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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安的手記

我已感受不到生的意義?；恼Q、頹唐，我好像在一個地窖里過活，空氣中充滿了霉菌的味道，蛛網(wǎng)占滿了墻角。在經(jīng)過“裁決”之后，我只好退回到破屋內(nèi)，空氣似乎變得壓抑起來，我又是一個人了?？粗鴼埰频乃谋?，發(fā)霉的天花板，老舊的窗簾，躺著時不時作響的床板；我似乎有些喘不過氣來，匆忙和網(wǎng)上朋友告別之后，枯坐在椅上，感覺周圍所有事都變得沒有任何意義了，沒有存在的必要了。這個夜非常寂靜，除了外面在下著小雨，可能此時我心里也非常有陰霾罷，可這寂靜與陰霾，在之前并非如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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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常一個人呆坐。靜靜地，懷著期待，就為了等待Z的消息。沒有她的音訊時，好像我身邊的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拿起一本書，隨便翻翻；打開了一部劇，隨便看看，到頭來橫豎看不進去，只等那書已經(jīng)翻了幾十頁，劇已經(jīng)放了一大半，然而我全不記得前面講了什么。只是那雙耳朵卻分外的靈！手機一響起，我就總覺得Z的消息來了，我的眼睛就會自動跟過去，就會發(fā)生兩種情況：一是太好了，是Z！我要預(yù)備和她對話了。第二種就是無趣的、或許還帶有一些失落把手機屏幕按滅，以至于我憎惡那手機里的通知短信，我憎惡外賣軟件提醒我吃飯，我憎惡娛樂軟件給我推送的新節(jié)目，我憎惡所有與Z不相關(guān)的引起手機響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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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她說心情不好，我似乎也有些喪氣起來，她聽了一首歌，里面講了失戀是一種莫大的痛苦，她有點代入了，于是情緒有些低落。誠然，最喜歡的人走丟了，是一件怎樣不幸的事情阿。當(dāng)時忙著想安慰一下她，我并沒有那樣的經(jīng)歷，因此也沒有談到我的觀點，我不想讓她覺得我害怕失去，從而感到我十分軟弱。愛情是我所不知道的，要有一天關(guān)系出現(xiàn)裂隙，以至于她要提出分開了，她應(yīng)該希望我是能夠釋懷的，若是因為一方的悲傷死纏濫打，進而將就，那是會出現(xiàn)不健康的關(guān)系的。我想表現(xiàn)得理智一些，于是我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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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常懷著熱忱，等待著Z的消息，她的動向，好像與我息息相關(guān)。我常懷著從未有過的情緒：好似周圍發(fā)生的一切事情都變得有趣起來。她上班應(yīng)該很枯燥吧，我會記下所有發(fā)生的好玩的事情，并仔細(xì)想想怎樣分享給她，她也經(jīng)常被逗地說道“笑鼠我了”，我就會當(dāng)她真的開心了一下，一下也好，我感到很有成就感，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我能清楚地記得并復(fù)述她的一些話語，她說我記性好。我常常熟讀她的言辭，并有時能滔滔背誦，她問我為什么這都能記住。我能清楚地記得第一次聊天的場景，第一次聊得火熱的場景，第一次互道晚安時的場景，第一次和她靠得那樣近的場景。我們交談時，我感到生命生命充滿了活力，四處充滿生機，周圍的人也都變得可愛起來，這也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感覺阿。我沒有任何準(zhǔn)備，毫無感情經(jīng)驗閱歷可言，只是懷著一顆熱忱的心阿。我好像陷入了一種幻覺中，可這幻覺是那樣的真實，那樣的不想走出這幻覺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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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常懷著激情，感到生命中充滿了驚喜。我竟摸清了她的行程，因為這樣可以在她上下班的路上，在地鐵上，幫他消磨一些枯燥無聊的時光，能使她不再枯燥，不再無聊地通勤，能夠會心一笑，我就心滿意足了，我病得不輕。漸漸地她開始和我分享一些事情，工作中的小事、好玩的飾品、旅行、未竟的事業(yè)。我一面聽，一面驚訝的發(fā)現(xiàn)：和她聊的這樣的愉快，我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心情。后來她說到買了幾個郁金香種子玩，如果種活了會送我一顆，我更是像猛虎插上了翅膀，駿馬配上了鞍韉，我從未設(shè)想過有人會送我禮物。自那以后我感覺生命里充滿了色彩，生活有了希望，天也越走越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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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終于見面了，她遲到了一小會，并不影響我的熱切。她在手機里喚我回個頭，我轉(zhuǎn)身看見她如約地帶了預(yù)備贈予我的花。我本預(yù)計要說些什么的，之前私下排練過多次的，到這會都失了效，我只是臉上發(fā)燒、頭里發(fā)白，傻笑著說了句謝謝。后來她帶我逛了本地有名的街道，也兌現(xiàn)了先前聊到的預(yù)計要去的地方，雖然稍不順利，但并不影響我的熱切。