氣所交也。絕域多怪物，異氣所產(chǎn)也。茍稟此氣，必有此形；茍有此形，必生此性。故食谷者智能而文，食草者多力而愚，食桑者有絲而蛾，食肉者勇橄而悍，食土者無心而不息，食氣者神明而長(zhǎng)壽，不食者不死而神。大腰無雄，細(xì)腰無雌；無雄外接，無雌外育。三化之蟲，先孕后交；兼愛之獸，自為牝牡；寄生因夫高木，女蘿托乎茯苓，木株于土，萍植于水，鳥排虛而飛，獸跖實(shí)而走，蟲土閉而蟄，魚淵潛而處。本乎天者親上，本乎地者親下，本乎時(shí)者親旁：各從其類也。千歲之雉，入海為蜃；百年之雀，入海為蛤；千歲龜黿，能與人語；千歲之狐，起為美女；千歲之蛇，斷而復(fù)續(xù)；百年之鼠，而能相卜：數(shù)之至也。春分之日，鷹變?yōu)轼F；秋分之日，鳩變?yōu)辁棧簳r(shí)之化也。故腐草之為螢也，朽葦之為蛬也，稻之為也，麥之為蝴蝶也； 羽翼生焉，眼目成焉，心智在焉：此自無知化為有知，而氣易也。雀之為獐也，蛬之為蝦也：不失其血?dú)猓涡宰円?。若此之類，不可勝論。?yīng)變而動(dòng)，是為順常 ；茍錯(cuò)其方，則為妖眚。故下體生于上，上體生于下：氣之反者也。人生獸，獸生人：氣之亂者也。男化為女，女化為男：氣之貿(mào)者也。魯，牛哀，得疾，七日化而為虎，形體變易，爪牙施張。其兄啟戶而入，搏而食之。方其為人，不知其將為虎也；方有為虎，不知其常為人也。故晉，太康中，陳留阮士瑀，傷于虺，不忍其痛，數(shù)嗅其瘡，已而雙虺成于鼻中。元康中，歷陽紀(jì)元載客食道龜，已而成瘕，醫(yī)以藥攻之，下龜子數(shù)升，大如小錢，頭足殼備，文甲皆具，惟中藥已死。夫妻非化育之氣，鼻非胎孕之所，享道非下物之具：從此觀之，萬物之生死也，與其變化也，非通神之思，雖求諸已，惡識(shí)所自來。然朽草之為螢，由乎腐也；麥之為蝴蝶，由乎濕也。爾則萬物之變，皆有由也。農(nóng)夫止麥之化者，漚之以灰；圣人理萬物之化者，濟(jì)之以道：其然與；不然乎？

　　季桓子穿井，獲如土缶，其中有羊焉，使問之仲尼，曰：“吾穿井其獲狗，何耶？”仲尼曰：“以丘所聞，羊也。丘聞之：木石之怪，夔，‘魍魎’。水中之怪，龍，‘罔象’。土中之怪曰‘賁羊’?！毕亩χ驹唬骸啊柘蟆缛龤q兒，赤目，黑色，大耳，長(zhǎng)臂，赤爪。索縛，則可得食?！蓖踝釉唬骸澳揪珵椤喂狻?，金精為‘清明’也?！?/p>

　　晉惠帝元康中，吳郡婁縣懷瑤家忽聞地中有犬聲隱隱。視聲發(fā)處，上有小竅，大如蚓穴?，幰哉却讨霐?shù)尺，覺有物。乃掘視之，得犬子，雌雄各一，目猶未開，形大于常犬。哺之，而食。左右咸往觀焉。長(zhǎng)老或云：“此名‘犀犬’，得之者，令家富昌，宜當(dāng)養(yǎng)之?！币阅课撮_，還置竅中，覆以磨礱，宿昔發(fā)視，左右無孔，遂失所在?，幖曳e年無他禍幅。至太興中，吳郡太守張懋，聞齋內(nèi)床下犬聲。求而不得。既而地坼，有二犬子，取而養(yǎng)之，皆死。其后懋為吳興兵沈充所殺。尸子曰：“地中有犬，名曰‘地狼’；有人，名曰‘無傷’?！毕亩χ驹唬骸熬虻囟霉?，名曰‘賈’；掘地而得豚，名曰‘邪’；掘地而得人，名曰‘聚’?！邸療o傷也?！贝宋镏匀唬瑹o謂鬼神而怪之。然則‘賈’與‘地狼’名異，其實(shí)一物也?；茨袭吶f曰：“千歲羊肝，化為‘地宰’；蟾蜍得‘苽’，卒時(shí)為‘鶉’?！贝私砸驓饣韵喔卸梢?。

　　吳諸葛恪為丹陽太守，嘗出獵，兩山之間，有物如小兒，伸手欲引人。恪令伸之，乃引去故地。去故地，即死。既而參佐問其故，以為神明。恪曰：“此事在白澤圖內(nèi)；曰：‘兩山之間，其精如小兒，見人，則伸手欲引人，名曰“傒囊”，引去故地，則死。’無謂神明而異之。諸君偶未見耳?！?/p>

　　王莽建國(guó)四年，池陽有小人景，長(zhǎng)一尺馀，或乘車，或步行，操持萬物，大小各自相稱，三日乃止。莽甚惡之。自后盜賊日甚，莽竟被殺。管子曰：“涸澤數(shù)百歲，谷之不徙，水之不絕者，生‘慶忌’。‘慶忌’者，其狀若人，其長(zhǎng)四寸，衣黃衣，冠黃冠，戴黃蓋，乘小馬，好疾馳，以其名呼之，可使千里外一日反報(bào)?！比怀仃栔罢撸颉皯c忌”也乎。又曰：“涸小水精，生‘蚳’。”“蚳”者，一頭而兩身，其狀若蛇，長(zhǎng)八尺，以其名呼之，可使取魚鱉。

　　晉，扶風(fēng)楊道和，夏于田中，值雨，至桑樹下，霹靂下?lián)糁?，道和以鋤格折其股，遂落地，不得去。唇如丹，目如鏡，毛角長(zhǎng)三寸，馀狀似六畜，頭似狝猴。

　　秦時(shí)，南方有“落頭民”，其頭能飛。其種人部有祭祀，號(hào)曰“蟲落”，故因取名焉，吳時(shí)，將軍朱桓，得一婢，每夜臥后，頭輒飛去?；驈墓犯]，或從天窗中出入，以耳為翼，將曉，復(fù)還。數(shù)數(shù)如此，傍人怪之，夜中照視，唯有身無頭，其體微冷，氣息裁屬。乃蒙之以被。至?xí)?，頭還，礙被不得安，兩三度，墮地。噫咤甚愁，體氣甚急，狀若將死。乃去被，頭復(fù)起，傅頸。有頃，和平?；敢詾榇蠊郑凡桓伊?，乃放遣之。既而詳之，乃知天性也。時(shí)南征大將，亦往往得之。又嘗有覆以銅盤者，頭不得進(jìn)：遂死。

　　江，漢之域，有“?人”，其先，廩君之苗裔也，能化為虎。長(zhǎng)沙所屬蠻縣東高居民，曾作檻捕虎，檻發(fā)，明日眾人共往格之，見一亭長(zhǎng)，赤幘，大冠，在檻中坐。因問“君何以入此中？”亨長(zhǎng)大怒曰：“昨忽被縣召，夜避雨，遂誤入此中。急出我?！痹唬骸熬娬伲划?dāng)有文書耶？”即出懷中召文書。于是即出之。尋視，乃化為虎，上山走?；蛟疲骸?，虎化為人，如著紫葛衣，其足無踵，虎，有五指者，皆是??！?/p>

　　蜀中西南高山之上，有物，與猴相類，長(zhǎng)七尺，能作人行，善走逐人，名曰“猳國(guó)”，一名“馬化”，或曰“玃猿?！彼诺佬袐D女有美者，輒盜取，將去，人不得知。若有行人經(jīng)過其旁，皆以長(zhǎng)繩相引，猶故不免。此物能別男女氣臭，故取女，男不取也。若取得人女，則為家室。其無子者，終身不得還。十年之后，形皆類之。意亦迷惑，不復(fù)思?xì)w。若有子者，輒抱送還其家，產(chǎn)子，皆如人形。有不養(yǎng)者，其母輒死；故懼怕之，無敢不養(yǎng)。及長(zhǎng)，與人不異。皆以楊為姓。故今蜀中西南多諸楊，率皆是“猳國(guó)”“馬化”之子孫也。

