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論如今嘉賓形象崩塌最快的綜藝節(jié)目類型，我提名職場綜藝。

節(jié)目的風頭越盛，里面的女老板們就越是排著隊地挨罵。

蘇芒因為談內(nèi)卷，被罵到微博道歉；

半夜還要給員工發(fā)消息的張萌，也已經(jīng)成為了這屆打工人最深惡痛絕的老板。

董明珠原本因為要求公司食堂降價，被稱贊“當代好老板”；

最近又因為說年輕人不愛吃苦，口碑有所下滑。

不過身為一個資深電視兒童，我不禁要感慨現(xiàn)在的網(wǎng)友大驚小怪了。

10年前職場綜藝里的那些老板，可比蘇芒們煩人多了。

那會流行的是求職節(jié)目，什么《非你莫屬》啦，《職來職往》啦；

老板們不僅高高在上，還對求職者指指點點。

聽到某句話不順耳，難聽話當場就要甩出去。

不知道蘇芒們要是看到了，會不會覺得自己挨罵挨得有點冤。

01

老板們的“危險發(fā)言”大全

這批節(jié)目正火的時候，我還在上學。

沒摸到職場的門檻，就先受到了職場的驚嚇。

諾大的場地上，老板們坐在舒服的單身沙發(fā)上圍成半圓；

不僅穿得人五人六，還要翹起二郎腿。

那會兒我就知道自己未來當不了老板，所以代入的都是求職者的心態(tài)；

在眾目睽睽下被一通狂批——想想都覺得可怕至極。

現(xiàn)在回頭看看，這種情緒倒是少了許多。

感觸最深的反倒是老板們的危險發(fā)言——放在今天絕對要被網(wǎng)暴三個月那種。

“你穿成這樣其實不利于你招聘，Boss們會認為你腿長無腦。”

“一個窮人，他往往是缺乏進取心的，甚至是懶惰的人?！?/span>

“我希望他能謹言慎行，作秀的成分可以少一些?！?/span>

什么公司老總，分明就是踩雷大師。

當然那會也沒人琢磨哪句話是雷。

對于大多數(shù)觀眾來說，這就是個圍觀奇葩撕X的舞臺。

老板們顯然也都很懂大家的看戲心理，每期都能上演新鮮橋段。

感覺不是來招人的，倒像是來抬杠的。

我印象比較深的例子，是有個年輕女生想做總經(jīng)理助理，最后求職節(jié)目變成了辯論賽。

要說這姑娘也是夠奇葩的，一點工作經(jīng)驗沒有，上來就要管理崗。

自稱考下了會計證，結果一問專業(yè)術語回答的亂七八糟。

老板們眼前一亮，迅速對她發(fā)起了圍攻——

哦不，應該說是禮貌的嘲諷。

女生：“我的優(yōu)點是主動性很強?！?/span>

老板：“畢業(yè)一年多還沒找工作，沒看出什么主動性?！?/span>

女生：“我在銀行實習時雖然接觸不到核心業(yè)務，但工作的很積極。”

