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殤情》第八章 內(nèi)亂(花雪/璧雪)軍師主筆

“聽說,你要求要當(dāng)我的貼身侍衛(wèi)?”
“是?!?/p>
“這么急切想接近我的人只有兩種:一種是要殺我的人,另外一種是別人的臥底,你是哪種?”
“都不是?!?/p>
“呵,傅紅雪,你最好說實話,今天我心情好興許可以饒你一命?!?/p>
“你救了我和哥哥。”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來報恩的?”
“我是來保護(hù)你的。”
?
二月初春的天氣依舊寒涼,破損的屋瓦和四處漏風(fēng)的墻壁不足以遮擋裹挾著寒風(fēng)的雨。
花無謝的身上蓋著雪白色的狐裘披風(fēng),渾身的錦衣和披風(fēng)略有些濕透,左手邊燃著一小堆的篝火,欲滅不滅,但多少能感受到一絲暖意。
這本是一座已然廢棄的山神廟,廟中供奉的神像碎的四分五裂辨不清模樣,擱置在這不知荒廢了多久。
廟宇不大,唯有房梁建的比一般屋子高。屋內(nèi)的角落里,花無謝靠在墻壁上閉目調(diào)息。耳邊是淅瀝下雨的聲音,鼻尖是野外飄散的樹木清香。能下雨,便是出了移花宮范圍。
等真氣運轉(zhuǎn)大周天,花無謝才漸漸覺的清明,緩緩睜開雙眼,入目的景物仍有些模糊,但并不妨礙,而靠在對面稍遠(yuǎn)角落的傅紅雪,同樣單膝曲著腿休憩,雙手緊緊抱著一把黑色的玄鐵刀,雙目緊閉,原本正紅的衣裳因為雨水的暈染而成了深紅色。寒風(fēng)蕭瑟,他不自覺的抖了幾下,卻依然沒有醒過來。
?
花無謝思索了一番,起身走近傅紅雪倚靠的地方,蹲下身來。傅紅雪的眉宇微皺,額頭冒著虛汗,左臂的肩袖處破開了個口?;o謝扯開袖口看了看,雪白的肌膚上橫梗著刺目的傷痕,干涸的血跡里還有濃墨般的黑色,顯然是中了毒,他取下隨身的藥袋倒出一粒小小的紅色藥丸喂進(jìn)傅紅雪的嘴中,輕抬下巴輔助他吞咽下去,雖然不能解毒但也能暫時壓制毒性麻痹痛感。
似是藥效起了作用,傅紅雪的臉色漸漸和緩,但是身體的溫度還是冷的嚇人。花無謝輕柔地攬過傅紅雪的脖頸靠在自己的臂彎里,橫抱起他走回冒著星子的火堆旁安坐下來,將他放在自己的腿上,又取了披風(fēng)蓋在兩個人的身上。做好這一切,花無謝才抽回心神凝神細(xì)思,今天發(fā)生的變故,或者說,叛亂。
?
一切發(fā)生的很突然,身為四大長老之一并且掌管移花宮防務(wù)之權(quán)的花寒熙陰謀反叛,挑起內(nèi)亂。宮中門徒將近一半皆在他的控制之下,而護(hù)衛(wèi)花寒衣和宮主花無謝的勢力不過百余人,以百人對抗千人就算利用主殿易守難攻的特性也撐持不了多久。暗網(wǎng)和神兵閣也被挾制無法飛鴿傳書。葉開、翠濃、千尋等人皆按照花無謝的吩咐換了一身白披風(fēng)分別從東門和西門殺出,既是求援更是為了混淆視聽。
葉開前往邊城分舵,翠濃和千尋分別前往祈山的太平院尋寒翼和寒云兩位長老,但他們從花無謝當(dāng)宮主以來已漸漸退隱,所屬勢力不多,只有兩方合圍才有與花寒熙一戰(zhàn)的能力,不僅路途遙遠(yuǎn)還要走水路,實在是麻煩。
分舵地處邊城暫時由蕭十一郎管轄,往返最快也要五天的時間,并且路途只有一條青陽道,道上僅有一家驛站,一旦遇上埋伏,葉開恐怕自身難保。而花寒衣對花寒熙的拖延,也頂多撐住半天而已?;o謝隨暗衛(wèi)從北門殺出,北門開在移花宮后山方向,設(shè)有毒霧陣和各種機(jī)關(guān),既是最佳防護(hù),也是此時擺脫追殺的最佳助力。不料在即將逃脫之際還是遇上了花寒熙的刑堂堂主,被重重圍困,而花無謝的身邊,只剩下五個暗衛(wèi)活著,傅紅雪便是此時攜著一柄黑刀翩然降落,護(hù)在花無謝的身前,凌然開口,“敢傷宮主者,死!”