　　臨川間諸山有妖物，來常因大風(fēng)雨，有聲如嘯，能射人，其所著者，有頃，便腫，大毒。有雌雄：雄急，而雌緩；急者不過半日間，緩者經(jīng)宿。其旁人常有以救之，救之少遲，則死。俗名曰“刀勞鬼?！惫释鈺疲骸肮砩裾?，其禍福發(fā)揚(yáng)之驗(yàn)于世者也?！崩献釉唬骸拔糁靡徽撸禾斓靡灰郧澹氐靡灰詫?，神得一以靈，谷得一以盈，侯王得一以為天下貞。”然則天地鬼神，與我并生者也；氣分則性異，域別則形殊，莫能相兼也。生者主陽，死者主陰，性之所托，各安其生，太陰之中，怪物存焉。

　　越地深山中有鳥，大如鳩，青色，名曰“冶鳥”，穿大樹，作巢，如五六升器，戶口逕數(shù)寸：周飾以土埡，赤白相分，狀如射侯。伐木者見此樹，即避之去；或夜冥不見鳥，鳥亦知人不見，便鳴喚曰：“咄咄上去！”明日便宜急上；“咄咄下去！”明日便宜急下；若不使去，但言笑而不已者，人可止伐也。若有穢惡及其所止者，則有虎通夕來守，人不去，便傷害人。此鳥，白日見其形，是鳥也；夜聽其鳴，亦鳥也；時(shí)有觀樂者，便作人形，長(zhǎng)三尺，至澗中取石蟹；就人炙之，人不可犯也。越人謂此鳥是“越祝”之祖也。

　　南海之外，有“鮫人”，水居，如魚，不廢織績(jī)。其眼，泣，則能出珠。

　　廬江耽，樅陽二縣境，上有大青小青黑居山野之中，時(shí)聞哭聲多者至數(shù)十人，男女大小，如始喪者。鄰人驚駭，至彼奔赴，常不見人。然于哭地，必有死喪。率聲若多，則為大家；聲若小，則為小家。

　　廬江大山之間，有“山都”，似人，裸身，見人便走。有男，女，可長(zhǎng)四五丈，能??相喚，常在幽昧之中，似魑魅鬼物。

　　漢光武中平中（注：中平當(dāng)為中元，因光武無中平年號(hào)。或光武為靈帝之誤。），有物處于江水，其名曰“蜮”，一曰“短狐”。能含沙射人。所中者，則身體筋急，頭痛，發(fā)熱。劇者至死。江人以術(shù)方抑之，則得沙石于肉中。詩(shī)所謂“為鬼，為蜮”，則不可測(cè)也。今俗謂之“溪毒”。先儒以為男女同川而浴，**，為主亂氣所生也。

　　漢，永昌郡不違縣，有禁水；水有毒氣，唯十一月，十三月差可渡涉，自正月至十月不可渡；渡輒病殺人，其氣中有惡物，不見其形，其似有聲。如有所投擊內(nèi)中木，則折；中人，則害。士俗號(hào)為“鬼彈?！惫士び凶锶?，徙之禁防，不過十日，皆死。

　　余外婦姊夫蔣士，有傭客，得疾，下血；醫(yī)以中蠱，乃密以蘘荷根布席下，不使知，乃狂言曰：“食我蟲者，乃張小小也?！蹦撕簟靶⌒⊥觥痹?，今世攻蠱，多用蘘荷根，往往驗(yàn)。蘘荷，或謂嘉草。

　　鄱陽趙壽，有犬，蠱，時(shí)陳岑詣壽，忽有大黃犬六七群，出吠岑，后余相伯歸與壽婦食，吐血，幾死。乃屑桔梗以飲之而愈。蠱有怪物，若鬼，其妖形變化雜類殊種：或?yàn)楣孵?，或?yàn)橄x蛇。其人不自知其形狀，行之于百姓，所中皆死。

　　滎陽郡有一家，姓廖，累世為蠱，以此致富。后取新婦，不以此語之。遇家人咸出，唯此婦守舍，忽見屋中有大缸，婦試發(fā)之，見有大蛇，婦乃作湯灌殺之。及家人歸，婦具白其事，舉家驚惋。未幾，其家疾疫，死亡略盡。

　天有五氣，萬物化成：木清則仁，火清則禮，金清則義，水清則智，土清則思：五氣盡純，圣德備也。木濁則弱，火濁則淫，金濁則暴，水濁則貪，土濁則頑：五氣盡濁，民之下也。中土多圣人，和氣所交也。絕域多怪物，異氣所產(chǎn)也。茍稟此氣，必有此形；茍有此形，必生此性。故食谷者智能而文，食草者多力而愚，食桑者有絲而蛾，食肉者勇橄而悍，食土者無心而不息，食氣者神明而長(zhǎng)壽，不食者不死而神。大腰無雄，細(xì)腰無雌；無雄外接，無雌外育。三化之蟲，先孕后交；兼愛之獸，自為牝牡；寄生因夫高木，女蘿托乎茯苓，木株于土，萍植于水，鳥排虛而飛，獸跖實(shí)而走，蟲土閉而蟄，魚淵潛而處。本乎天者親上，本乎地者親下，本乎時(shí)者親旁：各從其類也。千歲之雉，入海為蜃；百年之雀，入海為蛤；千歲龜黿，能與人語；千歲之狐，起為美女；千歲之蛇，斷而復(fù)續(xù)；百年之鼠，而能相卜：數(shù)之至也。春分之日，鷹變?yōu)轼F；秋分之日，鳩變?yōu)辁棧簳r(shí)之化也。故腐草之為螢也，朽葦之為蛬也，稻之為也，麥之為蝴蝶也； 羽翼生焉，眼目成焉，心智在焉：此自無知化為有知，而氣易也。雀之為獐也，蛬之為蝦也：不失其血?dú)?，而形性變也。若此之類，不可勝論。?yīng)變而動(dòng)，是為順常 ；茍錯(cuò)其方，則為妖眚。故下體生于上，上體生于下：氣之反者也。人生獸，獸生人：氣之亂者也。男化為女，女化為男：氣之貿(mào)者也。魯，牛哀，得疾，七日化而為虎，形體變易，爪牙施張。其兄啟戶而入，搏而食之。方其為人，不知其將為虎也；方有為虎，不知其常為人也。故晉，太康中，陳留阮士瑀，傷于虺，不忍其痛，數(shù)嗅其瘡，已而雙虺成于鼻中。元康中，歷陽紀(jì)元載客食道龜，已而成瘕，醫(yī)以藥攻之，下龜子數(shù)升，大如小錢，頭足殼備，文甲皆具，惟中藥已死。夫妻非化育之氣，鼻非胎孕之所，享道非下物之具：從此觀之，萬物之生死也，與其變化也，非通神之思，雖求諸已，惡識(shí)所自來。然朽草之為螢，由乎腐也；麥之為蝴蝶，由乎濕也。爾則萬物之變，皆有由也。農(nóng)夫止麥之化者，漚之以灰；圣人理萬物之化者，濟(jì)之以道：其然與；不然乎？

　　季桓子穿井，獲如土缶，其中有羊焉，使問之仲尼，曰：“吾穿井其獲狗，何耶？”仲尼曰：“以丘所聞，羊也。丘聞之：木石之怪，夔，‘魍魎’。水中之怪，龍，‘罔象’。土中之怪曰‘賁羊’?！毕亩χ驹唬骸啊柘蟆缛龤q兒，赤目，黑色，大耳，長(zhǎng)臂，赤爪。索縛，則可得食?！蓖踝釉唬骸澳揪珵椤喂狻?，金精為‘清明’也?！?/p>

　　晉惠帝元康中，吳郡婁縣懷瑤家忽聞地中有犬聲隱隱。視聲發(fā)處，上有小竅，大如蚓穴?，幰哉却讨?，入數(shù)尺，覺有物。乃掘視之，得犬子，雌雄各一，目猶未開，形大于常犬。哺之，而食。左右咸往觀焉。長(zhǎng)老或云：“此名‘犀犬’，得之者，令家富昌，宜當(dāng)養(yǎng)之?！币阅课撮_，還置竅中，覆以磨礱，宿昔發(fā)視，左右無孔，遂失所在?，幖曳e年無他禍幅。至太興中，吳郡太守張懋，聞齋內(nèi)床下犬聲。求而不得。既而地坼，有二犬子，取而養(yǎng)之，皆死。其后懋為吳興兵沈充所殺。尸子曰：“地中有犬，名曰‘地狼’；有人，名曰‘無傷’?！毕亩χ驹唬骸熬虻囟霉?，名曰‘賈’；掘地而得豚，名曰‘邪’；掘地而得人，名曰‘聚’?！邸療o傷也?！贝宋镏匀唬瑹o謂鬼神而怪之。然則‘賈’與‘地狼’名異，其實(shí)一物也。淮南畢萬曰：“千歲羊肝，化為‘地宰’；蟾蜍得‘苽’，卒時(shí)為‘鶉’。”此皆因氣化以相感而成也。