我們在長江上面坐了輪渡，在萬人空巷的江漢路上，帶我見識了武漢味道，兩人用雙腳丈量著這片土地。平時厭煩的聒噪的人流，今天也變得可愛起來；本就怕熱的我也感到今天神清氣爽；就連死氣沉沉毫無生機的樓房也變得生動起來。兩人的聊天連短暫的沉默的尷尬都很少，一出現(xiàn)，總是能巧妙地化解掉，我想即使無話可說，就這樣靜靜地走著，我也能走上一天不無聊。但我想她可能有點緊張了，幾次三番說熱得受不了，我怕她身體不舒服又有不好直接表明的尷尬，率先提出自己有想要回家休息的意愿。于是送了她上地鐵告別?？赡苁俏覜]有任何察覺罷，這竟成了一張單行票，成了一次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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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然，手機響起，我的眼睛自動轉(zhuǎn)移了過去?！拔覀兪遣皇遣惶线m”。屋內(nèi)寂靜與空虛依舊，可是我失去Z了，永遠(yuǎn)，永遠(yuǎn)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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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些，天氣預(yù)報今天有雨，但只是晚上下了，遠(yuǎn)處響著象征夏天的悶雷。這幾個字震得我有些發(fā)昏，我突然有種想吸煙的沖動，但已經(jīng)為了她戒了，因為我知道她應(yīng)該不喜歡抽煙的男生。我常常懷著的期待、常常懷著的熱忱、常常懷著的激情阿，是那樣的的脆弱，那樣的不堪一擊。像那暴風(fēng)吹卷著殘云，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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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的時間好似一場泡影，于我而言似乎太過貴重，我是配不上這樣的。常常會記起先前的一幕幕，興奮地翻看聊天記錄，欣喜地在外面散步，期盼地等待下次會發(fā)生的事，像電影的片段一樣在腦子閃過。那樣美好的時間，在腦中留下那樣美好的回憶，忽的就破碎了?？赡芪冶揪筒粦?yīng)擁有如此美好的回憶罷，那是天堂，我總記得我活在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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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極善于偽裝自己，在她提出分開的時候，我表現(xiàn)得十分鎮(zhèn)定。因為我想，假使提出分開的人發(fā)現(xiàn)對方情緒非常失控，那可能會對自己的主張產(chǎn)生愧疚。我知道的，我并不想讓別人有愧疚感，于是我強裝鎮(zhèn)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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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強裝鎮(zhèn)定，帶上堅強的面具想穩(wěn)定她的情緒，說了一些違背我內(nèi)心深處的話。我是不害怕受傷的，我早已習(xí)慣了傷痛，早已習(xí)慣了傷痛后默默處理傷口。我無法做到讓別人因我受傷，那是我所不愿意看到的。我固然知道坦誠相待的意義，但至少這次不行，這是我最后一次騙她了，是我最后一次的溫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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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屬于自己的情緒又能持續(xù)多久呢。我曾心存希望，最后只落得一輪愁緒。我又是一個人了，我向來覺得自己早已習(xí)慣了孤獨，早已習(xí)慣了寂寞，早已流干了淚。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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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經(jīng)過“裁決”之后，我只好退回到破屋內(nèi)，空氣似乎又變得壓抑起來，我又是一個人了?？粗@樣殘破的四壁，這樣發(fā)霉的天花板，這樣老舊的窗簾，這樣的躺著時不時作響的床板。不知道何時外面已經(jīng)下起了暴雨，周圍似乎因暴雨的沖刷正在慢慢褪去色彩，失掉它們存在的意義。先前的回憶也似乎要停止了，再也無法更新、創(chuàng)造了，并也將慢慢地被沖刷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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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鋪上一頁紙預(yù)備記一些什么了，只望這回憶經(jīng)暴雨沖刷后，還能保持一些顏色，聊以慰藉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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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5月2日

暴雨夜記于西北破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