?
思緒回籠,花無謝凝視著傅紅雪依然昏睡的臉,不自覺的輕笑出聲,“大言不慚。”
被摟在懷中的身體漸漸回了暖,花無謝正思考著,傅紅雪像是依然覺得冷,將自己的半張臉掩埋在狐裘的絨毛領(lǐng)里,在花無謝的臂彎中蹭了蹭臉,肆意的往更暖的胸膛貼去。
受到動作驚擾,花無謝原本肅穆的表情也繃不住笑意,“你怎么像個小貓似的?!?/p>
花無謝思考的時候總是不自覺的雙手向背交疊著揉搓指腹,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正揉捏著傅紅雪的手,枯瘦的手指籠在自己的手掌之中看上去分外的小,此時的傅紅雪還是未長開的年紀(jì),瘦弱的一團(tuán)縮在他的懷里,竟然與小時候那個孩童的身影重疊了起來。花無謝伸出手指摩挲了會懷中人的臉頰,小時候雖然瘦弱卻還有些嬰兒肥的稚嫩,現(xiàn)如今反而凹陷的骨瘦如柴了,“我怎么會忘了你呢?”花無謝低喃著。
?
突聞樹林中鳥雀驚飛,花無謝坐起身來凝神細(xì)聽外面的動靜,來時的陣雨也漸漸停了,原本紛雜的聲音變的安靜不少,除了剛剛的鳥雀聲再也沒了其他聲響。
花無謝將懷中的傅紅雪放下平躺,用披風(fēng)覆在他的臉上,左腳踏墻借力起跳,雙手攀附上房梁,一個側(cè)身旋轉(zhuǎn)已躲避在梁柱的暗影處。
不多時,兩個身著黑衣的人悄然落入廟中,他們見廟內(nèi)有微弱火光,對視一眼向里走去,火光旁平躺著一個從頭到腳被披風(fēng)遮住的人,兩個黑衣人極輕的拔劍,其中一個踮起腳尖屏息走向傅紅雪。
花無謝見狀,翻身躍下,對準(zhǔn)最后面的黑衣人,從天而降單膝頂住他的后背整個砸向地面,咚的一聲,黑衣人雙膝跪地,還未來得及反應(yīng),花無謝雙手抱住他耳朵兩側(cè),用上內(nèi)力向后一個扭轉(zhuǎn),咔的一聲,眼前的黑衣人像攤泥一樣倒入地面徹底沒了生息。聽到動靜,前面的人正欲回頭,傅紅雪突然暴起,單肘撐地,一腳踹向他腳踝,黑衣人瞬間站立不穩(wěn)向前倒去,傅紅雪拔出身側(cè)黑刀猛力向前刺去,黑衣人的身軀撞入黑刀之中,鮮血四濺,血流沿著刀柄沾上傅紅雪的指尖,手指不自覺的顫了顫,抽刀回鞘,拾起地上的披風(fēng)向花無謝走去。
“你醒的很是時候?!被o謝微笑著說道。
將披風(fēng)重新系在花無謝的身上,傅紅雪單膝跪地,“屬下救護(hù)不利,請宮主責(zé)罰?!?/p>
花無謝虛扶起他,“你已經(jīng)做的很好了,要不是為我擋暗器,你也不會受傷?!?/p>
“謝宮主?!备导t雪起身,看向花無謝的眼神還是有些渙散。
在毒霧林中使用內(nèi)力,會導(dǎo)致暫時的眼盲,花無謝等了半個鐘才恢復(fù)了清明,被暗器所傷的傅紅雪卻遲遲沒有完全恢復(fù)。
“你眼睛怎么樣?”花無謝關(guān)切的問道。
“已經(jīng)無礙了,只是還有一點重影而已,很快就好的?!备导t雪面露輕松的笑了笑,全然不放在心上。
花無謝看了看地上的尸體,花寒熙既然能分出人馬四處搜捕他,看來花寒衣的人快要撐不住了。被找到也是遲早的事情,此地不宜久留。
花無謝直接牽起傅紅雪的手踏出門外,跨過門檻的時候特意停頓了下。