　　吳諸葛恪為丹陽太守，嘗出獵，兩山之間，有物如小兒，伸手欲引人。恪令伸之，乃引去故地。去故地，即死。既而參佐問其故，以為神明。恪曰：“此事在白澤圖內(nèi)；曰：‘兩山之間，其精如小兒，見人，則伸手欲引人，名曰“傒囊”，引去故地，則死。’無謂神明而異之。諸君偶未見耳。”

　　王莽建國(guó)四年，池陽有小人景，長(zhǎng)一尺馀，或乘車，或步行，操持萬物，大小各自相稱，三日乃止。莽甚惡之。自后盜賊日甚，莽竟被殺。管子曰：“涸澤數(shù)百歲，谷之不徙，水之不絕者，生‘慶忌’。‘慶忌’者，其狀若人，其長(zhǎng)四寸，衣黃衣，冠黃冠，戴黃蓋，乘小馬，好疾馳，以其名呼之，可使千里外一日反報(bào)?！比怀仃栔罢撸颉皯c忌”也乎。又曰：“涸小水精，生‘蚳’?！薄巴h”者，一頭而兩身，其狀若蛇，長(zhǎng)八尺，以其名呼之，可使取魚鱉。

　　晉，扶風(fēng)楊道和，夏于田中，值雨，至桑樹下，霹靂下?lián)糁?，道和以鋤格折其股，遂落地，不得去。唇如丹，目如鏡，毛角長(zhǎng)三寸，馀狀似六畜，頭似狝猴。

　　秦時(shí)，南方有“落頭民”，其頭能飛。其種人部有祭祀，號(hào)曰“蟲落”，故因取名焉，吳時(shí)，將軍朱桓，得一婢，每夜臥后，頭輒飛去。或從狗竇，或從天窗中出入，以耳為翼，將曉，復(fù)還。數(shù)數(shù)如此，傍人怪之，夜中照視，唯有身無頭，其體微冷，氣息裁屬。乃蒙之以被。至?xí)?，頭還，礙被不得安，兩三度，墮地。噫咤甚愁，體氣甚急，狀若將死。乃去被，頭復(fù)起，傅頸。有頃，和平。桓以為大怪，畏不敢留，乃放遣之。既而詳之，乃知天性也。時(shí)南征大將，亦往往得之。又嘗有覆以銅盤者，頭不得進(jìn)：遂死。

　　江，漢之域，有“?人”，其先，廩君之苗裔也，能化為虎。長(zhǎng)沙所屬蠻縣東高居民，曾作檻捕虎，檻發(fā)，明日眾人共往格之，見一亭長(zhǎng)，赤幘，大冠，在檻中坐。因問“君何以入此中？”亨長(zhǎng)大怒曰：“昨忽被縣召，夜避雨，遂誤入此中。急出我?！痹唬骸熬娬?，不當(dāng)有文書耶？”即出懷中召文書。于是即出之。尋視，乃化為虎，上山走?；蛟疲骸?，虎化為人，如著紫葛衣，其足無踵，虎，有五指者，皆是??！?/p>

　　蜀中西南高山之上，有物，與猴相類，長(zhǎng)七尺，能作人行，善走逐人，名曰“猳國(guó)”，一名“馬化”，或曰“玃猿。”伺道行婦女有美者，輒盜取，將去，人不得知。若有行人經(jīng)過其旁，皆以長(zhǎng)繩相引，猶故不免。此物能別男女氣臭，故取女，男不取也。若取得人女，則為家室。其無子者，終身不得還。十年之后，形皆類之。意亦迷惑，不復(fù)思?xì)w。若有子者，輒抱送還其家，產(chǎn)子，皆如人形。有不養(yǎng)者，其母輒死；故懼怕之，無敢不養(yǎng)。及長(zhǎng)，與人不異。皆以楊為姓。故今蜀中西南多諸楊，率皆是“猳國(guó)”“馬化”之子孫也。

　　臨川間諸山有妖物，來常因大風(fēng)雨，有聲如嘯，能射人，其所著者，有頃，便腫，大毒。有雌雄：雄急，而雌緩；急者不過半日間，緩者經(jīng)宿。其旁人常有以救之，救之少遲，則死。俗名曰“刀勞鬼?！惫释鈺疲骸肮砩裾撸涞湼０l(fā)揚(yáng)之驗(yàn)于世者也?！崩献釉唬骸拔糁靡徽撸禾斓靡灰郧澹氐靡灰詫?，神得一以靈，谷得一以盈，侯王得一以為天下貞?！比粍t天地鬼神，與我并生者也；氣分則性異，域別則形殊，莫能相兼也。生者主陽，死者主陰，性之所托，各安其生，太陰之中，怪物存焉。

　　越地深山中有鳥，大如鳩，青色，名曰“冶鳥”，穿大樹，作巢，如五六升器，戶口逕數(shù)寸：周飾以土埡，赤白相分，狀如射侯。伐木者見此樹，即避之去；或夜冥不見鳥，鳥亦知人不見，便鳴喚曰：“咄咄上去！”明日便宜急上；“咄咄下去！”明日便宜急下；若不使去，但言笑而不已者，人可止伐也。若有穢惡及其所止者，則有虎通夕來守，人不去，便傷害人。此鳥，白日見其形，是鳥也；夜聽其鳴，亦鳥也；時(shí)有觀樂者，便作人形，長(zhǎng)三尺，至澗中取石蟹；就人炙之，人不可犯也。越人謂此鳥是“越祝”之祖也。

　　南海之外，有“鮫人”，水居，如魚，不廢織績(jī)。其眼，泣，則能出珠。

　　廬江耽，樅陽二縣境，上有大青小青黑居山野之中，時(shí)聞哭聲多者至數(shù)十人，男女大小，如始喪者。鄰人驚駭，至彼奔赴，常不見人。然于哭地，必有死喪。率聲若多，則為大家；聲若小，則為小家。

　　廬江大山之間，有“山都”，似人，裸身，見人便走。有男，女，可長(zhǎng)四五丈，能??相喚，常在幽昧之中，似魑魅鬼物。

　　漢光武中平中（注：中平當(dāng)為中元，因光武無中平年號(hào)?；蚬馕錇殪`帝之誤。），有物處于江水，其名曰“蜮”，一曰“短狐”。能含沙射人。所中者，則身體筋急，頭痛，發(fā)熱。劇者至死。江人以術(shù)方抑之，則得沙石于肉中。詩(shī)所謂“為鬼，為蜮”，則不可測(cè)也。今俗謂之“溪毒”。先儒以為男女同川而浴，**，為主亂氣所生也。

　　漢，永昌郡不違縣，有禁水；水有毒氣，唯十一月，十三月差可渡涉，自正月至十月不可渡；渡輒病殺人，其氣中有惡物，不見其形，其似有聲。如有所投擊內(nèi)中木，則折；中人，則害。士俗號(hào)為“鬼彈?！惫士び凶锶?，徙之禁防，不過十日，皆死。

　　余外婦姊夫蔣士，有傭客，得疾，下血；醫(yī)以中蠱，乃密以蘘荷根布席下，不使知，乃狂言曰：“食我蟲者，乃張小小也?！蹦撕簟靶⌒⊥觥痹疲袷拦バM，多用蘘荷根，往往驗(yàn)。蘘荷，或謂嘉草。

　　鄱陽趙壽，有犬，蠱，時(shí)陳岑詣壽，忽有大黃犬六七群，出吠岑，后余相伯歸與壽婦食，吐血，幾死。乃屑桔梗以飲之而愈。蠱有怪物，若鬼，其妖形變化雜類殊種：或?yàn)楣孵?，或?yàn)橄x蛇。其人不自知其形狀，行之于百姓，所中皆死。

　　滎陽郡有一家，姓廖，累世為蠱，以此致富。后取新婦，不以此語之。遇家人咸出，唯此婦守舍，忽見屋中有大缸，婦試發(fā)之，見有大蛇，婦乃作湯灌殺之。及家人歸，婦具白其事，舉家驚惋。未幾，其家疾疫，死亡略盡。