老板：“這只能證明你有正常的學習能力?！?span id="s0sssss00s" class="bjh-br" style="">

女生：“我跟人合伙開了轟趴館，一個月能盈利2萬元?！?/span>

老板：“連毛利潤和凈利潤都分不清，建議會計證回去重考?！?/span>

不知道當事人什么心態(tài)，反正我是尷尬到腳趾摳地了。

每個求職節(jié)目里的老板，都是當代列文虎克。

就算面試者表面上沒什么問題，也要從細節(jié)里扣出點錯誤噴一噴。

光線傳媒的劉同就扮演過一個優(yōu)秀的“杠精”——有求職者在地方電臺當了一年的實習生，抱怨自己在單位只能打雜，還處處被歧視。

他張口就是：“我覺得那是你的問題，你沒有讓他們看重的能力?！?span id="s0sssss00s" class="bjh-br" style="">

其他老板也都是一個樣。

也就是那會不流行什么“職場PUA”，要么個個都跑不掉。

有求職者提的薪酬和崗位，稍微超過了自身的學歷水平；

“你沒有什么知識底蘊，建議不要眼高手低?！?span id="s0sssss00s" class="bjh-br" style="">

除了戳人肺管子之外，老板們的另一大愛好是教求職者做人。

有時候管得那叫一個寬，讓人仿佛穿越到了《老娘舅》。

有個28歲的女碩士來找工作，說自己趁著研二學業(yè)不忙的時候生了孩子。

放在如今簡直要被夸上天了：“畢業(yè)找工作時孩子已經(jīng)大一點了，可以放在老家讓父母幫忙照顧?！?/span>

當然那會的輿論風向還不是這樣的。

女碩士一邊講，一邊被主持人和老板們不斷質疑。

“明明家境不好，為什么不急著賺錢，反而那么早結婚？”

“孩子扔給老人，是不是不負責任？”

最后，女老板得出結論——“你的人生選擇主次邏輯都是顛倒的。”

連屏幕前的我都要生氣了：“人家怎么養(yǎng)孩子，關你老板什么事兒??？”

02

“老板不關心你，

他們只想賺錢”

也不是所有人都看戲看得起勁。

當時也有聲音批評節(jié)目中的企業(yè)家們太過高高在上，“夸大了職場的等級感”。

但怎么說呢，節(jié)目固然有炒作的成分，比如老板互放狠話、求職者當場暈倒；

但跟如今職場綜藝中的“導師形象”比起來，還是冷血無情的挑刺機器們更真實一點。

現(xiàn)實的職場中，哪兒會有日理萬機的管理層，手把手地教職場新人怎么做事、怎么待人；

聽說你“因為帶孩子暫停了職業(yè)生涯”，不給個白眼就不錯了。

當年參加求職節(jié)目的老板們，好像沒什么愛惜羽毛之說。

什么雞蛋里挑骨頭啊、現(xiàn)場壓價啊，就差把那些心里的小九九寫在臉上了。

有一期節(jié)目中，有個創(chuàng)業(yè)失敗的中年人來求職。

他創(chuàng)業(yè)前曾在廚具行業(yè)做到區(qū)域負責人的級別，但因為開公司欠下200萬。

本來老板們都對這份履歷表示欣賞，直到他提出自己的期望月薪是2.5萬；

價格一出，老板們的態(tài)度都明顯變的苛刻了起來。

有人質問他“年紀這么大還轉行，如何把自己的經(jīng)驗應用到別的領域”；

還有教育公司的老板，要求他針對自己的企業(yè)出一套營銷方案。

這個求職者在回答中犯了一點專業(yè)性的小錯誤，于是老板們的挑刺+訓斥技能迅速上線：

“不要因為以前在行業(yè)里的地位，就把自己當作拯救企業(yè)的天使?！?/strong>

我尋思人家只不過是回答問題，并沒有指手畫腳的意思，這老板是不是情緒管理上有點問題。

結果老板們接下來的口風是——“你要2.5萬的薪資，我完全可以去聘用一個行業(yè)內(nèi)的資深人士?！?/span>

另一位Boss還在后臺采訪中直言：“欠多少錢是他的事，企業(yè)雇傭他是為了賺錢?！?/span>

看看老板們這壓價技巧，不知道比年輕人高出多少了。

職場中一切溫情脈脈的遮羞布，在節(jié)目里都會被當場戳穿。

不被心直口快的老板本人戳穿，也會被其他老板戳穿。

有個二十歲出頭的求職者因為學歷太低，想先找份服務員的工作糊口，等攢下點錢再去進修。

好為人師的老板準時上線：“不要只考慮錢，先問問你自己，喜歡這個行業(yè)嗎？”

可這么虛頭八腦的話，哪里是老板們的風格。

下一秒就有同臺Boss說出了大實話：“人家只想做服務員賺點錢，怎么到你這就要為餐飲事業(yè)奮斗終生了？”