“宮主······”突然被這樣對待,傅紅雪頗有些緊張,“我可以自己走的?!?/p>
“無妨?!被o謝單手向背,行走的姿態(tài)依然瀟灑鎮(zhèn)定,可嘴角的笑意還是掩藏不住心里的那點雀躍,“你不再受傷,才能保護(hù)我?!?/p>
林中掩著兩匹黑馬,看樣子是剛剛那兩個已死之人的?;o謝抬臂助傅紅雪跨上黑馬,然后翻身騎上另外一匹。
本來還在尋思如何弄兩匹馬來,現(xiàn)在得來全不費工夫。
“那兩具尸體不需要做掩藏么?”傅紅雪詢問道。
“不必,我還怕花寒熙追來的太遲呢。”
“走吧,去找燕小乙?!笨戳艘谎圻h(yuǎn)處的破廟,花無謝不再多做停留,勒住韁繩調(diào)轉(zhuǎn)方向朝著目標(biāo)奔去,傅紅雪緊跟其上。
?
移花宮歷代先祖長眠于山陵,禁地護(hù)衛(wèi)兩百余人,全部由燕小乙統(tǒng)轄。燕小乙原是個獵戶,被花寒衣一手提拔,對他也極為忠誠,此時找他反而最為安全。而山陵建于青山之頂,青山離移花宮的孤山較近,快馬加鞭不過半日便可到達(dá)。
青山叢林茂密,山洞相通,懸崖峭壁之間更修建了不少吊橋。
花無謝為首領(lǐng)著傅紅雪行的這條路處于懸崖邊緣,圍繞著青山盤旋而上,中間岔路眾多且四通八達(dá)。道路不算寬敞,邊緣也沒有遮蔽,就算遇到大批人馬追擊,也難以被圍困,但躲得了閻王,小鬼卻難纏。
毒霧林一戰(zhàn),花無謝身邊的護(hù)衛(wèi)除了傅紅雪全部陣亡,而刑堂堂主攜帶的二十人,死亡八人,僅剩十二人,此刻正跟在后面緊追不放,為首的頭目向空中放出一束紅色煙火,炸裂的聲音讓花無謝和傅紅雪紛紛側(cè)目。
花寒熙那樣的廢物,手下的人到是嗅覺挺靈的。
花無謝頗為不耐,收緊了韁繩加快速度,本已經(jīng)行到懸崖兩邊銜接的吊橋中,高懸于空中的木橋原本還算安穩(wěn),現(xiàn)在卻因為多人的追擊而變得搖搖晃晃。
耳畔突然傳來箭矢劃破烈風(fēng)的聲音,那是輕弩箭。
花無謝伏低身子盡量減少可攻擊的范圍,但是眾多的箭矢仍擦過他的側(cè)臉劃破他的衣裳。
傅紅雪原本伏低的身子驟然起身,減緩了速度擋在花無謝的身后。
一支箭猝不及防的插入傅紅雪的左肩處,還來不及感受到疼痛,更多的箭矢破風(fēng)而來,傅紅雪身下的黑馬嘶鳴一聲被刺傷了腿應(yīng)聲倒地,傅紅雪向前翻滾一圈拔地而起,抽出手中黑刀轉(zhuǎn)身沖向身后的殺手,動作迅猛猶如劈天的雷電。
花無謝奔至岸上,翻身下馬,抽出腰間的寶劍,大喊了一聲傅紅雪。
并未回頭,但傅紅雪已然明白花無謝心中的意思,左手抓住纖繩在自己的手腕處纏繞了好幾圈。
看他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花無謝猛然砍斷右手邊的繩索和腳下的木板,傅紅雪順勢砍斷左手處的繩子,一腳踹向正與他糾纏地領(lǐng)頭的胸口,借力向懸崖璧蕩去,右手黑刀猛力插入峭壁穩(wěn)定住自己的身形。
吊橋突然斷裂,除了傅紅雪的其余人禁不住墜勢慘叫著掉下深淵,花無謝在懸崖邊輕輕的吐出一口氣,壓抑在心頭的焦慮差點讓他失去理智。