　昔高陽氏，有同產(chǎn)而為夫婦，帝放之于崆峒之野。相抱而死。神鳥以不死草覆之，七年，男女同體而生。二頭，四手足，是為蒙雙氏。

　　高辛氏，有老婦人，居于王宮，得耳疾，歷時(shí)，醫(yī)為挑治，出頂蟲，大如繭。婦人去，后置以瓠籬，覆之以盤，俄爾頂蟲乃化為犬。其文五色，因名盤瓠，遂畜之。時(shí)戎吳強(qiáng)盛，數(shù)侵邊境，遣將征討，不能擒勝。乃募天下有能得戎吳將軍首者，贈(zèng)金千斤，封邑萬戶，又賜以少女。后盤瓠銜得一頭，將造王闕。王診視之，即是戎吳。為之奈何？群臣皆曰：“盤瓠是畜，不可官秩，又不可妻。雖有功，無施也?！鄙倥勚?，啟王曰：“大王既以我許天下矣。盤瓠銜首而來，為國(guó)除害，此天命使然，豈狗之智力哉。王者重言，伯者重信，不可以女子微軀，而負(fù)明約于天下，國(guó)之禍也?！蓖鯌侄鴱闹?。令少女從盤瓠，盤瓠將女上南山，草木茂盛，無人行跡。于是女解去衣裳，為仆豎之結(jié)，著獨(dú)力之衣，隨盤瓠升山，入谷，止于石室之中。王悲思之，遣往視覓，天輒風(fēng)雨，嶺震，云晦，往者莫至。蓋經(jīng)三年，產(chǎn)六男，六女。盤瓠死，后自相配偶，因?yàn)榉驄D?？椏?jī)木皮，染以草實(shí)。好五色衣服，裁制皆有尾形。后母歸，以語王，王遣使迎諸男女，天不復(fù)兩。衣服褊褳，言語侏禽，飲食蹲踞，好山惡都。王順其意，賜以名山，廣澤，號(hào)曰“蠻夷”。蠻夷者，外癡內(nèi)黠，安土重舊，以其受異氣于天命，故待以不常之律。田作，賈販，無關(guān)??，符傳，租稅之賦。有邑，君長(zhǎng)皆賜印綬。冠用獺皮，取其游食于水。今即梁漢、巴蜀、武陵、長(zhǎng)沙、廬江郡夷是也。用糝，雜魚肉，叩槽而號(hào)，以祭盤瓠，其俗至今。故世稱“赤髀，橫裙，盤瓠子孫?！?/p>

　　槁離國(guó)王侍婢有娠，王欲殺之。婢曰：“有氣如雞子，從天來下，故我有娠。”后生子，捐之豬圈中，豬以喙噓之﹔徙至馬櫪中馬復(fù)以氣噓之。故得不死。王疑以為天子也，乃令其母收留之，名曰東明。常令牧馬。東明善射，王恐其奪己國(guó)也，欲殺之。東明走，南至施掩水，以弓擊水。魚鱉浮為橋，東明得渡。魚鱉解散，追兵不得渡。因都王夫馀。

　　古徐國(guó)宮人娠而生卵，以為不祥，棄之水濱。有犬，名鵠蒼，銜卵以歸。遂生兒，為徐嗣君。后鵠蒼臨死，生角而九尾，實(shí)黃龍也。葬之徐里中。見有狗壟在焉。

　　斗伯比父早亡，隨母歸在舅姑之家，后長(zhǎng)大，乃奸妘子之女，生子文。其妘子妻恥女不嫁而生子。乃棄于山中。妘子游獵，見虎乳一小兒，歸與妻言，妻曰：“此是我女與伯比私通生此小兒。我恥之，送于山中?！眾u子乃迎歸養(yǎng)之，配其女與伯比。楚人因呼子文為“谷烏菟”。仕至楚相也。

　　齊惠公之妾蕭同叔子見御，有身，以其賤，不敢言也，取薪而生頃公于野，又不敢舉也。有貍?cè)槎r覆之。人見而收，因名曰無野，是為頃公。

　　袁釰者，羌豪也，秦時(shí)，拘執(zhí)為奴隸，后得亡去，秦人追之急迫，藏于穴中，秦人焚之，有景相如虎來為蔽，故得不死。諸羌神之，推以為君。其后種落熾盛。

　　后漢定襄太守竇奉妻生子武，并生一蛇。奉送蛇于野中，及武長(zhǎng)大，有海內(nèi)俊名。母死，將葬未窆，賓客聚集，有大蛇從林草中出，逕來棺下，委地俯仰，以頭擊棺，血涕并流，狀若哀慟，有頃而去。時(shí)人知為竇氏之祥。

　　晉懷帝永嘉中，有韓媼者，于野中見巨卵。持歸育之，得嬰兒。字曰撅兒。方四歲，劉淵筑平陽城，不就，募能城者。撅兒應(yīng)募。因變?yōu)樯撸顙嬤z灰志其后，謂媼曰：“憑灰筑城，城可立就?！本谷缢?。淵怪之，遂投入山穴間，露尾數(shù)寸，使者斬之，忽有泉出穴中，匯為池，因名金龍池。

　　元帝永昌中，暨陽人任谷，因耕，息于樹下，忽有一人著羽衣就淫之。既而不知所在。谷遂有妊。積月，將產(chǎn)，羽衣人復(fù)來，以刀穿其陰下，出一蛇子，便去。谷遂成宦者，詣闕自陳，留于宮中。

　　舊說：太古之時(shí)，有大人遠(yuǎn)征，家無馀人，唯有一女。牡馬一匹，女親養(yǎng)之。窮居幽處，思念其父，乃戲馬曰：“爾能為我迎得父還，吾將嫁汝。”馬既承此言，乃絕韁而去。逕至父所。父見馬，驚喜，因取而乘之。馬望所自來，悲鳴不已。父曰：“此馬無事如此，我家得無有故乎！”亟乘以歸。為畜生有非常之情，故厚加芻養(yǎng)。馬不肯食。每見女出入，輒喜怒奮擊。如此非一。父怪之，密以問女，女具以告父：“必為是故?！备冈唬骸拔鹧??？秩杓议T。且莫出入。”于是伏弩射殺之。暴皮于庭。父行，女以鄰女于皮所戲，以足蹙之曰：“汝是畜生，而欲取人為婦耶！招此屠剝，如何自苦！”言未及竟，馬皮蹷然而起，卷女以行。鄰女忙怕，不敢救之。走告其父。父還求索，已出失之。后經(jīng)數(shù)日，得于大樹枝間，女及馬皮，盡化為蠶，而績(jī)于樹上。其繭綸理厚大，異于常蠶。鄰婦取而養(yǎng)之。其收數(shù)倍。因名其樹曰桑。桑者，喪也。由斯百姓競(jìng)種之，今世所養(yǎng)是也。言桑蠶者，是古蠶之馀類也。案：《天官》：“辰，為馬星?！薄缎Q書》曰：“月當(dāng)大火，則浴其種?！笔切Q與馬同氣也。《周禮》：“教人職掌，票原蠶者?！弊⒃疲骸拔锬軆纱?，禁原蠶者，為其傷馬也?！睗h禮皇后親采桑祀蠶神，曰：“菀窳婦人，寓氏公主?！惫髡?，女之尊稱也。菀窳婦人，先蠶者也。故今世或謂蠶為女兒者，是古之遺言也。

　　羿請(qǐng)無死之藥于西王母，嫦娥竊之以奔月，將往，枚筮之于有黃。有黃占之曰：“吉。翩翩歸妹，獨(dú)將西行。逢天晦芒，毋恐毋驚。后且大昌?！辨隙鹚焱猩碛谠?，是為“蟾蠩”。

　　舌埵山帝之女死，化為怪草，其葉郁茂，其華黃色，其實(shí)如兔絲。故服怪草者，恒媚于人焉。

　　滎陽縣南百馀里，有蘭巖山，峭拔千丈，常有雙鶴，素羽皦然，日夕偶影翔集。相傳云：“昔有夫婦隱此山，數(shù)百年，化為雙鶴，不絕往來。”忽一旦，一鶴為人所害，其一鶴歲常哀鳴。至今響動(dòng)巖谷，莫知其年歲也。

　　豫章新喻縣男子，見田中有六七女，皆衣毛衣，不知是鳥。匍匐往得其一女所解毛衣，取藏之，即往就諸鳥。諸鳥各飛去，一鳥獨(dú)不得去。男子取以為婦。生三女。其母后使女問父，知衣在積稻下，得之，衣而飛去，后復(fù)以迎三女，女亦得飛去。

　　漢靈帝時(shí)，江夏黃氏之母浴盤水中，久而不起，變?yōu)辄x矣。婢驚走告。比家人來，黿轉(zhuǎn)入深淵。其后時(shí)時(shí)出見。初，浴，簪一銀釵，猶在其首。于是黃氏累世不敢食黿肉。

　　魏黃初中，清河宋士宗母，夏天于浴室里浴，遣家中大小悉出，獨(dú)在室中。良久，家人不解其意，于壁穿中窺之。不見人體，見盆水中有一大鱉。遂開戶，大小悉入，了不與人相承。嘗先著銀釵，猶在頭上。相與守之。啼泣無可奈何。意欲求去，永不可留。視之積日，轉(zhuǎn)懈。自捉出戶外。其去甚駛，逐之不及，遂便入水。后數(shù)日，忽還，巡行宅舍如平生，了無所言而去。時(shí)人謂士宗應(yīng)行喪治服﹔士宗以母形雖變，而生理尚存，竟不治喪。此與江夏黃母相似。

　　吳孫皓寶鼎元年六月，晦，丹陽宣騫母，年八十矣。亦因洗浴化為黿，其狀如黃氏。騫兄弟四人，閉戶衛(wèi)之，掘堂上作大坎，瀉水其中。黿入坎游戲。一二日間，恒延頸外望，伺戶小開，便輪轉(zhuǎn)自躍入于深淵。遂不復(fù)還。

