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商不奸,無奸不商(十)

無商不奸,無奸不商(十)
江南的名勝,在這煙雨迷蒙中,也顯得比較蕭條。再加上這樣的年景,實在提不起人觀光游覽的興致。
寒山寺的青石階上,人跡罕至。
沈碧晚靜靜跟在張云雷身后,目光卻是一刻都沒離開眼前這個男人。
自己已到了議婚的年紀(jì),縣衙的門檻也踏破不少,但自己一向自視甚高——論才學(xué),江南的學(xué)子中也有不少好的;論樂律,也不乏有精通之人;論家世,自己只是一個小小縣令的女兒,比自己好的,也有一大把!可是這些,總集中不到一個人身上!
自己也想過父親有朝一日能否加官進(jìn)爵,讓自己能進(jìn)入更高的生活圈子——當(dāng)今清明,父親這樣清廉如水的總是吃得開的!沒想到,這一場災(zāi)難卻是自己的機(jī)會,認(rèn)識了高高在上的歧王爺——這,難道就是姻緣……
張云雷拾階而上,望著這一路的蕭瑟,卻什么也沒看在眼中:糧倉和銀庫,明擺著就是楊九郎幫襯的!一個商人,能做到這樣,真是不得不讓人震驚——或許,國庫都沒有他的私庫豐足——這年頭,一個市井之徒都不安分了!
張云雷想著最后一句,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終于到了一個涼亭,張云雷低頭看了看微微浸濕的鞋尖,輕輕皺眉。
紅衣從一個包袱中拿出雙鞋,過來想替張云雷換上,卻不知怎的,那位爺竟然拒絕了,不需要換鞋!
紅衣只好從包袱中拿出兩個繡得繁花似錦的墊子,放在涼亭的圓墩上:“爺,坐!”轉(zhuǎn)身向沈碧晚:“沈小姐,坐!”
張云雷撩了袍子坐下,習(xí)慣性的取出折扇開了合,合了開,眉頭微皺,長長的睫毛遮了半幅鳳眼,慵懶,卻攝人心魄!
沈碧晚朝紅衣輕輕點頭,算是謝過,斂了衣裙坐下,眼角依舊放不開張云雷那張繁花似錦的臉。
“沈小姐!”張云雷帶著一絲笑,輕輕啟齒:“是想說你父親的事兒吧!”
沈碧晚低眉:“是!”
張云雷敲著折扇,若有所思:“你父親,這個罪許是坐實了!他們不會留證據(jù)!”
“??!”沈碧晚吃了一驚,忍住了淚水,卻將眼眶憋個通紅。“王爺,分明庫中銀兩全無,怎么會……”她還不敢在他面前提自己的猜想!因為這只是猜想,一點證據(jù)都沒有!
張云雷淡淡一笑:現(xiàn)在的女子都了不得,明明心中已有定論,卻要還是要借別人的口!
“沈小姐有話就說吧!”
沈碧晚一呆:他看穿了她的心思!面頰微微泛紅,尷尬一笑:“王爺恕罪!縱觀江南,能及時填滿銀庫的也只有他了!”
心中微微發(fā)澀——看王爺對楊九郎的態(tài)度,好像并沒有絲毫厭惡!可若這果真是楊九郎所為,他定不會輕易將劉知府的罪證交出來以換回父親的清白!橫豎都是難辦……
張云雷突然起身,背手而立,任蒙蒙細(xì)雨撲面而來:銀庫的事并不難猜,如果沈如海所見是實,那出手掩蓋的定是楊九郎——那天晚上窮通樓所宴請的鄉(xiāng)紳,定是原來借劉知府銀子填充銀庫的!只是楊九郎知道散碎銀子過不了我的眼,才親自出手,從鄉(xiāng)紳手里買了債據(jù),用自己府庫的銀子充了銀庫!然后,讓沈如海下獄,自然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有一點讓人想不明白——他,為什么提議讓沈碧晚來陪本王!他應(yīng)該知道沈碧晚也很想接近本王,走本王這條路!難道他確定本王不會讓沈如海出來么?還是……這奸商的心思,實在是……了不得!
沈碧晚見張云雷沉默,咬了咬牙,緩緩道:“臣女覺得此人城府甚深,一個商人,擁有如此家財,若是都通過正常手段,應(yīng)該是不可能的!”
張云雷淡淡一笑:“楊九郎!本王真是見識過了!”
手段真是不錯!
沈碧晚說得沒錯,如果這些家財都是正常手段所得,這是不可能的!
聽說他與之前謀反的東丹敢有交易——這可是通敵賣國的罪名!但是,看他的神情樣子,如此坦然,這又是哪來的底氣!
沈碧晚見張云雷只是不咸不淡的說了一句,心中又是一陣失落。
張云雷將沈碧晚的表情收于眼底,只輕輕一笑:“要救你父親,也并不是非要有什么所謂的證據(jù)!不過,你父親待在里面也好,以他的性子,只有被人整的份兒!等事情緩緩,就讓他出來!”
沈碧晚心中一陣感動:原來王爺還是記掛著父親的!她抬頭,正好可以看見張云雷的側(cè)臉——劍眉微皺,星眸深邃,那濃密纖長的睫毛,就像一把刷子,輕輕抓撓這女人的心扉,讓人心癢難耐——如何是好!
紅衣將披風(fēng)搭在張云雷身上:“爺,風(fēng)大!”
沈碧晚回過神,耳根微微泛紅——自己竟這么容易就失態(tài)了,叫人看了笑話!
青龍劍尉九涵突然從山下疾奔而來:“爺!”
歧王爺上前兩步,嘴角噙著淡淡的笑,側(cè)耳。
沈碧晚緊緊盯著他的面色——一定是有關(guān)楊九郎的!難道楊九郎又有什么新的舉動?!
九涵又微微一禮,退兩步消失在視線中。
張云雷轉(zhuǎn)身向沈碧晚道:“沈小姐,這煙雨迷蒙的,似乎也沒什么好看,不如本王請小姐吃個飯如何?”
沈碧晚赧然一笑:“聽?wèi){王爺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