要我說，求職節(jié)目才是真正的人間清醒。

拒絕任何形式的職場雞湯，用最針鋒相對的互噴，向無知的觀眾揭露職場血淋淋的真相。

老板關心的哪兒是你的職業(yè)發(fā)展??？

“勸你想清楚自己的興趣，就是希望你入職后能夠長久地在公司里呆下去?！?/span>

03

老板從來沒變，

是觀眾變了

不過也別誤會。

我并不是說當年那些節(jié)目中的老板，就比現(xiàn)在的更加真誠。

真實職場上，有哪個CEO會親自去招一個基層員工??？

與其說是圖那一兩個“人才”，倒不如說是為了塑造自己“模范老板”的形象。

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老板們之所以表現(xiàn)的不近人情，是因為這樣的形象討人喜歡。

甚至可以說，大眾對于老板的認知就是這樣的——尖銳針對、無情戳穿，一點不給求職者面子。

看到臺上的小年輕被職場規(guī)則“毒打”，觀眾還要常常站隊老板，噴求職者們狂妄自大、過于天真。

那會人們好象普遍都默認職場是不講情面的、等級分明的。

甚至會覺得這些求職綜藝，是戳破了年輕人不切實際的幻想。

就像在各種有關面試技巧的文章中，所謂“抗壓面”一直都是最神秘的流派；

在領導的打壓、貶低下依然能夠高效完成工作，一度被看做是必備的職場技能之一。

但你很難想象，如今的年輕人還會對這種面試形式保持寬容；

別說做節(jié)目了，就算是日常遇到這樣的面試官，求職者們恐怕也會扭頭就走，并反手上網(wǎng)發(fā)一個吐槽。

網(wǎng)友的口味變了，于是綜藝里的老板形象也隨之變化。

不再是滿腦子盈利的商人，變成了溫柔耐心、傳授職場經(jīng)驗的前輩。

節(jié)目中的老板們不過是在扮演觀眾期待的形象；

曾經(jīng)是咄咄逼人的“犀利”，現(xiàn)在是循循善誘的“溫柔”。

如今的年輕人一邊代入求職者的身份，一邊又沉醉在理想職場的虛幻中；

然而這并不意味著現(xiàn)實中的職場，就真的這么美好。

張萌曾經(jīng)在節(jié)目中批評某個實習生“座次安排的有問題”；

在觀察室里，她再次強調(diào)：“職場中排座位是個很重要的事情?！?/span>

很多年輕觀眾都覺得她簡直煩死了：

“什么年代了，互聯(lián)網(wǎng)大廠的管理都扁平化了，還在這搞什么論資排輩。”

但真實生活中因為座次安排引發(fā)的職場危機，甚至被穿小鞋的例子，一點也不少；

就連節(jié)目中的主持人蔣昌建，也見怪不怪地表示肯定。

互聯(lián)網(wǎng)上的“理想老板”，要循循善誘、平易近人，堅決反對就業(yè)歧視和等級關系。

但沒幾個人能真的碰上這樣的老板。

或者也可以說，老板從來沒有變。

他們只是藏起了那些職場中的冷酷，盡力把自己包裝成一個輿論期待的形象。

這也是為什么，無論老板們在屏幕中多么努力地傳授些心靈雞湯，都不會讓人滿意。

再其樂融融的面紗也總有縫隙，依然會偶爾透出不和諧的音符。

就像是上一次翻車的蘇芒，本意是要年輕人答疑解惑，可還是會“暴露自己的傲慢”。

只要大眾對職場依然有著“完美”的期待，沒有哪個老板不會被罵。

但老板們大概也不在乎。

我們大可以用放大鏡去挑刺，但反正無論是被夸還是被罵，人家都能賺到流量、賺到錢。

網(wǎng)友批得再兇，于老板們也不過是一陣無關痛癢的風。

回歸到真實世界里，手握話語權的人，還不依然是他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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