　　漢獻(xiàn)帝建安中，東郡民家有怪﹔無故，甕器自發(fā)訇訇作聲，若有人擊。盤案在前，忽然便失，雞生子，輒失去。如是數(shù)歲，人甚惡之。乃多作美食，覆蓋，著一室中，陰藏戶間窺伺之。果復(fù)重來，發(fā)聲如前。聞，便閉戶，周旋室中，了無所見。乃暗以杖撾之。良久，于室隅間有所中，便聞呻吟之聲，曰：“哊！哊！”宜死。開戶視之，得一老翁，可百馀歲，言語了不相當(dāng)，貌狀頗類于獸。遂行推問，乃于數(shù)里外得其家，云：“失來十馀年?！钡弥?。后歲馀，復(fù)失之。聞陳留界復(fù)有怪如此。時(shí)人咸以為此翁。

　昔高陽氏，有同產(chǎn)而為夫婦，帝放之于崆峒之野。相抱而死。神鳥以不死草覆之，七年，男女同體而生。二頭，四手足，是為蒙雙氏。

　　高辛氏，有老婦人，居于王宮，得耳疾，歷時(shí)，醫(yī)為挑治，出頂蟲，大如繭。婦人去，后置以瓠籬，覆之以盤，俄爾頂蟲乃化為犬。其文五色，因名盤瓠，遂畜之。時(shí)戎吳強(qiáng)盛，數(shù)侵邊境，遣將征討，不能擒勝。乃募天下有能得戎吳將軍首者，贈(zèng)金千斤，封邑萬戶，又賜以少女。后盤瓠銜得一頭，將造王闕。王診視之，即是戎吳。為之奈何？群臣皆曰：“盤瓠是畜，不可官秩，又不可妻。雖有功，無施也?！鄙倥勚瑔⑼踉唬骸按笸跫纫晕以S天下矣。盤瓠銜首而來，為國(guó)除害，此天命使然，豈狗之智力哉。王者重言，伯者重信，不可以女子微軀，而負(fù)明約于天下，國(guó)之禍也?！蓖鯌侄鴱闹?。令少女從盤瓠，盤瓠將女上南山，草木茂盛，無人行跡。于是女解去衣裳，為仆豎之結(jié)，著獨(dú)力之衣，隨盤瓠升山，入谷，止于石室之中。王悲思之，遣往視覓，天輒風(fēng)雨，嶺震，云晦，往者莫至。蓋經(jīng)三年，產(chǎn)六男，六女。盤瓠死，后自相配偶，因?yàn)榉驄D。織績(jī)木皮，染以草實(shí)。好五色衣服，裁制皆有尾形。后母歸，以語王，王遣使迎諸男女，天不復(fù)兩。衣服褊褳，言語侏禽，飲食蹲踞，好山惡都。王順其意，賜以名山，廣澤，號(hào)曰“蠻夷”。蠻夷者，外癡內(nèi)黠，安土重舊，以其受異氣于天命，故待以不常之律。田作，賈販，無關(guān)??，符傳，租稅之賦。有邑，君長(zhǎng)皆賜印綬。冠用獺皮，取其游食于水。今即梁漢、巴蜀、武陵、長(zhǎng)沙、廬江郡夷是也。用糝，雜魚肉，叩槽而號(hào)，以祭盤瓠，其俗至今。故世稱“赤髀，橫裙，盤瓠子孫。”

　　槁離國(guó)王侍婢有娠，王欲殺之。婢曰：“有氣如雞子，從天來下，故我有娠?！焙笊樱柚i圈中，豬以喙噓之﹔徙至馬櫪中馬復(fù)以氣噓之。故得不死。王疑以為天子也，乃令其母收留之，名曰東明。常令牧馬。東明善射，王恐其奪己國(guó)也，欲殺之。東明走，南至施掩水，以弓擊水。魚鱉浮為橋，東明得渡。魚鱉解散，追兵不得渡。因都王夫馀。

　　古徐國(guó)宮人娠而生卵，以為不祥，棄之水濱。有犬，名鵠蒼，銜卵以歸。遂生兒，為徐嗣君。后鵠蒼臨死，生角而九尾，實(shí)黃龍也。葬之徐里中。見有狗壟在焉。

　　斗伯比父早亡，隨母歸在舅姑之家，后長(zhǎng)大，乃奸妘子之女，生子文。其妘子妻恥女不嫁而生子。乃棄于山中。妘子游獵，見虎乳一小兒，歸與妻言，妻曰：“此是我女與伯比私通生此小兒。我恥之，送于山中?！眾u子乃迎歸養(yǎng)之，配其女與伯比。楚人因呼子文為“谷烏菟”。仕至楚相也。

　　齊惠公之妾蕭同叔子見御，有身，以其賤，不敢言也，取薪而生頃公于野，又不敢舉也。有貍?cè)槎r覆之。人見而收，因名曰無野，是為頃公。

　　袁釰者，羌豪也，秦時(shí)，拘執(zhí)為奴隸，后得亡去，秦人追之急迫，藏于穴中，秦人焚之，有景相如虎來為蔽，故得不死。諸羌神之，推以為君。其后種落熾盛。

　　后漢定襄太守竇奉妻生子武，并生一蛇。奉送蛇于野中，及武長(zhǎng)大，有海內(nèi)俊名。母死，將葬未窆，賓客聚集，有大蛇從林草中出，逕來棺下，委地俯仰，以頭擊棺，血涕并流，狀若哀慟，有頃而去。時(shí)人知為竇氏之祥。

　　晉懷帝永嘉中，有韓媼者，于野中見巨卵。持歸育之，得嬰兒。字曰撅兒。方四歲，劉淵筑平陽城，不就，募能城者。撅兒應(yīng)募。因變?yōu)樯?，令媼遺灰志其后，謂媼曰：“憑灰筑城，城可立就。”竟如所言。淵怪之，遂投入山穴間，露尾數(shù)寸，使者斬之，忽有泉出穴中，匯為池，因名金龍池。

　　元帝永昌中，暨陽人任谷，因耕，息于樹下，忽有一人著羽衣就淫之。既而不知所在。谷遂有妊。積月，將產(chǎn)，羽衣人復(fù)來，以刀穿其陰下，出一蛇子，便去。谷遂成宦者，詣闕自陳，留于宮中。

　　舊說：太古之時(shí)，有大人遠(yuǎn)征，家無馀人，唯有一女。牡馬一匹，女親養(yǎng)之。窮居幽處，思念其父，乃戲馬曰：“爾能為我迎得父還，吾將嫁汝。”馬既承此言，乃絕韁而去。逕至父所。父見馬，驚喜，因取而乘之。馬望所自來，悲鳴不已。父曰：“此馬無事如此，我家得無有故乎！”亟乘以歸。為畜生有非常之情，故厚加芻養(yǎng)。馬不肯食。每見女出入，輒喜怒奮擊。如此非一。父怪之，密以問女，女具以告父：“必為是故?！备冈唬骸拔鹧??？秩杓议T。且莫出入?！庇谑欠笊錃⒅?。暴皮于庭。父行，女以鄰女于皮所戲，以足蹙之曰：“汝是畜生，而欲取人為婦耶！招此屠剝，如何自苦！”言未及竟，馬皮蹷然而起，卷女以行。鄰女忙怕，不敢救之。走告其父。父還求索，已出失之。后經(jīng)數(shù)日，得于大樹枝間，女及馬皮，盡化為蠶，而績(jī)于樹上。其繭綸理厚大，異于常蠶。鄰婦取而養(yǎng)之。其收數(shù)倍。因名其樹曰桑。桑者，喪也。由斯百姓競(jìng)種之，今世所養(yǎng)是也。言桑蠶者，是古蠶之馀類也。案：《天官》：“辰，為馬星?！薄缎Q書》曰：“月當(dāng)大火，則浴其種。”是蠶與馬同氣也?！吨芏Y》：“教人職掌，票原蠶者?！弊⒃疲骸拔锬軆纱?，禁原蠶者，為其傷馬也。”漢禮皇后親采桑祀蠶神，曰：“菀窳婦人，寓氏公主。”公主者，女之尊稱也。菀窳婦人，先蠶者也。故今世或謂蠶為女兒者，是古之遺言也。

　　羿請(qǐng)無死之藥于西王母，嫦娥竊之以奔月，將往，枚筮之于有黃。有黃占之曰：“吉。翩翩歸妹，獨(dú)將西行。逢天晦芒，毋恐毋驚。后且大昌?！辨隙鹚焱猩碛谠?，是為“蟾蠩”。