傅紅雪正準(zhǔn)備施展輕功,不料,一個黑鞭襲來,卷住他的雙腿向下壓去,插入峭壁的黑刀因為重力的侵襲破開那個裂縫帶著傅紅雪的身軀一同向崖底墜去。
“傅紅雪!”花無謝驚懼的大喊,直愣愣的看著這一場意外突生,漆黑的瞳孔猛然微縮,他突然蹲下身子手掌強(qiáng)壓住心臟的地方,那里轟然跳動的異常的疼,像是被黑色的海水徹底淹沒了一般,窒息的快要喘不過氣。
疼痛感還未平息,遠(yuǎn)處的叢林之中,花寒熙領(lǐng)著大隊人馬從另一條道上追趕而至,黑壓壓的一片驚起鳥獸四散,花無謝抬頭沉默的看著,眼里的痛楚帶著沉甸甸的恨意。
花寒熙,我一定要殺了你。
?
傅紅雪在崖低醒來,入目是那群身著黑衣的人渾身鮮血的躺在地上,參天的高樹遮住了陽光,他動了動身子,一陣撕心裂肺的疼,而那個頭領(lǐng)靠在一棵樹旁正目露兇光的瞪視著他。
“聽話的狗?!彼Z帶嘲諷,扶著林木堪堪站起身來卻又跌了回去,握鞭的手顫抖個不停還在往下滴血,看來傷重已極,但更糟的是,片刻之后,原本躺在地上的黑衣人陸續(xù)有幾個漸次醒了過來,渾身染血,肢體扭曲,目露紅光的凝視著傅紅雪,活像是從地獄里攀爬回人間的惡鬼。
我不能死,如果我死了,哥哥就沒有依靠了。
傅紅雪艱難地?fù)纹鹕碜?,渾身的骨頭像是被烈火燃燒一樣疼,他難以自控地嘔出口鮮血,額上的青筋突突地跳,鮮血混著汗液滑過他的脖頸。他動了動右手,右手還健全,身旁的黑刀也還在,他撐起身體盡量避免骨頭斷裂的地方,左手已經(jīng)不能動彈。傅紅雪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穩(wěn)了穩(wěn)身形,眼前的畫面黑了又白似帶著無數(shù)的重影。
傅紅雪閉上雙眼,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再睜開,周身散發(fā)出無窮殺氣,眼中帶煞,手中黑刀擲地一拋,反手握住刀柄,刀刃朝外擋在胸前,“有膽便來,我傅紅雪以刀問殺,犯我者,死!”
?
山陵之下設(shè)有鬼陵城,移花宮犯罪之人居住和被奴役的地方,約有兩百戶,城門守衛(wèi)各五十余人,仍由燕小乙管轄。方圓三里設(shè)有高墻和看臺。南北各設(shè)有一座城門,進(jìn)出可供五匹馬同行。
如同一道幻影一樣花無謝瞬間闖入城中,全然不顧兩邊守衛(wèi)驚詫的目光,只剩劇烈的風(fēng)刮在耳畔呼呼作響。而后面兩百米不到的距離,花寒熙親自領(lǐng)兵追來,身后一片黑衣黑甲驚起浩大的煙塵。
城門守衛(wèi)還未來得及從驚詫中回過神來,人未至,箭矢卻突然如雨落下,無數(shù)人的鮮血頓時潑灑了滿地。
死氣沉沉的鬼陵城突然遭受巨變,像是往靜謐的水里倒入了滾燙的烙鐵,瞬間沸騰。
周遭的民眾驚慌失措的想往屋子里躲,但因為腳帶鐐銬根本來不及躲避,不過一剎那就命喪鐵蹄和箭雨之下,一時之間,整個鬼陵城都在回蕩撕心裂肺的哭嚎聲,從生到死,不過權(quán)勢者的一個念頭而已。
一眾黑甲染血而去,卻無人看見,當(dāng)最后一批隊伍闖入城中消失在視野之內(nèi),巨大的城門像深淵的巨口,一點點將暖紅的光線隔絕出了這幽暗的閉塞之地,徹底死寂。
?