　　舌埵山帝之女死，化為怪草，其葉郁茂，其華黃色，其實(shí)如兔絲。故服怪草者，恒媚于人焉。

　　滎陽縣南百馀里，有蘭巖山，峭拔千丈，常有雙鶴，素羽皦然，日夕偶影翔集。相傳云：“昔有夫婦隱此山，數(shù)百年，化為雙鶴，不絕往來?！焙鲆坏?，一鶴為人所害，其一鶴歲常哀鳴。至今響動(dòng)巖谷，莫知其年歲也。

　　豫章新喻縣男子，見田中有六七女，皆衣毛衣，不知是鳥。匍匐往得其一女所解毛衣，取藏之，即往就諸鳥。諸鳥各飛去，一鳥獨(dú)不得去。男子取以為婦。生三女。其母后使女問父，知衣在積稻下，得之，衣而飛去，后復(fù)以迎三女，女亦得飛去。

　　漢靈帝時(shí)，江夏黃氏之母浴盤水中，久而不起，變?yōu)辄x矣。婢驚走告。比家人來，黿轉(zhuǎn)入深淵。其后時(shí)時(shí)出見。初，浴，簪一銀釵，猶在其首。于是黃氏累世不敢食黿肉。

　　魏黃初中，清河宋士宗母，夏天于浴室里浴，遣家中大小悉出，獨(dú)在室中。良久，家人不解其意，于壁穿中窺之。不見人體，見盆水中有一大鱉。遂開戶，大小悉入，了不與人相承。嘗先著銀釵，猶在頭上。相與守之。啼泣無可奈何。意欲求去，永不可留。視之積日，轉(zhuǎn)懈。自捉出戶外。其去甚駛，逐之不及，遂便入水。后數(shù)日，忽還，巡行宅舍如平生，了無所言而去。時(shí)人謂士宗應(yīng)行喪治服﹔士宗以母形雖變，而生理尚存，竟不治喪。此與江夏黃母相似。

　　吳孫皓寶鼎元年六月，晦，丹陽宣騫母，年八十矣。亦因洗浴化為黿，其狀如黃氏。騫兄弟四人，閉戶衛(wèi)之，掘堂上作大坎，瀉水其中。黿入坎游戲。一二日間，恒延頸外望，伺戶小開，便輪轉(zhuǎn)自躍入于深淵。遂不復(fù)還。

　　漢獻(xiàn)帝建安中，東郡民家有怪﹔無故，甕器自發(fā)訇訇作聲，若有人擊。盤案在前，忽然便失，雞生子，輒失去。如是數(shù)歲，人甚惡之。乃多作美食，覆蓋，著一室中，陰藏戶間窺伺之。果復(fù)重來，發(fā)聲如前。聞，便閉戶，周旋室中，了無所見。乃暗以杖撾之。良久，于室隅間有所中，便聞呻吟之聲，曰：“哊！哊！”宜死。開戶視之，得一老翁，可百馀歲，言語了不相當(dāng)，貌狀頗類于獸。遂行推問，乃于數(shù)里外得其家，云：“失來十馀年。”得之哀喜。后歲馀，復(fù)失之。聞陳留界復(fù)有怪如此。時(shí)人咸以為此翁。

　昔顓頊?zhǔn)嫌腥?，死而為疫鬼：一居江水，為瘧鬼；一居若水，為魍魎鬼；一居人宮室，善驚人小兒，為小鬼。于是正歲，命方相氏帥肆儺以驅(qū)疫鬼。

　　挽歌者，喪家之樂，執(zhí)紼者相和之聲也。挽歌辭有薤露，蒿里二章。漢田橫門人作。橫自殺，門人傷之，悲歌，言：人如薤上露，易稀滅；亦謂人死，精魂歸于蒿里。故有二章。

　　阮瞻，字千里，素執(zhí)無鬼論。物莫能難。每自謂，此理足以辨正幽明。忽有客通名詣?wù)?，寒溫畢，聊談名理。客甚有才辨，瞻與之言，良久，及鬼神之事，反復(fù)甚苦?？退烨俗魃唬骸肮砩?，古今圣賢所共傳，君何得獨(dú)言無？即仆便是鬼?！庇谑亲?yōu)楫愋危汈麥?。瞻默然，意色太惡。歲馀，病卒。

　　吳興施續(xù)為尋陽督，能言論，有門生亦有理意，常秉無鬼論。忽有一黑衣白袷客來，與共語，遂及鬼神。移日，客辭屈。乃曰：“君辭巧，理不足。仆即是鬼。何以云無？”問：“鬼何以來？”答曰：“受使來取君。期盡明日食時(shí)?！遍T生請(qǐng)乞，酸苦，鬼問：“有人似君者否？”門生云：“施續(xù)帳下都督，與仆相似?！北闩c俱往，與都督對(duì)坐；鬼手中出一鐵鑿，可尺馀，安著都督頭，便舉椎打之。都督云：“頭覺微痛?！毕騺磙D(zhuǎn)劇，食頃，便亡。

　　蔣濟(jì)，字子通，楚國(guó)平阿人也，仕魏，為領(lǐng)軍將軍。其婦夢(mèng)見亡兒，涕泣曰：“死生異路，我生時(shí)為卿相子孫，今在地下，為泰山伍伯，憔悴困苦，不可復(fù)言。今太廟西謳士孫阿見召為泰山令，愿母為白侯，屬阿，令轉(zhuǎn)我得樂處?！毖杂?，母忽然驚寤。明日以白濟(jì)。濟(jì)曰：“夢(mèng)為虛耳，不足怪也?！比漳海瑥?fù)夢(mèng)曰：“我來迎新君，止在廟下未發(fā)之頃，暫得來歸。新君，明日日中當(dāng)發(fā)。臨發(fā)多事，不復(fù)得歸。永辭于此。侯氣強(qiáng)難感悟，故自訴于母，愿重啟侯：何惜不一試驗(yàn)之？”遂道阿之形狀言甚備悉。天明，母重啟濟(jì)：“雖云夢(mèng)不足怪，此何太適。適，亦何惜不一驗(yàn)之？”濟(jì)乃遺人詣太廟下，推問孫阿，果得之，形狀證驗(yàn)，悉如兒言。濟(jì)涕泣曰：“幾負(fù)吾兒?！庇谑悄艘妼O阿，具語其事。阿不懼當(dāng)死，而喜得為泰山令，惟恐濟(jì)言不信也，曰：“若如節(jié)下言，阿之愿也。不知賢子欲得何職？”濟(jì)曰：“隨地下樂者與之?！卑⒃唬骸拜m當(dāng)奉教?！蹦撕褓p之。言訖，遣還。濟(jì)欲速知其驗(yàn)，從領(lǐng)軍門至廟下，十步安一人，以傳消息。辰時(shí)，傳阿心痛；已時(shí)，傳阿??；日中，傳阿亡。濟(jì)曰：“雖哀吾兒之不幸，且喜亡者有知?！焙笤骡牛瑑簭?fù)來，語母曰：“已得轉(zhuǎn)為錄事矣。”

　　漢，不其縣，有孤竹城，古孤竹君之國(guó)也，靈帝光和元年，遼西人見遼水中有浮棺，欲斲破之；棺中人語曰：“我是伯夷之弟，孤竹君也。海水壞我棺槨，是以漂流。汝斲我何為？”人懼，不敢斲。因?yàn)榱R祠祀。吏民有欲發(fā)視者，皆無病而死。

　　溫序，字公次，太原祈人也，任護(hù)軍校尉，行部至隴西，為隗囂將所劫，欲生降之。序大怒，以節(jié)撾殺人，賊趨，欲殺序。荀宇止之曰：“義士欲死節(jié)?！辟n劍，令自裁。序受劍，銜須著口中，嘆曰：“則令須污土?！彼旆鼊λ馈８紤z之，送葬到洛陽城旁，為筑冢。長(zhǎng)子壽，為印平侯，夢(mèng)序告之曰“久客思鄉(xiāng)?！眽奂礂壒伲蠒蚝」?，歸葬。帝許之。

　　漢，南陽文穎，字叔長(zhǎng)，建安中為甘陵府丞，過界止宿，夜三鼓時(shí)，夢(mèng)見一人跪前曰：“昔我先人，葬我于此，水來湍墓，棺木溺，漬水處半，然無以自溫。聞君在此，故來相依，欲屈明日暫住須臾，幸為相遷高燥處?！惫砼率痉f，而皆沾濕。穎心愴然，即寤。語諸左右。曰：“夢(mèng)為虛耳亦何足怪?！狈f乃還眠向寐處，夢(mèng)見謂穎曰：“我以窮苦告君，奈何不相愍悼乎？”穎夢(mèng)中問曰：“子為誰？”對(duì)曰：“吾本趙人，今屬汪芒氏之神?！狈f曰：“子棺今何所在？”對(duì)曰：“近在君帳北十?dāng)?shù)步水側(cè)枯楊樹下，即是吾也。天將明，不復(fù)得見，君必念之?！狈f答曰：“喏！”忽然便寤。天明，可發(fā)，穎曰：“雖曰夢(mèng)不足怪，此何太適。”左右曰：“亦何惜須臾，不驗(yàn)之耶？”穎即起，率十?dāng)?shù)人將導(dǎo)順?biāo)?，果得一枯楊，曰：“是矣。”掘其下，未幾，果得棺。棺甚朽壞，沒半水中。穎謂左右曰：‘向聞?dòng)谌?，謂之虛矣；世俗所傳，不可無驗(yàn)?！睘橐破涔?，葬之而去。

　　漢，九江何敞，為交州刺史，行部到蒼梧郡高安縣，暮宿鵠奔亭，夜猶未半，有一女從樓下出，呼曰：“妾姓蘇，名娥，字始珠，本居廣信縣修里人。早失父母，又無兄弟，嫁與同縣施氏，薄命夫死，有雜繒帛百二十疋，及婢一人，名致富，妾孤窮羸弱，不能自振；欲之傍縣賣繒，從同縣男子王伯賃牛車一乘，直錢萬二千，載妾并繒，令致富執(zhí)轡，乃以前年四月十日到此亭外。于時(shí)日已向暮，行人斷絕，不敢復(fù)進(jìn)，因即留止，致富暴得腹痛。妾之亭長(zhǎng)舍乞漿，取火，亭長(zhǎng)龔壽，操戈持戟，來至車旁，問妾曰：‘夫人從何所來車上所載何物？丈夫安在？何故獨(dú)行？’妾應(yīng)曰：‘何勞問之？’壽因持妾臂曰：‘少年愛有色，冀可樂也。’妾懼怖不從，壽即持刀刺脅下一創(chuàng)，立死。又刺致富，亦死。壽掘樓下，合埋妾在下，婢在上，取財(cái)物去。殺牛，燒車，車缸及牛骨，貯亭東空井中。妾既冤死，痛感皇天，無所告訴，故來自歸于明使君。敞曰：“今欲發(fā)出汝尸，以何為驗(yàn)？”女曰：“妾上下著白衣，青絲履，猶未朽也，愿訪鄉(xiāng)里，以骸骨歸死夫?！本蛑?，果然。敞乃馳還，遣吏捕捉，拷問，具服。下廣信縣驗(yàn)問，與娥語合。壽父母兄弟，悉捕系獄。敞表壽，常律，殺人不至族誅，然壽為惡首，隱密數(shù)年，王法自所不免。令鬼神訴者，千載無一，請(qǐng)皆斬之，以明鬼神，以助陰誅。上報(bào)聽之。

　　濡須口有大船，船覆在水中，水小時(shí)便出見，長(zhǎng)老云：“是曹公船?！眹L有漁人，夜宿其旁，以船系之；但聞竽笛弦歌之音，又香氣，非常。漁人始得眠，夢(mèng)人驅(qū)遣，云：“勿近官妓?！毕鄠髟疲骸安芄d妓，船覆于此，至今在焉?！?/p>

　　夏侯愷，字萬仁，因病死、宗人兒茍奴，素見鬼，見愷數(shù)歸，欲取馬，并病其妻，著平上幘，單衣，入坐生時(shí)西壁大床，就人覓茶飲。

　　諸仲務(wù)，一女，顯姨，嫁為米元宗妻，產(chǎn)亡于家。俗聞，產(chǎn)亡者，以墨點(diǎn)面。其母不忍，仲務(wù)密自點(diǎn)之，無人見者。元宗為始新縣丞，夢(mèng)其妻來，上床，分明見新白，面上有黑點(diǎn)。

　　晉世，新蔡王昭平，犢車在廳事上，夜，無故自入齋室中，觸壁而出。后又?jǐn)?shù)聞呼噪攻擊之聲，四面而來。昭乃聚眾設(shè)弓弩戰(zhàn)斗之備，指聲弓弩俱發(fā)，而鬼應(yīng)聲接矢數(shù)枚，皆倒入土中。

　　吳，赤烏三年，句章民楊度，至馀姚，夜行，有一少年，持琵琶，求寄載。度受之。鼓琵琶數(shù)十曲，曲畢，乃吐舌，擘目，以怖度而去。復(fù)行二十里許，又見一老父，自云：“姓王，名戒。”因復(fù)載之。謂曰：“鬼工鼓琵琶，甚哀?！苯湓唬骸拔乙嗄芄摹！奔词窍蚬怼?fù)擘眼，吐舌，度怖幾死。

　　瑯琊秦巨伯，年六十，嘗夜行，飲酒，道經(jīng)蓬山廟，忽見其兩孫迎之；扶持百馀步，便捉伯頸著地，罵：“老奴！汝某日捶我，我今當(dāng)殺汝?！辈?，惟某時(shí)信捶此孫。伯乃佯死，乃置伯去。伯歸家，欲治兩孫，兩孫驚惋，叩頭言：“為子孫寧可有此？恐是鬼魅，乞更試之?！辈馕?，數(shù)日，乃詐醉，行此廟間，復(fù)見兩孫來扶持伯。伯乃急持，鬼動(dòng)作不得；達(dá)家，乃是兩人也。伯著火炙之，腹背俱焦坼，出著庭中，夜皆亡去。伯恨不得殺之，后月馀，又佯酒醉，夜行，懷刃以去，家不知也，極夜不還，其孫恐又為此鬼所困，乃俱往迎伯，伯竟刺殺之。

　　漢，武建元年，東萊人，姓池，家常作酒，一日，見三奇客，共持面飯至，索其酒飲。飲竟而去。頃之，有人來，云：“見三鬼酣醉于林中?！?/p>

　　吳先主殺武衛(wèi)兵錢小小，形見大街，顧借賃人吳永，使永送書與街南廟，借木馬二匹，以酒噀之，皆成好馬，鞍勒俱全。

　　南陽宋定伯，年少時(shí)，夜行，逢鬼，問之。鬼言：“我是鬼?！惫韱枺骸叭陱?fù)誰？”定伯誑之，言：“我亦鬼?！惫韱枺骸坝梁嗡?？”答曰：“欲至宛市。”鬼言：“我亦欲至宛市?！彼煨小?shù)里，鬼言：“步行太遲，可共遞相擔(dān)，何如？”定伯曰：“大善。”鬼便先擔(dān)定伯?dāng)?shù)里。鬼言：“卿太重，將非鬼也?！倍ú裕骸拔倚鹿恚噬碇囟??！倍ú驈?fù)擔(dān)鬼，鬼略無重。如是再三，定伯復(fù)言：“我新鬼，不知有何所畏忌？”鬼答言：“惟不喜人唾?！庇谑枪残小５烙鏊?，定伯令鬼先渡，聽之，了然無聲音。定伯自渡，漕漼作聲。鬼復(fù)言：“何以有聲？”定伯曰：“新死，不習(xí)渡水故耳。勿怪吾也?！毙杏镣鹗校ú銚?dān)鬼，著肩上，急執(zhí)之。鬼大呼，聲咋咋然，索下，不復(fù)聽之。逕至宛市中下著地，化為一羊，便賣之，恐其變化，唾之，得錢千五百，乃去。當(dāng)時(shí)石崇有言：“定伯賣鬼，得錢千五?！?/p>

　　吳王夫差，小女，名曰紫玉，年十八，才貌俱美。童子韓重，年十九，有道術(shù)，女悅之，私交信問，許為之妻。重學(xué)于齊，魯之間，臨去，屬其父母使求婚。王怒、不與。女玉結(jié)氣死，葬閶門之外。三年，重歸，詰其父母；父母曰：“王大怒，玉結(jié)氣死，已葬矣。”重哭泣哀慟，具牲幣往吊于墓前。玉魂從墓出，見重流涕，謂曰：“昔爾行之后，令二親從王相求，度必克從大愿；不圖別后遭命，奈何！”玉乃左顧，宛頸而歌曰：“南山有烏，北山張羅；烏既高飛，羅將奈何！意欲從君，讒言孔多。悲結(jié)生疾，沒命黃壚。命之不造，冤如之何！羽族之長(zhǎng)，名為鳳凰；一日失雄，三年感傷；雖有眾鳥，不為匹雙。故見鄙姿，逢君輝光。身遠(yuǎn)心近，何當(dāng)暫忘?！备璁?，歔欷流涕，要重還冢。重曰：“死生異路，懼有尤愆，不敢承命?！庇裨唬骸八郎惵罚嵋嘀?；然今一別，永無后期。子將畏我為鬼而禍子乎？欲誠(chéng)所奉，寧不相信?！敝馗衅溲?，送之還冢。玉與之飲燕，留三日三夜，盡夫婦之禮。臨出，取逕寸明珠以送重曰：“既毀其名，又絕其愿，復(fù)何言哉！時(shí)節(jié)自愛。若至吾家，致敬大王?！敝丶瘸觯煸勍踝哉f其事。王大怒曰：“吾女既死，而重造訛言，以玷穢亡靈，此不過發(fā)冢取物，托以鬼神。”趣收重。重走脫，至玉墓所，訴之。玉曰：“無憂。今歸白王?！蓖鯅y梳，忽見玉，驚愕悲喜，問曰：“爾緣何生？”玉跪而言曰：“昔諸生韓重來求玉，大王不許，玉名毀，義絕，自致身亡。重從遠(yuǎn)還，聞?dòng)褚阉溃赎迳鼛?，詣冢吊唁。感其篤，終輒與相見，因以珠遺之，不為發(fā)冢。愿勿推治?！狈蛉寺勚龆е?。玉如煙然。