花寒熙緊追不放,拾弓對準(zhǔn)花無謝,卻見花無謝突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入了窄巷,手中的箭頓時失去目標(biāo)。
巷道狹窄只容一馬同行,花寒熙皺眉片刻,一擺手,五陣隊列自動分出十余人向窄巷追去,而花寒熙依舊沿著大道狂追而去。
與最開始的入口不同,越是往前追,兩旁的民眾反而越少,雖然最后都死于箭雨之下,直到再也沒有看見任何活人在外,街道兩旁盡顯蕭條,一路的門窗皆是緊閉?;ê趺嫔⒊?,一路追趕卻完全沒看到花無謝的身影,反而是活人的身影越來越少,完全像一座請君入甕的空城,花寒熙心里禁不住的開始發(fā)慌。
”停?!被ê跻焕枕\繩停了下來,追至窄巷的列隊從另一個巷口奔出與隊伍匯合,領(lǐng)頭的黑衣人朝花寒熙搖了搖頭,同樣的神色凝重。
花寒熙思索了片刻,抬眼看到一旁有一輛小推車,上面裝滿了貨物,同時用巨大的帆布蓋著讓人無法辨別東西。
花寒熙駕馬上前抽出腰間的長劍猛然砍下,一股攜帶臭味的淡黃色粉塵數(shù)數(shù)掉落,花寒熙徹底變了臉,目露寒光,一旁的黑衣人見狀,一腳踹開一個緊閉的屋門,入眼毫無人煙,滿屋子里卻如同那個推車一樣堆滿了貨物,黑衣人一刀砍下,大片的粉塵撲面而來,嗆得他不斷揮舞著手退出屋中。
“屋子里都堆滿了硫磺,看此情形估計每間屋子里都有?!焙谝氯艘贿吙人砸贿叿A告道。
“狗東西?!被ê趺摽诹R道。
現(xiàn)在回頭恐怕也早已來不及,可再往前也不過是更深的落入陷阱?;ê醭秳禹\繩準(zhǔn)備掉頭,一個白色的身影卻突然竄入視野,那雪白的狐裘沾染了少許血跡像潑灑入畫的紅梅,錦衣華服的花無謝看上去還是那樣的熠熠生輝,冷白色的肌膚上連?;覊m都未沾染。他就站在稍遠(yuǎn)的地方絢麗奪目的微笑著,只是那微笑觸及眼底,只剩一片冷意。花無謝無聲的張開口上下嘴唇一碰,吐出兩個字節(jié),然后譏諷的笑了笑,調(diào)轉(zhuǎn)馬頭頭也不回的跑。
“草?!被ê趺吞唏R肚緊追上去,身后的人馬見狀面面相覷卻只得繼續(xù)跟隨。
黑衣人快跑兩步驚恐的大喊道,“主子,這是陷阱,不可追啊?!?/p>
“駕!”花寒熙怒不可遏,眼神狠厲道:“他罵我是蠢貨?!?/p>
?
眼前的身影好似夢幻泡影一般難以捉摸,花寒熙越是緊追不放越是覺得距離甚遠(yuǎn)。直到北門出口豁然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花無謝吁的一聲勒馬停下面無表情的看著追來的花寒熙,兩扇大門緩緩在雙方的眼前徐徐關(guān)閉。插上厚重的門栓,兩旁的護(hù)衛(wèi)紛紛躍上城樓一字排開站在城樓兩端,手中的火箭齊齊對準(zhǔn)城中的反賊。
花無謝信步走到城樓之上,雙手背向身后眼帶嘲諷,“人老而計窮就該認(rèn)命,妄想奪位,就憑你?”