　　隴西辛道度者，游學(xué)至雍州城四五里，比見一大宅，有青衣女子在門。度詣門下求飧。女子入告秦女，女命召入。度趨入閣中，秦女于西榻而坐。度稱姓名，敘起居，既畢，命東榻而坐。即治飲饌。食訖，女謂度曰：“我秦閔王女，出聘曹國(guó)，不幸無夫而亡。亡來已二十三年，獨(dú)居此宅，今日君來，愿為夫婦，經(jīng)三宿?！比蘸?，女即自言曰：“君是生人，我鬼也，共君宿契，此會(huì)可三宵，不可久居，當(dāng)有禍矣。然茲信宿，未悉綢繆，既已分飛，將何表信于郎？”即命取床后盒子開之，取金枕一枚，與度為信。乃分袂泣別，即遣青衣送出門外。未逾數(shù)步，不見舍宇，惟有一冢。度當(dāng)時(shí)荒忙出走，視其金枕在懷，乃無異變。尋至秦國(guó)，以枕于市貨之，恰遇秦妃東游，親見度賣金枕，疑而索看。詰度何處得來？度具以告。妃聞，悲泣不能自勝，然向疑耳，乃遣人發(fā)冢啟柩視之，原葬悉在，唯不見枕。解體看之，交情宛若。秦妃始信之。嘆曰：“我女大圣，死經(jīng)二十三年，猶能與生人交往。此是我真女婿也。”遂封度為駙馬都尉，賜金帛車馬，令還本國(guó)。因此以來，后人名女婿為“駙馬；”今之國(guó)婿！亦為“駙馬”矣。

　　漢，談生者，年四十，無婦，常感激讀詩(shī)經(jīng)，夜半，有女子，年可十五六，姿顏服飾，天下無雙，來就生為夫婦之言，曰：“我與人不同，勿以火照我也，三年之后，方可照耳。”與為夫婦，生一兒，已二歲，不能忍，夜，伺其寢后，盜照視之。其腰已上生肉，如人，腰已下，但有枯骨。婦覺，遂言曰：“君負(fù)我。我垂生矣，何不能忍一歲，而竟相照也？”生辭謝涕泣，不可復(fù)止。云：“與君雖大義永離；然顧念我兒若貧不能自偕活者，暫隨我去，方遺君物?！鄙S之去，入華堂，室宇器物不凡。以一珠袍與之，曰：“可以自給?！绷讶∩埋樟糁?。后生持袍詣市，睢陽王家買之，得錢千萬。王識(shí)之曰：“是我女袍，那得在市？此必發(fā)冢?！蹦巳】街Ｉ咭詫?shí)對(duì)。王猶不信，乃視女冢，冢完如故，發(fā)視之，棺蓋下果得衣裾，呼其兒視，正類王女王乃信之，即召談生，復(fù)賜遺之，以為女婿。表其兒為郎中。

　　盧充者，范陽人，家西三十里，有崔少府墓，充年二十，先冬至一日，出宅西獵戲，見一獐，舉弓而射，中之，獐倒，復(fù)起。充因逐之，不覺遠(yuǎn)，忽見道北一里許，高門瓦屋，四周有如府舍，不復(fù)見獐。門中一鈴下唱客前。充曰：“此何府也？”答曰：“少府府也?！背湓唬骸拔乙聬海堑靡娚俑?？”即有一人提一幞新衣，曰：“府君以此遺郎。”充便著訖，進(jìn)見少府。展姓名。酒炙數(shù)行。謂充曰：“尊府君不以仆門鄙陋，近得書，為君索小女婚，故相迎耳?！北阋詴境?。充，父亡時(shí)雖小，然已識(shí)父手跡，即欷歔無復(fù)辭免。便敕內(nèi)：“盧郎已來，可令女郎妝嚴(yán)?！鼻艺Z充云：“君可就東廊，及至黃昏。”內(nèi)白：“女郎妝嚴(yán)已畢?！背浼戎翓|廊，女已下車，立席頭，卻共拜。時(shí)為三日，給食三日畢，崔謂充曰：“君可歸矣。女有娠相，若生男，當(dāng)以相還，無相疑。生女，當(dāng)留自養(yǎng)?！彪吠鈬?yán)車送客。充便辭出。崔送至中門，執(zhí)手涕零。出門，見一犢車，駕青衣，又見本所著衣及弓箭，故在門外。尋傳教將一人提幞衣與充，相問曰：“姻援始爾，別甚悵恨。今復(fù)致衣一襲，被褥自副?！背渖宪嚕ト珉娛?，須臾至家。家人相見，悲喜推問，知崔是亡人，而入其墓。追以懊惋。別后四年，三月三日，充臨水戲，忽見水旁有二犢車，乍沈乍浮，既而近岸，同坐皆見，而充往開車后戶，見崔氏女與三歲男共載。充見之，忻然欲捉其手，女舉手指后車曰：“府君見人?！奔匆娚俑３渫鶈栍?，女抱兒還。充又與金鋺，并贈(zèng)詩(shī)曰：“煌煌靈芝質(zhì)，光麗何猗猗！華艷當(dāng)時(shí)顯，嘉異表神奇。含英未及秀，中夏罹霜萎。榮耀長(zhǎng)幽滅，世路永無施。不悟陰陽運(yùn)，哲人忽來儀。會(huì)淺離別速，皆由靈與只。何以贈(zèng)余親，金鋺可頤兒。恩愛從此別，斷腸傷肝脾?！背淙海懠霸?shī)，忽然不見二車處。充將兒還，四坐謂是鬼魅，僉遙唾之。形如故。問兒：“誰是汝父？”兒逕就充懷。眾初怪惡，傳省其詩(shī)，慨然嘆死生之玄通也。充后乘車入市，賣鋺，高舉其價(jià)，不欲速售，冀有識(shí)。欻有一老婢識(shí)此，還白大家曰：“市中見一人，乘車，賣崔氏女郎棺中鋺。”大家，即崔氏親姨母也，遣兒視之，果如其婢言。上車，敘姓名，語充曰：“昔我姨嫁少府，生女，未出而亡。家親痛之，贈(zèng)一金鋺，著棺中?？烧f得鋺本末?！背湟允聦?duì)。此兒亦為之悲咽。賚還白母，母即令詣充家，迎兒視之。諸親悉集。兒有崔氏之狀，又復(fù)似充貌。兒、鋺俱驗(yàn)。姨母曰：‘我外甥三月末間產(chǎn)。父曰春，暖溫也。愿休強(qiáng)也?！奔醋譁匦荨匦菡?，蓋幽婚也，其兆先彰矣。兒遂成令器。歷郡守二千石，子孫冠蓋相承。至今其后植，字子干，有名天下。

　　后漢時(shí)，汝南汝陽西門亭，有鬼魅，賓客止宿，輒有死亡。其厲，厭者皆亡發(fā)，失精。尋問其故，云：“先時(shí)頗已有怪物。其后，郡侍奉掾宜祿鄭奇來，去亭六七里，有一端正婦人乞寄載，奇初難之，然后上車，入亭，趨至樓下。亭卒白：“樓不可上?！逼嬖疲骸拔岵豢忠?。”時(shí)亦昏冥，遂上樓，與婦人棲宿。未明，發(fā)去。亭卒上樓掃除，見一死婦，大驚，走白亭長(zhǎng)。亭長(zhǎng)擊鼓，會(huì)諸廬吏，共集診之。乃亭西北八里吳氏婦，新亡，夜臨殯，火滅，及火至，失之。其家即持去。奇發(fā)，行數(shù)里，腹痛，到南頓利陽亭，加劇，物故。樓遂無敢復(fù)上。

　　潁川鍾繇，字符常，嘗數(shù)月不朝會(huì)，意性異常?；騿柶涔?。云：“常有好婦來，美麗非凡。”問者曰：“必是鬼物，可殺之。”婦人后往，不即前，止戶外。繇問：“何以？”曰：“公有相殺意?！濒碓唬骸盁o此。”勤勤呼之，乃入。繇意恨，有不忍之，然猶之。傷髀。婦人即出，以新綿拭血，竟路。明日，使人尋跡之，至一大冢，木中有好婦人，形體如生人，著白練衫，丹繡裲襠，傷左髀，以裲襠中綿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