厚重的城門劈砍不斷,底下躁動的馬群嘶鳴陣陣?;ê醯膭萘暱讨g人心大亂。
“殺!”還未等花寒熙開口,花無謝一聲令下,火油壇從城樓盡數(shù)扔下,砸在屋頂和人群之中,濃重的氣味像煙霧一樣四散開來,緊接而至的火焰箭劃破長空因著硫磺的作用點燃了整座鬼陵城,火光沖天,一時之間,城里的千余人撕嚎震天,猶如萬鬼同哭。
撕心裂肺的哭嚎不絕于耳,困于火中的軀體一點點被蠶食殆盡,染滿鮮血的烈焰映在花無謝的眼中只剩下平靜的笑,“殺萬人馳騁天下者,為君為相,殺你們,又算的了什么?!鞭D(zhuǎn)身欲走,卻聽到一句仿若來自地獄的詛咒。
“花無謝,你一定會痛失所有在乎的東西,不得好死?!绷已嬷?,花寒熙的聲音穿透重重黑霧刺耳的好似枯井里的幽魂,滿含怨氣。
猶被一柄利劍刺中,花無謝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心悸動難平,焦躁不安。眼前突然出現(xiàn)那抹火紅的身影,他親眼看著傅紅雪在自己面前掉下懸崖,那份突然闖入的窒息感像寒冰一樣將他徹底凍結(jié),唯剩分筋斷骨的痛苦。
一旁的燕小乙,舉弓對準(zhǔn)城里的花寒熙,手里的黑色長箭蓄勢發(fā)出,只一瞬,風(fēng)停,人已絕。
“飛鴿傳書分舵帶人回來整頓內(nèi)宮,主謀已死,降者留,不降者殺?,F(xiàn)在派一隊人隨我去崖低,我要尋人?!被o謝急切的對身旁的燕小乙命令道。
?
傅紅雪渾身浴血的躺在地上,身上除了劍傷還有數(shù)不清的鞭痕,血色的發(fā)帶被切割的四分五裂,黑色的長發(fā)披散在地掩蓋住了他蒼白的臉,嘴角的血跡隱隱泛出黑氣。
周圍倒地的黑衣人,尸體早已僵硬冰冷,這片死地,連風(fēng)都不存。
花無謝趕到崖低,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讓他膽寒的場景,他趕忙從藥袋里倒出更多藥丸塞進(jìn)傅紅雪的嘴里,就算極力控制著情緒也還是克制不住的手抖,心中無限悲涼。
吃下藥丸的傅紅雪微弱的嗚咽了一聲,終于有了一絲氣息?;o謝握著他的手,冰凍的臉上終于綻開一個哀傷的笑容,他小心翼翼的將傅紅雪摟入懷中,既不敢抱的太緊觸碰傷口,更不愿意放手,一滴清淚無聲的落在染血的發(fā)間。
“宮主,你···沒事······吧?”掙得一絲清明,傅紅雪聲若蚊吶的開口。
“我沒事。”見他清醒,花無謝激動的搖了搖頭,他深深的注視著懷中的傅紅雪仿佛要將他刻入骨血一般。
放下心中重?fù)?dān),傅紅雪失了力氣徹底閉上雙眼,安心的昏睡了過去。
太好了,你沒事,我的哥哥就能活下去了。
感受到傅紅雪依然跳動的脈息,花無謝終于裂開嘴角露出明媚的笑容。他將懷中人的手緊緊貼在自己的心窩處,那份躁動不已的窒息感才漸漸平息了下來。
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你這樣傻的人,居然真的用命護(hù)我······
“有我在,你也不會有事的?!被o謝蹭了蹭懷中人的額頭,眼中的眷念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和美好。
這個世界如同黑色的深海,每個人都擺在棋盤上命運飄萍,花無謝此刻才明白,傅紅雪是此間他唯一想要的顏色。
既然你千辛萬苦來到我身邊,我一定會好好待你。
傅紅雪,你是上天賜予我的禮物,獨屬于我的,誰也不能把你從我身邊奪走,至死也同樣。
?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我又來啦~這章是軍師大人@-星宿老怪-主筆哦~超棒der。小伙伴們快來幫我夸夸她!